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寻找香巴拉—贡巴寺至郎木寺，马帮穿越甘南腹地

　　卸装备时，夕阳奇迹般地刺破乌云，如交响乐般洒落草原，霎时红光遍地。不知是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还是我们需要这个世界……

　　唐蕃时始，贡巴寺至郎木寺的马帮路径，就是一条进藏路，也是安多藏民交往之通衢，属农区达牧区要道，于民国仍见繁忙，时移势易，被替代的通道已淡出人们的视线和记忆，除了马队、牦牛队、赶羊的牧人偶尔使用外，即使当地人，如果没有一定年纪，对此道也仅仅是听说，甚至遗忘。

　　贡巴寺至郎木寺的马帮山路已成为传说。正因如此，相对封闭的世外桃源般的香巴拉，保留了曾经辉煌的原貌和地道的生活习俗，无处不散发着浓郁的民族风情，让人一窥它的往日情怀。

　　当踩着这条古老和弥漫人文气息的道路，进行文化之旅时，每一步，每一个眼神都会被优美的景色融化：巍峨磅礴的高山，玉雪冰清的溪流，成片成片茂密的森林，金黄辽阔的草原，不知名的奇花异草，神秘的寺院，寂静的村庄，还有那五彩的云朵，染红山峦的夕阳……

　　这已不是近百公里的距离，而是近百公里美得让人屏息的画廊！

　　雪夜宿营奇格尔那

　　临夏至合作道路翻修，运送队员、送行人员、装备等三辆车组成的车队绕道而行，经临洮、康乐、冶力关、新城、临潭，下午四点多达贡巴寺。

　　贡巴寺总领经师毛兰嘉措带一干僧侣，准备了酥油茶、藏包、粉丝土豆蕨蔴猪肉烩菜等丰盛的藏餐久候多时。由于比计划时间迟到，以及天色转阴，商量后，快速进餐，用半个多小时观游寺院，特在贡巴寺大经堂—大昭寺前合照留影，权当马帮穿越出发仪式了。

　　在僧侣朋友祈愿目送中，我们驱车开拔，由毛兰师傅引领，前往当日目的地—缸盖山。寻找香巴拉。

　　贡巴寺至郎木寺，马帮穿越甘南腹地

　　宿营地在缸盖山脚海拔两千九百米处一片叫奇格尔那的草甸。

　　夜幕渐降，秋雨朦胧，寒冷洒身。在车灯昏暗的照明下，大家怀抱前路迷惘的凝重，匆匆搭起帐篷，整理行囊。

　　晚上，帐外沥沥雨声变成沙沙雪飘，拉开帐帘探身外望，寒气扑脸，暗夜里大地飞雪，苍茫里透着灰亮，不少帐篷覆盖着近寸厚的第一场秋雪……

　　明日前路将是何种景象？恶劣的气候下能否继续前行？躺着，想着，倦意掩盖了出行的兴奋和忧虑，沉闷入睡。与雪共舞，翻越缸盖山雪地上早餐完毕，桑杰、孜中、扎西三位向导赶来了我们一直盼望，在奇格尔那上方扎营候了一夜的马队。经与向导、部分驴友商量后，决定对原计划作调整：一，因气候变化，路在海拔三千两百米以上，翻山越岭，多泥泞、沼泽，时间有限，故将徒步改为全程骑马；二，为欣赏更多和更美的风景，将原走尕利行多改道加日塔。向导帮忙包扎好装备后，连向导共十九人、二十匹马（一匹专驮装备）组成的马队上路了。寻找香巴拉贡巴寺至郎木寺，马帮穿越甘南腹地。

　　穿行至海拔近四千米的缸盖山山脊，马蹄下的路全是蜿蜒的沙石车道，一路山峰奇雄峻伟，除了偶遇山间一丛丛挺拔的百年高山杉树染着不同的绿色之外，一派气势磅礴的万里雪飘、白雪皑皑的北国风光。无暇细品美景，皆因担心安全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一是出发的兴奋紧张；二是担心驴友骑术不济，刚上马时就有两位驴友被马掀翻坠落草甸。

　　过了山脊，便是原汁原味的马帮路径。四十五度的坡度，布满厚厚白雪，宽仅盈尺泥泞不堪的马路呈“之”字形向下延伸，白色背景衬托下，宛若盘旋的黑色长龙。面对完全没有过的经历，新鲜刺激的体验，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无法想，把安全嘱托给马了，让马秉着灵性跟随向导前行。

