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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爱无界碑(2)

  “他把前两个仆人赚来的钱赏给了他们,还派给他们更多的好处。而他对最后一个小心保护他银子的仆人,收走了他的一千,给了那得到一万的仆人。”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走到顶楼。楼梯的尽头,有一扇破旧的木门。

  蓝桉伸手拉开,里面竟是间又窄又高的阁楼。他拉着我走去,“砰”地关紧了门。黑暗的阁楼里,只剩高高的气窗,透下一线微白的光。

  我有点紧张,胆怯地靠在蓝桉身边说:“这里是哪儿?”

  “禁闭室。”

  我抬头看着蓝桉说:“是关小孩的吗?”

  “从前是。”蓝桉缓缓地说,“我十一岁那年,在这里整整关了七天。在那七天里,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祈祷是没用的。那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祈祷。上帝听不过来的。他只会帮助那些自己争取的人。因为他们是强者。那些没用的弱者,帮了又能怎么样呢?给他们一千,还是一千。”

  我有点错愕。他要有怎样的思维,才会如此凌厉尖刻。我说:“蓝桉,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有时候,我好怕你。”

  蓝桉突然就笑了,他说:“有时候,我也怕我自己。所以我遇到一些想不清的问题,就会到这里,把自己锁起来。”

  “那……你今天来这儿是有什么想不清的?”

  蓝桉低下头,望着我的眼睛,说:“我想不清,现在的蓝小球是不是喜欢上了酥心糖。”

  我的脑神经,刹那间燃爆了,脑子里一片白花花的空白。是表白吗?还是他内心真实的疑问?

  电话突然就响了,我清醒过来,逃难似的跑出了阁楼。是卓涛。

  他说:“课补完没?我这边放工了,过去接你。”

  我低声说:“快了。我一会儿给你电话。”

  我收了线。

  老旧空落的楼梯上,静悄悄的。

  蓝桉还在阁楼里,没有出来。

  我隔着木门说:“我……我有事,先走了。”

  蓝桉没有回应。

  我只听到“咔”的一声。

  他反锁了门。

  Memory 52:卓涛的悲剧

  我和卓涛约电影院见面。他远远地看见我,就飞奔过来,说:“老婆,我发财了。”

  他开始向我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今天的丰功伟绩。修车行接了辆某某牌名车,临交车前,卓涛手贱,偷开出去兜风。结果,让他发现了问题。回来一检测,左后轮的轮毂,中心孔偏大,没有加环套。

  卓涛夸张地说:“这个中心孔,一定要完全符合才行。大小不够的话,就要加套环,不然很危险。你想啊,车轴和轮毂不配合,轮毂的中心和轮轴的中心又不重合,那轮毂就无法定位了!车子一旦高速行驶,就会导致车身和轮胎抖动。再严重点,还会拉断轮毂螺栓,更严重点轮胎直接拉裂。”

  我瞪着眼,怔怔听了半天说:“呃……轮毂是什么啊?”

  卓涛满腔热情都败给我了。他说:“算了,不跟你费劲了。总之呢,老板奖给我五百块。”

  “真的啊!”这个我听懂了,“那我可要好好痛宰你了。”

  卓涛笑嘻嘻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欢迎老婆来宰。”

  这一天,我们去吃了肯德基,然后看了场电影,很搞笑的喜剧片。

  卓涛把大桶的爆米花塞在我怀里,飞腾的香气,弥漫在身边。有时觉得,卓涛和眼前的这部片子一样,是简简单单的开心热闹,不用费心思的欢乐。可是这样的电影,总会让人觉得肤浅,很难撼动心灵。而这也正是卓涛的悲剧吧。我们吃喝笑闹的爱情,从没有因时间的漫长而深刻。

  我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忍不住想起了蓝桉。

  他现在还在那幽闭的阁楼里吗?

  他想清那个问题了吗?

  现在的蓝小球喜欢酥心糖吗?

  而酥心糖自己呢?

  是不是正在经历着传说中的“劈腿”。

  卓涛在一旁,用手肘撞了撞我说:“嗨,你怎么不笑呢?”

