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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时光的洪流 (3)

  隔了几日,我和段锦年他们一起打篮球的时候,“火箭”男又来了。他们要求和唐小泊、段锦年他们队打比赛。段锦年告诉我,那个“火箭”男是G大的,叫陈应昇。上次在大学生篮球比赛中遇到过,输掉后一直不服气。  

  那一场比赛,火药味极浓。从一开始我就察觉出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他们全都戴着护腕,在运球的过程中,会用身体狠狠地冲撞,并且两个人一组地夹击做小动作,故意拉人和伸脚绊倒对方。我看得心惊胆战,眼见着段锦年摔倒、唐小泊摔倒……我忍不住站了起来。

  当他们在争夺篮板球故意用手肘击打这边一个球员的脸部时,唐小泊冲上去拽住陈应昇的球衣,两个人怒目相视,一触即发。

  我们单挑。陈应昇说。

  好。

  一球定输赢,三分线外。陈应昇转过面孔,抬起手来指住我,如果我赢了,让她亲我一口;如果我输了,我从此再也不来这里打篮球。

  不行!段锦年大声地说,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你认为他会输?陈应昇看住段锦年。

  不是……

  不是就来比。

  唐小泊转过身来看住我,他说,好。

  段锦年挡在他面前,愤懑地说,你凭什么用麦凉来赌?你凭什么替她做主?你争强好胜算了,不要让麦凉受伤。

  唐小泊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拿过篮球,走到三分线外。

  我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心里暗暗地祈祷,一定要进,一定要进。

  唐小泊拍了几下篮球后,拿在手里,对着篮筐,纵身一跳,球被抛了出去。我屏住了呼吸,球朝着篮筐过去了……球砸到球筐上旋转了几下,然后,落了下来。

  球,没有进。

  一片欷歔声。

  段锦年奔到我面前,焦急地说,走,麦凉,现在走。

  见球没有进,陈应昇开心地鼓起掌来,嬉笑着说,原来,在关键时候你会怯场的。

  他也不一定进。我对段锦年说。

  可是……

  没事。我淡淡地笑。

  当陈应昇也没有投进那个球时,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再来,必须决出胜负。陈应昇恼羞成怒。

  唐小泊拿着篮球站在三分线外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唐小泊投出了篮球,球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干净利落地空心投篮。篮球落到地上发出声响的时候,我雀跃地跳起来,球进了,球投进去了。

  陈应昇松了松手腕,拿过篮球,站在三分线外,一分钟,两分钟……他变得越来越紧张和不自信,连他自己球队的队员都在催促他,快点投。

  但他不停地拍篮球,拿在手上,再准备,终于不耐烦地把球往地上一扣。

  我们走。他说。

  我长吁了一口气。

  段锦年铁青着脸走到唐小泊面前,抬起手来,狠狠地朝他挥过去一拳。

  你浑蛋!段锦年气极。

  段锦年拉着我的手离开篮球场。我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唐小泊,他的目光里有着复杂的情绪。我在想,如果是布小曼,如果是拿布小曼来赌,他会同意吗?

  段锦年沉着脸,不理我。

  我没关系的……就算是输,我也只是亲他一口,就当我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墙壁。我喃喃地说。

  我有关系。段锦年转过身看住我的时候,眼里有碎裂的泪水。

  段锦年!

  麦凉!我……我……段锦年握住我的肩膀,注视着我,他的眼神那么困顿,那么纠结。然后他的手从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滑落了下去。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在路上的时候,有一辆单车停到了我面前,我诧异地抬头,是唐小泊。

  他的嘴角有淤青,是段锦年打的吧。他们两个还没有和好。布小曼愤愤然地说这件事是唐小泊不对,他应该道歉,不仅给我,还要跟段锦年。

  唐小泊沉默着。

  有事?我问他。

  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微笑。

  可我生气了。他孩子气地撅起了嘴巴,我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觉得很好笑吗?你觉得应该生气的是你,而不是我?我生我自己的气,我不是争强好胜,我只是想要证明,我是可以被信任的……他悻悻然。

