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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夜生长(1)

  Memory 19:卓涛的大喇叭

  从医院搬回来的第二天,就妈妈展开了无微不至的教育工作。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一个好女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晚上,她给我拿药的时候,忍不住又叹气。她说:“你看看你……”

  我连忙打断她说:“妈,我哥也去了。你怎么不说你看看他啊。”

  “他是男孩子,能一样吗?男孩子打架,最多是性格野一点,女孩子打架成什么?”

  “你这是哪个年代的想法啊?小区宣传栏都说,男女平等。”

  “你少和我胡扯,我说的你要记住。”

  我扶住头说:“哎呀不行了。头又痛了。”

  妈妈分不出我真假,只能又叹气了。

  我忽然起唐叶繁亲生母亲的事。我弱弱地问:“妈,有个事想问你。唐叔叔为什么把有关前妻的东西都藏起来?”

  妈妈有点惊讶。她说:“你怎么会知道?”

  我含混不清地说:“和唐叶繁闲聊的时候才发现的啊。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她母亲的事。”

  妈妈停了一下说:“那是我嫁给你唐叔叔的条件。”

  “你提的条件?”我多少有点意外,“为什么?”

  “因为你呗。那时候你还那么小,看着家里到处都有另一个妈妈的影子,你怎么会觉得这是个家呢。”

  我很想说,其实没有另一个妈妈的影子,我也一样没觉得这是我的家。但这句我没有说出口。我想,妈妈提出这个条件,多少也有为她自己的成分。她大概很清楚自己在唐近文心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有关前妻的一切,都只会提醒她,这段婚姻与爱情没有一丝关系。

  我轻轻抱住她说:“妈,你是为了让我过得好点,才答应嫁的吗?”

  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都是以前的事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小一都长大了。再过几年,就要上班嫁人了。我也就功德圆满了。”

  没想到她一句就扯到嫁人上去了。我说:“拜托,我才十六岁好吧,结婚嫁人还远着呢。”

  妈妈却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不远喽,真的不远喽。”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真的看到我穿着洁白的婚纱,风光地嫁出了唐家。

  那一刻,我忽然很懊悔自己从前对她的厌烦。其实,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对我好。那一定不会是别人,只有她——我的妈妈。

  很快就是寒假了,而我因为头痛的关系,没有参加寒假前的期末考试,一直休养在家里。

  卓涛每天打着找唐叶繁的名头来看我。他变得更加肉麻了。他说:“老婆,每当想起你舍身救老公的一幕,我就发‘毒四’,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

  而在一边温书的唐叶繁,就会恶心得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另外,卓涛这个大喇叭,还会附送学校里五花八门的新旧闻。什么NBPK的成员,全部记了大过。蓝桉这个“罪魁祸首”,因为是编外,而幸免于难。当然这还有存在着另一个原因。虽然有无数人想揭发他,却没有一个人敢揭发。而唐叶繁这个看热闹的优秀班干部,领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次严重批评。

  洛小缇也常来看我,她会带来一堆堆的零食。她说:“我懂的,脑震荡会头昏恶心吃不下饭,就想吃零食。”

  只有谢欣语一直没有露面,打电话给她,也是短短几句就挂了。我猜她与唐叶繁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不过这两个人,我无论问谁,基本上都不问出答案。我只好问卓涛了。

  那天卓涛过来,我趁唐叶繁上厕所的时候,飞快地问他:“说!谢欣语和我哥怎么了?”

  卓涛怔一下说:“没什么事啊?”

  我恶狠狠地说:“卓涛——现在是鉴证你爱不爱我的时候到了。你敢不说实话。”

  卓涛架不住我犀利的眼神,告饶说:“求你,这事别让我说,你还是自己问他们吧。”

  “我能问出来,还用问你吗?你要是不说,以后再也别来。”

  卓涛只好缴械了。他说:“是这样的,唐欣语现在变得好敏感啊。她觉得吧,叶繁心里有别人了。”

  “啊?”我的八卦精神,全都调动起来了,“那到底有没有啊?”

  “这个嘛……”

  我看着卓涛吞吞吐吐、眼神飘移的样子,心一下沉了。

  “不是吧。真有?!”

