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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王月红和陈少军结婚的这一天,榆河大酒店是高朋满座宾客临门,到处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因为请帖上写的是江维汉的表妹结婚,所以,接到喜帖的榆河仕途上的各路神仙都纷纷争先恐后地到场祝贺。

  在这群贺喜的队伍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冲着自己的个人目的来的,有在政界上想继续高升的;有做大买卖大工程想让书记大人帮忙的;也有平时在暗地里沾了江书记大光借这次机会报恩的;还有一些人是人家没请自到跟上呐喊,纯粹溜尻子的土老帽们。

  吕浩就是一个不请自到的人员。这个眼眼活闪的吕所长,昨天下午跟杨虎娃谈工作时,无意中才从他的口里得知这个消息。

  为此,今天上午他推掉了所有手头上的事情,还不到十一点就早早地奔过来了。当吕浩第一个笑眯眯地送上了一万元人民币,看着收礼的老先生用毛笔字在红红的礼谱上写下他的名字时,吕浩得意地在心里盘算着:你江书记完了不看这个礼谱便罢,只要你打开礼谱,第一个跳进你书记眼里的人名就是我吕浩。想到这里,这个自作聪明的中年人便沾沾自喜地坐在旁边的皮沙发里,悠闲地抽起了香烟。

  榆河酒店大厅中,这时候不时地被新郎新娘迎进来各式各样的宾客,他们一个个神采奕奕、笑容满面。杨虎娃、贺燕子、乔润润、侯汪洋等许多年轻人忙着在大厅内跑来跑去,给事情上帮忙哩。当婚礼办事人员让吕浩去入席时,吕浩站起身和匆匆忙忙走进来的建设局局长乔国宝差点撞了个正着。两个人打过招呼之后,乔国宝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去上礼去了,吕浩站在旁边等着他的领导,心里冷笑着这个鼎鼎有名的大局长:“常忙得就像个山老灰似的,再迟来一阵的话恐怕你连吃屎也赶不上一堆热的。要不叫你原地踏步几年了总是高升不了,原来你吝啬得一毛不拔,一个堂堂的县团级干部,在市委书记妹妹的婚礼上竟然上二百元礼钱,真是羞不羞臊不臊。等这婚礼完了以后,看江维汉怎样一刀一刀削着吃你乔国宝的人肉肉。”

  甭看乔国宝官大年龄大,其实在溜尻子、走上层路线方面,吕浩的水平远远在乔国宝之上。

  中午十二点,亲自主持婚礼的江维汉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主持人的话音落下,乐队奏起了《婚礼进行曲》。在美妙动听的音乐声中,新娘王月红披着长长的婚纱和新郎陈少军在伴娘贺燕子、伴郎侯汪洋的陪同下走到大厅台子上,所有参加婚礼的嘉宾们这时候都为这对新人鼓起掌来。

  主持人让一对新人互相表白是否愿和对方相亲相爱白头偕老之后,双方的父母也先后来到台子上讲了话。这些在岁月风雨中走过来的老人们,愿他们的儿女在今后的婚姻道路上永远甜蜜幸福。

  两个手提花篮的童男童女提着王月红后边长长的婚纱,月红和陈少军一块来到虎娃、润润、燕子、汪洋他们的这个酒席桌上敬酒,不知怎的,当月红看见虎娃时,豆粒般大的泪珠就止不住地从她那白净的脸蛋上滚落下来。

  见新娘王月红这个样子,虎娃赶紧站起来打劝她道:“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应该高兴才对,何必这个伤心的样子。”

  月红流着泪说:“我心里的苦水没处流是一方面,可是还有一个人的处境比我要苦得更多。几个人都是一块从老家下来的,今天大家双双对对聚在这里喝喜酒哩,可怜这个苦命的人儿,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王月红说到这里,哭得比刚才更伤心了。

  燕子见月红姐提起了苦命的倩倩,也伤心地趴在桌子边上哭了起来,染得坐在她跟前的乔润润也跟上哭起了鼻子。

  杨虎娃一脸愁肠地说:“能有什么办法哩?前两个月我还先后碰见过倩倩两次,可惜都让她躲上跑了。也不知她现在还在不在这榆河城里了。”

