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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黄龙慧南

  秋天的匡庐,轻风习习,蝉声连绵。满山的红叶在高旷的天穹下就像是一片无边的火海。在一条通往归崇寺的山径上,走着两个年轻的身影。这便是归宗寺里的僧人慧南和文悦。虽说二人相识不久,但由于早就相互倾慕,且又志趣相投,共通的话题也就多了,很快便成了莫逆之交。

  慧南11岁礼隆兴府(江西南昌)怀玉寺智銮禅师出家,19岁受具足戒。后四处云游,于一年前问参于庐山归宗寺,受到怀澄禅师的特别器重。爱才惜僧的怀澄禅师甚至不顾传统的偏见,让年轻的慧南分座接众,在归宗寺里引起一阵喧哗。

  文悦则是临济下大愚守芝禅师之法嗣、汾阳善昭禅师之嫡孙。文悦对慧南仰慕已久,觉得他是一个有道的大器,但他也认为,就像是一块本色的璞玉,慧南还需要有一位大师来对其进行认真的雕凿。

  话题自然地就拉到慧南的恩师怀澄禅师的身上,性直口快的文悦说:“澄公虽然是五家七宗之一的云门宗之后,但他的禅法却属于异类。”

  听了这样的话,慧南心中略有不快,便问道:“你觉得恩师澄公的禅法与云门的祖师有什么不同呢?”

  文悦说:“云门如九转丹砂,能点铁成金。而澄公则好比是药汞水银,只可把玩,不可入锻。”

  这样的评价实在是太尖刻了,这不是有意在自己面前贬低恩师吗?慧南听之,立即大为光火。也是年轻气盛,慧南突然将手中正在把玩的一根树枝投向好友文悦。二人当即不欢而散。

  第二天,二人再次于寺外的山径上重遇,相互均有尴尬之色。文悦主动向慧南谢罪,称自己昨日的评论太过尖刻,但他仍然说:“云门宗气宇如虎,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怀澄公的话头未免过于死板,这样的话头能够启活人的心智吗?”文悦看来是早有准备,所以话刚落音,便掉头就走。

  经过一夜的深思,慧南似乎也觉得文悦的话有几分道理。来归宗寺有一年时间了,虽然恩师把他当作知己,但慧南却一直没有从怀澄的身上看到那种禅人的独特个性。他叫住了好友,说:“既然如此,你觉得当今哪位大师最合你意?”

  文悦不假思索地说了四个字:

  石霜楚圆。

  慧南知道,石霜楚圆是临济七祖,文悦明明知道他嗣法于云门,现在却让他改换门庭,另投宗师,这不是居心叵测吗?心下便对文悦不屑起来。但他也觉得,再在归宗寺怀澄的门下,似乎也没有悟解的可能,于是便决定离开归宗寺,另投他处。

  一个月后,慧南在远游的途中登上南岳衡山。福岩寺福严老和尚爱其才德,遂留其充当寺中的书记(负责寺中文案工作)。也是慧南与石霜楚圆有着与生俱来的缘分,就在慧南在福严寺住下不久,福岩寺礼请石霜楚圆担任寺中的住持。慧南得知此事,便暗中高兴,趁此机会,也可好好观察这位被人传得有些玄乎的禅师,看看他究竟有多高的功夫。

  石霜楚圆担任住持不久,即表现出他非同寻常的禅人作风。他在接济学人时表现出特别的凌厉辛辣, 禅宗对绘画的影响不仅是开创式的改变,更多是思想的突破。禅与绘画虽然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但它们都是心悟的结果,在这一点上它们是相同的。因此,古代有很多僧人喜欢借绘画来表达自我觉悟的程度.也有很多画家利用禅学增加自己作品的思想深度。这使得我国古代的绘画艺术充满了禅的精神。禅画又可称禅意画,唐代王维开其端绪,且与禅宗共兴衰,此种画的特点是高远淡泊,超然洒脱,禅机意境.跃然纸上。

  从唐宋至明清画坛,有较大名望者,无不深受禅宗思想熏陶。

  经常在与僧众问答中贬剥对方,将当今诸方佛法统统斥之为异端邪见。

  目睹这一切,慧南对石霜楚圆的兴趣顿然大减。但他又想,这也许正是石霜楚圆不同于一般禅人之处。

  于是,他决定登门拜访石霜楚圆。

  石霜楚圆让慧南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开口便说:“我且问你,当年赵州曾说:‘台山婆子,被我勘破’,哪里是他勘破婆子处呢?”

