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个拥抱的距离(11)

　　“抱歉，把你卷了进来。我最近一直都在忙着拍戏，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你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是他疲惫的声音还是让井上樱心软地说不出这样的话，其实身为idol的他受这件事影响更大，即使不上网查询，她都能想象到论坛上饭的暴动与不谅解。

　　“没事啦，其实没人知道是我，所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反过来这样安慰他，井上樱都被自己的善解人意感动，她是多么善良的女孩呐。

　　“……我们的地下情被曝光了，不如就这么让它成真，怎么样？”

　　又来了！隔着多少距离，井上樱狠狠地鄙视过去，对于那个总喜欢调侃她嘴巴又坏的男人实在不需要刚才的善解人意，浪费感情。

　　“拓弥……”深吸一口气，温柔的下一秒就化身成母夜叉，“你去死！”

　　高分贝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本来心情极差的樱井拓弥突然心情大好地呵呵笑起来。

　　那个小丫头还是这么精神满满好像有用不完的元气，连身边的人都被带着感染了。

　　按照他的习惯，将一杯咖啡放在他手边，吉野音美转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走开，手却被他拉住。

　　“很累，让我睡一下。”

　　樱井拓弥拉她坐在身边，然后自己躺下，将头枕在她的双腿上，就像以往的每次那样。

　　吉野音美瞬间僵直了身体，那天的冷战历历在目，他怎么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地随性而为，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

　　“放松身体，这样睡着很不舒服。”离去片场还有半个小时，还可以补眠一下。

　　明明心里还在赌气，但是身体却乖乖地放松下来，吉野音美真是痛恨死总是无法拒绝他的要求的自己。

　　就像那天吵架后，她真的拒绝了相亲后似乎对她挺满意的男人的第二次邀约。

　　这样没有自我的呆在他身边，就只祈求他偶尔回头看一眼。

　　为何她要爱上他，为何她要这样的委屈，连上天都无法给予回答。

　　“上次的事……”

　　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突然开口说了话，声音很模糊很轻，不过在安静的乐屋中她还是听得十分清楚，他说：

　　“抱歉……但是不要离开我身边。”

　　他侧了身，将脸深深的埋在她的肚子处，像个别扭的孩子不愿被人看到道歉后的脸。

　　人生里真的有很多事都是无解的，无论多努力，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所以吉野音美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样一个道歉而泛红了眼眶，为什么会因为这样的樱井拓弥而感到心疼。

　　手温柔的抚摸着他为了拍戏特地有些留长的黑发，她什么都没说。

　　06

　　晚上来我家，有话跟你说。

　　因为收到了这样的信息，所以井上樱一放晚学，随便对大姐找了个借口就跑去了京极空家里。

　　按了很久的门铃没人应答，想着大概还没下班，也没有备用钥匙，所以只好站在门外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井上樱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意外，想去找人也不知道他平常会去哪里，只好一直站在门口。

　　分针绕了好几圈，不知不觉睡着了的井上樱被噩梦惊醒，梦中京极空出了车祸，浑身是血的倒在街上。

　　睁开眼时，却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的脸绽放了笑容，想要扑上去抱住他，长时间蹲着的脚却不合作地软了下来，最让她吃惊的是京极空居然就这样冷眼看着，没有一点要扶差点摔倒的她的意思。

　　“进来吧。”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他生硬的话语传入她耳中。

　　井上樱也很想进去，然后揪住他的衣服质问他看到女朋友差点跌倒为什么都不扶，可是她脚麻得动不了。

　　京极空进去后就没再出来，门半掩着，让她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啊啊啊啊啊！气死她了！

　　一拐一拐地进门，然后关上。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约了我自己却跑不见踪影，打电话也不接，看到我腿麻差点摔倒也不扶！”

