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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幕降临到榆河这座古城时,坐落在城中央由东向西的古塔山被五颜六色的灯勾画成一座仙台楼阁,非常耀眼地矗立在缀满星星和堆积着白云的天空中,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这夜景下的古塔灯光,早已成为榆河城里别具一格的一道亮丽的风景。

  热闹嘈杂的城市随着夜色的加深,顷刻间少了许多潮水般的喧哗。忙忙碌碌的人们,结束了一整天的辛勤工作,回到各自的温暖窝和家人们享受着天伦之乐。

  位于北街坐南向北的榆河宾馆,这时候外边戒备森严,里边灯火通明,许多人进进出出忙得一塌糊涂。

  市委常委会的所有成员,这会儿正陪同中央领导和省委领导在宾馆礼堂观看由榆河市委、市政府举行的欢迎中央领导来榆河的大型文艺晚会。市委书记江维汉这会儿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汗水淋淋。他一边陪同上级领导观看榆河歌舞团演出的节目,一边假装上厕所跑到礼堂外边密切地关注着外边的一切动态。

  下午,当他陪同中央领导参观完红色革命旧址返回宾馆的途中,突然有一群闹事的榆河丝绸厂、榆河毛纺厂、榆河机械厂和榆河粮食系统的下岗职工们,横站在中央领导将要通过的大街上,准备拦车告状诉说委屈。

  这一突发事件差点把江维汉吓死。幸亏他事先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感觉到可能会有这方面的事情发生,提前让公安局局长布置了足够的警力,迅速驱散了成群结队的闹事者。

  令他没有料到的是,有好多闹事的顽固派竟然隐藏在两边欢迎群众的队伍当中,当中央领导的车缓缓通过大街并向榆河人民招手致敬时,这些闹事者突然在人群里喊起了响亮的口号:“我们要吃饭,我们要上班,江维汉快快下台滚蛋……”

  中央领导的车虽然当时没有停下来,而且还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但是这榆河部分群众愤怒的情绪和响彻天空的叫喊声,难道这位中央领导看不见、听不到吗?

  江维汉在车队后边的车里坐着,看到这冷不丁发生的情况,当时就吓得尿了一裤子。妈呀,在中央领导来榆河的这个节骨眼上,这些要命鬼闹腾起来那还得了?这回丝丝可做下绸的了。中央领导肯定会批评他江维汉领导下的市委、市政府没有把这一地区的下岗再就业重大问题工作做到位。他当时打电话给公安局局长,让他务必亲自带领人员火速赶往现场,将这些顽固不化的闹事者驱散,个别执意不听者可以暂且关起来。

  江维汉想起下午闹事的混乱场面,现在还感觉后脑勺上冷风直吹,多么惊险可怕的一幕哪!

  吃过晚饭后,他专门召集有关人士,就安全保卫方面的问题再次做了周密的安排布置。这种时刻非同寻常,过去的已经过去,可不敢让二返长安再出现差错。如果再有意外发生的话,那他江维汉这回是彻底地完蛋了,就是不被罢官也会被撤了职,这一点他现在脑子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后来许多事件的发生,尤其是唐窑舞厅那次被打之后,江维汉明显地意识到,他应该在不久的将来离开榆河这个地方,重新选择一个环境去工作生活,最好是离榆河偏远一点的城市或地区,那样更合适一些。在榆河工作了这么多年,无论在公事上,还是私事上,方方面面得罪了不少人。况且这地方虽说经济落后人才匮乏,可是在人事方面,比全国任何地方都复杂得多得多,就是个普通市民,遇事只要稍感有点委屈,都能在榆河地皮上闹腾得天翻地转,甚至告状到省城乃至中央,闹事的方法又稀奇古怪,让你毫无招架之力。江维汉最初来榆河的时候,就有好多人在他跟前说榆河人事复杂得很,让他注意这方面的问题,小心为妙。他当时对此不屑一顾,文化如此落后的西部榆河,都是穷帮子老粗人,能有多少能耐?能闹个出什么鸡卯寅兔来?他江维汉就不信那个邪,连这么个小地方都压不住阵脚管理不了,难道还能让蚂蚱蚱乱了蹄蹄腿腿不成吗?

  经过多年的工作生活实践之后,江维汉不仅相信了当初人们所说的那些话,更是对这里的一切人和事佩服得心服口服。他彻底相信了俗话说的“人穷出怪,地薄出菜”的深刻道理。

  官场经验老到的江维汉这一段时间来将他老婆在榆河地皮上所做下的违规的事情,想方设法涂抹擦洗得一干二净,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想如今自己还在市委书记这个位位上,说话别人还听哩,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也还比较容易,如果有一天调出榆河这块地皮,再有个风吹草动,回过头来再擦屁股底下的屎尿,那时候人家谁还再尿你个走路的。许多现实生活中的实例和铁的事实经验证明:好多领导干部犯错误出问题,都是在某一个地方工作一段时间后刚调走不久,原先他工作过的地方的人们,就来个顺着支流找源泉,以不到黄河心不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坚强信念,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直到问题水落石出为止。等到出现了重大问题再回过头来收拾残局,一切都为时已晚。

  江维汉思谋着,这两天先集中精力做好陪同中央领导在榆河的各项活动,等这项重大事情一结束,他打算立马去找省委领导谈自己离开榆河地区的要求和想法,从中探一探省委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口气,然后再作考虑。总而言之,说什么他江维汉是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无论是官场,还是家庭私事方面,他都觉得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换个环境也许对他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事情,人挪活树挪死嘛!