  慧南无言以对。楚圆接着又问了一些其他的话头公案,慧南被他问得汗如雨下,口中只有唯唯诺诺,始知原来临济宗的禅法竟如此凌厉,天下的禅门,原来各有过人之处啊。

  现在,明师就在眼前,自己何必还抱着云门正宗不肯放下呢?

  第二天,慧南再次敲响了楚圆的房门。然而此时的楚圆与昨日判若两人,一见面就指着慧南的鼻子破口大骂,其言辞之激烈,让慧南难以接受。慧南有几分恼怒地说:

  “和尚如此骂人,难道算得上是慈悲法施吗?”

  楚圆反问他说:“你会骂吗?”

  慧南一听,立即大悟,当即礼拜不止。

  又过了一天,慧南将自己悟解后所写的偈子呈于石霜楚圆,偈子日:“杰出丛林是赵州,老婆勘破有来由,而今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与路人仇。”

  石霜楚圆知道这位年轻的弟子这次真正是彻悟了,便点头印可。

  慧南禅师悟道后即来到洪州凤栖山同安道场。开堂之日,他昔日的老师怀澄禅师曾派手下僧人前来旁听慧南的上堂话头。然而所听者,皆是临济禅风。那僧人回去将所见所闻向怀澄禅师…汇报。怀澄便知道,这个昔日的学生已弃他而去。而怀澄座下的很多弟子听说慧南因嗣法临济七祖石霜楚圆而得法,便纷纷离开怀澄。从此,慧南与怀澄的关系彻底断绝了。

  在这期间,慧南的寺院里发生了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情,一天夜里,寺内突发大火,虽经寺僧全力抢救,但一整座寺院仍是片瓦不存。身为住持,慧南自然有着无法脱掉的干系,不久,他被投入监狱。

  虽然只坐了两个月的牢,但这段狱中生活给慧南的心灵所造成的伤害是短时间难以平息的。出狱之后,慧南长发披肩,面容枯槁,形同异类。弟子们见了,一个个心中不忍,伤心啼哭,慧南斥曰:“俗汉!”

  慧南出狱后移住隆兴府(江西南昌)黄龙山接引学人,临济一宗至此大兴。慧南被人们尊为黄龙祖师。此时的黄龙慧南深得石霜楚圆的精髓,其宗风严厉,被人们传颂一时的是他的“黄龙三关”。如他时常询问僧人哪儿出家,哪儿出生,然后再次提问:“人人都有家乡,哪儿是你的家乡呢?”以此激发起学人的疑情,将学人置于思维的绝境,在学人无路可寻之机,再伺机化导,使之困极而通,触机开悟。

  有时候,正当学人回答他提出的问题时,他突然伸出手来问道:“我的手比起怫手究竟如何?”意思是说,所谓佛,也不过如此,每个人都是佛。当对方在肯定他的手也如佛手一般时,他会突然伸出脚来道:“我的脚似驴脚吗?”众生皆有佛性,连驴都有,更况于人。

  黄龙慧南又是一位杰出的诗僧,常以其独特的禅诗化导学人。如:“风萧萧兮木叶飞,鸿雁不来音信稀。还乡一曲无人吹,令余拍手空迟疑。”秋风肃杀,鸿雁纷纷飞向南方自己的家园。那么,人呢,难道不应该也回到自己精神的故乡去吗?这精神的故乡就是禅宗所一向强调的“自性是佛”,“心即是佛”。这也是自古以来的禅师们所一以贯之的立场。自古参禅者多如牛毛,桶底脱落者却似凤毛麟角。

  人们在漫漫红尘中营营碌碌,一心只是向外驰求,却不愿意一念心歇回到自性的家园。这是人类的悲哀,更是问道者的悲哀。又如:“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

  山峦千重,云遮雾漫,在这样的山野中筑半间茅屋,时来时往的是风之和鸣,是雨之淅淅,然而无论风也罢,雨也罢,都比不得老僧我的恬淡和闲适。其孤高绝俗,令人叹羡。“常居物外度清时,牛上横将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绿,此情不与白云知。”自己既是超然物外的高僧,又是天真无邪的“牧童”。坐在牛背之上,横吹一竿短笛,在这样幽远的清音之中,四野是嫩绿的青山和缥缈的白云,闲境幽情,真是妙合无垠啊。

  此外还有:“自缘一榻无遮障,赢得长伸两脚眠”;“寒则围炉向暖火,困来拽被盖头眠”;“新缝纸被烘来暖,一觉安眠到五更”。这些怡然自得的诗句,让人们处处感受到临济宗“无事是贵人”的禅人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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