　　京极空一直觉得井上樱是天生的巴掌脸，小小的很圆润很可爱，她的身体却很消瘦，黑色的眼睛生气的时候会一直瞪人，毫不掩饰心中的情感，就像此刻这样。

　　“小樱，一直很好奇我和晃子怎么分开的吧？我明明那么爱她，我们为什么还会分开？”他盯着她那张不知所以的脸，残酷的笑爬上了他的眉梢，“因为她像你一样，背叛我，说着爱我，却在我转身的时候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看着眼前的男人因冷笑而逐渐扭曲的脸，井上樱突然想到在海之家她被强吻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么恐怖，不，是比那个时候还要恐怖。当时他只是愤怒，现在却浑身散发着让人胆颤心惊的寒冷。

　　这样的京极空让她害怕，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门就在身后，只要逃到门外就可以了，只要逃出去就可以了……

　　心里不断这样想着，她也这么做了，但是才刚转身就被抓住了脚腕，一个不稳，井上樱狼狈地摔在地上，很快感觉到身后的人压制上来，被膝盖狠狠地抵着的腰像要被折断了般，下巴被绕过来的手捏住，耳边是那个人明明温柔却让空气中的温度瞬间下降的声音。

　　“为什么要逃呢，小樱怎么可以逃呢，你不是说喜欢我么……”

　　“空，你冷静一点，我和樱井拓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背叛你啊……”该死的，他一定是看到了那份报道了。

　　井上樱拼命地挣扎着，但除了让自己的身体更痛之外，一切都无济于事，以她的力量，怎么可能和疯了一样的京极空抵抗。

　　这个男人的爱全部给了叫晃子的女人，余留的温柔全都给了他自己的回忆，那么，他还有什么留给她？

　　想到这个残酷的事实，井上樱就感到绝望。

　　眼泪瞬间疯涌而出，将长久以来的委屈和不安化作呜咽，即使再紧咬住下唇也止不住哭泣的声音，就那样绝望而不带任何希望地流泪。

　　紧绷的心快要断裂了一样地疼，她没有抵抗的力气，哭泣的声音满是哀伤。

　　疯狂的敲门声在这个时候。

　　“空，开门，空，我知道你在里面，井上樱小姐也在，快点开门……京极空，该死的你快点给我开门！”

　　是冈田真彦的声音，这么多年的相处即使不问只是看到脸，他们都能清楚彼此的内心。今天找他出去喝酒时他就觉得这个家伙不对劲了，所以不放心地跟来看看，果然不出所料。

　　冈田真彦知道自己必须快点阻止京极空，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再重复多年前的错误，待清醒后再次将自己推入自责和后悔的深渊。

　　可恶！

　　低咒一声，最后狠拍了门一下，他决定下楼找管理员拿钥匙。

　　在痛哭的井上樱看不到的背后，是京极空痛苦的脸。

　　他也想像往常一样尽可能温柔地对待这个女孩，想看到她对他纯真的笑，但是当那份报道摆到他面前时，他的行为就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身体里似乎有个恶魔，不断地强迫着他做极端的事。

　　感觉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松开，井上樱获得自由后，忍着腰上的疼痛跑向门口，但当手碰触到把手时，却又转过了身。

　　京极空浑身抽搐颤抖，攥紧拳头像是拼命在隐忍什么的样子就这样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害怕，想着马上离开才是正确的，却因为他痛苦的样子而转不开身。

　　“傻瓜，为什么还不走！”先前的冷笑换成了咬牙切齿的愤怒，“我快忍耐不住了！”再不走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强迫症，因为先前的她的离开所遗留在心里的疾病，虽然并不是十分严重，断断续续地他看过很多次心理医师，但是除非他自己走出阴影，否则根本无法治愈。

　　他不想再被夺走在乎的任何人任何东西，如果井上樱再不离开，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话，她就再没机会走出这个房子了。

