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我而来的小弟弟--席猛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年龄差距是爱情的痛。

　　痛，不前行，是傻子。

　　痛，仍前行，是疯子。

　　大片大片的云彩，用根根丝线，织成白花花的音阶，裁剪着碧空的透明锦缎。雅逸地挥毫，呈现出色彩不一的曲调。

　　灼人的霹雳，突如其来地，撕裂了蓝图的玉帛。

　　这还是席猛？酷得与工作中的他判若两人孤雁低沉地呜咽，随着寒凉的残烟，重又折回起伏的季节。

　　不时仍有片羽，清冷如水，进入我的视线。博客里，有人仍然留言如急雨。

　　他叫席猛。

　　他说，我已经录好了VCR，等你很久了。哪怕作为朋友见见面。

　　最初，我沉默。然后，婉转回绝。

　　现在。我望着窗外翻滚的夜。

　　夜，已褪下鳞片。

　　我回复留言，你很优秀，我不会接受比我小的你。我准备返场。我欣赏你，挺你，会给你留灯，交流沟通。但最后我仍然会灭灯。台下的机会更多，你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你会幸福的。

　　南京的天空，铺满了久违的玫瑰调的清新。

　　编导的声音，扑棱着翅膀，驱散了隔年深幽的波纹。

　　他是今天第一场的男嘉宾。

　　只是不知道是第几位。

　　我四处找编导。

　　编导说他也不知道。

　　女嘉宾们大多听见了。知道有一位男嘉宾为我而来。

　　他是四号男嘉宾。

　　上场后。只有十盏灯清凌凌地亮着。孟爷爷惊诧不解。

　　我意识到是自己的全无心机提前揭露了谜底。

　　我感到内疚。对席猛说不要紧张，他儒雅、幽默、踏实。

　　他是四川人。就职于电子科技公司，做市场部主管。四好男人。孝顺、顾家、有事业心、有责任心。

　　在VCR里，他说如果被我拒绝，宁愿一辈子都不结婚。

　　我发言，你几乎很完美。外表虽然瘦小点，心里却有金子般的光辉。我感恩且荣幸。只是年龄问题，你比我小。我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担忧。我没勇气。

　　他的手从上台开始，一直在跳着探戈。

　　乐师傅让他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问出心里的话。

　　孟爷爷说，如果你有这个勇气。临走时，还可以在一个热烈的拥抱中离开。

　　他站在我面前。

　　手抖着，比刚上台时节奏感更强。

　　他用双手把持着话筒，羞答答的音色，会时时暗淡、消隐、脱节。像是没有准备过的问话。

　　假设你是睿智的黄蓉。假设郭靖没有江南七怪和洪七公那几位老师的……指导。你还会喜欢人品极佳，但是傻乎乎的郭靖吗？

　　我觉得抓大放小吧。只要最重要的东西在，其他的很多细节方面真的不重要。很多事情是我们可以一起去努力，一起去创造的。我相信你会找到更合适的，你会更幸福的。我不是想找最好的，我是想找最对的。我们年龄不合适。你很优秀，我很看好你。

　　他意犹未尽地垂着头，走回台上。像被晒得卷起叶子的树苗，绿莹莹的，沮丧得无处可觅。

　　台下有观众轻唤，拥抱，拥抱。

　　声音跳跃着，层层叠潮。

　　他的眼睛里，瞬间光彩流转。

　　忘了拥抱了。一大片暖色的阳光，在他脸上轻轻摇荡。

　　再去。再去。孟爷爷说。慌

　　忙的鼓杵，在心里喧闹地击鸣。

　　和他台上台下的交流，他的善良，他的紧张，他的沮丧，像雾一样薄薄浓浓地重回眼前穿行。

　　有一些流动的浆液，浮上喉头，短促而悠扬。

　　我说，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也没有主动去拥抱过我父亲以外的异性。

　　他窘迫地转过身，蜷曲的笑容开始滑落。

　　但是，感谢你……我伸出双手。

　　像对自己的孩子。霞烟在他的眼里翻飞。

　　乐师傅说，你今天把她的初抱拥有了，也算值了。你之所以今天不成功的原因只有一点，你不是蔼轩的真命天子。

　　乐师傅这番话，是厚厚的云缝里露出来的金线光芒。将我隐没的思绪从心中推涌而出。

　　真命天子，早已将，我的少年与青年，我的爱与痛，收入他的怀中。

　　或者说，我的爱情是留白的，没有痛，只有爱。

　　只有因爱而生的，琥珀色的，清幽的，被他占据的，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