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春之首章

　　阅读指导

　　这是一首亲切欢快的春日序曲。春来了，经过漫长冬季的蛰伏，春带来万物复苏的生机，春天让一切都充满希望，也让人的心情愉悦欢畅。闻一多的《春之首章》，同样得自于自然环境的感触，在这首诗中，传统的诗意、意象随处可见。但是，在相似的情感中，闻一多似乎又给我们传递出了新的感受。

　　浴人灵魂的雨过了：

　　薄泥到处啮人底鞋底。

　　凉飔挟着湿润的土气

　　在鼻蕊间正冲突着。

　　金鱼儿今天许不大怕冷了？

　　个个都敢于浮上来呢！

　　东风苦劝执拗的蒲根，

　　将才睡醒的芽儿放了出来。

　　春雨过了，芽儿刚抽到寸长，

　　又被池水偷着吞去了。

　　亭子角上几根瘦硬的，

　　还没赶上春的榆枝，

　　印在鱼鳞似的天上；

　　像一页淡蓝的朵云笺，

　　上面涂了些僧怀素底

　　铁画银钩的草书。

　　丁香枝上豆大的蓓蕾，

　　包满了包不住的生意，

　　呆呆地望着寥阔的天宇，

　　盘算他明日底荣华──

　　仿佛一个出神的诗人

　　在空中编织未成的诗句。

　　春啊！明显的秘密哟！

　　神圣的魔术哟！

　　啊！我忘了我自己，春啊！

　　我要提起我全身底力气，

　　在你那绝妙的文章上

　　加进这丑笨的一句哟！

　　“浴人灵魂的雨过了”，春雨捎来春回大地的讯息。春雨滋润大地，催醒大自然沉睡的生命，阵阵的清凉中浓郁的土气扑面而来，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泥土特有的芬芳让人感到亲切，春天到了！连沉在水下的鱼儿们，似乎都聆听到春的脚步，小心地浮出水面，打探春的讯息。在诗人笔下，自然界被赋予了灵性，“东风苦劝执拗的蒲根，\/将才睡醒的芽儿放了出来。”

　　远处亭子角瘦硬的榆枝、天空“像一页淡蓝的朵云笺，\/上面涂了些僧怀素底\/铁画银钩的草书。”将天空喻为朵云笺，把树枝喻为僧怀素铁画银钩的草书，这些都是每一个中国人一看就非常熟悉和亲切的意象。如此比喻既生动，又充满传统文化感。

　　尽管是即景抒情，诗人却通过自然环境呈现出主体的心灵感受，让大自然也变得如同人一样有了情感和意志。对未来满怀憧憬的丁香蓓蕾，“呆呆地望着辽阔的天宇，盘算他明日底荣华——\/仿佛一个出神的诗人\/在空中编织未成的诗句。”“荣华”一词不属于自然，映照的是人生奋斗的现实，青年诗人心中的荣华，是写出精彩的诗篇。这里的丁香蓓蕾，已经完全成为诗人自我形象的摹写。

　　诗句写到这里，诗人完全皈依在自然的神奇力量之下，“春啊！明显的秘密哟！\/神圣的魔术哟！”诗人努力想探索，也无法穷尽其奥妙。“啊！我忘了我自己，春啊！\/我要提起我全身底力气，\/在你那绝妙的文章上\/加进这丑笨的一句哟！” 诗人意图融入到满园春色之中，可是人和自然的距离显然无法弥补，最终也只能在绝妙的文章中，加入丑笨的一句，希望和失望融合在了一起，这首诗的情感内涵变得更加的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