　　看了他一会儿，狠狠心，井上樱像是一次借了下辈子所有的勇气，在京极空的诧异中跑过去抱住了他。

　　她是很怕他发狂的样子，但是她更怕以后再见不到他，心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反复地强调，如果她就这样离开，这就成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不会放手的，我想拥抱空的全部，和你一起走着，要是你哭泣的话，连你的眼泪都会全部拥抱的！”他们间有距离，一个真心拥抱的距离。

　　女孩流泪的双眼，坚定的表情让京极空震惊，他知道她很喜欢他，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地义无反顾。

　　他回抱她，双臂在消瘦的双肩收紧，紧贴的布料感到她强行压抑的颤抖。

　　还是会怕吧，虽然说着那么有勇气的话，但是身体的本能还是在怕他。

　　于是，当冈田真彦从管理员那里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冲进来后，看到眼前的一幕，惊愕得半天回不过神。

　　也许，爱情这种一直让他嗤之以鼻的东西，真的能创造奇迹，也许那家伙的强迫症真的会因为这个女孩治愈也不一定。

　　第九话 眼泪啊，对不起

　　01

　　不知何时，阴暗的天越发沉下来，毛毛秋雨，悄无声息地飘落，像是人心理不清的丝，缠绵不断地荡漾在半空中，迷茫得让人捉不住世界。

　　井上樱将视线停留在车窗外，黑夜中的景物因为处在雨中，更让她看不清。

　　从开车的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长长的黑发。

　　“因为空没办法送你而由我代替让井上樱小姐失望了吗？”

　　惊了一下，井上樱忙转过头来解释。“没有，我只是自己心情不好，和冈田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冈田真彦看她又摆手又急着解释的样子，所有的想法一目了然地写在脸上，不禁微笑起来。果然是个率直的女孩，大概和她在一起的人总能回到最真实的自我。

　　“开玩笑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想辩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心里默默泪，这个二姐夫好狡猾，难怪二姐不是他的对手。

　　“很想知道空今晚为什么会变这样吧？”

　　点点头，疯了一样地想知道，想让她放开京极空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同样怕发狂的他，所以知道原因再从中找出解决的办法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听说过强迫症吗？”

　　“……听说过，但是并不了解。”

　　“医生说强迫症是以反复出现强迫观念和强迫动作为基础特征的一类神经症性障碍。强迫观念会以刻板形成反复进入患者意识领域的思想，表象或意向，这些思想，表象或者意向其实并没有现实的意义，只一种心理疾病。空今晚突然像变了另一个人一样，就是因为这种病症。”

　　瞥了眼女孩先前哭得红肿的双眼，冈田真彦继续说：“怕了吗？如果现在想离开他，以后再不见他还来得及。”

　　怕，当然怕。

　　这种病症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装在京极空体内，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踩到他的神经雷池，什么时候做了在正常人看来很平常的事却无意地伤害了他。

　　“……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管怎么样的京极空我都接受。”

　　因为是京极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选择理解，而在理解之前就已经本能地选择了接受。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简单直接地去承受他生命中的碎片。

　　冈田真彦有点欣赏这个勇敢的女孩，当然说谁都会，关键在于做。

　　“晃子这个名字不知道空有没有向你提起过？”

　　“……”提到这个名字，井上樱就觉得心沉甸甸的，又沮丧又不甘，“他有一次不小心把我叫成了她。”

　　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她，冈田真彦想，被喜欢的人叫成另一个人的名字，很难过吧。

　　“我和空还有晃子从高中开始就认识，他们也是从高二开始交往的，感情一直很好羡煞旁人……但是大学毕业后，因为空一直忙于工作没什么时间陪女朋友，所以寂寞的晃子背叛了他，最后和那个男人一起去了大阪。”

　　“可是一年多后，晃子又回来想得到空的原谅重新再开始，那小子虽然嘴上说着决绝的话，但其实还是很爱晃子，也许直到现在也无法忘记……”他仔细观察着女孩脸上细微的表情，顿了顿说，“因为空的失误，虽然我一直觉得那并不是任何人的错，但是空无法走出自己的阴影，也许从晃子第一次背叛他就埋下的强迫症突然就爆发了。”

