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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种族对抗的路要走多远 (1)

  1954年1月,在艾森豪威尔就任总统一周年的日子里,乔治·盖洛普博士发表了一份调查报告。这个调查报告和总统没有任何关系,它调查的是普通美国民众的生活状态。根据盖洛普的数据,美国男性的平均身高为5.9英尺、体重为158磅;女性的平均身高是5.4英尺,体重是132磅。对于大家都很关心的夫妻关系问题,这份调查给出的问题是:“妻子跟别人通奸与丈夫跟别人通奸比较起来,罪过更大,更应该遭到谴责,对吗?”回收的答案中有4\/5的人回答说:“是的,当然应该这样。”

  盖洛普还调查了美国人的信仰,这是破天荒的一次。因为美国人从不怀疑自己对基督的忠诚,他们笃信美国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国家。不过盖洛普的数据让他们感到意外。因为全国只有不到1\/3的家庭会按照基督教的教义在饭前作祷告,不过有94%的人相信上帝,95%的人相信祷告一下“或多或少”有点好处。

  种族隔离引发的一场战争

  从盖洛普的数据不难看出,在1954年的这个春天,普通美国人已经完全摆脱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影,开始了正常的生活。但是,这并不是美国人的全部,因为在这些数据中,没有黑人。因为在当时,黑人在美国主流社会中还不算是人。说黑人不算是人,有点言过其实。但黑人和白人的确是有显著区别的,这在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体现。在白宫,为数极少的黑人无一不是仆人和下人;在海军司令部,无论是饮水处、洗手间、休息处,都挂有醒目的标牌,分别写着“黑人”和“白人”。在好莱坞,如果它的作品需要反映黑人,导演不是叫人到戏剧学校请来黑人演员,而是用软木烧成炭末,然后涂在那些类似群众演员之类的白人脸上,叫他们扮演黑人。

  黑人与白人有显著区别,这在美国社会存在了300多年,并没有引发什么问题。自从1680年第一批黑人被贩运到美洲大陆以来,300年间黑人的数量从当初的700人增加到20世纪初期的1000万人,几乎占到了美国总人口的1\/10。但是黑人从事的工作两个世纪来却没有发生多少变化,他们大多在南部的种植园从事甘蔗和棉花种植,也有一些黑人在矿山做苦力。南北战争结束以后,林肯总统废除了奴隶制度,但是黑人的社会地位并未因此得到显著的改观,黑人与白人之间始终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久而久之,鸿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隔离。1896年,“隔离”一词赫然走上了最高法院的判决书,认可在火车上黑人与白人隔离是合法的,最高法院的判决是:座位隔离,地位平等,这就是所谓的种族隔离。

  但是到了20世纪四五十年代,伴随着全球殖民体系的土崩瓦解,美国的种族隔离受到了挑战。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全世界只有50多个国家,其他基本上都是英国、法国、荷兰等欧洲传统强国的殖民地。第二次世界大战削弱了欧洲强国,但是美国却变得空前强大。连欧洲人都得依靠“马歇尔计划”重建国家,遑论它们的殖民地了。得不到保护和支持的殖民地纷纷要求独立,全球的殖民体系就此土崩瓦解,欧洲的殖民政策跟着完蛋了。被奴役国家的人民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追求独立的运动。这种运动开始触及到美国的种族隔离制度。顺理成章的逻辑是:殖民地都追求独立了,美国的种族歧视还有什么理由存在下去呢?即使黑人没有出来抗争,那些思想上前卫、行动上与时俱进的白人精英也会站出来,要求美国国会和总统正视这个问题。

  1954年5月17日,一个受人敬仰的白人站了出来。不过当美联社的记者把镜头对准他时,他是坐在座位上的,他就是最高法院首席法官厄尔·沃伦。在这个载入史册的时刻,沃伦和另外八位法官一起,主持着一个影响深远的审判。这是由全国有色人种协会提出的诉讼,他们要求最高法院裁定:在美国中小学校园里实行种族隔离是违法的。那位学识渊博的瑟古德·马歇尔博士是这个协会的顾问,此刻他正襟危坐,对诉讼取得胜利充满信心。下午3点30分,沃伦法官宣读了最高法院的判决:

  仅仅因为种族不同,而使黑人儿童与其他年龄相仿、学历相当之儿童隔离,势将使其痛感社会地位低贱,而摧折其身心至于无法弥补……本庭之结论为:公共教育事业绝不容“座位隔离,地位平等”之说存在。因教学制度既属隔离,则无平等可言。

