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留守的孩子之妈妈我想你》--我的公益片

　　杨老、老……老师……你怎么、怎了啊！老师！5555……老师！快醒醒！555555……

　　8岁的赵鹏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前所未有的悲痛。

　　他的痛哭好声要似将天空凿成碎玻璃。行人的冷噤，像蚱蜢从寒毛里跳起。

　　很快有一些人围了过来。

　　我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血，风卷残云般，将大片的地面吞没。不断有血从嘴角汩汩流出。身后的小车里，肇事司机的脸已吓成铁灰色了。

　　这时，去找女朋友路过此地的强子，停下车，好奇地凑近一看，顿时魂魄惊散。

　　啊？……啊！晓敏，不！晓敏！晓敏……他语无伦次地痛哭流涕。

　　快送医院啊！

　　不知道是谁将大家从惨况中叫醒。强子在围观者的帮助下，抱着我狂奔向车里……

　　卡！导演叫停，过了！影片大结局拍摄完毕。

　　副导演哽咽着对我说，谢谢！谢谢！

　　场记走过来，将羽绒服披在我身上，说，在北京这零下十几度，刚下过雪的天气，你穿件薄毛衣躺在地上半个多小时。一动不动。真的太不容易了。刚才，副导演对他们发火说进度太慢了，导演都心疼地流泪了。

　　谢谢哈，我没事。

　　我咧着冻僵的嘴角，蹦跶蹦跶地小跑着说，我没事吧，好着呢。

　　拎着麻木的腿，奔到宾馆里的空调口下。神经末梢的知觉，星星点点地恢复了过来。

　　继续回到拍摄现场，补中间一场车里的戏。

　　赵鹏的镜头已全部拍完。他爸爸带着他准备先回家了。

　　他不舍地站在车外看着我，眼泪哗哗直流。

　　我趁开机的空档，跑过去安慰他，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抱着他，也是一直在哭。

　　他的眸里凝着一汪眼泪，对我说，妈妈，我舍不得你，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亮亮，你先回去，妈妈如果明天拍完了，就去找你，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嗯。

　　孩子用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

　　我强忍住心中的酸楚，亮亮，不哭，乖。妈妈也不哭了，不然一会儿花妆了。亮亮先回去哈。

　　嗯。

　　亮亮爸爸走过来带他走开了。我回到车里，准备继续拍戏。

　　亮亮和爸爸走进宾馆后，他又一次独自跑出来。站在车外的花坛台上，一声不吭地望着我。用一种怕是如果今天不看，以后再也看不到我的眼神。

　　那一刻，像是血脉里突然长满无数的尖刀，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心痛。

　　亮亮大名胡世群。单亲家庭。妈妈很早就放弃了家庭，离开了亮亮。他虽然只有8岁，思想却成熟得像18岁。

　　阳光帅气、活泼聪明、善良可爱、善于模仿、表达理解力很强。在演戏和武术上，极有天赋。

　　他出演过数十部影视剧。与舒淇、章子怡、陈小艺、郭富城、范伟等很多著名影星都搭档演过戏。代表作有《魔术人生》《知青》《太极》等。其中由冯德伦导演，他饰演小男一号的《太极》，已售出31个国家的版权。

　　父爱如山一般沉稳厚重，但容易缺乏母爱的细腻体贴，容易走向暴力或者溺爱。

　　很庆幸的是，亮亮爸爸善良细心，稳重儒雅。全身心投入到了孩子的培养和教育中，所以亮亮性情温和。不过，对母爱的渴望和期盼，却也是掩不住的。

　　虽然亮亮爸爸全程陪伴他，但是除了拍戏外，我们吃饭睡觉基本都粘在一起。

　　他不愿单独吃饭，也不愿回房间睡。每晚都在我枕边亲亲脸亲亲嘴后，两个人相拥而眠。

　　有不明就里的人逗他时，他总会飞扬起眉毛，指着我说，我的妈妈，这是我妈。

　　戏杀青后，听亮亮爸爸说，亮亮从前拍戏叫过很多演员妈妈，戏里戏外也很亲昵，但是像和我这样的深厚难舍的还是头一遭。因为这孩子感受得出来我是真爱。他刚回到家里的那几天，一提到我，眼眶仍会湿润。经常说想妈妈，给妈妈打电话，叫妈妈过去玩。

　　直到现在，别人问他妈妈是谁。他常会说，是罗蔼轩。

　　缺乏母爱，曾让他很不安。所以，当他感受我对他的爱时，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期盼得到了畅快地释放。