　　井上樱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那个所谓的失误，或许是无法弥补的结果。

　　“晃子回来后做了很多，为了让一切回到从前，还像高中一样每天用罗马拼音给空写信……哈，这两个人很奇怪吧，我也鄙视过他们很多次，明明是日本人，会写日文，干嘛要吃力地去写罗马拼音……终于有一天，空决定重新接受晃子，回了信，只有一个单词shine 。”

　　井上樱知道这个英文单词，shine，发光，灿烂耀眼的意思，或许在京极空心里，叫晃子的女孩是他的阳光。

　　突然想到当初在他房间看到的旧照片，一片蓝色的背景，漂亮的女孩那耀眼的笑容。

　　“可是，shine如果分开来shi ne ，写成罗马拼音再翻译成日语的话，就是……”他沉声说，挫败又惋惜的音调，“是去死，晃子错把shine当成了罗马拼音shi ne，然后当着空的面，跳楼自杀了。”

　　震惊地看着冈田真彦略显哀伤的侧脸，井上樱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他能想象到当时的京极空的心底是怎样地懊悔和自责，它们变成一把利剑怎样狠狠地在他心上划开一道道口子，他又是怎样自虐般地在外人面前逞强装什么事也没有。

　　“空今晚突然强迫症爆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地在乎你，恐惧你也像晃子一样背叛他，最后出走他的生活。”

　　他的话没有多强烈的语调，听在她心里却击打着心脏，她想，老天下雨一定是在代替京极空哭，美丽而悲伤的恋情，绝望而坚强的他。

　　接下去的时间，车里再没有说话声，冈田真彦给她好好冷静考虑的时间，井上樱则找不到言语很好地表达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却痛苦挣扎的内心。

　　直到车子开进小区，停在七层楼高的公寓下。

　　“不进去看看二姐吗？”想到第一次为男人憔悴的二姐，井上樱迟疑了要下车的动作，“她其实很喜欢你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在乎一个男人。”

　　舒展微皱的眉，冈田真彦思忖了片刻，呵呵笑了几声，摇摇头没出声说话。他一向主张女人可以拿来宠，却不能拿来惯，爱情这回事他不懂也不想懂。

　　看着车子开远，井上樱不禁替二姐捏把同情泪，到底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冈田真彦根本就是只老虎，不是纸老虎而是笑面虎，虽然浑身透着良好的修养和极佳的绅士风度，但是他绝对就是那种会狠狠给你一拳眼里还满是柔情的人。

　　庆幸自己喜欢的京极空没有物以类聚，不然这可比强迫症恐怖多了。

　　想到京极空，她心又难过起来，浑身都痛，特别是腰好像被大石压过一样快断了，眼睛肯定也很肿，怎么办，等下大姐二姐肯定会问起，她要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即使大姐先前就知道她和京极空在交往，但如果听了今晚的事后肯定还是会暴走，严重点的话说不定还会阻止他们再见面。

　　在楼下站了好久，好几次抓乱了头发，井上樱都不敢进电梯。

　　果然！

　　啊啊啊啊——！！

　　尖叫的分贝堪比核武器在山谷的上空爆炸，留有久久的余音。

　　“谁！！到底是谁敢对你使用暴力！”

　　井上优背后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双手握拳一抬，一副随时打算冲出去找罪魁祸首报仇的架势。

　　一颗巨大冷汗滑下后脑，趴在沙发上让老二上药酒的井上樱想阻止，才刚抬下身体腰就传来火辣辣的痛。

　　空那家伙！即使强迫症，就算双重人格下手也太重了吧，腰真的快断了！但是想到他是因为太在乎自己才爆发出强迫症，心里竟变态得觉得有一丝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