  我连忙心虚地发出一串哈哈哈的笑声。

  结果我发现,搞笑的段子已经过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放声傻笑。

  卓涛一脸瀑布汗地看着我说:“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还好是在昏黑的电影院,我尴尬的脸,不会红得那么明显。

  晚上,回到家里。我早早地爬上床,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放的,都是蓝桉在阁楼里的样子,细弱的天光,飘游在他的头顶。深邃的眼瞳,藏着莫测的深情。我有点分不清,他是混迹在人类中的天使,还是恶魔。

  Memory 53:春节的夜晚

  春节是寒假里的重头戏。以前妈妈要辛苦忙上半个多月,才能求来唐近文在除夕夜难得一见的笑容。现在就不一样了。爸爸比妈妈还要勤快。这是他出狱后的第一个春节,显得格外热情。妈妈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看着两个人忙碌又开心的样子,之前那些有关妈妈离了再结,会不会幸福的疑问都烟消云散了。

  三十的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坐在盛大的餐桌前,看春晚。妈妈把毕生厨艺都贡献出来了,估计这一桌子菜,够我们吃一个月。

  我在最爱的茶树茹炖鸡里,夹起一只鸡腿,说:“你也太夸张了吧,做这么多。”

  妈妈却“啪”地打了我一下说:“没规矩,给你爸先夹。”

  “对、对、对、对……”我跷着兰花指,把鸡腿扭扭捏捏放进爸爸的盘子里说,“粑粑(爸爸),你先吃。”

  妈妈看着我的怪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可爸爸却掉下了眼泪。他说:“小一吃,小一先吃。”

  我伸手给他擦眼睛说:“大过年的,不许掉眼泪。”

  可是坐在对面的妈妈竟然也哭了。

  也许,是等团聚的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吧。

  我说:“你们要再哭,我也要哭了。”

  妈妈连忙擦干眼泪说:“不哭,不哭,我们都不哭了。”

  那一天,没到零点,爸爸就带着我去楼下放炮了。在他的怂恿下,我连放了十个巨型二踢脚。我发现有爸爸的最大好处就是,有人支持你干危险的事。

  我们放光了两大口袋烟花,才说说笑笑跑回来。可一进门,却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是唐叶繁,正帮妈妈从厨房端饺子。

  我好像很久没看见过他了。他变了好多,从前的阳光王子气淡了,多了颓唐的成熟。我愣了一下说:“你来干吗?”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爸说:“过年好,给你们拜年了。

  他多会选时间,大过年的,谁会发脾气呢。爸爸说:“啊,来了。一起吃吧。”

  我远远地翻他白眼,做口型说:“狡猾。”

  唐叶繁却全当没看见。他把饺子摆上桌子,恭恭敬敬地说:“谢谢你,叔叔。”

  他去阳台拿啤酒的时候,我跟过去说:“喂,你不会一直没回家吧。”

  唐叶繁微微笑了笑说:“回了,但是今天,我真不想和他一起。其实,他从前要是对你们好一点,你们也不一定走得这么坚决,是不是?”

  想到唐近文今天一个人在家,心里难免觉得他有点可怜。可是很快就有两个字跳出来,占了上风——活该!

  接着是三个字——真活该!

  最后是四个字——真活该啊!

  这天,我们四个人一直打扑克打到天亮。后来妈妈让唐叶繁睡沙发。可是唐叶繁看看我们小小的家,还是主动离开了。妈妈包了自己酱的肘子和牛肉,递给我说:“去,送送叶繁。”

  我接过来说:“好吧。你呀,别对谁都那么好。”

  冬天的清晨,干冷晴朗,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我和唐叶繁并肩走在小区的路上。唐叶繁说:“小一,你最近和卓涛是不是有点……”

  “怎么了?干吗这么问?”

  “听卓涛说你最近有点怪怪的,神不守舍。”

  “有吗?别听他胡说。”

  “是因为蓝桉吗?”

  突然听蓝桉的名字,我脚一滑,差点摔了跟头。唐叶繁扶住我说:“喂,反应不用这么大吧?”

  “谁因为他了。”

  唐叶繁微笑着看着我说:“小一,作为卓涛的朋友,我得提醒你。你现在基本就是脚踩两船。”

  “喂!”我反驳说,“我什么时候说喜欢蓝桉了?”

  唐叶繁说:“连卓涛这种木头一样的感知能力都有察觉,就不用找其他证据了吧。”

  “我……”

  “小一,我话没说完。如果作为你从前的哥哥,我还得提醒你。承认自己真实的感觉,不算错。”

  我茫然地看着他说:“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对我和谢欣语一直耿耿于怀。但是现在,轮到你自己,你还不明白吗?事实上,并不是我和你移情别恋了。而是我们长大了,遇到了真正的爱情。这个时候你才发现,原来以前一直以为的爱情,其实不是。那只是一种……友情之上,爱情未满吧。”

  算他说中了,这正是我对卓涛现在的感觉。我们从小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我们确实比友情要深得多,但是他却从没有给我像蓝桉那样刹那的心跳。

  唐叶繁没再说下去了。他从衣袋拿出一只大到夸张的红包塞给我说:“我爸给你的红包。”

  我推开说:“我不要。”

  唐叶繁却硬塞回来说:“你错了,他的钱,是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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