  燕子擦了一下眼泪说:“倩倩就在这榆河城里。上次有一个和我一块在歌厅里唱歌的姑娘说,前一向她在唐窑歌舞厅唱歌时,曾看见过刘倩倩在舞厅里和一个干部模样的老头搂在一块跳舞哩。”

  汪洋在一旁插话道:“今天是月红姐和少军哥的大喜日子,咱们大伙先不谈论有关倩倩这愁肠事,应该高高兴兴才对。完了我专门抽开一段时间开上车引上燕子,非把倩倩找到不可。”

  润润说:“到时我和虎娃哥也一同去哩。”

  杨虎娃这时一脸沉重地举起了酒杯,他对坐在席面上的所有亲朋好友说:“来,我们为月红和少军未来的幸福干杯!”大家互相碰杯后都一饮而尽。

  王月红和陈少军结婚后,为了少受大街上整天吵闹声的烦心干扰,他们从繁华的南街新村搬回到西郊梨园路少军家祖上旧宅的一个独院里。月红整天在家里除了看门外,剩下的时间就是看看电视打打毛衣,陈少军仍然在市委给江维汉开着小车。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倒也过得幸福美满。

  可是命运之神似乎常常爱和不幸的人们开一些意想不到的玩笑。

  自从王月红结婚之后,江维汉就像丢了魂似的难受。他整天起来没精打采,老是感觉提不起一点精神,他非常思念王月红。

  每天他在市委机关除了应付工作外,剩下来的时间满脑子都是王月红的影子。他想她柔情似水般的菩萨心肠,想她那天真无邪的笑脸,更想他和她在一起时的那些甜蜜幸福。白日里因为事情比较多,他还想得少一些,一到晚上,他就几乎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时实在困得不行睡着了,也会在梦中见到王月红哭鼻子,自己也哭,直哭得把睡在身边的老婆王英英给吵醒,骂他是得了神经病了。这样痛苦难熬的生活折磨了江维汉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先是借口打电话给月红问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后来干脆有意支开小陈,一个人跑到西郊王月红的家里,提出要和她发生性关系。

  对于这个曾经多次侮辱过自己的当官的提出的要求,王月红当场就予以拒绝。她对江维汉说:“过去的事,咱们就让它过去好了。现在我已嫁给了陈少军,成了他的合法妻子,我就理应替他守妇道,不应该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了。”

  江维汉说:“月红,我万万没想到你刚结婚才几个月,就对我像个陌路人一样如此绝情。我原来就是冲着你这个女子心肠好,才没明没黑地想你哩。榆河比你俊的女人大有人在,可是我一个也看不上,因为在我的心里头只装你这一个人。为了你,这段时间里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常常半夜三更在梦中和你哭着见面,哭声直把你姐给惊醒了。你姐又把我骂得直死不活。”说完,江维汉就像个娃娃一样眼泪直淌哭了起来。江维汉的这一番哭诉,倒把个王月红给哭得心软的又没了主意。在他哭鼻流水过来抱住她的身子的时候,月红严肃地警告这个当官的老头说:“只允许你这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江维汉一边答应着,一边把月红压倒在绵软的床上行起了好事来。

  过了几天后,江维汉有意把陈少军打发到外地出差去了。这一天傍晚,他又偷偷地来到梨园路,敲开王月红的家门。

  “你又来干什么?”王月红恼悻悻地问他道,“小陈出差走了,光我一个女人家,你这时候来,让左右邻居听见说下闲话咋办?”

  江维汉说:“只要你我不说,谁能知道?我好不容易从城里大老远地跑到郊区来看你,你却让我热脸舔了个冷屁股。”他说着说着就又泪流满面起来。见他这个样子,王月红的心就又软了半截。她对他说:“上次不是说好让你再也不要来了吗?你一个老大男人怎么说话跟个婆姨女子似的不算数呢?”