  毫无疑问,沃伦法官的这个判决是一个历史性的判决,它不仅改变了美国黑人的命运,也揭开了世界范围内风起云涌的种族和解的序幕。但是,人类前进道路上的每一小步,无不伴随着令人痛惜的质疑和牺牲。沃伦法官的判决也未能逃出这个宿命。最高法院的判决公布后,黑人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们不敢想象与白人享有同等权利的那个时刻。至少一个星期之后,黑人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的世界变天了。

  和黑人一样,白人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判决。300多年来,黑人和白人的世界就如同钢琴上的黑键白键一样,泾渭分明,井然有序,从来不会发生黑人与白人共处一室、共同上课、共同饮水、共同上厕所之类的情况。白人根本不敢想象这样的生活状态。直到白人相信这个判决确已生效,那种反对声才集中爆发出来。

  最先跳出来反对的,是南部那些长期使用黑人做奴隶的州郡。“沃伦的法院是在明目张胆地滥用司法”,盛产棉花的佐治亚州率先跳了出来。州参议员怒不可遏地警告说:“美国最高法院悍然蔑视一切法律和判例,实在已经堕落到庸俗可耻的政治地步……佐治亚州人民对美国宪法和佐治亚州宪法所赋予他们的自治权是坚信不移、坚持不懈的,我们将为之奋斗到底。”这位参议员同时警告,佐治亚州要“制订出一套计划来,保证种族隔离制度永远继续下去”。

  参议员的叫嚣或许让某些胆小如鼠的黑人望而却步,但对那些勇敢的黑人而言,这样的叫嚣只能是螳臂当车。他们就像晨曦中苏醒的虫子一样,早已嗅到了春天的气息。当第一缕霞光把露珠照亮的时候,这些早起的鸟儿就已经展翅起飞,迎着太阳冲向新的生活。

  在沃伦判决生效的翌日,一位26岁的黑人女青年奥赛林·露西在她的家乡宣布,她要到亚拉巴马州立大学去注册,并和那里的白人学生一起上课。在此之前,露西一直在专供黑人读书的校区读书。露西的行为让学校董事会惊恐万状,他们赶紧发电报给露西,婉转拒绝了她的申请。但是露西已经踏上了前来学校注册的征途,没有见到这份电报。然而还未等到露西到学校,她就被成群结队的白人青年围困,让她滚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并且砸了她的汽车。在和白人青年周旋了三天之后,露西到达了亚拉巴马大学的注册处。在这里她看到了学校给她的电报,内容是:为了你个人、本校同学和教职员的安全,决定暂缓你入学,日后如何处理另行通知。

  露西没有退缩,她找到了全国有色人种协会的顾问瑟古德·马歇尔博士。请马歇尔博士陪她去法院控告学校。法院毫不含糊地否决了学校的决定。亚拉巴马大学董事会只得连夜开会,研究是否接受法院的裁定,允许露西小姐入学。结果,学校董事会一边倒地声讨露西,认为她借助法院判决,获得与白人同校的权利是“卑鄙和可耻的”。他们指责露西小姐对学校当局提出了“虚假的、侮辱性的、诽谤性的控诉”,下令永远开除她的学籍。

  露西获得了法律的支持,但是亚拉巴马大学董事会却能在法律之外找到转圜空间,以法律无法干涉的理由拒绝了她。这只能是她个人的悲剧,谁让她把自己的学校告上法庭呢?然而比起那些公然对抗最高法院判决的学校,露西的悲剧还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悲剧发生在沃伦判决生效的两年之后,地点是在田纳西州一个叫做克林顿的小镇。

  那是1956年9月的第一个星期一,是新生入学报到的日子。当12名黑人学生前往克林顿镇的中学报到时,他们受到了白人的阻拦。虽然政府已经下令黑人与白人的学校要合并在一起,黑人和白人有权利在同一个教室里读书、同一个操场上锻炼,但是白人种族主义者却千方百计地阻止黑人学生入校。他们举着“只有死黑鬼,才是好黑鬼”和“黑人耳朵两元十二只”之类的标牌,阻止黑人进入学校。黑人学生依据法律和白人理论,他们的家长随后也加入了理论的队伍。情况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原本只有4000人的小镇,几乎一半的居民都跑了出来,加入了阻止黑人进入学校的队伍中去。他们冲进学校,阻断交通,破坏黑人的所有车辆。警察被迫出来干预。这下白人的火气更大,他们冲进一共只有8个人的警察局,叫嚷着“抓住那些给黑鬼撑腰的家伙,夺过枪来,把他们统统干掉!”100名州警察赶来增援,但是仍然不能控制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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