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

T xt ～小 说天,堂

英国作家毛姆写的《月亮和六便士》是一部很好读的小说，怪不得说毛姆是最会讲故事的作家。毛姆具有敏锐的洞察力，这表现在他喜欢剖析人物行为以探视其内心，每一个童年孤僻的孩子大概都会养成一颗敏感的心灵。我蛮喜欢这部小说的，因为我看到一种让我欣喜的情怀，这是一种在月亮和六便士里选择追随圣洁但略显飘渺的月亮的情怀，不值得用一生去过一个丰裕稳妥但总是把自己内心的渴望置之不理的生活。在欣喜之余，他又给了我当头棒喝，因为这种浪漫而勇敢的实践理想者在某一方面他是一个道德败坏的混蛋，甚至是一种良心的麻木才成全了他的梦想以及最终天才的伟大的名号。这是生活与艺术追求在主人公身上的撕扯，小说终归是小说，天才也仅仅是个例，但是这种类似的矛盾每一个读者肯定不会觉得陌生。

“那么你到底是为什么离开她的？”“我要画画儿”

这句单纯但冷漠的话正是出自本书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据说原型是法国画家高更）之口，作为一个证券经纪人，他应该有着不错的收入，应该算是普遍定义里的成功人士，安定祥和的家庭生活在世俗的眼光里可称之为是一种幸福。他的生活看似与艺术完全没有交集，甚至在妻子眼里他是一个“一点儿也没有文学素养的小市民”，但是他突然舍弃他在这个社会里积攒下的所有赖以存在的根基，包括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只身去到巴黎专心学习绘画。他的狂热还在于他完全没有考虑他是否真的具有需要时间考证的艺术天赋。他就像是一个被上帝赋予完美的才华又被上帝利用不可控制地去宣泄创作欲望的人，而可能正如书中施特略夫所说“天才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对于他们本人来说，天才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我们完全可以谴责他的自私与不负责任，但是我们会发现这种指责压根不会使他感到愧疚。他们具有一种疯子的气质，正如我们无法同一个疯子谈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样，我们如果用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去衡量并要求他们反而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他抛妻弃子、背叛恩人，真是很可恶的家伙，但其实细想来他并不会去招惹谁，只是单纯为自己心中艺术的呼唤而活，这样的人总是免不了会讨人嫌的。他的妻子、他妻子的姐姐等等这样的人，他们很大程度上会为旁人眼里的体面而活，爱情的名义也许不过是装点体面婚姻的饰品。为了体面的缘故，其实正是很多不幸的根源啊。在文明外衣的遮蔽下，也另有一副蛮荒的面孔。虽然毛姆尖刻的笔锋曾直指这位妻子，但她终究还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我们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背叛身边的人（尤其是家人）与背叛自己（自己的理想、爱情等等）我们会怎样选择，通常我们的良心和道德感告诉我们违背亲人的意志是不忍心为之且不应该为之的事情，所以我们都是善良的庸人，毛姆说“事事要邀获别人的批准，或许是文明人类最根深蒂固的一种天性。”所以，大多数人活一辈子也不过就是完成一个既定的生活模式。

为什么毛姆设定的主人公是证券经纪人，我想这样的安排真的是很具反差带来的冲击。他们是每天与六便士打交道的人，生活单调又雷同，久而久之，他们认为圆圆的白晃晃的东西就是硬币而忘记了月亮的形态。尼采说“闲散是天才的理想，懒惰是浪漫主义者的美德”，上进好青年肯定要对此嗤之以鼻，不是浪漫主义者更不是天才，但是在追随六便士的道路上，也不要忘了仰望下头顶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