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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您说过的那句话您就忘了吧,而我呢,我却忘不了您说过的另一句话。”

“您是个坏蛋,罗昂先生,您是一个说谎的人!”

“我?”

“您是一个卑鄙的小人,您诬陷一个女人。”

“我!”

“您是一个叛徒,您咒骂王后。”

“那么您呢,您是一个没良心的女人,一个没有品德的王后。”

“无耻之徒!”

“您一步步地逗我,使我爱您爱得发疯。您让我满怀希望,却又让我希望落空。”

“希望!我的上帝!我是一个疯子吗?他是一个无赖吗?”

“您在晚上和我相会了几次,难道我胆敢主动要求您这样去做?”

王后狂叫了一声,与之呼应的,是发自隔壁小客厅里的一声长长的叹息。

“假如不是您派拉莫特夫人到我这儿来,”罗昂先生继续说,“难道我胆敢单身走进凡尔赛宫的御花园里!”

“我的上帝!”

“难道我胆敢去偷那把打开捕狼人住的那扇门的钥匙?”

“我的上帝!”

“难道我胆敢向您请求这一朵玫瑰花?可爱的玫瑰花!可诅咒的玫瑰花!在我的热吻中,它干枯了,烧焦了!”

“我的上帝!”

“难道是我强迫您第二天走下来,并把那香气馥郁,引得我如痴若狂的双手交给我的吗?您是有充分理由可以责备我的。”

“啊!够了!够了!”

“最后,难道我,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胆敢梦想还有第三个晚上,可以在广袤的天穹下,在静静的黑夜中去干那偷情的勾当吗?”

“先生!先生!”王后面对着红衣主教一面往后缩,一面叫着说,“您在亵渎神明!”

“我的老天!”红衣主教向天空抬起眼睛说,“您知道,假如万一我仍然能被这个骗人的女人爱着的话,我宁愿以我的财产,我的自由,我的生命来换取!”

“罗昂先生,假如您要想保留这一切的话,您就在这里说,您在尽力想毁掉我,这些可怕的事,都是您臆造的,晚上,您没有到凡尔赛宫来过……”

“我到凡尔赛宫来过的。”红衣主教堂堂正正地回答说。

“假如您再说这些话,您必死无疑。”

“罗昂家的人是不说谎的。我确实来过的。”

“罗昂先生,罗昂先生,以上天的名义,您就说,您在花园里没看见过我……”

“正如您刚才威胁过我的那样,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死。但是,我在凡尔赛宫的花园里确实看见您了,是拉莫特夫人带我去的。”

“我再说一次!”王后脸色铁青,全身气得发抖,大声说,“收回您说的话!”

“不!”

“再说第二遍!您会说,您是故意编造出一套故事来毁坏我的名誉,是吗?”

“不!”

“最后再说一遍,罗昂先生,您会承认,也可能您自己受骗了,所有这些都是恶意诽谤,是一个梦,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一件……我也说不上了。总之,您承认,我是无辜的,我会洁身自好的,是吗?”

“不!”

王后又站了起来,神色可怕而庄严。她说:

“这么说,您将要在国王的法庭上受审,既然您否认良心的法庭。”

红衣主教默默地欠了欠身子。

王后狠狠地按了按铃,她的几个侍女同时跑了进来。

“请禀告国王陛下,”她擦拭着嘴唇说,“我请求陛下赐恩,到我这儿来。”

一个侍卫官跑去执行命令。红衣主教已把一切置之度外,果敢地待在房间的一隅。

玛丽·安托瓦内特不下十次地向隔壁小客厅的门走去,但始终没走进去,仿佛每一次她走去时是丧失理智的,但走近了这扇门时,理智又恢复了。

这可怕的场面持续了还没到十分钟,国王的手插在他的镶花边的口袋里,出现在门口了。

在他随从队伍的最后,总是可以看见鲍埃枚和鲍桑热两位,他们神色惊惶,预感到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77逮捕

国王刚刚踏上内房的门槛,王后脱口就说了下面一连串话。

“陛下,”她说,“红衣主教罗昂先生在这儿说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话,我请求您让他再说一遍。”

红衣主教听到这意想不到的话,和她突如其来的斥责,脸色陡地变白了。确实也是如此,他的处境实在奇特,使得这个高级神甫也稀里糊涂了。

他,一个自称的情夫,一个恭顺的臣下,能向他的国王能向做丈夫的再次叙述所有这些事吗?尽管他以为说这些事是他对这个王后和这个女人应有的权利。

然而,国王已经转身而向这个陷入沉思的红衣主教,说:

“是关系一串什么项链的事吗,先生?您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话要对我说,我呢,我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要听,是吗?那么说吧,我听着。”

瞬间,罗昂先生打定了主意,在两大难题中,他选择了一道稍容易些的来做。在两侧受敌的情况下,为了国王和王后,他甘愿承受比较正大光明的一面进攻。如果万一不慎,他又被投入第二次灾难之中,那好吧!他将象一个正直的人,一个骑士那样摆脱它。

“是的,关于项链的事儿,陛下。”他轻轻地答道。

“但是,先生,”国王说,“您是不是买下了这串项链?”

“陛下……”

“是还是不是?”

红衣主教望着王后,一言不语。

“是还是不是?”她又追问了一句,“我们问您实情,先生,实情,而不是别的。”

罗昂先生掉转了头,一声不吭。

“既然罗昂先生不愿意回答,您回答吧,夫人。”国王说,“您应当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情况的。您买了项链了吗,买了还是没买?”

