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黄檗希运

　　希运是在他28岁这一年前来向百丈禅师问法的。

　　希运相貌异常，额头的正中胎生出一只鼓起的胞块，那胞块圆而光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镶嵌在他额头上的宝珠。

　　异人必有异相，异相必有异行，当时百丈在一见之下就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你从哪儿来？”见到初来参学的人，百丈无一例外的都是这样一句问话。当初百丈去参马祖时，他的老师马祖也是这样问他的。

　　希运说：“大雄山下采菌子来。”

　　“呵呵，听说那是很高的一座山，那山上一定有虎吧。”

　　希运觉得这老师很有意思，见面怎么就说起这个了，于是，他便学着虎的样子，并且咆哮了几声。百丈于是便拿起一把斧头，做出要砍虎的样子，没想到希运立即就给了百丈一个巴掌。这巴掌很响，在场的所有的僧众都听见、也都看见了。大家都为这新来的家伙如此无礼而突然、而愤慨，然而百丈却发出了哈哈大笑，并且对大众们说：“大雄山下来了一只虎，大家要当心啊，老汉我不小心就被它咬r一口。”

　　希运知道，这老汉对自己很是推崇，等百丈走下法座，转身向自己的丈室走去，希运立即尾随着他进了丈室。

　　见了希运，百丈便要关门，希运一把将门推开，大声地说：“不要把后人给绝了好吗？”

　　百丈看着他说：“你不就是人吗？”

　　希运说：“我特地前来，不要辜负我才好。”

　　“看来，你以后不会辜负我了。”希运果然没有辜负百丈，也没有辜负达摩以来的所有禅祖，以后的日子里，希运在江西黄檗山开辟道场，广收门徒，大弘禅宗顿悟法门，称为一代师祖，而后来创立五家七宗之一的临济宗的义玄即出自他的门下。

　　就这样，希运与他的老师百丈完成了一次历史性的会见，从此做了百丈的弟子。

　　就在希运在百丈山住下不久，百丈差希运前往江南池阳南泉山，去向南泉普愿禅师送一封信去。普愿见到希运，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便想留他在南泉山。普愿说：“王老师(普愿自称)我有一首牧牛的歌，你能和一首？”

　　希运立即就知道普愿的意思，连忙说：“对不起，我的歌留在百丈LU了。”说着，便向普愿告辞。走到门口，普愿拿起希运的斗笠掂了掂，说：“身材这么大，这笠帽未免太小了吧。”

　　希运说：“虽然如此，但它却能装得下整个大千世界。”

　　普愿说：“那么我王老师呢？”

　　希运拍了拍斗笠，戴上斗笠出门去了。

　　希运在百丈处得法后，即来到黄檗山开辟道场，前来问法的人络绎不绝。这一天，有6个远道而来的僧人前来黄檗山问法。其中的5人都在希运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而其中一个自称为很懂禅的人突然提出坐具，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希运知道，此人无非是要以古怪的行为引起他的注意，便试探他说：“我听说有一只猎狗十分凶恶。”

　　那人说：“它是追随着山羊的声音而来的。”

　　“山羊没有声音。”

　　“那么就是追随山羊的足迹而来的。”

　　希运说：“山羊没有足迹。”

　　“那就是随着山羊的影子而来的。”

　　“山羊没有影子。”

　　那人说：“难道是只死羊吗？”

　　希运不再作答，等到第二天上堂说法时，希运说：“昨天跟踪山羊的那个人在吗？”

　　那人站了起来，希运说：“昨天的公案还没有结束，我作罢了，你怎么样啊？”

　　那人无语作对，希运说：“本以为你是懂禅的人，没想到却是一个死守义理的和尚。竟然连佛本无形也无影的道理也不懂。”于是，便让人将那自以为是的家伙赶出了山门。

　　另有一人问道：“自古以来的禅师们都说心就是佛，但不知哪个心就是怫？大师能说得更明白些吗？”

　　希运反问他说：“仁者你有几个心？”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那人也尴尬地一笑，说：“是的，我只一心，但我想知道的是，圣心自然成佛，凡心又如何呢？”

　　希运又反问他说：“仁者你是凡心还是圣心呢？”

　　那人这次似乎早有理在胸，说：“佛的三乘教法中都说到几心和圣心，和尚您怎么说没有凡圣呢？”

　　“佛的三乘教法中分明说无论凡圣，都是虚妄，你怎么反而把虚妄当现实r呢？当年达摩祖师西来时早就说过，一切人全都是佛，佛即在自心，你偏偏要向外追求，真可悲啊。”

　　相国裴休一向仰慕希运的禅法，这一天，裴休亲自赶到江西黄檗山来向希运求法。见过面后，裴休将一尊怫像放到希运的面前，说：

　　“这是一尊佛，却不知名为何怫，请大师给安个名字。”

　　希运随口叫了一声：“相国！”

　　裴休随声应答：“在！”

　　希运说：“名字已经安好了。”裴休终于明白，佛是真正的智慧，真正的智慧是圆融无碍的，当然也是无名的。

　　过不多久，裴相国又把自己写的一本解释佛的义理的文章送给希运，请希运批阅。希运接过书，随手就扔到一边去了，弄得裴休很没面子。过了一会儿，希运问裴休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相国摇了摇头说：“不明白。”

　　希运说：“禅是不立文字的，佛法如果能用墨写在纸上，也就没有我们这些吃禅饭的老头儿了。”

　　希运陪裴休在黄檗山看了一轮，裴相国又问：“黄檗山上有四五百人之众，究竟有多少人领悟了你的法呢？”

　　希运说：“这怎么能测定呢，要知道，佛法在于心悟，怎么能用数字来测定呢？”

　　黄檗希运圆寂后，朝廷赐谥号为“断际”禅师。虽然希运曾经把裴休的书弃置一旁，但是，裴休还是把希运所说之法辑录成《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以及《黄檗断际禅师宛陵录》二本留传后人，从而使我们能领略这位禅门大师的独特的禅法要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