  卓涛连连摆手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什么都没说。”

  Memory 20:终于知道了那一天

  不久就是春节。寒冷的冬天染上热闹的颜色。谢欣语打来电话,说她不能再住宿舍了,家里要她回落川镇。

  谢欣语一直不愿意回家,这也是她来省城学习的一个原因。初二那年,她的家里多了一个小弟弟。一直没有儿子的谢金豪万分喜爱。谢欣语肯定是要有些心理不平衡,然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弟弟,不是谢欣语母亲生的。

  谢欣语十分不理解自己的妈妈。她非但不生气,还特别高兴地同意出钱把小孩从另一个女人手里“买”回来,当成自己亲生的带在身边。并且组织全家隆重谢神,感谢上天让谢家有后了。

  谢欣语对此只有一句——这不是有病吗?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谢欣语是绝不会回去的。

  我在电话里说:“欣语,你不准备来看看我吗?”

  谢欣语沉默了。

  我继续说:“不论发生什么事,咱们都是朋友,对吧?”

  她这才叹了口气说:“好。”

  那天晚上,谢欣语就来了。她在客厅里遇见正在看电视的唐叶繁。两个人只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分明就是冷战啊!

  我拉谢欣语进屋,关起门说:“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唐叶繁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没有。”谢欣语坐在我床边,失神地说,“我只是有一种感觉。”

  “感觉?一般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就不准了。”

  谢欣语抿了抿嘴唇说:“你见过梁子静吗?”

  “梁子静”这个名字确实有点耳熟。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唐叶繁去音乐学院参加考级进修班时候认识的。不过梁子静弹的是古筝。我大概只见过一次,印象里,她是个活泼、特别能说的女生。

  “你伤了头昏迷那天,梁子静也来了。”

  “她来干什么,我们又不熟。”

  谢欣语对我低智商,报以一个白眼说:“她是来看叶繁的。”

  “难道他们在医院背着你就……”

  我总是怀着八卦的精神,等待着劲爆点的出现,可是谢欣语的故事太不给力了。她说:“她问了问他的伤势,说了两句关心的话就走了。”

  我干巴巴地眨了眨眼睛说:“没了?”

  “没了。”

  “就凭这些,你就和唐叶繁冷战这么久?”

  “有些事,肯本不需要事实,只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什么眼神?”

  “叶繁看梁子静的眼神,就好像……卓涛看着你,洛小缇看着蓝桉。而他看我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

  “欣语,就这么一次,你会不会看错了呢?”

  谢欣语听到我的质疑,忽然竖起了自保的屏障。她说:“这种事,我自己明白就好,不需要别人相信。”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

  我看她不想说,也就不再提了。我说:“我有什么好说的,卓涛已经表示了,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谢欣语却故作神秘地问:“那你就不好奇是谁送你去医院的?”

  我顿时哑了。

  我当然好奇。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好久。那个在我虚脱昏迷之时背着我的人究竟是谁?我隐隐约约觉得,应该是蓝桉。但是我没人可问。唐叶繁对蓝桉深恶痛绝。而卓涛呢,蓝桉是他心口永远的痛,至于洛小缇这个蓝桉的正牌女友,我更不可能问。

  谢欣语看着我欲问又止的样子说:“不用猜了,是蓝桉。他专门回来救你的。”

  我说不出为什么,总之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像浓密郁绿的树林里,透进了一道炫金迷彩的阳光,豁然缤纷灿烂起来了。

  谢欣语接着说:“那天小缇都要气死了。”

  “那后来呢?”

  “后来她看你伤成那样,也就算了。”

  “我是说蓝桉。”

  “他啊,放下你,就带着洛小缇走了。”

  我有点失落地“哦”了一声。

  谢欣语撞了撞发呆的我说:“喂,你不是也喜欢上蓝桉了?”