  我信任你。我认真地说。

  唐小泊的眼睛里,有了些许的温柔,他对着单车后座甩甩头。他说,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一刹那,那一恍神,我闻到了青草的气息,满天弥漫。树影斑驳的夏天,我看着那些从缝隙里透出来的阳光,湿了眼。

  这对我来说,是怎样奢侈的情景。

  唐小泊带我去的地方,我没有想到,会是明月山顶。第一次唐小泊带我去的时候,以为我是布小曼。他说他要把这片景送给我。那个时候的我,内心都是颤巍的欢喜。只是,那些欢喜很短,短得如天上的闪,还没有等人说,看那闪,闪已经过去了。

  我再也没有来过明月山顶,这里的景不属于我。

  站在山顶,看着城市盛大的风景,我的心里,布满了忧伤。我以为我可以坦然地面对,以为自己可以不动声色地说话和微笑。但每一次,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在用着力,我用力地隐忍自己,用力地克制自己,我怕我的微笑,泄露我的情绪,我怕我一张开嘴来,说的是另一番话来。

  我只能别过脸去,只能用左手去握住我的右手。

  这片景送给你,送给你的,麦凉。唐小泊极缓极慢地说。我的心里,潮湿一片。我总是这样容易被感动,总是容易被他的一句话打动。因为他,是唐小泊,是我喜欢的少年。

  万家灯火明亮了起来。

  有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从我面前飞了过去,当我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它的时候,它已经从我的指缝里溜走了。

  你看过一部电影吗?女主角说,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斗,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长大了,遇见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这部电影是《停不了的爱》。唐小泊说道。

  所以,当你遇到你喜欢的人时,一定不要错过她。我垂下眼,轻声地说。

  你也是……段锦年很好。停顿了一下,唐小泊说。

  我苦涩地笑了。是的,段锦年很好,但爱情是这样的,有些人很好,却没有办法爱上;有些人明明不能爱上,却没有办法不爱。而我眼前的这片景,即使我那么喜欢,那么爱恋,却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它不能被我揣到荷包里去,也不能被我放到枕边去。

  当我握住手的时候,年轮已经悄然地挪了步子。原来,原来我们是这样成长的。

  下山的时候,我对唐小泊说,我载你。

  我知道我的技术不好,我知道也许我会摔倒,但我害怕看到他的背影。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我会感觉到伤口撕开的声音。每一次,我告诉自己要放弃,要忘记,可每一次,当我靠近他的时候,我都能听到那些撕扯和纠葛。我的心,那么潮湿,那些伤口像青苔一样,不肯萎靡。

  所以,我要站在他的前面。

  唐小泊由着我,他坐到我身后时,抬起手,轻轻放到我的腰际。我吸吸鼻子,我大声地说,出发了。

  那个夜里,我始终觉得我腰际有余温,逡巡不去的余温。

  隔了几日,我在公交车上遇到了陈应昇。他和几个男生在公交车上大声地说笑,毫无顾忌。我下车的时候,他们也下车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加快了步子。但他们已经蜂拥而至,把我围在了中间。

  想干嘛?我瞪着眼睛。

  不要紧张,只是认识一下。陈应昇嬉笑,并且伸出手来拽我的胳膊。

  我甩了两下没有甩开,他的手像老虎钳似的,拽得我生疼。我抬起脚来,朝他的腿上踢过去,没想到他有准备,侧了侧身,躲了过去。

  性子很烈,我喜欢。他张开嘴哈哈地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里放坏人的时候要让他狞笑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看上去最丑陋。

  他们推搡着我,陈应昇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我听到他说,你女朋友在我手上,到“荼靡酒吧”来。

  我一惊,他们是要拿我威胁段锦年。一定是上次打篮球的冲突他们不甘心,那天后,陈应昇果然没有再在那个篮球场出现,以为他是认输了,却是怀恨在心。我暗暗地懊恼,不该坐那趟公交车,被他们碰到。