  江维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要让我和你不来往,除非明儿个我死了。否则的话两天不见个你,我心里就像猫抓上一般难受。”江维汉说完就又死皮赖脸地在月红身上动起了手脚。面对这个老汉子,王月红无奈地说:“我大概是上世欠你的情着哩,今世才让你这么价糟蹋我哩!现在可是有主的人了,小心哪天让小陈发现了咱俩这层关系,肯定让你吃不了兜上走。”

  “一山容不得二虎的道理,我自然懂得,”江维汉一边玩着,一边对月红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把他打发到外地去了。”

  这一夜,江维汉抱着他这个小姨子在陈家这个老宅子里度过了快乐的一夜。

  以后,只要陈少军不在榆河,江维汉就叼开个空空愣往陈家跑。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对男女鬼混的事情,最初让邻居一个长舌头婆姨给发现了,她把这桩丑事传得周围几乎人人皆知。终于有一天,这话传到了小陈的耳朵里。年轻的陈少军听见这个消息时肺都气炸了,但是考虑到江维汉有权有势,在没有抓到证据之前怕吃不倒这个当官的,于是小陈暂且压住心中的愤恨。这个性格内向的青年人,连问都没问他妻子这件事情,他装得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慢慢等待着捉奸的机会。

  过了两天,小陈对江维汉说他有个叔父在外地突然病重,他要前去看望。在征得江维汉的同意后,小陈回到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告别妻子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陈少军一走,江维汉就像猫儿闻见了腥味儿,他晚上又奔到了梨园路的陈家旧宅里。

  王月红害怕地说:“你快待上一会儿回去,我昨儿个晚上做了个噩梦,今儿个白天又一直眼跳个不停,怕要出事。”

  江维汉说:“你们女人家就是小肚肠,只要小陈不在家,外人懒得管你这闲事,能发生什么问题?”

  月红说:“你老是这样拧达,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江维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就让我也做一回风流鬼吧。”他说着就把月红脱得一丝不挂,抱住在那张软绵绵的床上滚动起来……

  这时候陈少军突然轻轻地打开房门,出现在这对兴奋之中的男女面前。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照相机,连续不断地摄下这些肮脏的画面。

  原来,为了捉住江维汉和他婆姨做瞎事的事实,小陈撒了个谎说他去外地了,在火车行至一百里路之外的郊县,他就下了车,返回榆河,等到天黑一阵之后,他突然回到家中。

  面对从天而降的陈少军,江维汉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浑身发抖地瘫在了床上。

  当王月红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她本能地拉了一块布单子遮住了裸露的身子,然后失声痛哭起来。

  老半天,这个平时硬得就像棍一样的老汉,这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片刻过后,他突然跪在床上求起了陈少军:

  “小陈,看在我是你的老上级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的。”

  陈少军愤怒地说:“我不跟你谈什么条件,你把你们俩做瞎事的情况写下来就行了。”

  江维汉怕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低声说道:“我还可以让你当个一官半职,比如说……”

  还没等江维汉说完,陈少军就打断他的话,说:“你少在这里说鬼话,往下写经过。”

  一看没有商量的余地,江维汉不得不拿起小陈递过来的纸笔,乖乖地将事情经过写了下来。

  陈少军看了一遍江维汉写的经过后,对他说:“都怪我瞎了眼,以前还把你当人哩,你原来连一头驴都不如。你现在立马滚蛋,否则我会把你们这对狗男女全杀掉。”

  江维汉在一脸杀气的陈少军的目光中,哆嗦着穿上衣服溜了出来。

  王月红这会还趴在床上哭个不停,江维汉走后,她对她的男人说:“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陈少军说:“法律没有给我杀你的权利。现在你什么话也甭说了,我陈少军生下来就是打光棍的命,咱们明天离婚。”说完,他把门一摔离家而去。

  就在江维汉和王月红出事后的第二天上午,江维汉接到省委通知:经省委决定报请中共中央批准,免去他榆河市委书记、常委、委员的职务,调回省委,由秦卫民同志接任他的市委书记一职。

  当江维汉听完这一消息后,他的头都快要爆炸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全部都是真的。他在他的办公室里痛苦地转着圈圈,嘴里叫苦连天地喊道:“真他妈的祸不单行,房漏偏遇上个连阴雨,就地把老子往死路上送呀!”过了没几天,江维汉便举家老小搬到省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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