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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快乐也可以分期付款(1)

  问答游戏

  大吃的女人最诱人;什么都不敢冒险去碰,尝了一点,不会说好吃或不好吃,只懂得用“得意”两个字来形容的女人最令人反感。(蔡澜语录)

  马来西亚的谢嫣敏,要我回答“食色性也”的一些问题:

  一、食欲和性欲,最雷同之处是什么?

  答:太饱了。以为再也不想要了。一回头,即刻想再来一次。

  二、美食和性爱,是一个上面,一个下面。哪一样事后更令人回味?

  答:还用问?上下都能回味,不可失其一。

  三、如果要迫你选,失去品尝美食的能力和失去性功能,你选择哪一样?

  答:失去性功能,还能活下去;失去品尝美食的能力,活着等于没活,两者都不值得活。

  四、有什么食物,可以用“销魂”来形容?

  答:河豚的肝,要冒着性命来吃。

  五、人若没有了食欲和性欲,烦恼是不是少了很多?

  答:没有烦恼,何来乐趣?

  六、说一说你人生目前为止,最令你怀念的一次饭局饮食经验。

  答:太多了,等我写成一本书吧。

  七、常听到很多美食文学家声称“把美食提升到灵魂层次”,你认为于没有这种境界?

  答:有。但是如果用文学形容,那么层次太低。

  八、曾在电视访问透露,一生大约交了四五十位女友,又尝尽天下美食,对于这人生两大享受,都无遗憾了吧?

  答:要尝尽天下美食,至少得活三世人,女友嘛,再多一百倍也不够。

  九、让你发明一道情欲料理,用什么材料?

  答:用嘴。再没有比花言巧语更能增加情欲的。

  十、女人哪一种食相最诱人?哪一种最令人反感?

  答:大吃的女人最诱人;什么都不敢冒险去碰,尝了一点,不会说好吃或不好吃,只懂得用“得意”两个字来形容的女人最令人反感。

  零食王

  以毕生经验,钻研零食,不要脸地封自己为零食王,所言不妨听之。(蔡澜语录)

  一生最爱零食,家里总有一大堆,随时吃得到,是种幸福。

  圣诞节时友人送来的礼物,装进一个篮子里面,用这个篮子来装零食最好不过,提到哪里吃到哪里。

  当今里面有松子、冬荫贡味的腰果、腌仁面、甜酸梅、加应子、九制陈皮等等,装进精美的玻璃瓶中,再放入篮子。

  瓶子可以用上一生一世,非讲究不可。用塑料制品,看得眼冤,再好吃的东西都要打折扣,何必省这种小钱?

  另外从澳门买到的杏仁饼,都放在怀旧铁盒里面。

  其他的有大一点的玻璃瓶,带有树胶圈套,用铁钳扣紧的那种,不透风,才可以装自己炸的虾片。这种零食不宜多吃,否则喉肿声沙,自找麻烦。

  用水果炮制的零食,台湾人称之为蜜饯,宜兰县产的最佳。广东人则叫为咸湿货,都与色情无关。余好色,故喜欢这个名称。

  咸湿货中最标青(粵语,意为非常出众)的是柠檬干,做得好坏有天渊之别。最好的是中环永吉街车仔档的“柠檬王”,用一个棕色的纸袋装着,外层再包玻璃纸,由唐伯始创。

  这家店的产品一出色,就有人抄袭模仿,纷纷推出柠檬王冒牌货,前几天还在九龙城看到一辆面包车,两旁写着真正柠檬王的字句,到处招徕。澳门的手信店中也有大量的柠檬王,包装和永吉街的一模一样,顾客都上当了。

  好吃的做得很干身,用手拿也不会黐黏黏,而且软硬适中,味道奇佳,颜色还很鲜润。坏的黑漆漆,下大量糖精,吃得口渴不止。正牌柠檬王除了永吉街之外,其他都是假的。

  以毕生经验,钻研零食,不要脸地封自己为零食王,所言不妨听之。

  开始

  如果一上机就把分秒校成当地时间,生活在彼岸,又能睡觉的话,人是精神的。(蔡澜语录)

