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北京赋(4)

　　［16］素乌：白鸟。古时以为瑞物。《文选·班固〈东都赋〉》：”启灵篇兮披瑞图，获白雉兮效素乌。“李善注引《东观汉记》：”章帝诏曰：’乃者白乌神雀屡臻，降自京师也。‘“玄兔：指月亮。《文选·谢庄〈月赋〉》：”引玄兔于帝台，集素娥于后庭。“李周翰注：”玄兔，月也。月中有兔象，故以为名。“

　　［17］醴泉：甜美的泉水。《礼记·礼运》：”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

　　［18］甘露：甘美的露水。《老子》：”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古人认为甘露降，是太平瑞征。

　　［19］麒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形状像鹿，头上有角，全身有麟甲，尾像牛尾。古人以为仁兽、瑞兽，以之象征祥瑞。驺虞：传说中的义兽名。《诗·召南·驺虞》：”彼茁者葭，一发五豝，于嗟乎驺虞。“毛传：”驺虞，义兽也。白虎，黑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则应之。“

　　［20］驯狮：驯养的狮子。天马：骏马的美称。《史记·大宛列传》：”初天子发书《易》，云’神马当从西北来‘。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及得大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名大宛马曰’天马‘云。“

　　［21］天眷：上天的眷顾。语出《书·大禹谟》：”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

　　［22］圣德：犹言至高无上的道德。一般用于古之称圣人者。也用以称帝德。纯备：纯正完备。

　　于是正月上日［1］，工既讫功［2］，爰告成于天地［3］，肆绍美于祖宗［4］。清心凝虑［5］，斋沐肃雍［6］；粢盛既洁［7］，牷牲既丰［8］。芬郁郁以旁达［9］，灵缤缤其来降［10］。锡嘉贶之穰穰［11］，介景福于帝躬［12］。将顺应于昌期［13］，趾盛美于无穷［14］。乃服衮冕［15］，御帝座，开九重之深宫［16］，受万邦之朝贺。内侯甸而要荒［17］，外殊方而异俗［18］。胥近悦而远来［19］，纷鼓舞而匍匐［20］。方物溢以充庭［21］，奓绚灿而骇瞩［22］。率蹈舞于阶墀［23］，效华封之三祝［24］。尔乃浃和会［25］，昭景铄［26］，铿鲸钟［27］，奏雅乐［28］。诏光禄以开筵［29］，合百辟而燕乐［30］。馔珍玉兮芳馨［31］，罍琼浆以斟酌［32］。联貂蝉兮夹陛［33］，杂蛮夷之荒服，莫不酣畅而饱德［34］，咸颂歌而踊跃。越填城而溢郛［35］，蔼欢声于寥廓［36］。斯可以媲太古之无为［37］，庆华胥而蹈栗陆［38］。顾皇上之谦抑［39］，视至治为未足。

　　［1］上日：朔日，即农历初一。《书·舜典》：”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孔传：”上日，朔日也。“

　　［2］讫功：完工，竣事。

　　［3］告成：上报所完成的功业。《诗·大雅·江汉》：”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孔颖达疏：”告其成功于宣王也。“

　　［4］绍美：承继美德。

　　［5］清心：心地恬静，无思无虑。凝虑：集中意念。

　　［6］斋沐：斋戒沐浴。肃雍：庄严雍容，整齐和谐。形容祭祀时的气氛和乐声。

　　［7］粢（zī）盛（chénɡ）：古代盛在祭器内以供祭祀的谷物。《公羊传·桓公十四年》：”御廪者何？粢盛委之所藏也。“何休注：”黍稷曰粢，在器曰盛。“

　　［8］牷（quán）牲：古代祭祀用的纯色的全牲。《左传·桓公六年》：”吾牲牷肥腯，粢盛丰备。“杜预注：”牲，牛羊豕也；牷，纯色完全也。“牷，色纯而完整的祭牲。

　　［9］郁郁：形容芳香浓烈。旁达：向旁边散发。《礼记·聘义》：”尹孚旁达，信也。“郑玄注：”采色旁达，不有隐翳，似信也。“

　　［10］缤缤：犹缤纷，繁盛的样子。

　　［11］嘉贶（kuànɡ）：亦作”嘉况“。厚赐。《汉书·石奋传》：”乃者封泰山，皇天嘉况，神物并见。“颜师古注：”况，赐也。“穰（rǎnɡ）穰：众多。《诗·周颂·执竞》：”降福穰穰，降福简简。“毛传：”穰穰，众也。“

　　［12］景福：洪福，大福。《诗·周颂·潜》：”以享以祀，以介景福。“帝躬：皇帝本身。

　　［13］昌期：兴隆昌盛时期。

　　［14］趾：本谓脚、脚趾，引申为踪迹，此有延续之义。盛美：美善。《史记·循吏列传》：”世俗盛美，政缓禁止，吏无奸邪，盗贼不起。“

　　［15］衮冕：衮衣和冕。古代帝王与上公的礼服和礼冠。《周礼·春官·司服》：”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则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则衮冕……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

