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新年越来越近，我妈极力挽留梦阳再多呆几天，在梦阳同意之后，我妈就提出要玩麻将。梦阳说不会，我妈就耐心地教她。等把梦阳教会了，我们四个人就坐下来玩麻将。刚玩不久，我的手机就响了。我喂了一声，那边就传出了史磊调皮的声音，她说，在家玩麻将呢？

　　我说，你怎么知道？

　　她说，我听见搓麻将的声音了。

　　我问她，有事嘛？

　　她说，你欠我一顿饭，我现在要吃。

　　我说，刚玩上。

　　她说，你欠我一顿饭，可是拉过勾的。

　　我一想，确实拉过勾。

　　只好问她，在哪见？

　　她笑着说，老地方。

　　挂掉电话后我站起来严肃地对梦阳说我有一个哥们明天要全家移民加拿大，现在找我要见最后一面，我必须去。梦阳没有反对，她只是仰头看着我说别喝多了，早点回来。而我妈坚决不让我走，说我如果走了，从此我牌品就不好了。我妈一向很重视自己的牌品，她觉得牌品就是人品。可我不这么认为。在她自以为是的威胁中，我出了家门。

　　史磊家也在长春，从我家到她家打车有半小时的路程。对于她家附近的地形我熟悉的闭眼睛都能畅通无阻。所谓的老地方，其实就是她家楼下的一个酱骨头馆。当年史磊和我都是谗猫，我们都很喜欢啃骨头。那家酱骨头馆的骨头很好吃，但是限量供应。每桌一顿饭只能要一盘骨头，这伤透了我和史磊的脑筋。很多时候，我们两个要靠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吃最后的那一块。后来我们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装作互相不认识的一前一后的进去，坐在两个桌子上，要两盘骨头。等骨头上来了，一人吃了一块之后，再迅速地坐到一起，装作才认出对方。后来因为我们总去，这招也不好使了。那个老板看我们是真爱吃骨头，就每次给我们上两盘，让我们上里屋的一个包间去吃，不要让别的客人看见，以免挑理。

　　这间骨头馆自从我和史磊分手后，我就没有去过。一年多之后，我再次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到骨头馆门前，我突然发现骨头馆重新装修了。而史磊正坐在靠窗户的一个位置上向我笑着招手。我赶紧走了进去。史磊今天穿了一个白色半大的羽绒服，这个羽绒服是我攒了三个月的烟钱给她买的，她很喜欢。看见这件羽绒服，我就看见了我那段没有烟抽时常痛苦的颤抖的岁月。史磊问我，谗骨头没？

　　我想了想，说，有点。

　　她马上说，没出息。

　　我说，你没谗吗？

　　她笑着说，我也谗了。

　　那个老板没有换，他竟然还认得我们。他大方地给我们上了两盘骨头，邀请我们去里面的包间吃。我和史磊只好拿着衣服和骨头去里面的包间。那个包间就是一个小炕，进去后，我和史磊都把鞋脱了，爬到炕上。炕烧的很热，我又找到了小时候在农村住的那种感觉。

　　我和史磊一人捧着一盘骨头，手套已经戴上，就要开始吃了。史磊突然说她想和我喝点酒。史磊的酒量我太了解了，她属于一喝就多那伙的，但是却特别爱喝。我一想，这里离她家直线距离都不到五十米，喝多了也没有什么事。就说，好吧。于是我们要了一瓶小糊涂仙。史磊说先啃一块骨头吧。我说好。我和史磊就低头一人啃了一块骨头。啃完之后史磊问我，你还剩几块？

　　我数了一下，告诉她，六块。

　　她说，那我为什么剩五块呢？

　　我说，不知道。

　　她说，不行，我要和你换。

　　我说，根本换不了。

　　气氛变得紧张，双方呈僵持状态。以前遇见这种情况，史磊就会隔着桌子亲我一口，我就会从我的盘子里给她一块骨头。而现在，她突然问我，包北宁，我要亲你一口你还能给我一块骨头吗？

　　我问她，你说真的吗？

　　她说，真的。

　　我说，不用亲了，我直接给你。

　　史磊笑着说，你直接给我，我就不要了。我不喜欢白要人家东西。

　　吃了一块骨头之后，开始喝酒。史磊先把杯子端了起来，她说新年快乐，说完就把那杯白酒干了，我看傻了。要知道那一杯最少有二两。而史磊就一两的量。她喝完之后就看着我，没有办法，我只好跟着干了。干完之后，史磊又给我倒上了，也给自己倒上了。这一回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大意就是很高兴在我和她谈恋爱的过程中我能容忍她，让着她。就冲当年我对她的好，她决定自干一杯，我随意。我刚想拦她，她往后一撤，一杯白酒又干了。我被她的架势给震住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么喝酒。她喝完之后就看着我。我只好舍命陪君子，陪她干了。

　　干了两杯之后，一瓶白酒就剩个底儿了。史磊说再来一瓶。我说不要了。史磊说今天我们什么都不干，就是喝酒。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兄弟，我们不醉不归。我被史磊身上表现出的那种豪爽感动了。我说，那就再来一瓶。第二瓶酒上来后，我们又都倒满了。史磊说该轮到我敬她酒了，我就把杯举了起来。史磊突然说，你最少要和我说一百个字以上，我才和你喝这杯酒。我只好带着刚刚上来的酒劲笑着说，史磊，你是我这辈子爱过的第一个女孩，我非常高兴能和你一起度过我大学四年的时光，谢谢你给我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当年你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只身去了日本，其实我并不怪你，但是说实话，我当时很伤心。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就象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一样。我从来都不后悔爱上你，如果现在有一个瞬间需要我献出我的生命来保护你，我告诉你，史磊，我依然不会犹豫的…..说完这些我的心里话，我感到痛快了许多，而坐在我对面的史磊早已泪流满面。她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包北宁，我让你失望了。我摇头说，没事，都过去了。史磊接着哭着说，包北宁，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我今天就是来向你赔不是的。这杯酒你不要喝了，我帮你喝。都是我的错，我全喝了。说完史磊就把我的酒也抢了过去，她一仰头就干了一杯，在她要喝第二杯时被我打翻了，酒散在史磊的衣服上，她哭得更伤心了。她说，包北宁，你让我帮你喝一杯吧，这样我心里能好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