  可是段锦年,段锦年来了一定会吃亏的。我焦急不已,却被陈应昇抓得牢牢的。

  他们没有带我到酒吧里,而是在酒吧的后巷。

  隔了一会儿,有个人跑过来说,他来了。

  我大声地喊,段锦年,段锦年。

  当他从阴暗处走过来的时候,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会是唐小泊,原来他们误会了。可是唐小泊应该也以为是布小曼的吧。

  而,唐小泊竟然一个人来。

  小心!我紧张地喊,有人拿了棍子在唐小泊的身后袭击。他的背上中了一击,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唐小泊!我喊出声来。

  放开她。唐小泊对他们喝道。

  唐小泊,我早看你不顺眼了,打球那么嚣张,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还不是要来求我。陈应昇把我的手别到身后,推了两下,我吃疼不已。

  放开他。唐小泊冷冷地说,眼睛犀利地看过来。陈应昇退了一步,然后松开我。我奔到唐小泊的面前,挡在他前面,他把我拉到身后,转过身对我说,相信我吗?

  我点头,噙着眼泪说,相信。

  那你到一边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深深地看住我。

  当他们全部冲过来的时候,我失声了,我喊不出来,我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紧紧地拽住胸前的衣襟,我看着他倒下,再倒下。看到他们的拳头砸过去,看到他们的腿踹过去,他渐渐地不抵。当陈应昇把他压在身下,抬起拳头要砸的时候,我惊骇不已。瞬间的时候,唐小泊抬起脚来用膝盖撞击陈应昇的后背,陈应昇的手朝前落下,砸到了水泥地面上。而唐小泊就一翻身把陈应昇按到了地上,他抬起拳头时,陈应昇闭上了眼睛。但那一拳停到了他的鼻梁前,他收住了力。

  他松开他,站起来,冷冷地说,有本事,篮球场上见。

  我们走,唐小泊拉住我。

  唐小泊……我喃喃地说。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们走出巷子的时候,看到了朝这边奔来的布小曼。她散着发,凌乱地披着一件外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慌乱的布小曼。

  她看到我,眼泪流了出来。刚才唐小泊打电话给我……我们就猜想是你,果然打电话去你家你还没有……

  然后布小曼突然怔住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我的手,它被唐小泊紧紧地握住。我醒悟过来,赶紧松脱。

  刚才……刚才……我试图解释。

  你没事就好。布小曼抱住我。

  唐小泊送我和布小曼回家。是陈应昇打电话给唐小泊的,当时他也以为是布小曼,所以打电话到布小曼家,确定布小曼没有事就想到了我,布小曼不放心也来了。

  布小曼嗔怒地对唐小泊说。都怪你!然后说,你等一下。

  她奔到街边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一些药水出来。我们坐在街边的石阶上,布小曼给唐小泊擦药膏。她说,已经淤青红肿了,如果不擦药,会很久都消不了。

  她那么温柔细腻。她抬起手碰到他的脸和手臂时,那么自然,亲近。我的心,窘迫得厉害。我想我并没有我想的那样伟大,我想要成全他们,想要让他们在一起。可当我看到他们这样亲近亲密的时候,心,还是生生地疼。我做不到不动声色,做不到心静如水。我是真的,真的喜欢呀,才会被这些细枝末节刺伤到,才会被一阵又一阵的忧伤击中。

  爱是一片海洋,我怎么游,也没有彼岸可以停。

  我困在中央,连疼痛也失去了声音。

  我只能站起来,竭力地笑。我说,我去买水。我想喝水。

  转身的时候,我的笑容就如按上去的积木,轰然地倒塌。我站在街边便利店的柜台上,汩汩地灌进去一瓶冰凉的水,我不知所措地大口喝水,让便利店的老板也不知所措起来。他说,慢点,慢点,会呛到。

  我果然被呛到了。我拼命地咳嗽,拼命地咳嗽,我蹲下去,蹲在一排货架的背面,咬住自己的手背,泪流满面。

  原来爱一个人不痛苦,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才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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