　　［16］九重（chónɡ）：九层。古人认为天有九层。此指朝廷。

　　［17］侯甸：侯服与甸服。古代王畿以外按距离分为五服，分别为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此指王畿外围千里之内的区域。《后汉书·王畅传》：”郡为旧都侯甸之国，园庙出于章陵，三后生自新野。“李贤注：”五百里甸服，千里侯服。“要荒：要服和荒服。此指王畿外围千里以外的极远区域。相传一千五百里至二千里为要服，二千里至二千五百里为荒服。

　　［18］殊方：远方，异域。班固《西都赋》：”逾昆仑，越巨海，殊方异类，至于三万里。“

　　［19］胥：全，都。《方言》第七：”胥，皆也，东齐曰胥。“近悦而远来：近居的人悦服，远处的人慕化而来。形容政治清明，远近归附。语本《论语·子路》：”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邢昺疏：”子曰：当施惠于近者，使之喜说，则远者当慕化而来也。“

　　［20］鼓舞：手足舞动。表示欢欣。

　　［21］方物：本地产物，土产。《书·旅獒》：”无有远迩，毕献方物。“蔡沈集传：”方物，方土所生之物。“充庭：充满朝廷。

　　［22］奓（shē）：通”奢“。骇瞩：眼花缭乱的意思。

　　［23］蹈舞：犹舞蹈。臣下朝贺时对皇帝表示敬意的一种仪节。阶墀：台阶。

　　［24］华封之三祝：《庄子·天地》：”尧观乎华，华封人曰：’嘻，圣人。请祝圣人，使圣人寿。‘尧曰：’辞。‘’使圣人富。‘尧曰：’辞。‘’使圣人多男子。‘尧曰：’辞。‘封人曰：’寿、富、多男子，人之所欲也，女独不欲，何邪？‘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是三者非所以养德也，故辞。‘“成玄英疏：”华，地名也，今华州也。封人者，谓华地守封疆之人也。“后因以为祝颂之辞。

　　［25］浃（jiā）：融洽，和洽。和会：犹欢会。《书·康诰》：”四方民大和会。“孔传：”四方之民大和悦而集会。“

　　［26］景铄：盛美，盛明。《文选·班固〈东都赋〉》：”铺鸿藻，信景铄，扬世庙，正雅乐。“张铣注：”景，大也。铄，美也。谓申大美于光武庙也。“

　　［27］鲸钟：古代的大钟。钟纽为蒲牢状，钟杵为鲸鱼形，故名。

　　［28］雅乐：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祖先及朝贺、宴享时所用的舞乐。周代用为宗庙之乐的六舞，儒家认为其音乐”中正和平“，歌词”典雅纯正“，奉之为雅乐的典范。历代帝王都循例制作雅乐，以歌颂本朝功德。《汉书·礼乐志》：”汉兴，乐家有制氏，以雅乐声律世世在大乐官，但能纪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是时，河间献王有雅材，亦以为治道非礼乐不成，因献所集雅乐。“

　　［29］光禄：指光禄卿，南朝梁始置，主要掌皇室的膳食，专管酒醴享宴之事，历代沿置，清末始废。

　　［30］百辟（bì）：诸侯。《文选·张衡〈东京赋〉》：”然后百辟乃入，司仪辨等，尊卑以班。“薛综注：”百辟，诸侯也。“

　　［31］珍玉：宝玉，美玉。张衡《西京赋》：”爰有蓝田珍玉，是之自出。“

　　［32］罍（léi）：古代容器名，用以盛酒或水。《诗·周南·卷耳》：”我姑酌彼金罍。“《尔雅·释器》郭璞注：”罍形似壶，大者受一斛。“琼浆：仙人的饮料。比喻美酒。斟酌：倒酒。指饮酒。

　　［33］貂蝉：貂尾和附蝉，古代为侍中、常侍等贵近之臣的冠饰。《后汉书·舆服志下》：”侍中、中常侍加黄金珰，附蝉为文，貂尾为饰，谓之’赵惠王冠‘。“刘昭注：”应劭《汉官》曰：’说者以金取坚刚，百炼不耗。蝉居高饮洁，口在掖下，貂内劲捍而外温润。‘此因物生义也。“夹陛：站满帝王宫殿台阶的两侧。

　　［34］酣畅：畅饮。饱德：饱受恩德。语出《诗·大雅·既醉》毛序：”《既醉》，太平也。醉酒饱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

　　［35］填城：充满城内。溢郛：溢出外城。

　　［36］寥廓：高远空旷。

　　［37］太古：远古，上古。无为：无为而治。

　　［38］华胥：《列子·黄帝》：”（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黄帝既寤，怡然自得。“后用以指理想的安乐和平之境。栗陆：传说中的上古帝王名。在女娲氏之后。《易·系辞下》”包牺氏没“唐孔颖达疏：”包牺氏没，女娲氏代立为女皇，亦风姓也。女娲氏没，次有大庭氏、柏黄氏、中央氏、栗陆氏。“

