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坚决不向苏联道歉的后果很严重 (1)

　　U-2侦察机引发的口舌战

　　1960年5月1日的清晨，巴基斯坦白沙瓦军事基地天气晴好，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对军事照相来说，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6时26分，美国空军上尉弗朗西斯·加里·鲍尔斯吹着欢快轻松的小曲，迈着矫健的步伐向一架通体黑色的飞机走去。他今天接到的命令是从巴基斯坦的白沙瓦空军基地起飞，越过阿富汗进入苏联领空。然后沿乌拉尔山脉向北飞行3788英里，最后降落在挪威的美军基地。此次飞行的重点，是侦察苏联分布在乌拉尔山两侧的军事设施和秘密工厂——包括苏联最重要的一个导弹实验中心。

　　上午11时，鲍尔斯已经飞抵了苏联重要的国防工业基地斯维尔德洛夫市上空，这是他此行的重要目标之一。突然，一团黄色的火球在飞机前闪现，飞机内的预警红灯响起了“嘟、嘟、嘟”的报警声。鲍尔斯上尉马上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攻击，他本能地做了个逃脱的动作，但是已经晚了。飞机失去控制，开始疾速下降。

　　在飞机开始向下坠落的那一瞬间，鲍尔斯本来想要伸手去打开飞机自毁装置——对于这样的飞机来说，自毁装置是必不可少的。按照美军飞行员的作战程序，飞行员这个时候必须打开自毁装置。可是这位31岁的空军上尉在跳伞逃生之前改变了主意。在坠落到15000英尺的高度时，降落伞已经自动打开了，鲍尔斯清晰地看到还很完好的飞机从身边掠过迅速下坠。按照操作规程，鲍尔斯此时应该使用随身配备的自杀性武器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他想了一想，又一次改变了主意，鲍尔斯觉得活下去挺好。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鲍尔斯降落到苏联境内的一个国营农场，那里的工人缴下了他的手枪并叫来了克格勃。不用很费工夫，克格勃就知道了鲍尔斯的来历。因为在登上这架倒霉的飞机之前，他就把自己的身份证明一应俱全地带在了身上。除了刮脸用具、便服、半包过滤嘴香烟、妻子的照片、若干德国马克、土耳其里拉和苏联卢布以外，还有若干金币、手表、戒指，以便在需要帮助时用以行贿或与人交换。关于与自己的祖国有关系的东西，这位空军飞行员带的是：大约一百美元现钞、若干美国邮票、一份国防部身份证、一份国家航空和宇航局的证件、各种仪表检验证、美国和国际通用的汽车驾驶执照、兵役卡、社会保险卡，以及印有美国国旗的招贴，上面用俄文等十四种文字写着: “我是一个美国人。”

　　和鲍尔斯上校一起被俘虏的，还有美军的这架高空侦察机。它是当时美军最为先进的高空侦察机，也是当时世界上无可匹敌的高空侦察机。它有一个响亮的代号——U-2。

　　U-2飞机，即“Utility-2”多功能Ⅱ型。，出自大名鼎鼎的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公司总设计师凯利·约翰逊之手。从1953年提出设计理念到1958年开始为美国空军服役，它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完成了从设计、制造、试飞验证到服役的全部过程。U-2飞机全长只有13.7米，起飞总重量7.2吨。为了躲避地面雷达的追踪，这架飞机采用了当时最为前卫的设计理念。它轻巧细长，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与雷达波的接触面；它全体漆黑，可以有效吸收雷达波，却不将雷达波发射给地面雷达系统。它的巡航速度是每小时800公里，最高时速接近1马赫，当时最先进的苏联导弹也达不到这个速度。它的实用最高升限22870米，比当时苏联最先进的米格-19歼击机的最高升限高出2100米。它可以不间断飞行9个小时而无需任何空中加油，当时全世界任何国家的作战飞机都没有这样的滞空作战时限。

　　1954年11月，艾森豪威尔总统批准生产30架U-2高空侦察机。随后，在加利福尼亚州洛克希德的一座绝密工厂，开始制造U-2飞机。整个U-2飞机的计划和研制都是在极为秘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只有当时的国防部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空军部长、中央情报局局长和他的副手以及参与研制的三位科学家知道U-2飞机的性能和数量。1955年8月，第一架U-2飞机研制成功。

　　与U-2飞机卓越性能相匹配的，是它无与伦比的侦察设备。U-2装备的侦察设备分为照相侦察和电子侦察两类。照相侦察用于拍摄对方地面目标，装备有73-B巨型航空摄影机。在20000米高空拍摄的照片，可供判读的横向范围达150公里。胶卷容量很大，每卷软片各长2000米。U-2以每小时800公里的速度正常飞行一次，以续航时间8小时为标准的话，每起飞一个架次可侦察96万平方公里的面积，相当于整个中国的1\/10。照相清晰度则更加惊人。在18000米高度拍摄，地面人员的活动可以清晰地显示出来；如果在9000米以下拍摄，地面人员所看报纸的标题字经过放大后可以清楚地看到。

