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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母亲五帧

  很少写自己的母亲,因为,确实觉得没事可写,我这样说,你也许觉得这是大不敬,我不这样看,我却觉得这是大敬。

  岁月的盆里,一张张记忆的胶片逐渐清晰,我从冲洗胶片的水里,提取出关于母亲的“银”。

  (一)

  母亲是初中毕业不久嫁给父亲的,那个年代,学生们跟随老师到处在乡间演出慰问,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大生产景象,母亲跟着老师,唱着红歌慰问相亲,在众多老师队伍当中,有一位会拉二胡的李老师,他就是我的四爷,后来,好像是四爷做媒,把她介绍给父亲的。

  我听过母亲唱歌,确实很好听,声音里能让人听出春来草长,初夏花开的味道,我浸润在这样的嗓音里成长,也在这样的嗓音里咿呀学语,酣然入睡,步入学堂……

  ——我说这些,意思是说,那个年代条件不允许,否则的话,母亲也是个很优秀的文艺青年。

  (二)

  我的第一场电影,是跟着母亲看的。印象里,是在早已废作他用的东方红电影院。那时候,我最多5岁,记忆还处于斑点状的模糊阶段,所以,电影的名字早已忘记了,只记得那是一部母亲很爱看的电影,我却一点提不起兴致,在哭闹下,搅扰了母亲的兴致,母亲拉着我出来了。

  可见,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母亲的心里也是装着浪漫的,只可惜随着岁月的日削月磨,农活和农事掩盖了母亲的情致,母亲的浪漫光华散尽,麦子,玉米,大豆逐渐鲜活饱满,这些都是母亲朴素浪漫的结晶。

  (三)

  上初中后,我在镇上的中学读书,从家里距离镇上约有10多里路程,我都是骑自行车。那时候还没有村村通公路,一遇阴雨天,满是泥泞,塞住了自行车的轮子,停止了转动。

  母亲很少送我,那是接连下了一周的透雨之后,土地暄腾如面包,自行车自然是推不动的,母亲就那样一路扛着大架子的永久自行车把我送到公路上。母亲不高,才162厘米,我家距离公路又有7里的路程,母亲一路扛,一路歇,半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公路。

  好在细雨飘肩,母亲看不清我眼角的泪,否则,会出现两个人的心疼。

  (四)

  父亲在乡间开了一家诊所,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父亲走不开,务农的重任就落到了母亲肩上。母亲什么农活都能做,锄草,割麦,种药材,还一个人装上一板车的粪往地里拉。

  母亲是个皮肤很白的女人,做农活的间隙,母亲挽起裤管,丝丝青筋都能看得到。可在我8岁左右的时候,母亲的小腿上就出现了一大团“筋疙瘩”,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静脉曲张,是出重力所致,必须手术才能治疗。而母亲从不大惊小怪,只把静脉曲张看成很稀松平常的事,说,这是一个合格农人的象征。

  (五)

  不可否认,长期在乡间务农的母亲不再讲究穿着,印象中,母亲穿衣服很好看,可是,有一回去扬州妹妹家,在商场里给母亲买衣服,才发现,那些看上去很好的衣服,母亲穿上去怎么看都有点别扭——长期的农事,面朝黄土背朝天,让母亲原本光鲜的容颜,皱了。

  那一刻,我有种揪心的痛,暗下里骂自己没本事,不能尽快让母亲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不愿多写母亲,也不愿拿母亲说故事。关于母亲的故事,我总希望淡一些,轻一些,如同蓝天里悠悠的浮云,何必要如江河风浪,大起大落?

  关于母亲的故事再惊天动地,都是我所不希望看到的,因为,大凡惊天动地的故事,都有悲剧的成分在里面。我渴盼,也衷心祝愿,所有关乎母亲的日子都如一面湖泊,恬然,富足,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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