  “啊?”我一瞬清醒过来,连忙摆出怕怕的表情说,“别逗了。我可没有伸着脸让他打完再打的精神。”

  谢欣语却看着我,很有深意地笑了。

  Memory 21:被爱就是爱过吗

  尽管我嘴上矢口否认,但是一听到“蓝桉”这两字,我的心脏总会不争气地出现加速反应。这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我不想多想,也不敢多想。蓝桉这个已经变成无限近似浑蛋的人,就算我对他有感觉,也是因为童年的记忆太美好吧。

  不久就开学了。我终于又回到了学校。尽管这里有烦得要死的老师、没事和你争个你死我活的同学,但裹在这样沸沸扬扬吵吵闹闹的环境里,会让人感到好舒服。上课的第一天,洛小缇就把我拉去了她的防空洞。

  谢欣语竟然早等在那儿了。没想到她们两个趁我不在的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好了。

  洛小缇翻出一堆零食和啤酒扔在垫子上说:“来,庆祝我们三姐妹重聚首。”

  我“噗”地笑出来,说:“什么三姐妹啊,还重聚首,这么土。”

  洛小缇拉开一罐啤酒说:“那让欣语说,她这人高雅得让人受不了。”

  “我说就我说。”谢欣语举起啤酒说,“为我们永远的友谊,不论我们将来爱上谁,不爱谁,不论我们将来是现在的自己,还是新的自己。我们都是永远不变的朋友。”

  我也高举起啤酒罐说:“好!这就当成我们三个的誓言吧!喝光就不许反悔。”

  我们用力地撞了撞啤酒罐,橙色的酒液飞扬着翻涌出来。洛小缇第一个喝光了。我和谢欣语也不甘示弱,一饮而尽。

  谢欣语放下空啤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也许是和洛小缇相处久的人,都会染上些“豪迈”的性格。她拿起装零食的塑料袋,套在手上,说:“我给你们变个魔术吧。”

  我和洛小缇都搞不懂她在搞什么鬼,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看好了。”

  说着,谢欣语把戴着塑料袋的手,伸到垫子下面,缓缓地拉啊,拉啊,拉出来一样东西。

  我看了一眼,脸立刻就红了。洛小缇也尴尬地转过头。

  因为谢欣语手里提着的,是一条黑色的男式内裤。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的了。

  当然,不用问也知道在这里他们发生了什么。

  我说:“不是吧。小缇,你们已经……”

  洛小缇立刻用漫长的尖叫打断了我的话。

  我哈哈地着笑着,心里却有一点疼。也许是一直以来,我总认为自己是蓝桉最亲近的人。可洛小缇凭着一身锐利的漂亮与张扬,比我更深地接触了蓝桉。

  谢欣语站起来,走到垃圾筒边,“咚”地把内裤扔进去说:“男生总有一天会成为垃圾的,但是我们不会,对吧?”

  “对。”洛小缇突然转头对我说,“不论他将来爱上谁,我们都是朋友。”

  我张着嘴,微微地怔住。她是在说蓝桉吗?为什么要扯上我?

  我说:“小缇,你这么漂亮,蓝桉是不会喜欢别人的。”

  洛小缇却突然笑了。她仰面躺在沙发说:“要是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过呢,他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我就会用一切办法让他爱我。如果有一天我放弃了,那只能是我不喜欢他了。”

  我忽然发觉,洛小缇和谢欣语在本质里,有一股相近的底色。她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着谁,就像层层叠叠扑向岩石的海浪,不在乎疼痛,也不在乎粉身碎骨。因为爱着,就足以幸福。

  那天我和洛小缇都喝醉了。洛小缇躺在一堆零食袋子上睡着了,只有谢欣语还算清醒。我懒洋洋地靠在她的肩上,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在缓缓地转着。想起最近她与唐叶繁的种种,我安慰她说:“欣语,如果有一天唐叶繁不喜欢你了,你也不用难过的。你这么好,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

  谢欣语却轻声说:“小一,你真正爱过吗?”

  “当然,我和卓涛都老夫老妻了。”

  “你确定那就是爱了吗?”

  “什么意思?”

  “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和他谈恋爱?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因为他对你的好而感动了?”

  “我……”我回答不上来。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小我就和卓涛在一起,好像早就注定了我们是一对,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我说:“那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就是……他看到你时,你会心跳,或者心不跳。你一想起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笑,或者哭。你总想做一些让他开心的事,不管他是喜欢你,还是不喜欢。”

  “卓涛大概对我就是这样的吧。”

  “那你呢?”