　　越缸盖山，再翻一道陡峭的山梁，涉一条碎石密布的湍急的河流，到了是日宿营地—加日塔。

　　那是比缸盖山更为巍峨磅礴的高山，山巅由数块巨大无比的裸露的褐色岩石构就，顶部被浓密云雾包裹，雄鹰难越，未见峥嵘，山腰被高山杉树林缠绕，下方灌木密布，灌木与河流之间则是开阔的草甸，营地扎在草甸上。

　　趁一些驴友跟桑杰到峡谷中的燕子洞探秘，便打开旅行椅，坐在向导用石块砌成的火炉旁，放松紧张的心情。

　　雄浑大地，天空翱翔的雄鹰做伴。

　　清风沐身，回想来时的路，感慨万千……神山圣水，华尔盖山下荡涤心埃。

　　在海拔三千四百米的加日塔过夜。

　　帐篷搭在斜坡上了，防潮垫、睡袋老是下滑，晚上几次醒来整理，致使晨起时仍觉些许疲倦。

　　加日塔早晨云重雾浓，冰润的水汽仿如冬季来临。就在祈望晴天的当儿，太阳出来了。先是透过云雾的惨惨白光，很快，云开雾散，金光铺满山峦、森林，洒在马儿和营地上。

　　今天时光明媚，缠绕加日塔出行来的阴霾霎时消散。

　　牵马步行乱石嶙峋的河滩约两公里，便上马翻越加日塔山。山坡极陡，壮硕的坐骑爬寻找香巴拉贡巴寺至郎木寺，马帮穿越甘南腹地。到半山累得不得不却步休息。

　　过加日塔后为一处秋意甚浓的秋季牧场，尺把长的金黄牧草，如浪般绵绵翻滚，覆盖山坡和平坦的谷地，溪流边不知名的树挂满橙黄的叶子，临风迎光闪烁，点缀在草甸上形状独特的圆锥形的黑色帐篷，炊烟袅绕与之呼应。

　　我们小心翼翼地跟随经验丰富的向导绕行草地，未策马放纵，皆因美丽的牧草下暗藏杀机—多雨之季，密布危险的沼泽。匆匆而去，却无遗憾，无边秋色已让人满怀前行的信心。

　　午后，越一座高高的山梁后，豁然开朗，华尔盖山脉绵延眼前。数座巨大高耸挺拔岩石组成的华尔盖山，每座峰巅树一座插箭堆，四周围绕猎猎迎风的经幡。每一座山峰代表一个部落或一个村子敬祭的山神，到了每年的藏历六月十九，其所属民众盛装于四面八方云集，举行祭祀山神祈福的仪式。至于扛着树干制成的木箭，呼啸着，穿越满天飞舞的风马，把箭插入本族的箭堆，是非男儿不能行就的盛事。神圣祭祀过程里，仰扬着向往雄鹰的高远宽阔情怀，弥漫着尚武精神的英雄气概……

　　思绪回荡，轻松下了山坡，向有四户牧点的大草滩前进。坐骑突然间失控狂奔起来，跑了一百多米，穿越两座拴有藏獒的羊圈，于几位看热闹的藏族小孩的欢笑中，好不容易把马勒住。渡过水流湍急的车巴河，到大草滩宿营点，问向导桑杰，方知华尔盖山是马儿的家乡，回乡了便欢喜奔驰，真是虚惊一场！寻找香巴拉贡巴寺至郎木寺，马帮穿越甘南腹地。

　　海拔三千四百米的大草滩风光秀丽，北是雄峻的华尔盖山峰，南是车巴河峡谷，西是发源于华尔盖山的清澈的车巴河，东是水草丰美的山地牧场。华尔盖山不愧是此行休整的最佳所在。桑杰豪爽表示向大家赠羊一只。我和书生策马随桑杰行三十多分钟来到他家位于海拔四千两百米的高山秋季牧点，选羊宰羊。一路秋意目不暇接，路却极其难行，上下山之沟壑沼泽罗布，去时桑杰坐骑陷入其中，返时是我的马陷了进去，途中遭遇冰雹。快回到营地，太阳撕开乌云，射下一束束金光，仿佛是对此行取羊的嘉奖。不及欣赏，急忙换鞋到河边，洗涤浑身的泥水，幸好，冲锋衣的防水性能尚可，身体虽冷却未被淋湿。

　　是夜，饕餮一顿鲜美的清炖羊肉。于牧民处买来柴草，点起了篝火……顺那闪烁起舞的点点火星仰首，苍穹里银河如虹，身心沐浴熠熠星华。神山下，倾听圣河潺潺之音，用心体验大地呼吸，只有历经跋涉才能享受的自然恩赐！