　　我的确很爱这个让我心疼不已的宝贝儿子。

　　拍戏的时间不长。我和亮亮的深厚情感却一生也不能遗忘。

　　须臾之间，声、乐、光、影，万物静变。唯有爱，蜿蜒蔓延。

　　还有一位让我鼻子发酸的宝贝叫欣欣。只比我小几岁。她是影片的女2号。也是在爸爸一手带大的离异家庭中长大的。拍戏期间，有次剧组去吃夜宵，我有事没去。

　　第二天，听说她喝了很多酒。醉了。哭得一塌糊涂。嘴里反复念着三个字，想妈妈。

　　然而，平常从未听她提起过她的妈妈。

　　当晚我们谈心时，她告诉我，她本来早已习惯没有妈妈的生活，但是通过拍这部影片，得知了亮亮的身世，勾起了她深锁心底的思念和痛楚。

　　欣欣她爸是这部影片的制片人，也是促成我拍这部电影的关键人物--张导。

　　认识张导时，我刚从唱片公司退出。

　　张导是一位朋友的朋友。他性格温和，憨实稳重。

　　张导在几家影视公司挂职，常给各种大片小片找角色。

　　我那阵在北京拍的广告也是张导介绍的。

　　这次拍的影片叫《留守的孩子之妈妈我想你》。一部公益片。内容讲的是一位老师下乡支教与留守儿童发生的故事。我出演影片的女1号--杨敏老师。

　　由于我有多年做老师的经验，加上热爱公益，所以演此片基本是本色出演。

　　男1号是位青年演员，演我的男友强子。

　　胡世群的角色是男2号，留守儿童赵鹏。

　　据说张导推荐我演女1号时，导演曾很犹豫。

　　直到正式开拍前磨戏后，导演才把心里的“太行山”放下来。

　　开拍后，有天晚上磨戏时，有人夸我很有天赋，哭戏也很入戏。

　　导演说，眼泪要从下眼睑中间流出来，才被称为是高尚的眼泪。他曾在一档综艺节目中，看到李冰冰和周迅PK哭戏。主持人给她们出题，十秒钟以内哭出来，并且必须是从下眼睑的中间流出来。从两侧流都算不合格。后来李冰冰和周迅同时完成了任务。

　　导演讲罢，便扭头去跟其他人说戏了。

　　眼泪从下眼睑中间流出来，跟高尚有0.1分钱关系吗？

　　我左思右想都不明白。

　　那就自己动手吧，搞不清楚就自己练出来。

　　我这人很愚钝，唯独对自己想做的事和爱做的事情很有灵性。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的眼泪从眼中流出来了。我也明白了原因。

　　导演和工作人员们显然不相信，我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悟到。

　　我于是现场再次演示了1遍。这次是十多秒的时间流出来的。从下眼睑中间。

　　导演又喜又惊，不敢再教你了，教3年，你就可以打师父了。

　　另外一个演员说，师父和徒弟之间是互相成就呢。

　　我笑笑，我永远不会失去感恩之心。能培养出好徒弟的师父，永远是最厉害的。

　　影片拍得很顺利。我绝大部分的镜头，都是一两遍就过。

　　拍完后，这家影视公司的老板当众表态，只要我把那时不时发音会蹩脚的普通话，练得很标准，他保证每年让我接到四五部影视剧。

　　当时，有部陈凯歌执导的影片，需要找一个小保姆的角色。他本想推荐我上，后来也就是因为我的普通话不达标，就放弃了推荐。

　　他正色道，我希望，一推你，你就能上。这样，下次再接大片的角色，我们也好推荐你。这次拍戏，别的我觉得都挺好。但是你的普通话，肯定有问题。现在都是同期录音，不会找配音。而且陈凯歌一般都是亲自面试角色。你一开口说话就会被否了。

　　其他工作人员也相继表示我的普通话很烂。

　　当时正值年关，我遂弱弱地保证，我过年回家学普通话。

　　这是必须的，你必须学。大家一致赞成。

　　回到家后不久，让人震惊的坏消息却传来了。

　　影视公司的老板被人砍伤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抢生意。

　　他们是小公司。除了自己拍一些小片外，大部分业务是去接各种大中小影视剧组的活。譬如找各种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

　　过年那当口，他们公司3个人去北京电影学院为新接的戏招角时，被那一块儿的同行地头蛇知道了，双方火拼起来。

　　在别人盘踞已久的地盘上，他们人单力薄，受伤较重。

　　后来警察闻讯赶到抓了不少人，他们公司另外两个人也被抓了。他还被砍伤了，左手手指致残。

　　这起恶性事情对他们公司的冲击非常大。大家都无暇顾及影片的后期剪辑制作。

　　等到几个月后，风波渐渐平息了，他的公司迁往了新址，搭建了一个新的摄像棚。一些工作人员也产生了变更和流动。

　　这期间，《留守的孩子之妈妈我想你》影片的镜头资料，有些已被遗失。试剪出来的故事主线不明朗，大家都很不满意。

　　再打电话给他时，他的身体仍没有完全康复，左手手指可能终身残废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有些低落和憔悴，《留守的孩子之妈妈我想你》这部影片因为资料不全，有可能打算重拍。现在我已和别人一起在公司新迁地址搭建了摄像棚。还不错，自己拍些小剧。你有时间来演演。

　　重拍显然不实际，而我又怎忍对他再多说些什么呢。

　　和导演、制片沟通过，导演很想剪出来，参加韩国的中外电影节评奖。据说那边他混得比较熟，但他却也苦于老板的负伤和资料的残缺无法操作。

　　制片则说，如果剪辑的效果很不好，可能就不剪了。

　　于是，这部原计划在年前拍完剪辑后去参加2012年韩国中外电影节的影片，就此无限期搁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