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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知道是从一场梦里醒来,还是坠入更深的梦境(4)

  “那以后都你帮我擦!”

  “好。”

  “如果孙艺芝不愿意呢?”

  “关她什么事?”

  “你想呀!”卢佳心不在焉地望着他,“以后你们结婚了,你就归她管了,她说,韩飞不许你去替小佳擦玻璃,你就乖乖听话了。”

  “你真是无聊!”韩飞瞪了她一眼,“赶紧收拾去!”

  “我收拾过了?”卢佳无辜地说。

  韩飞好笑地扫了一眼屋子:“拜托,怎么你‘收拾’比没‘收拾’还乱呀!算了,你还是自己玩去,我来收拾。”

  卢佳不满地说:“我可是忙了一上午!对了,一会儿中午我做菜,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韩飞手里的动作一顿,戏谑地说:“那一定‘非比寻常’。”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掐着,电话铃响了。卢佳笑着接起来,只是笑容突然定住,整个人木然地看了韩飞一眼。

  韩飞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杨蓉秋的声音。

  “杨阿姨,是我。”韩飞说。

  “正好你在,韩飞,你带卢佳到医院来。你卢叔叔上班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在医院正急救着。”杨蓉秋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佳,”韩飞抬起手来揽揽她说,“别担心,卢叔叔不会有事。”

  “可是他怎么会生病?他身体那么健康那么强壮!”在卢佳的心里,父亲的形象永远是高大魁梧的,他连感冒都很少得过,每天都精神饱满,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不会生病,而她也压根儿没有想过有一天父母会老,会弱,会在她的面前慢慢地不再强势起来。父亲自从她上大学后就很少再批评她,每次她打回去的电话都是找母亲,有时候母亲说父亲在旁边要不要说几句,她都嘟囔着跟他好像没啥好说的。只是母亲已经把电话递了过去,父亲在那边叮咛她几句,她支吾地应着,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总是认为他们是一家人,是永远也不会分开的,不管她怎样跟父亲吵呀闹呀,他都会原谅她。但现在,她意识到,以前的自己真的太任性了,她只是想到自己,却没有想过真正去关心父母,关心他们的健康。

  看着父亲的身上插满输液的管子,看着他紧闭着双眼灰败的脸,她从来没有注意到穿着军装那么硕朗的父亲一旦倒在病床上竟然也这样虚弱,军帽取下来,他的头发竟然是花白的,老年斑已经在他的手背上赫然地出现。卢佳坐在父亲的面前,心里愧疚难当。

  正因为她的叛逆,才让她的父母比别人的父母辛苦很多。她总是闯祸,总是被别人家的孩子告状,总是要被老师请去,又或者她又摔了这里碰伤了那里。她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她跟父亲一次次地对立,一次次地争吵。她其实早应该察觉到的,察觉到好几次她跟父亲顶嘴时,他都气得血压上升,站立不稳。她真是个不孝顺的女儿,真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孩子。

  孙艺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她真的很自私。

  桑离说得也没有错,她就是一个只会闯祸的害人精。

  她的眼泪滑了下来,她泣不成声地说:“爸,您醒醒!我以后再也不跟您吵架了!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什么都答应您,但您别吓我!别吓我呀!”

  韩飞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小佳,会没事的。”

  杨蓉秋难过地背转身去。医生说卢政民是突发性的颅内出血,也是平时太操劳积压的疾病,现在要动手术止住血,只是手术非常危险,若是有差池,会引起瘫痪,半身不遂。

  卢政民的情况一直不好,必须立即动手术。医院到省里请来了最好的专家会诊,要做出万无一失的治疗方案。卢佳完全听不懂那些医学名字,她只是茫然地听着医生告诉她,手术的风险极大,而母亲也失去了主张,爷爷奶奶、舅舅姑姑、父亲的同事战友朋友……病房外面挤满了等候的人,他们都在等着杨蓉秋拿主意。

  那一刻她突然间觉得自己长大了,她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只藏在父母怀里,她站起来跟母亲说:“妈,动手术吧!我相信爸一定会挺过来的。”