　　［39］谦抑：犹谦逊。谦虚恭谨。

　　于是降德音［1］，播嘉惠［2］，省刑罚，薄敛税；汰冗浊［3］，旌廉吏，举贤才，擢俊□□［4］；发仓廪，赈贫匮。尊高年而礼有德［5］，慎防御而修武备。贵爵重赏以厉廉耻，厚往薄来以驭夷裔［6］。盖欲使人知所本，士知所励。四方万国，无一民之失所；穷陬僻壤［7］，无一物之不遂［8］。举陶于春风和煦之中［9］，而乐于雍熙泰和之治［10］，此盖尧舜兢业之心［11］，文王敬止之意［12］。所以绍鸿业［13］，继先志，益宏远而有伟，故不劳而甚易。冠绝乎前古，垂休于后世。固可必圣子之与神孙［14］，益昌盛而无替［15］。

　　小臣微陋［16］，忝职文字［17］，愿赋帝都之盛概，扬国美于万祀［18］。复为之歌曰：

　　煌煌帝都兮逾镐丰［19］，阻山带河兮壮以雄［20］。天开日月兮王气所钟［21］，穹窿造天兮惟帝之宫。廓氛祲兮开溟濛［22］，镇夷夏兮宣皇风。王道平平兮四方来同［23］。愿皇图之巩固，历万世兮无穷。

　　（《历代赋汇》卷三六，凤凰出版社2004年）

　　［1］德音：犹德言，指合乎仁德的言语、教令。此指帝王的诏书。

　　［2］嘉惠：对他人所给予的恩惠的敬称。此指施予恩惠。

　　［3］冗浊：卑下。此指庸劣卑污的人。

　　［4］擢：提拔。

　　［5］高年：老年人。桓宽《盐铁论·未通》：”扶不足而息高年。“有德：有德行。谓道德品行高尚，能身体力行。《论语·宪问》：”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此指有德行的人。

　　［6］夷裔：指四方边远之地。

　　［7］穷陬：偏远的角落。

　　［8］不遂（suì）：不能生长。《墨子·尚同中》：”五谷不孰，六畜不遂。“

　　［9］举陶：全都快乐。举，全部。陶，快乐。

　　［10］雍熙：和谐愉快。泰和：平安融洽。

　　［11］兢业：”兢兢业业“的省语。谨慎戒惧的样子。《书·皋陶谟》：”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孔传：”兢兢，戒慎；业业，危惧。“

　　［12］敬止：敬仰。止，语词。《诗·大雅·文王》：”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朱熹集传：”止，语辞……言穆穆然文王之德，不已其敬如此，是以天命集焉。“

　　［13］鸿业：大业。多指王业。

　　［14］圣子之与神孙：指皇帝的子孙。

　　［15］无替：不废；无尽。《书·旅獒》：”王乃昭德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孔传：”使无废其职。“

　　［16］微陋：卑微鄙陋。此为谦词。

　　［17］忝职：愧居其职。此为谦词。忝，羞辱，有愧于。

　　［18］万祀：即万世，无穷尽之义。

　　［19］镐丰：镐和丰同为西周国都，故址在今陕西西安市西。

　　［20］阻山带河：靠山环河。谓形势险要。《汉书·项籍传》：”秦民失望。于是韩生说羽曰：’关中阻山带河，四塞之地，肥饶，可都以伯。‘“

　　［21］王气：旧指象征帝王运数的祥瑞之气。《东观汉记·光武帝纪》：”望气者言，舂陵城中有喜气，曰：’美哉王气，郁郁葱葱。‘“

　　［22］氛祲（jīn）：指预示灾祸的云气。《诗·大雅·灵台》”经始灵台“，朱熹集传：”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佚也。“溟濛：谓天地初形成时的混沌状态。

　　［23］平（pián）平：谓治理有序。《书·洪范》：”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孔传：”言辩治。“

　　评

　　此赋主要抒发作者对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这一历史事件的认识和感受。赋作先从各个方面论证了在北京建立新的国都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充分表现出作者鲜明的立场和态度，为以下大肆铺张描写打下坚实的基础，并进而表现出对自太祖以来各位执政者的深谋远虑和雄心壮志。在详尽描述都城建设的过程中，作者按照在时间顺序上从先到后、在空间跨度上先远后近、先外后内的写法，纵横交错，从地点选址到具体修建，再到天子祭祀、朝廷朝会、皇帝宣诏等各环节活动，有条不紊、次序井然地展示出北京城营建的具体过程和城市规模。在艺术上，作者继承了历代有关京都题材赋作的优点长处，尤其是两汉大赋诸如班固的《两都赋》（《东都赋》《西都赋》）、张衡的《二京赋》（《西京赋》《东京赋》）等佳作的影响极为明显，表现出”明绚以雅赡“（《文心雕龙·诠赋》评《两都赋》语）、”迅发以宏富“（《文心雕龙·诠赋》评《二京赋》语）的特点，又有所发展，在细节的铺排方面选取重点进行描绘，既有宏伟的规模，又有精致的细部展示。既充满理想色彩，寄托作者的美政思想；又从具体事实出发，使理想与现实相互结合，相得益彰。

　　（孙京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