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交飮喜酒

李公子看了這些畵,好似身臨仙境,眞是君子配偶的好地方-再看那書桌前牆壁上掛着的一聯:

帶韻春風竹,

焚香夜讀書-

原來,春香冰淸玉潔,重節守義,書此一聯,以明心志-李公子讀了,暗暗稱贊說:

“嗯!其聯可賞,其志可銘-春香的貞操氣志,堪比木-!”

正在李公子獨自贊嘆時,忽聞月梅說的一番客氣話-

“尊貴的這位公子,惠臨賤地,辱臨寒舍,頗感惶恐,萬分榮幸!”

李公子聽了月梅歡迎他來到的客氣話,心里輕鬆了一些,這才開口說道:

“別客氣!我在廣寒-遇見您的千金春香小姐,便産生一種戀戀-舍之情,像蜂蝶被鮮花吸引一般-今夜來到貴舍,一是爲了看望您-,二是願和春香訂百年秦晉之好——知您-的意下如何?”

月梅回答說道:

“公子之言,敎-身惶悚-已-請你卻聽我說-當初,先夫漢陽紫霞洞的成參判,從京都漢陽來南原剛住定的時候,垂靑-身,命我敬酒,命我陪他;-身因長官之命,-得-從-侍候他三個月之后,他回京城,想-到我已身懷六甲-后來,生下的孩子就是這個丫頭-我把此事告訴了成參判,他說-斷奶之後,把她接回京城——誰知家門-幸?斷奶-久,他丢下我母女倆,離開了人世-我含辛撫孤,備嘗艱辛-春香幼時多病,-身撫育——劬-之苦,有口難敘-春香七歲上學,學的是:修身齊家,忠恕之理-她是個有血統的孩子,聰明伶俐,頗諳世事-她懂三綱識五常,誰說她卑微低賤?她是成參判的骨肉,是有血統的-只-過,我的家境-佳,-敢把她當成世族望門家的孩子-她旣-屬世族家庭,又-屬庶民家庭,上下-沾邊,難擇門當戶對的婚配-我日夜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有幸,承蒙公子-棄,我喜出望外,但恐公子一時之興所至,言-由衷,一旦與春香婚姻締就,難保有始有終-因此之故,-身-便立卽應允,請您原諒一下-我月梅奉勸公子,還是-作這種打算的好-今晩,公子您旣然來到我這兒,就玩一玩,喝喝酒,而后,請公子快回去吧!”

月梅的這些話,當然-是眞心話-只是作母親的,怕以后事出意外,故意這樣說的-李公子聞聽此言,卻心想:

“這眞是俗話所說的-好事多磨-呀!”

李公子還是願意娶春香爲妻,當下就說道:

“您-的擔心幷非多餘-但我決-是拈花惹草之輩-春香及笄待字閨中,我亦待窈窕淑女而娶-我們今日如締鴛盟,自然永無變悔,黽勉同心,之死靡它-雖然沒有下聘禮,但我身爲世家子弟,怎么會說話-算-呢?”

月梅聽后,又說道:

“你聽我說吧!古話說-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知春香者,只有-身-我女兒的心情,我早就知道-她從小就有貞操的志氣,-喜歡那些儇薄之輩-她以玉質金相之資,待那慕古希賢之士,共結同心,相期百年,斬釘截鐵,從一而終-節操有如靑松翠柏,四季常靑,卽使滄海變桑田,我女兒的志氣,永遠-變-吳-蜀之玉帛,卽使堆積如山,也動搖-了我女兒的心-我女兒的心,潔白如玉;柔弱淸風,哪及我女兒的一顆堅强的心?!我們還要遵從古訓-公子你-要一時感情衝動-瞞着父母,硬要和我女兒結下-鳳,萬一中途遺棄的話,如同玳瑁一樣秀色的我女兒,那時,她身世就像被小孩子丢棄的玩具一般-聽說,鴛鴦失去伴侶,悲慟欲絶-我女兒那時孤身一人,比失去伴侶的鴛鴦-悲慘啊-這位公子,你聽我說!有人說-與其遺恨他年,-如愼重今日——公子,你雖有這種心願,還是請你三思而后-才好了-”

李公子聽了月梅的這一番言語,恨-得發誓賭咒,讓月梅相信他的眞心眞情,便迫-及待地說道:

“請您-放心吧!我是抱着一腔至誠而來,眞心實意,請-必多慮!我是知書達禮的人,決-是那種負心漢-雖然你我門第懸殊,而且我又沒有下聘禮,但我對春香的愛慕是眞摯的-請您-放心!”

李公子這一番肺腑之言,比下聘禮還要珍貴-李公子繼續說道:

“我現在心中已把她作爲我的未婚妻-我雖然年紀輕,但我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心中有-,說話算——我乃未婚之人,成婚之后,必當恩重如山,情深似海,偕同到-,決-負心,永-相忘-我絶對-會薄待春香的-我決-是那種朝秦暮楚的-講信義之輩!請您-還是放心好了-”

月梅聽了李公子的這一席發自肺腑之言,沉思良久,想莫-是眞的應了昨夜的夢龍吉兆,看來春香的宿世姻緣就在這里了-月梅考慮了一番之后,終于欣然應允道:

“好!有鳳就有凰,有良將就有寶馬;在朝鮮天地,有風度翩翩的李公子,在南原藝鄕,便有姿容艶絶的春香-哈哈!眞是好一個緣份阿!好,一言爲定,我答應了!”

月梅接着向香丹喊道:

“香丹,你趕快准備宴席吧!”

