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总共我只晚到五分钟

可难道不是吗？难道这是真的吗？难道说这可能吗？为什么，这个女人为什么，因为么死去呢？

啊，请您相信，我明白，但是她为什么而死，这仍然是个问题。她害怕我的爱，她曾认真地问过自己：接受还是不接受我的爱，她经不住这一问，所以宁愿死去。我知道，我道，不必再去伤脑筋了：她答应给的太多，显然是怕还不了。这里有几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因为她为什么而死，仍然是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在敲击着，敲击着我的脑袋。如果愿意·这·样·下·去，我是会让她·这·样·下·去的。问题是她不相信这个！不，不我在撒谎，根本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应该对我诚实；要爱就全爱，不能像对待那个商人样。因为太贞洁，太洁白，不同意商人所需要的那种爱，所以她不想欺骗我。她不想在爱幌子下半心半意地爱我，或者给我四分之一的爱。她太老实了，就是这么回事！您记得吗我当时想开阔她的心胸？这是一个奇怪的想法。

非常好奇的是：她尊重我吗？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不起我？我不认为她看不起我。非奇怪的是：为什么在整整一个冬季里，我脑子里一次也没有想过她看不起我呢？我绝对信，直到她带着·严·厉·的·惊·讶·神·情望我为止，情况恰恰相反。她当时正是带惊讶的神情。这时我马上明白了：她是蔑视我的。我无可挽回地，一辈子明白了！哎呀，她看不起吧，即便一辈子看不起也没关系，但是应该让她活着、活着呀！前不久她还能路、说话。我完全不明白她怎么会跳窗！即便在五分钟以前，我怎么能料想得到呢？我把凯里娅叫来。我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放她走了，无论如何也不放！

啊，我们还是可以和好如初的。我们只是在冬天才疏远的，但是，难道不能再次亲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走到一起，又开始新生活呢？我是心地宽宏的，她也是如此。

所以才有结合点嘛！只要再说几句话，最多再过两天，她就会全明白的。

最令人伤心的是：所有这一切纯属偶然——一个简单、野蛮、落后的偶然事件。这就叫人伤心的地方！总共只有五分钟，总共我只迟到五分钟！如果我早回来五分钟——那一那间就会像烟云一样，一掠而过，她的脑袋以后就永远不会出现寻死的念头。结果她就会解一切的。可现在又是人去楼空，又是我孤零零地一个人了。你看，钟摆还在滴答作响，什么都不管，什么人也不怜恤。什么人也没有了，这才叫人伤心呢！

我走来走去，老是走来走去。我知道，知道，您不必提醒：我抱怨偶然，抱怨迟到五钟，您觉得可笑，是吗？但是，您要知道，这是非常明显的事实。您只要想一想：她连个条都没有留下，比如说：“我的死，您不要责怪任何人”之类的字条，一般的人，都是会下的。难道她没有想到人家甚至会怀疑卢凯里娅呢：“她一个人同她在一起，说不定是她她推下去的呢！”要不是这家院子里有四个人从院子里，从厢房里看见她两手捧着一座像，自己纵身下跳的话，人们很可能会怀疑是卢凯里娅作案的。但是，您要知道，这是一偶然事件，有人站在那里，亲眼看见了的。不，这一切都是一煞那的冲动，只是一煞那无的冲动。突发的幻想！至于她在圣像前祷告，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并不意味着是死前征兆。这一时的冲动最多不过持续十来分钟，所有的决定，正是她站在墙旁、脑袋靠在上，脸上露出微笑的时候作出的。一个想法飞进了她的脑袋，弄得她昏头昏脑，她支持住，就跳窗了。

如同您所想的，这显然是一个误会。同我在一起她还是可以生活的。即便贫血，那又得了什么呢？这难道只是因为贫血，因为精力衰竭吗？她在冬天感到非常疲倦，这倒是实……

我到晚了！！！

她躺在棺材里，显得多么细小，鼻子有多尖啊！她的眼睫毛象一支支的利箭。要知道摔下来什么也没摔破！只出了“一小滩血！”就那么一小调羹的血！内脏受到震动。我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可以不葬呢？因为如果不把她抬走，那就……啊，抬走几乎是不能的！啊，我也知道，她是应该抬走的，我不是疯子，我根本不是在说胡话，恰恰相反，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可是家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两间空房，又是只有我和一些典品。梦呓、梦呓，这才是真正的梦呓！是我把她折磨死的，就是这么回事。

现在对我来说，您们的法律算得了什么呢？我要你们的风俗、你们的习惯、你们的活、你们的国家、你们的信仰干什么呢？让你们的法官来审判我，让他们把我带到法庭去，带到你们公开审判的法庭上去吧，我会说我什么也不承认。法官会大喝一声：“闭嘴军官！”可我会对着他叫喊：“你们哪里有力量使我心悦诚服？为什么让黑暗的落后势力碎了最可宝贵的东西？现在我为什么要服从你们的法律？我已经分裂出去了。”啊，我什也不在乎！

你盲目、盲目！你死了，听不见了！你不知道，我同你隔着一个什么样的天堂。我的堂在我的心里，我要把它放在你的周围！好啦，你不爱我，不爱就不爱吧，那又算得了什呢？一切都应该·这·样，一切都让它·这·样吧。不过，你得像对朋友那样，对我说：们现在该高兴啦，我们要相互望着眼睛，高高兴兴地笑。我们本应该这样生活。如果您爱了另一个人，好，你就爱去吧！你该跟着他走，同他一起笑，我会从街道的一旁望的。……

啊，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她能睁开眼睛，那怕是一次也好！睁开一会儿，只要睁开一儿！看看我，就像前不久站在我面前，发誓要成为我忠实的妻子那样！啊，她只要望一眼什么都会明白的！

落后的力量！啊，大自然！大地上只有人，这就是灾难的所在！“田野上有活人吗？”

一个俄罗斯大力士在叫喊。我也在叫喊，我不是大力士，没人来应。据说，太阳可以使宇万物复苏。太阳一升起，请您看看它吧，难道它不是死的？一切都是死的，到处都是死人。

只有人，而人的周围是一片沉默，这就是大地！“人啊，你们相爱吧！”这话是谁说的？是谁的遗训？钟摆在滴答，毫无感情，令人讨厌。已是午夜两点。她的鞋子摆在床边，好在等她回来……不，说真的，明天人们把她抬走以后，我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