  杨蓉秋看着女儿,噙着眼泪点点头。

  卢佳伏下身去,在父亲耳边轻声说:“爸,你要加油!我跟妈等着你!”父亲依然是沉沉地昏迷着,但她坚信父亲一定听得到她说的话。

  在六个小时的开颅手术里,卢佳握着母亲的手静静地坐在走廊里。她安慰着母亲,宽慰着爷爷奶奶,她知道自己要强大起来了,因为以后她要好好儿地照顾父母,她要像他们曾经对她那样,让着他们,宠着他们,哄着他们。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每个人心里都急灼不安。每一分钟对卢佳都来说都是煎熬,好在韩飞一直陪着她,看到他在,她的心里就安稳了一些。

  直到手术室里的灯熄灭,所有人不由得围了上去。

  “手术很成功,但还有术后的几天非常重要,要防止并发症的发生。”专家已经站了六个小时,出来都非常疲惫,但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所有人都长吁一口气,卢佳与母亲紧紧地拥抱,激动地说:“妈。我就说过,爸会没事的!”

  因为麻醉药还没有过,卢政民并没有醒来,直接被推进重症监护室里。医院派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24小时监控,呼吸脉搏心跳都慢慢趋于正常。

  虽然明知道父亲现在还不会醒来,卢佳还是执意地要守在病房外,其实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充满了惊慌,只是她不再愿意把这种情绪传递给母亲了。她得由自己来承受,她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幼稚,情绪总是外露,悲喜在一张脸上。

  在所有人的眼里,卢佳一夜长大。

  卢政民慢慢恢复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守着父亲,端茶递水,喂汤送饭,读报纸讲笑话,注意着点滴。因为父亲只能躺着,她时不时给他按摩捏揉,避免他的身体发麻。她在家里给父亲煲汤,十根手指都缠满了邦迪,以前的她从未下过厨房,还以为那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真是难得要命。好在韩飞是个很好的老师,卢佳觉得他真是有做饭的天赋,一个男生在把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匀称,把豆腐块切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青葱红椒在他的手里灵活麻利,一水的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她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韩飞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一面?她嬉皮笑脸地拍他的肩,调侃道:“还是孙艺芝慧眼识英雄,真是便宜了她。”

  韩飞扫她一眼:“后悔了吧?”

  卢佳“嗤”了一声:“我一定会找个比孙艺芝老公更好的老公!”

  “端菜!”韩飞不由得呵斥一声。

  5

  父亲终于度过最危险的一段时期,颅内的血被止住,也排除了会半身不遂等后遗症。卢佳的心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真是你煲的汤?”卢佳第一次把自己的“作品”端出来的时候,父亲是半信半疑的。

  “当然!”卢佳铿锵地说,“人证物证俱在!人证是韩飞,物证……”说着卢佳就把十根手指头举到面前,上面横七竖八地裹着邦迪。

  “那可要多喝几碗!”卢政民欣慰地说,“这可是我女儿亲手做的排骨藕汤呀!”

  杨蓉秋打趣道:“瞧你得意的,小佳的手艺你可得当心了!”

  “妈!”卢佳撇了撇嘴,“你真是打击我的积极性!”

  “对对对!”卢政民豪爽地大笑起来,“不能打击!绝对要鼓励!来,给我尝尝!”

  卢佳立刻把碗端过去,喂了父亲一勺,看到他停顿一下,然后再吞咽下去,脸上还露出困顿的表情,她灰心地说:“就这么难喝?”

  卢政民一笑:“自己尝尝吧!”

  卢佳自己尝了一口,虽然味道偏淡,但也不至于很难吃。起初她加多了盐,自己尝了一口味道很难吃又拼命地往里面加水,盖上锅盖又去忙别的事,幸好韩飞及时出现才发现汤已经冒出来把燃气灶都给弄灭了,一屋子的燃气味她都没注意到。

  韩飞赶紧把窗户都打开,把她推出了厨房。

  “韩飞,要不要试试?”卢政民看到韩飞盯着汤碗,心里一乐,笑着问。

  韩飞故意推辞一下:“这是小佳专门给您煲的汤,卢叔叔您就多喝点。”

  “我也喝不完!”卢政民让卢佳给韩飞添了一碗,“这可是小佳亲自煲的汤,很难得喝到的哦!”