　　那刻，沉浸在追思这片山河的致纯至美的心境里……

　　朦胧雪雨，穿行茫茫草原。

　　华尔盖山桃源世界，一夜自是无眠，倒不是余兴未了，而是那些自我们到来后就在四周游荡的牦牛。高原牦牛，一见男女方便，马上睁着牛眼，四蹄生风，愣愣疾奔而来，无一人不被吓得刹住动作收场，来往几次，恐怕还会引起生理机能失调。向导解释，牦牛嗜盐，尿液里的盐分使牦牛对人尿非常敏感。睡觉时，营地灯光把前来觅食的牦牛身影放大投射在帐篷上，如同庞然大物，胆小者的确会有难以承受之压力。知为何物后当然惧意顿消，虚惊一场，反倒担心牛被固定帐篷的绳索绊倒，压垮帐篷，压伤里面的人。幸好，细心负责的向导切夜守候，驱赶好事之牛，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

　　欣赏华尔盖山云霞蒸蔚、白云袅袅的清晨，又休整了半天后，拔营起行。向导说，今天路途虽长，但路况比前段好。殊不知，由于今年雨水多于往年，以及出发后天气恶化，原本可以轻轻松松策马的行程竟充满风萧萧兮雨雪寒，游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气氛。

　　一小时左右的盘行，穿硌石、沟壑、沼泽，爬临木岗卡浪山脊。木岗卡浪藏语意为半山有云的高山，为此次穿越行程所经最高处，海拔约四千米，其不仅高且陡，当以之字形路径上到卓尼与碌曲分界山脊，前路是一段五百多米宽只半尺的马道，右下方全为落差四百至五百米的陡于七十五度的山壁，马儿到此却步不前，向导又落在后方整理分界铁网，只好硬着头皮催马向前，几乎是屏息抑制心跳小心翼翼走过……此后的路程，乌云压顶，飘落的雨雪把大地淋洒得迷蒙苍茫，小队人马行走在无垠寒湿泥泞的大草原，时不时提防挣脱铁链狂扑而来的藏獒，越过险情四伏的沼泽……

　　雨中又行进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拉舍玛金矿—甘南第二大金矿。因天色已晚，人马冷湿和疲惫不堪，决定不搭帐了。与矿上联系住宿时，冻僵的肌肉竟致使发音不清。热忱的矿长腾空电视室给大家打地铺，向导看护马，便露宿山坡上。

　　卸装备时，夕阳奇迹般地刺破乌云，如交响乐般洒落草原，霎时红光遍地。不知是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还是我们需要这个世界……

　　拉舍玛藏语银山之意，海拔三千七百米，为甘肃与四川两省交界处，此行宿营最高点。

　　一夜无语，沉思明日至郎木寺最后一段路途，等待的将是何种遭遇和感受。

　　寻找香巴拉贡巴寺至郎木寺，马帮穿越甘南腹地晴，郎木寺阳光灿烂。

　　晨，久别多日的草原旭日从东方升起。阳光下，云海翻腾，连日来恶劣。

　　天气沉淀的阴霾在秋日的明媚下融消。

　　马队沐浴着暖暖的秋阳起程。

　　草原腹地，金色阳光，金色牧场，还不时遇到正在收割足有半人高的牧。草的牧民，互相频频挥手，热情打着招呼……秋草的海洋里跃马驰骋，一路喜悦不言而喻，路上目睹奇妙的牦牛方阵，穿过十几公里的四川地域，涉白。

　　龙江，翻郎木寺折合神山，三小时多的时间，马帮列队进入此行目的地—。

　　郎木寺镇。那刻，午后一点二十分，郎木寺艳阳高照。贡巴寺至郎木寺穿越，一百一十公里，全程海拔三千至四千米之间，多为上山下山的泥泞小径，有时竟无路迹，常遇沼泽、峭壁……历经大雪、冰雹、寒雨，沿途牧点不超过二十间房，百分之八十的路途是在寂寞而壮美的高原上跋涉……之所以按时平安到达郎木寺，除了事前充分准备、全队通力协作、向导功不可没外，还要感谢运气……如此马帮穿越，不仅饱览香格里拉世界的壮丽河山，在跋涉磨砺的体验中，如同进入神圣和梦幻的香巴拉，不再轮回。

　　特别感谢三位向导：桑杰、孜中、扎西。

　　寻找香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