  在希斯路机场转西班牙航空,才能飞到目的地巴塞罗那。

  虽然有两个小时以上的转机停留,但希斯路很长,走一大段路后还得乘巴士,又经过很多闸口,反正时间大把,慢慢来。

  飞机上放了一张可以走快线的通关的卡片,但抵一看。哗,一大条长龙,所谓的快线,根本没有启用,得跟着大队一直排上去,这一排,起码四十分钟,看表,开始发慌,要是再延迟,就赶不及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班走了搭下一班好了,反正没有什么重要的约会要赶。这么一想,通关的速度像是快了起来。

  说是关,根本就是检查手提行李罢了,到闸口再查也不迟呀,反正要在西班牙着陆才办入境手续的,花那么一大段时间去脱裤子放屁,真是岂有此理。

  欧洲大陆之内的航机,不管是什么等级,也等于没等级,并无服务可言,吃的东西只是几片冷面包夹肉腿和芝士,可免则免。看早报消磨时间,或者又是蒙头大睡。

  终于抵达巴塞罗那,全程辛苦吗?也并不见得,对我这个飞惯的人,小事一件。十三个多钟的香港飞伦敦,再有两小时飞西班牙,加上等待,几乎花了整整一天,但如果一上机就把分秒校成当地时间,生活在彼岸,又能睡觉的话,人是精神的。

  别来无恙,巴塞罗那还是那个熟悉的机场,我来过数十次,一切改变不大,中间那二十多年一剎那消失,像是昨天的事。

  二月中旬的天气,没那么冷,空气清爽,走出来吸的那口烟,像是甜的。

  “借个火。”长腿的西班牙少女前来,我把在日本买的那个一百日元火机交了给她,看到有颗小钮,她按了一下,原来还是个电筒,射出蓝光,惊奇得不得了。我反正有几个,送了给她,高兴得在颊边吻我一下。

  巴塞罗那之旅,有了一个好开始。

  性情

  饱饱,捧着大肚子上飞机,人生一乐也。(蔡澜语录)

  饱饱,捧着大肚子上飞机,人生一乐也。

  到了戴高乐机场,才知道国泰的柜台已关闭。这是吃了太多PHO(越南粉,当地一种特色食品)的报应。

  “是你们通知说要迟飞的呀!”当然理论。

  代替国泰的英航职员摆平了双手:“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行李再也没地方过磅,你们可以搭飞机去伦敦转下一班。”

  想打电话回香港求救,但那边夜已深,怎能扰人清梦?终于有位身材很高,戴眼镜的国泰机场经理Simo Laa Ksonen匆匆跑来。

  “对不起,对不起,机场清洁工人要闹罢工,一切都给他们搞乱了。”他自己为我们Check—in行李。有了着落,松一口气,但飞机何时起飞,还是一个问题。

  既来之则安之,到候机楼去。无人,从架上取了数瓶,扮酒保,为友人大制鸡尾酒,自己也灌了数杯。

  “情况如何?”友人不耐烦问柜台女子。

  她回答:“快起飞了,经理Laa Ksonen自己跑去洗厕所。”

  已喝得醉醺醺,你几时飞都不要紧了。

  柜台那个女子说:“你的领带好漂亮。”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法国人爱艺术,不掩饰地表现。看到我在行李上画的猫,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西班牙人热情,有个餐厅经理死都要把自己的领带和我交换,东方人心想,也不肯那么做。

  等到进入机舱时,已有点饿了,从和尚袋中拿出杯面,要空姐替我注滚水泡了吃,又拿出一包在北海道买的“云丹糖”,把海胆用塑料纸包成一粒粒,方便下酒。香港、菲律宾的空姐都有点作状,喜欢也不肯要,有位韩国来的,个性较为开放,不客气地试了一粒海胆糖,觉得好吃,整包拿去。

  想不到,从领带和糖,就能分辨出不同国家人的性情。

  一觉到天明,没吃早餐,已回到香港。

  大山

  “到底什么是佛教?”儿子反问。大山解释不出,自己学后才讲给他听,他说:“老子教小子,小子教老子。”(蔡澜语录)

  到北京中央电视台录过年的节目,与我拍档的是一位叫大山的人。

  大山是相声家,常上电视讲笑话,北京讲相声的人很多,就没有一个像大山一样,为什么?他是个洋人。

  长得高大的大山,原名Mark Rowswell,是个生长在多伦多的加拿大人。北京人都认识他,一走出来就有不少影迷要求合照和讨签名,在加拿大也许没这个现象。

  对中国语文的兴趣,来得忽然。一接触了就不可收拾。先在大学念,毕业后来中国进修,娶了个中国媳妇,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儿子名字是大山取的,叫睿睿,希望他长大聪明豁达。女儿叫小懿,是哪一个懿,怎么写的?人家问。