  “我……”

  我再次被她问住了。一直以来,谢欣语都把卓涛爱我的方式当成爱情标本,可是当爱从另一面比较的时候,我才发现,虽然谢欣语和洛小缇都爱着一个不能确定的男生。但她们心里万分清楚,自己爱的是谁。而我呢,仿佛手里握着最确定无比的爱情。可是,我爱卓涛吗?那一想起来就会笑或哭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也许习惯了他在我身边,习惯了他对我好。

  我说:“欣语,你觉得我喜欢谁?”

  谢欣语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心说:“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吧。”

  我抿着嘴,心里一片茫然。

  谢欣语忽然抬头说:“蓝桉!”

  “啊?”我慌忙急急地坐正身子,看向门口。可是门口根本没人。谢欣语一个人笑起来。

  “你敢骗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搔她的痒。她躺倒在垫子上,笑着告饶说:“我错了,我只是测试一下。”

  “测什么试?”我乱嚷着不放过她。我们嬉闹的笑声,吵醒了洛小缇。她也迷迷蒙蒙地加入了战团。于是刚才爱与不爱、爱谁不爱谁的问题统统在嘻嘻哈哈的笑声里晃过去了。

  只是,爱,真的能晃过去吗?

  我不知道。

  也许,可以吧。

  Memory 22:人间四月天

  又是人间四月天,全校同学都被暖洋洋的天气鼓动想要出去的春游了。不过学校一向以安全为由,去一些没营养的地方。通常是到烈士陵园扫墓,然后直接投入某某学生训练基地的怀抱。所以我自爆脑震荡再次发作,不参加了。唐叶繁主动要留下来招顾我。谢欣语腰疼,卓涛崴了脚,洛小缇浑身不舒服。直到春游这一天,这些症状全部都奇迹般地消失了。因为我们和家里打着参加学校春游的旗号,秘密组织了旅行小团队。

  至于一直处在冷战状态的谢欣语,自从上次逃课喝酒之后,突然逆转了,对唐叶繁一夜间回到了从前。唐叶繁十分迷惑地来问我什么情况,而我也十分好奇,跑去问谢欣语。

  谢欣语说:“你不觉得小缇那天说得对吗?他喜欢不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喜欢他就够了。我这样猜着、冷着,不是等于把唐叶繁拱手送人吗?”

  我一边似是而非地点着头,一边说:“嗯,嗯,也是呢。不过我可要嫉妒了哦。你现在爱小缇快要比我多了。这么听她的话。”

  谢欣语亲昵地抱过我说:“哪有,你是我的最爱行了吧。”

  不管怎么样,我们几个人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和谐。而洛小缇这个后加入的不和谐音,也终于和谐了。

  我们五个准备去离城不太远的风景保护区,那里有一片叫卓尔亚的淡水湖。原本卓涛提议订个景区小旅馆的四人间,到时候再加一张床,这样比较便宜划算。但洛小缇日夜兼程地在网上秒到两张四星酒店的五折优惠券,于是住宿条件全面升级了。

  出发的前三天,她拿出一个空饼干盒子说:“来吧,捐款,四天三夜,有多少拿多少。”

  卓涛第一个“咚”地扔进去,快得谁也没看清多少,不过谁也清楚没有多少。唐叶繁代表我,扔进去一大把。

  轮到洛小缇的时候,她眨着眼睛说:“看什么 ?我的早放进去了,就剩你了欣语。”

  谢欣语不紧不慢地打开钱包,拿出一张信用卡扔进去说:“不够的,就算我的。”

  “哇——”我们所有人都尖叫着说,“有钱人啊!”

  出发的那天,整整下了一夜的雨。清晨的时候,天空放晴了。干净的空气,透着湿漉漉的沁凉。

  我们五个坐上了开往景区的大巴。卓涛看着一个人坐在后面的洛小缇,遗憾地说:“唉,只有你孤家寡人的。”

  洛小缇拿出手机说:“要不,我给我男朋友打电话,让他赶过来?”

  卓涛连忙摆手说:“别别别,他来了我们就不用玩了。被他玩还差不多。”

  洛小缇“啪”地收起手机,说:“知道就好。”

  事实上,洛小缇是约过蓝桉的。可是蓝桉既不屑参加学校的春游,也不愿意加入我们。洛小缇私下里和我说:“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爱我爱到言听计从!”

  多美好的志愿啊!谢欣语听了之后对洛小提的崇拜又增加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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