“没买?”王后坚定地说。

罗昂先生哆嗦了一下。

“这句话是王后说的!”国王庄严地大声说,“请注意了,红衣主教先生。”

罗昂先生的嘴角上,泛起了一个轻蔑的微笑。

“您没话可说吗?”国王问。

“人们指挥我什么?陛下。”

“珠宝商说,他们不是向您就是向王后出让了项链。他们拿出了王后陛下签署的一张收据。”

“收据是假的!”王后说。

“珠宝商说,”国王接着说,“就是没有王后的收据,他们也有您作的诺言作担保,红衣主教先生。”

“我不拒绝付款,陛下,”罗昂先生说,“这应该说是实情,既然王后要听实情嘛。”

他想到这儿,也说到这儿,又向王后瞟了一眼,比第一次更带轻蔑的含意。

王后抖索了一下。红衣主教这一个轻蔑的目光对于她并不是一个凌辱,因为她没什么可受人奚落的。但,这大概是一个正直的男人的一种报复的姿态。她有些害怕了。

“红衣主教先生,”国王又接着说,“并不因为您这样说,在这件事情里,伪造法国王后签名的假收据就不存在了。”

“还有一张伪造的字据,”王后大声说,“这一张可以归罪于一位贵族,上面说,珠宝商已取回了项链。”

“王后把两张假字据归咎于我,”罗昂先生仍然不动声色地说,“我悉听尊便。伪造了一张假的,或是伪造了两张,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王后气得一点发作起来了,国王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了她。

“请注意,”他还是对红衣主教说,“您让自己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了,先生。我对您说,为自己辩解吧,您似乎有要提出控告的表示了。”

红衣主教思索了一会儿,接着,仿佛他被这毁名败誉的诬蔑压垮了似的,说:

“为自己辩解,不可能!”

“先生,有些人说,项链被盗窃了。您提出要付这笔款子,就等于承认您是有罪的。”

“谁相信这件事?”红衣主教带着超然的不介意的口吻问。

“先生,假如佻认为现在不会有人相信,那么,以后会有人相信的……”

国王的脸平时总是那么安详和气,但现在,当他说完这句话后,顿时变得怒不可遏了。

“陛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红衣主教又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项链不在我的手上。我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拥有这些钻石的那个人应该自报尊姓大名。但他不愿意。这样,我就不得不送他《圣经》里的一句话:‘恶有恶报’。”

听完这句话,王后走去挽着国王的胳膊。国王对她说:“问题涉及到您和他两个人,夫人。我最后再问一遍,项链在您这儿吗?”

“不在,以我的母亲的荣誉,以我的儿子的生命起誓!”王后回答说。

国王听了这个誓言后,喜出望外,转身面向红衣主教说:

“这么说,这就是法庭和您之间的事情了,先生,除非您求助于我的宽恕。”

“国王的宽恕是针对罪人的,”红衣主教回答说,“我宁愿求助于人的正义。”

“您什么也不想承认?”

“我没什么好说的。”

“但不论如何,先生,”王后大声说,“您这样不声不响影响了我的名誉。”

红衣主教没有回答。

“那好吧!我嘛,我不会沉默的,”王后继续说,“这种沉默叫我心里难受,它表示了一种慷慨大度,而我却不愿意。陛下,要知道,红衣主教先生的罪孽不在于项链是买的还是偷的上面。”

罗昂先生抬起头来,脸色变得苍白。

“还有什么要说的?”国王不安地问。

“夫人!……”红衣主教害怕了,喃喃地说。

“啊!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恐惧,没有任何软弱可以封住我的嘴。我心中有充分的根据,可以促使我当众呼唤,我是无辜的。”

“无辜的!”国王说,“啊,夫人,敢于逼得王后陛下说出这样一个字眼的人,不是胆大包天,就是卑鄙无耻。”

“我求求您,夫人。”红衣主教说。

“啊!您开始发抖了。我早就猜对了,搞阴谋的人总是偷偷摸摸的,而我却喜欢光明正大!陛下,请您命令红衣主教向您再说一遍他刚才就在这儿,在原地向我说的话。”

“夫人!夫人!”罗昂先生叫道,“请留心点儿,您超出限度了。”

“请再说一遍?”国王高傲地问,“谁以这样的口气向王后说话?我想,这不是我吧?”

“情况就是如此,陛下,”玛丽·安托瓦内特说,“红衣主教先生就是这样和王后说话的,因为他扬言有这个权利。”

“您,先生!”国王的脸色变得铁青,喃喃地说。

“他!”王后轻蔑地大声说,“就是他!”

“红衣主教先生有证据吗?”国王又问道,向亲王走近了一步。

“照罗昂亲王的说法,他有信为证!”王后说。

“拿出来看看嘛,先生!”国王坚持道。

“这些信!”王后激动地大叫道,“这些信呢!”

红衣主教把手放在他那挂满汗珠的冰冷的额头上,仿佛是在问上帝,它怎能创造出这样大胆、这样无耻的女人。然而,他还是保持着沉默。

“啊!事情还不止于此,”王后看见他巍然不动,更加激动不安了,继续说,“红衣主教先生还赴了约会。”

“夫人,发发慈悲吧!”国王说。

“照顾起码的面子吧!”红衣主教说。

“归根到底,先生,”王后又说,“倘若您不是人类中最下贱的人,假如您在这个世界上还留有一点神圣的东西的话,您既然有证据,就把它拿出来吧。”

罗昂先生慢慢地抬起了头,回答说:

“不,夫人,我没有证据。”

“您别罪上加罪了,”王后继续说道,“您,您别让我蒙受一个又一个的耻辱。在这件事情里,您有一个帮手,一个同谋,一个证人,把他或者是她的名字说出来吧。”

“那么是谁?”国王大声问。

“拉莫特夫人,陛下。”王后说。

“啊!”国王看见自己对雅纳的预见终于被证明是正确的,带着胜利的口吻叫着说,“看见了吧!那么好吧!让我们看看她吧,这个女人,我们去审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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