  大山用一口京片子说:“是懿贵妃的懿。嘉言懿行的懿。”

  我们聊起他家吃的是些什么?大山说:“我煮西餐,老婆烧中菜,儿子女儿什么都吃,有时他们也动手做饭,结果什么都不像,但是很好吃,这才是真正的‘混’菜。”

  大山在加拿大也有很多生意做,一家人搬了回去,儿女洋化了。大山起初星期天带他们去华人学校补习,但是教的都是些老古板东西。儿女学不好,反而对中文起了反感。

  后来大山发现最好的教学方法是让他们看DVD或VCD,一套套的《水浒传》和《三国演义》没有作用,还是《西游记》引起了兴趣。

  这时大山又把儿女们带到中国的云冈石窟,在那里有很多观音、如来和罗汉。大山向儿子说:“孙悟空和猪八戒后来都变成佛了,你去找找看,也许能找到。他们信仰佛教。”

  “到底什么是佛教?”儿子反问。

  大山解释不出,自己学后才讲给他听,他说:“老子教小子,小子教老子。”

  猫道人道

  静静地聆听,猫儿让弟弟倾诉心中的不平,从不告诉别的猫,不像人类那么造谣生非,到处乱播。(蔡澜语录)

  “家里到底有多少只猫?”有次回去后问弟弟。

  “我也不知道呀。”他说。

  “三十只就三十只,五十只就五十只,哪有算不清楚的?”

  “但是,有些还怀着孕呢。”他回答。

  弟弟一向把猫当成女子,猫儿也把他看为情人吧?有只常挨靠着他的身边,当弟弟摸着猫的下颈,猫儿肚中咕咕作响,双眼半眯,做享受状。样子的确可爱。

  “摸猫很过瘾。”弟弟说,“有时扫着背毛,像摸初恋情人的秀发。”

  猫儿回报,轻轻地咬他的手指,那种娇柔和开心,像个小情妇。

  有时看到他摸着猫的大肚皮,可以感觉到他的快感,偶然也会与猫细语,他说:“我和猫的对话,多过我老婆。”

  静静地聆听,猫儿让弟弟倾诉心中的不平,从不告诉别的猫,不像人类那么造谣生非,到处乱播。

  思春期一到,猫儿公然表演春宫。弟弟说:“它们不用浪费时间和金钱,更不造作,轻易求欢做爱,令人羡慕。”

  事后又生,每胎都有四五只,已成猫患。烦不胜烦时,唯有请动物保护协会抓去。送人,已没人要,都是杂种嘛。

  叫得出名字的“公公”最忠心,常守护我们的母亲。“小花”最喜欢跳上弟弟肚皮请安。“傻瓜”笨得滑稽。“大肥”胖得有趣。“太郎”是只元老,感情深厚。

  剩下无名的,被淘汰了,弟弟不忍心看,借故出门,叫老婆做坏人。

  “这么做,实在不猫道!”弟弟说,心中苦恼异常,他已把猫当成人。

  “公司裁员,更不人道呀!”我说。

  弟弟听了,似乎好过了一点。

  复活

  见老朋友有这么一个好处,对方记得的事,将我们的回忆复活。要不然,已埋葬在脑海中,永不超生了。(蔡澜语录)

  当今世界已经缩小,安东在艺术界的地位在欧洲站稳后,连日本也请他过去开画廊,时常来到东方。

  而我,因工作或私事,也去过很多趟欧洲,我们在这二十多年来,为什么没机会见面呢?

  只能用缘分未到来解释,多次错失见面的机会。我虽然没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告诉他,但是经黄寿森和其他朋友通消息,《料理的铁人》中的法国菜师傅Sakai,也酷爱安东的画,他时常向安东提起我。

  数日前,我接到安东的电邮,说要来香港开画展,我把日期一算,刚好不必出门,回信说等着招呼他。看样子,这次见面的机会终于成熟了。

  “你和二十多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在文华酒店的大堂相遇,安东拥抱我后说。我当然知道自己苍老了甚多,而他呢?还是那么又高又瘦,脸上多了沧桑味,样子很像年轻时的演员让·马莱。