  最近,婆姨王英英跟他的矛盾越闹越厉害。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整天起来东家门里进西家门里出,到处瞎窜达。借上他的威风连个班也不上,而工资待遇一毛不少照拿不误。

  这两天她心血来潮到处瞎跑溜奔,又到湖南张家界游玩去了。家庭的概念,好像在这个婆娘的意识里已经不存在似的。她现在完全以一种赌气的行为来跟她的男人唱对台戏,常常让江维汉哭笑不得。

  不过在走后门渠道上,自从上回被他收拾了一顿之后,这个婆娘倒是刹住了手脚,再也没敢给他惹什么乱子。但是也非常明显,她对他的仇恨也加深了不少,旁的不说,光平时在家里摔盆子掼碗,就让他深刻地感觉到这其中的火药味够浓的。他们两口子这么价闹来闹去,实实在在地说把另外一个人给难为日塌了,这个人就是保姆王月红。可怜的女子,对于他们两口子这一段时间来的猫腰吼叫吵死吵活,常常不知所措晕头转向,她只有躲进自己住的小卧室里,来个不理不睬。

  一想到王月红这女子,江维汉就感到良心有点不安。几年了,他和这女子明来暗去始终保持着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关系,这个女子是那么温柔体贴,在她的身上,着实让他真正的体味到好女人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人常说,怀抱石头三年热哩。他现在对这个小保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动了真感情,在他的现实生活当中,说白了,已经有点离不开这个女子了,他甚至无数次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干脆和王英英解除婚姻关系,然后再和这个小保姆永远地在一起。

  那样的话,将有多好啊!可是想归想,现实生活里他敢吗?就他这官位,就榆河这块地皮,假如他真的那么做了,恐怕立马会传遍榆河的角角落落,引起更大的社会反响,比唐窑那次桃色事件还要惊天动地。其他问题先按下不表,光众人的臭骂,到时就会让他生不如死,痛苦难活。

  唉,有位哲人说过,人活在社会上难得糊涂,那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吧,走一步说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这世界上真正相爱的人又能有多少?大多数夫妻都还不是凑合着在一起过日子。

  关于小保姆王月红,他想,不能让这女子长期久留在家中,完了专门给她做一下工作,让她嫁给小陈,而且越快越好。往往男女关系时间长了,说出事就出事,让月红嫁给小陈,也就了却了他的一块心病。江维汉这样想着,重新走进宾馆礼堂观看起精彩纷呈的文艺节目来。说实话,他倒希望这场烦心的晚会快快结束好让他回家,因为这两天他老婆不在家,那个宽敞的房子又成了他和小保姆王月红的自由天地了。

  回到家已是凌晨一点钟了,房子里黑暗一片,就连客厅里的小灯也没亮,看来月红已经睡了。他摸索着拉开灯,却惊讶地看见月红穿一身红色丝绸睡衣,长发披肩,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用一双水个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

  “怎价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江维汉一副非常劳累的样子,一屁股坐在沙发里,问王月红。

  “我在等你回来。”月红低声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个人非常寂寞,对吧?”江维汉一边问月红一边动手动脚起来。

  “你不能老是这个样子。”月红推开他的手说,“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什么事情?”他问她道。

  “我打算和小陈结婚呀。”

  “这么快?”江维汉惊讶地问,“什么时间?”

  “日子定在下月初。”王月红说道,“我已经给家里人打了招呼,家里父母都同意了。”月红说着不由得眼泪掉了下来。不知怎的,当她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时,却感觉非常伤感。

  江维汉看见月红伤心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子软了半截,面对陪伴自己走过几个春秋的米脂女子,他这会儿觉得非常愧疚。于是他走过去对她说:“月红,你也不要太伤心,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刚才我还在外面想着回来给你说这件事哩。既然你俩都愿意,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跟你在一块待惯了,现在突然要分开,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江维汉说到这里,竟然抱着脑袋老泪横流地哭了起来。他这一哭,倒把个月红给愣住了,面对这个哭鼻子流水的当官的,她一时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不过听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语,也确实在情理之中。毕竟在一个锅里搅了这么长时间了,两人又保持着那样一种特殊的男女关系,突然之间要分开,你说他怎能不哭鼻流泪呢!

  软心肠的月红姑娘走过来开始打劝起江维汉,她让他不要难过,说她就是嫁过去,以后也会经常过来看他们一家人的。

  老半天,江维汉才停止了哭泣。本来他是一条硬汉子,无论是在复杂多变的官场上,还是在平时的生活里,他是从来不会掉眼泪的。就是上回在唐窑被打得头破血流昏睡了几天几夜,醒过来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只是在副省长代表省委看望他时,他才感到眼睛有点湿润。现在面对即将离他而去的小保姆,不知怎的,他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在过去的日子里,这个小保姆早已成了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小老婆,现在她就要嫁给别人了,他怎能不为此而伤心落泪呢?

  江维汉接住王月红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然后从他的卧室里取出一个存折对她说:“我平时身忙,你姐又疯跑溜奔经常不在家。这几年你为我这个家出尽了力流尽了汗,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你就要结婚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陪嫁,这五十万块钱,就算我给你的一点心意吧。”

  月红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钱我不能要,你留着给宝宝娶媳妇时用吧。他人本身有点呆,将来花费肯定会大些。”

  面对心地善良的王月红,江维汉又一次感动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他泪眼婆娑地对这个米脂女子说:“你如不要这钱,你就休想嫁给小陈!”

  月亮从高入云端的东塔山上空逐渐移动到绵延不断的孔雀山这边来了。

  偌大的一座城市这时候早已没有了白天的喧哗声,变得静悄悄、空朗朗的。

  夜已经很深了,然而,位于南郊的江家的灯却仍然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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