　　打败苏联，美就可以成为世界老大

　　如此出色的空中侦察，给美国总统的决策来带来难以估量的价值。艾森豪威尔总统本人深信U-2获得的情报十分重要。总统助理麦乔治·邦迪说，根据1960年最初几个月拍摄的空中间谍照片，“在苏联部署了什么导弹和何时部署的问题上”，美国“所有的情报部门都大大缩小了他们早先对对手的估计”。

　　然而到1960年年底，由于苏联在太空领域的捷足先登，美国政府、军界、情报界出现了这样一个神话：苏联已经在空间技术领域成功地拉开了差距，并且可以任意摆布美国。他们中包括了美国战略空军司令部司令托马斯·鲍尔这样的专家。托马斯在参议院作证时毫不犹豫地说，苏联人“能够在30分钟内实际上摧毁我们的核打击力量”。但是有一些专家保持了清醒，他们认为苏联缺乏相应的工业基础，在较短时间内很难拉开与美国在这一领域的差距。两方的对垒都是出于对美国国家安全的担忧，但是支持他们理论的依据却来自各类间谍的信息以及相关专家的分析。白宫的决策者很清楚：印证两方信息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更多、更精确的信息和情报，而不仅仅是严重滞后的间谍信息和在此基础上的专家分析。这时，U-2就显得很重要了。

　　艾森豪威尔十分清楚，一旦U-2飞机侵入他国领空进行间谍活动的事情败露，他将面临严峻的外交后果，“如果被打下一架这样的飞机，很可能在莫斯科展出，从而破坏总统的声誉和影响。”但是中央情报局坚持向苏联派遣U-2飞机的必要性，并保证U-2飞机一旦失事，“苏联人也不可能获得完整的装备，或者获得一个活着的驾驶员。”

　　与此同时，美苏两国首脑将于5月16日在巴黎举行最高级会晤，主要讨论部分禁止核试验的条约。自从美国和苏联在太空领域展开心照不宣的竞争以来，华盛顿和莫斯科越来越渴望了解对方的底细。了解越多，越发现对对方知之甚少。在即将到来的最高级会晤上，如果赫鲁晓夫对美国的弹道导弹计划了如指掌，而美国总统却对苏联的同样计划模棱两可，在谈判中必然处于被动。所以，在鲍尔斯被击落前20天——4月10日，艾森豪威尔亲自批准了U-2飞机的飞行，这次飞行美国获得了苏联正有在乌拉尔山以东地区建造一个洲际导弹基地的迹象，这对中央情报局来说是个很大的收获。

　　五天之后，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请求总统批准再飞一次，当时离巴黎最高级会晤只有一个月了。艾森豪威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批准了这次飞行，但限制在两周内实施。总统军事秘书特意写下备忘录：“经总统批准，我通知杜勒斯先生，可再进行一次行动。但必须在5 月1日以前执行，5月1 日后不得再动。”结果，由鲍尔斯上尉执行的这最后一次飞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

　　苏联人以极其微小的代价俘获了美国最先进的侦察飞机，这令克里姆林宫喜出望外。航空领域的专家被迅速召集起来，对U-2进行剖腹挖心的研究。从政治层面上看，有美国的飞机和飞行员在手，在即将举行的美苏最高级会晤上，赫鲁晓夫必然占据主动。所以，莫斯科对于俘虏U-2和飞行员的事情保持了沉默。直到5月5日，赫鲁晓夫才在最高苏维埃会议上宣布这一消息。但是他显然不想因此影响到两周后与艾森豪威尔的会晤，所以在宣布这个消息时，赫鲁晓夫刻意把艾森豪威尔与这次U-2飞机侵入苏联领空的事件区别开来，只归罪于“五角大楼的好战分子和他们的盟友垄断集团”。赫鲁晓夫甚至为艾森豪威尔找了个非常体面的台阶，他表示“愿意假设总统对派遣这样的飞机入侵苏联的事件一无所知……”

　　本来，艾森豪威尔只要顺着赫鲁晓夫的话走下去，就可以摆脱干系，从而假装没事一样前往巴黎与赫鲁晓夫会晤。但是艾森豪威尔却相信了中央情报局盲目乐观的估计，他也认为苏联没有能力打下U-2飞机。即使U-2真的出事，也将机毁人亡，苏联不可能得到证据。所以总统决定掩盖事实真相，先后三次编造谎言为U-2辩护。美国政府还煞有介事地说，U-2飞机是由国家航空与宇航局进行的试验飞行，它是由“一位平民驾驶的、非武装的、研究用的飞机”，其飞行的空域是土耳其，目的是取得“晴空湍流方面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