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六月血祭节，青海隆务河谷狂欢的日子

　　血，洒了下来，溅在地上，滴在身上那袭雪白的绸衫上，迅即洇散，如花般绽放……每一滴都是向神的表白和期望，每一滴都是村民们千年的理想，每一滴都让我们震撼和感动，以至忘却了悲伤和眼泪！

　　农历六月，大地响起丰收的前奏，青海高原隆务河谷沉浸在保佑人丁兴旺、五谷丰登的气氛中。那里的村民用古老而神秘的“勒尔茹”、“拉尔采”、“墨尔采”等仪轨分别祭供地龙王、虚空神灵、军神。不同的村子形式不一，但无一例外以生命般宝贵的鲜血挥洒祭奠，向神灵明示撼人的虔诚。

　　这就是青海隆务地区遐迩闻名的“六月法会”，传续了千多年的“血祭节”。

　　就是这样的一个夏日，于麦秀林场收拾妥当露营装备，驱车来到禾日加村的神庙时，院内响起如雷鼓点，法师率将，一队白巾盖顶、长辫缠头、身着盛装的彪壮汉子拥着插满绿树枝、内坐佛像的神轿飞舞而出。他们在族人的相拥下，来到神庙旁大路上，迎接前来观赏的邻村贵宾。一段难耐等待，不停地击鼓，不停地起舞，焦急到极点之时，邻村的法师领着同样盛装的汉子，抬着同样的神轿出现在企盼的视线里。鞭炮燃放，硝烟未散，两队人马相欢对舞，亲热、激奋、奔放，演绎年复一年并肩共进、甘苦与渡的时光。

　　共舞进院，安放好神轿，两队人手击龙鼓，踩着雄浑鼓点，跳着沉稳舞步，矫健的姿势透射喜悦兴奋的热情，一轮祭神的高潮又开始了。观赏的村民、来客人山人海，院中央硕大的煨桑台烟火袅袅，散发沁人的清香。漂亮的女敬神队出场时，全场由热闹变得安静。舞队由一色民族服装的少女组成，手持洁白的哈达，向停放院正面的神轿叩首，一锣点迈一步，然后屈腿弯腰，又随锣点朝北、东、南方向三次垂礼，最后变换队列，向神敬礼。那一刻，自己一手拿着点心，一手端着酥油茶，却忘了吃喝，村里免费供应的食品，仿佛已被遗忘，只有凝望和敬仰—那洋溢阳光、青春，蕴含不尽的信仰和虔诚的眼神。

　　祭神的舞与乐从上午持续到下午，没有疲倦，不知停歇。午后两点多地钟，我们在陶醉与沉迷里匆匆离开禾日加村，奔往据称正在举行传说中的插钎仪式的浪加村。

　　可惜迟了一步，未见到赤诚的插钎祭奠，只见一群汉子簇拥着浑身血迹、头上淌血的法师大步迈向青稞晒场边的神庙，便情不自禁跟随而入，看到四壮汉抬起法师，如撞钟般把法师仍滴血的头轻轻撞向神像下铺开的黄绸布，血印了下来，完成了血祭过程的一个神圣仪式。刹那间，法师清醒过来，仿佛重回人间，疲惫得由人搀扶坐在门旁椅子休息。我。向前靠，意图近距离拍些照片，不经意看到法师身边放着一盛满稠稠的玉米、青稞的铁桶，浸泡着一尊抱着象征男性生殖器的裸体木刻女雕像，这便是具有原始宗教文化遗风的生殖崇拜吧……停歇了两个多小时，晒场锣鼓声大作，又一轮血祭仪式开始了。一番粗犷刚健、狂热豪放的舞蹈之后，另一位法师向一位长者手递一刀，爬上悬挂传承了几百年的藏青色唐卡的旗，众人狂呼中，挥刀入嘴。血，洒了下来，溅在地上，滴在身上那袭雪白的绸衫上，迅即洇散，如花般绽放……

　　每一滴都是向神的表白和期望，每一滴都是村民们千年的理想，每一滴都让我们震撼和感动，以至忘却了悲伤和眼泪！。

　　这就是六月的隆务河谷，这就是众神与凡人狂欢，灵魂起舞的“血祭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