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宣店人家

　　杨桥是离安庆市区最近的一处乡镇，一条公路穿镇而过。杨桥镇并没有什么特色，而杨桥附近的宣店却是一处好地方。

　　午间饮了一小杯酒，饭后睡了一觉，慵懒地醒来，忽然想去宣店看看。电话问良元，下午有工作没有。他说今天是周末，没有工作。于是，我让他把车开过来，我们一起去宣店。

　　我一直想在山区租一间房子，平时好用来写作或是休息。我希望这房子不要太大，大了租金就贵了；不要离城太远，否则无法应对突然而起的病灾或其他急事；环境要好，起码周围没有公路，也没有汽车的吵闹。找了好久，觉得宣店比较适合。开车过去，不消半个小时。虽然是城郊，却有世外桃源般的美和宁静。

　　在杨桥加油站前下安枞公路，就进入宣店了。再往深处，有两条路可走，每条路各通往一个村子。我们把车先开到右边的谢湾村。穿过一片稻田，绕过一片竹林，进入一条幽静的小路。路的右边有一座小桥，桥的右侧又是一片竹林，我所看好的，就是这溪畔，桥侧，林间的一处老房子。此前我曾来过，房子前坐着一个老妇人，门口拴着一条狗。我问老妇人，此处有空房子卖或租吗？老妇人说，我不晓得，你问别人去。知道她家的房子是不会卖也不会租的，再来，赏玩的心思就多些。狗依然狺狺地叫着，从屋里走出来的，除了老妇人，还有老妇人的儿子，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男子看着我们，冷冷地问，干什么的？我说，不干什么，只是看看。男子又说，这有什么可看的？知道这男子是在城里或是镇上工作，平时很少回到这里，所以对一切贸然进入他家院子的陌生人就有了警惕，便知趣地离去了。过了小桥，仍回过头来，朝这间溪畔，桥侧，林间的房子看了几眼，心里叹着，这人家好福气呀。

　　把车退回来，再去左边的村子江湾。几年前，我与一帮驴友爬三县尖，必定要经过江湾。三县尖是安庆北郊最高的一座山峰，因坐落在怀宁、桐城、枞阳三县交界处，因而得名。我爬三县尖，前后两次，第一次是与一帮驴友，第二次是与另外一帮驴友。第一次时，各人自带了水和干粮，爬到半山腰时，正好是午时，于是就坐在山坡上休息，喝水，吃干粮。第二次去时，其中的一个是老驴友提议说，我认识一个人家，中午我们可以在这人家吃午饭，走时丢些钱就行。这个人家就在宣店通往三县尖路途的山冲里。过一座石桥，是一片橘林，厚厚的一片橘林，也是秋天，橘树上挂着累累的橘子，树下不得不搭了架子。那一次从三县尖返回时，就在这人家用餐了。因为上山前打过招呼，主人家就做了准备，菜很丰盛。也是因为饿了，那一餐饭吃得特别实在，连最后一点锅巴都被铲光了。

　　这是第三次来，但却不是爬山。把车停在村前的一棵樟树下，接着就沿着那条村路，向江湾村的深处走去。江湾看起来有些零乱，但过了江湾，沿着山冲，有一些很漂亮的房子，每家房子前都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片橘林。虽然是立冬之后，但橘子树上仍有黄黄的橘子挂在那里。但无论是主人还是路人，都没有把橘子太当回事，就任由它挂在墙边，沉沉地垂下来，人走过，得低下头去。溪边的水很清，也很亮，潺潺地流着，流出细细的音响。过了那座石桥，进了那户人家。只是那坐在门口剁南瓜的妇人已认不出我了，等作了自我介绍，妇人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说，好久没来了呀，喝茶吧。说着就丢下那些南瓜，给我们泡茶。我们在房前房后又看了一通，一遍遍地赞着这房子的好，赞她们的日子是神仙的日子。妇人说，哪有城里好啊，不过就是自在些。妇人说着，继续剁她的南瓜。

　　我们就坐在她家的走廊上，捧着杯子，吃着橘子，与妇人说着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话。那片橘林被砍去了，新栽了桃树。这是深秋，桃树上光秃秃的，感觉上没有上一回好。妇人说，橘子的品种老了，卖不出什么价钱，所以才栽了这些桃树。妇人坐在那里剁着南瓜，几只鸡围着妇人，在寻虫子吃，仍叽叽喳喳地吵着。我说，剁这么多南瓜，一下子能吃得了吗？她说，哪里哟，喂猪的。我说，这么好的南瓜喂猪呀，怪不得你们的猪肉好吃了。妇人说，你要吧，拿一个回去吧，用辣椒挑了，好吃得很呢。说着就挑了一个南瓜，又到菜地里摘了几颗辣椒，一并递给我们。

　　已过了立冬，日子短了，我们不敢再往上爬。当天晚上，熬了一锅粥，将宣店妇人送我们的南瓜切成丝，炒了一碟南瓜辣椒丝，直吃出一头汗来。

　　2001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