  “喝吧喝吧!便宜你了!”卢佳笑着递过去。韩飞自然巴不得。他也从来没有喝过她煲的汤,他真的充满了好奇,一口下去只觉得满腔都是幸福和甜蜜。看着笑容灿烂的卢佳,他觉得其实这样就够了,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对他来说,已是一种幸运。

  跟韩飞说说笑笑地走出病房时,卢佳一抬头就怔住了。面前的人,穿着挺括的军装,挺拔帅气。军营的生活让他的气质更多了沉稳淡定,眉眼间都是暖暖的笑容,但这笑容就像一道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走廊里人来人往,只是突然如结冰一样被冻住了。

  韩飞看着两人,默默地对卢佳说:“你们谈谈,我先回病房看看。”

  卢佳一把拽住他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她的心有着狂风巨浪,各种情绪在内心交织。她没有办法独自面对他,她足足恋了他六年,她也知道,在以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依然会迷恋着他,但他们却只能就此告别了。

  她已经对自己承诺再也不去纠缠他,她也痛下了决心,再也不会任性。

  “小佳!”沈映年笑着走近他。而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了,他身上的那种强大的光芒让她很想要扑过去,就像被地心引力吸引一样,她要一把抱住他,告诉他,父亲病了,她有多怕,她有多担心。告诉他,他的谎言有多伤她的心。

  但她只是紧紧地拽住韩飞的手,脚步顿住。

  “才回来,听说首长病了,现在好些了吗?”沈映年深深地望着她,内心激荡。“动了手术,已经好很多了。”卢佳没有回答,韩飞替她说了。“你呢,怎样?别担心,首长一定康复的。”“小佳……”韩飞刚想回答,卢佳抢了过去:“我也没事。”“小佳,我能跟你谈谈吗?”沈映年看了韩飞一眼,“有些话我

  想跟你说。”他已经想清楚了,他会告诉她,不用等到她大学毕业,现在,就是现在,他就要跟她在一起!他们错过了好多的时间,他也矛盾纠结了很久,以前他总是觉得她很小,还是个学生,而他已经是个军人。但现在他真的不再顾虑这些了,或者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被她打动了,只是他拒绝承认着自己的内心。

  “你们谈……”韩飞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卢佳却用了更多的力气阻止,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对沈映年说:“正好,我也有话想告诉你!”她转过身对韩飞说:“我不想骗他了。”

  另外两个人都怔住了。

  卢佳咬了咬嘴唇:“沈映年,那个‘四年之约’我没有办法再守下去了。我,我已经跟韩飞在一起了。”“你说什么?”沈映年的眼神迅速地暗淡下去,他颤声问道。而韩飞突然间就明白了卢佳的用意,她不想要沈映年亲口说

  出那个“四年之约”只是他和父母之间对她的一个善意的谎言,她不想要沈映年对她有愧疚和负担,她甚至连拆穿这一切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不想要他为难。即使到了最后,她心里想的依然是沈映年。

  “对不起,沈映年!”卢佳的心被一千一万根针扎着,她心里住着的那个女孩在嘤嘤地哭泣。她在喊着,沈映年,我喜欢你!沈映年,我深深地喜欢着你!沈映年,我爱你呀!

  “可是,”沈映年摇头,艰涩地问,“前些天你不是来找我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卢佳垂下眼,“现在我才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沈映年,对不起,忘了我吧!”

  沈映年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的迟疑不决,他的优柔寡断竟然是把她远远地推了出去。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一直想要让她去寻找她的幸福,但现在他才悲凉地发现,原来自己的幸福才是她。

  他的心动就像一场笑话,冷冷地与他对望。

  “小佳,”他荒凉地笑,“这样也挺好的,真的。”

  卢佳以为他说“她跟韩飞在一起挺好”,不禁自嘲:“是的,这样真的挺好!一切都很好。”“那,祝你们幸福!”沈映年的胸口就像被大锤捶打,但面上却依然微笑着望着她。

  “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卢佳问。

  “没有什么事了。”沈映年的声音里难掩惆怅,“我先去看首长了。”说完这句话,他朝她走近,再走近,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感觉到他擦肩而过,有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却拂不走滚滚落下来的热泪。韩飞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用这样的方式支撑着她缓缓地迈步向前。她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的沈映年,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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