“是!”-

一會兒,香丹就准備好了一桌潔淨味美豐盛的佳肴-先端上來的是:鹵牛肚-燒牛排-豬肚片-紅燒鮮魚-鵪鶉湯-東萊蔚山特産的海鮮大貝-利刀切成孟嘗君眉狀似的烤羊肚——烤牛肉片-此外,還有一盤全燒野雞,好似還在鳴叫着飛-盤中-杯盤碟子,都是長湍-廣州的著名瓷制品-接着端上來的是涼面,然后是各色各樣的果品:生栗-熟栗-松子-核桃-大棗-石榴-柚子-柿餅-櫻桃,還有水汪汪的靑實梨-各種果品放在盤中,堆積如山-再看酒甁酒壺,-是花色繁多:溜光圓潤的白玉甁-碧海水中的珊瑚甁——金井中的梧桐甁-長頸天鵝甁-伸頸金龜甁-唐畵甁-景泰-甁-瀟湘洞庭的竹節甁;純白銀酒壺-紅銅酒壺-鑲嵌金絲酒壺-酒的品種,越發繁多:詩仙李太白暢飮的葡萄酒-千歲翁安期生嗜飮的紫霞酒,還有山林處士們常飮的松-酒和消夏酒,還有方丈酒-千日酒-百日酒-金-酒,還有那烈性很强的火酒-此外,富有滋補性的藥酒也有-

月梅把香氣四溢的蓮-酒,倒入酒壺中,靑銅-里燒熔熔的白木炭火上放置一小銅鍋,鍋中放水,而后,將酒壺放置在鍋里面,水沸則酒溫-稍后,月梅便斟酒杯中,奉勸李公子,只見那金盞-銀盞-鸚鵡杯,在席間起-傳遞-這宴席好似玉京仙境蓮花盛開之時,太乙仙女坐着蓮-舟那樣歡-逍遙;其隆重氣氛又好似大匡補國宰相外出時,手持芭蕉扇,以壯威儀-

月梅和李公子,高唱勸酒歌,觥籌交錯,飮了一杯又一杯,-知夜深-喝了半天,李公子面帶微醺地說:

“今宵晩宴,亦如官府之宴,是這么莊嚴!”

月梅接過李公子的話音說道:

“公子有所-知-我把這個女兒撫養成人,幷-那么容——詩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然,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心里總希望,春香她能得一如意郎君,有朝一日成婚之后,琴瑟和諧,同生同——我又心想,到春香她成家之后,家中常來常往的,自是一些英雄豪傑-文人才士-竹馬故友-所以,設饌留賓,置酒高會,隨時是有的-如果吩咐下人准備宴席,卻說-出菜肴名目,——有負‘中饋’之名啊?因此之故,我就從小敎她烹飪-今晩菜肴甚少,但請公子隨便用吧!”

月梅說罷,一邊勸李公子用菜,一邊又說道:

“常言說,-妻子-貞,丢人現眼——所以,我這一輩子全心全意敎她三從四德,恪守婦道-春香她會做個好內助的-這一點,請公子放心-今晩,准備這一桌薄酒,還請公子多喝几杯!”

月梅斟滿一鸚鵡杯酒,遞與李公子-李公子接過酒杯,-由嘆息道:

“從我的眞心實意來說,應該拿着很正規的隆重儀式,擧-婚禮,今晩,卻如此草草,我,我實爲我自己,也爲春香她自己,感到萬分遺憾-但是,只要我倆心心相印,卻-在乎那些繁文縟節-春香!我們今晩就用這杯酒,一起喝個合巹酒吧!”

說着,李公子斟滿了一杯,遞與春香,又道:

“春香,你聽我說!這一杯是我倆見面酒,又是你我合歡酒-我用這杯酒表示我眞心誠意愛你-自古婚姻之事,盡是前緣-當初,虞舜娶娥皇-女英,是至高無上的天賜緣份-今天晩上,我倆三生有幸,結下良緣,好姻好緣,宜室宜家,永葆靑春,萬年-衰;綿綿瓜瓞（die2像瓜种一样永不断绝《诗-大雅》）,子孫繁衍,世世代代,個個位至三政,身列六卿;曾孫-高孫坐在我倆膝頭,向我倆祝嘏:-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萬年松——我倆頤養天年,共享天倫之歡-,就是臨死,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個九十七歲死,-何橋上等三年-我倆相親相依,白頭偕-,同登百年上壽,成爲天下人人羨慕的第一美滿姻緣-”

說畢,李公子和春香二人,就滿飮了那一杯-李公子飮盡一杯后,又說道:

“香丹!你與我斟滿一杯,敬上-夫人吧!”

李公子接過香丹遞過來的一滿杯酒,說道:

“岳母大人在上,請喝下小婿敬的這杯喜酒吧!”

月梅接過這杯酒,-禁有些傷感,悲喜交集地說道:

“今天是我女兒百年之好,決定終身之日——身將此失怙孤女,總算撫養成人,今日把她的百年苦-全托給你了-當然,我心里很幸福,也很放心-……今日好事,大喜事,可她父親卻-在人世,一想到這里,我心中就-免有些悲愴-”

李公子見月梅如此悲傷,就安安祥祥地慰-,說道:

“過去的事,您-就-必過份傷懷-還是請喝酒吧!”

“……”

酒過三巡之后,月梅叫香丹收拾好被褥:鴛鴦衾,繡花枕;枕頭的式樣是松子形的-炕頭兒放着熱水甁和茶腕,以至尿器之類也一一放置妥貼-月梅等了香丹收拾好新房,起身走出來,帶着香丹,一起回到自己的臥房去,就向李公子留了一言,說道:

“請你好好休息,做個夢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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