  从前的女朋友,当今的太太克丽丝汀娜也来了,她现在已是两位亭亭玉立女儿的母亲。

  在酒吧坐下互诉家常,安东喋喋不休,不认识他的还以为他是一个患多话症的人,其实他只是想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一切告诉我。

  有一点可以相信安东,他讲的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不添油加醋。

  我耐心地听,了解他心情的激动,我也有很多话要告诉他,但只是偶尔插一两句罢了。

  克丽丝汀娜记得更清楚,她把在布达佩斯那三天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见老朋友有这么一个好处,对方记得的事,将我们的回忆复活。要不然,已埋葬在脑海中,永不超生了。

  童年往事

  可以想象到阿明的喜悦,前一段东方的日子,她感到格格不入,落寞寡欢,令人生怜。(蔡澜语录)

  苏美璐回到小岛,打了一封电邮过来。

  这次他们一家三口,从香港乘直航机抵达阿姆斯特丹,在机场等了好几小时,再转机到苏格兰的阿巴甸。那里有汽车渡轮去他们居住的设得兰,但只是一天一次。赶不上了,得在阿巴甸的旅馆住一晚上,翌日再乘十二个小时的船回家。一共花了三天,苏美璐说还算顺利,不是十分辛苦。

  信中多谢我们为她和先生在港澳开的两个画展,要我问候阿May、Nicole、Fiona和King等人,并向龙华茶楼的何老板及友人致意。说这次出门对她们一家,是一个珍贵的旅程,难得的经验。

  我已经不耐烦,为什么还没提到阿明?这里的朋友和同事都想知道。她太可爱了,走后大家都想念她。

  小岛上的天气是十分寒冷的,有时还看到北极光,苏美璐的先生乐山夫说过,岛上没什么树木,为了造船和建屋,都伐光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至于吃的方面,没得卖,需到另一个更大的岛上才有市场。渔民出海,抓到什么就大家分来吃,倒是免费的。

  苏美璐在那边生活,最怀念的是茶餐厅和咖啡室。岛上只有一家酒吧而已,来来去去都是同样那几个酒鬼客人,非常枯燥。

  但是,阿明可乐了。回去的前一晚刚好下了一场大雪。天一亮,阿明就拖着雪筏去溜冰,连外套都不穿,半裸也不觉得冷。

  可以想象到阿明的喜悦,前一段东方的日子,她感到格格不入,落寞寡欢,令人生怜。

  友人都担心,阿明长大了会是怎么一个人?父母安排送她到大岛阿巴甸去读书,也得融入学校的团体生活吧?不过,等到亭亭玉立,也不会忘记童年在小岛上自由奔放的日子。我想。

  好事

  “就怕杨先生的家人在他走后,分家产时麻烦。”蔡扬名兄说。我们三人一齐反应:“人死了,才不管你那么多呢!”(蔡澜语录)

  “听说杨振宁的新婚太太,是你介绍的,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儿?”看到了消息之后,一直想问潘国驹兄。

  “是呀!”他坦白承认。

  八十二岁的杨振宁,娶的二十八岁太太,是位潮州女子。而国驹的父亲潘醒农先生一直主持新加坡的潮州会馆,就是目前义安公司的前身。我们一家,和潘家是世交,父母亲常带我到那里去玩,印象犹新。

  义安公司在这数十年来发扬光大,办学校等,成为新加坡最大的慈善机构之一,在乌节路建立了义安城,与其他地方的义安组织,性质不同。

  国驹兄当过义安的主席,经常要到潮汕去公干,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很诚实好学的姑娘,见杨振宁丧偶多年,就推荐了给他。

  “几时也为我们来一个?”蔡扬名和我不约而同地要求潘国驹。

  “你们的太太都健在,没资格。”他说。

  “他最近也太忙了。”潘国驹的太太说。

  “忙些什么?”我问,“义安的事?”

  “不。”他太太说,“新加坡那些死了老婆的朋友,都来找他。当媒人比出版商出名。”

  “对这件事,你们这里的反应怎样?”潘国驹问。

  “很好呀!”来自台湾的扬名兄说:“大家都认为是一件好事。”

  “有很多读者发电邮给我,说那么大岁数的人,不应该辜负少妇的青春,问我意见。”我说。

  “你怎么说?”潘国驹问。

  我笑了:“我说去他妈的王八蛋,关卿何事?”

  “就怕杨先生的家人在他走后,分家产时麻烦。”蔡扬名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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