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月七日,发现尸体三天之后,南原定之被要求自行出庭。在八王子南署的一间审讯室里,新田和南原相对而坐。本宫站在一旁,穗积理沙同席记录。
“百忙之中打扰您了,非常抱歉。今天,还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对我们说实话。”新田平静地开口说道。原则上来说,对方还是参考人,所以他没提沉默权什么的。
南原眉头紧皱。
“这是怎么回事?前两天我已经都说了啊。我没说谎。”
“只是,您说的事情和我们这边调查到的事实有些出入。要再问您一次,十月三日晚上,您在哪里?”
“三日……为什么是三日啊?”南原焦躁地问。
“请回答我们的提问。三日晚上,您在哪里?”
“做了什么……看看电视之类的啦……”
“看了什么节目?从几点看到几点?请尽量详细地告诉我们。”
“都说了,那天我在京都……”
“在宾馆对吧。前两天您说那家宾馆叫‘京都女王宾馆’,是一处相当高级的场所。您在房间里做了些什么?”
“不必了。”新田打断了他的话,听这个没什么意义,总归是他随身携带的书,“您在宾馆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比如,火灾警报器响了什么的?”
南原的视线动摇了。他反复眨眼,双颊抖动着,开了口。
“不,不对,那天晚上我没看电视,对,我在看书。书名叫——”
“没有那回事,我那天办了入住手续——”
“南原先生,”新田直截了当地说,“十月三日晚上,你并未在‘京都女王宾馆’留宿。”
南原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一片。反而是眼睛开始充血,嘴唇也在微微发抖。新田想,他大概是要招了吧。
“入住记录的确存在,您是在下午六点办理入住的。但你并没有进入房间,至少那天晚上,你没有住在‘京都女王宾馆’里。不对吗?”
“您这是要刨根问底啊。很简单,我们和宾馆联系过了,询问了十月三日晚上您的房间的状况。不,确切地说,是十月四日白天,您的房间的状况。如果您在那里住过,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一流宾馆的服务是很到位的,什么事情都会留下记录。您的记录也被留下来了。十月四日,保洁人员进入房间时,您的床铺没有使用过的迹象。毛巾一条,也是未使用的。这些先不管,连坐便器上贴着的消毒标签都还没有撕下来。就算您是在睡在地板上的,至少也要用一下厕所吧?”
“案发的日期,真的是三日吗?是不是根据什么判定的?请告诉我。”
“哈?”新田说,“什么意思?”
新田和本宫对视一眼,南原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
“南原先生,”新田说,“您不说话,我们怎么明白事情原委啊?请说点什么吧。”
“在哪里?”
“好吧。对不起。”他郑重地开了口。终于放弃了啊,新田暗想。“你说的对,我说三日晚上住在京都的宾馆里,那是谎话。那天晚上,我在另一个地方。”
南原终于把头稍微抬起了一点儿,一脸苦闷。
“这……”南原做了一次深呼吸,继续说,“对不起。”
“诶?怎么回事?”
“我承认三日晚上我不在京都的宾馆里,但我不能说出我去了哪里。对不起。”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在此之前,请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非得让我提供三日的不在场证明?前两天新田先生不是说了吗?很少有人会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我难道就不能是其中的一个吗?”
南原调整了几次呼吸,似乎是想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他看看新田,又看看本宫。
“别说你只是不在场证明不明确,你的问题是撒谎。对此,我们不能置之不理。”新田说着,瞟了一眼本宫,等待他的指示。本宫又轻轻扬了扬下巴。这是放出第二支箭的信号。
南原掏出手绢,擦去额头的汗水。他的脸色依然苍白。
“在极限点的mke制法。”
“我害怕事情会发展到那种地步,就杀了冈岛老师?”
“胡说八道。”南原厌烦地说,“你们大错特错了。多半是听助手山本说的吧?他什么都不懂。的确,冈岛教授是在研我开发的mke制法之外的方法,但我明白,他迟早会走进死胡同的,肯定会重新考虑。在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我为什么要杀了教授?”
“什么处境?”
“作为动机是成立的。和相关者谈话后,我感到这是一个大项目,就算赌上一把危险的也不足为奇。”
“简单地说,就是冈岛教授对你评价不高。原本mke制法就是在别无他策的时候才会使用的备选方案。”
“没那回事。其实,采用mke制法推进实用化研究的方针一直是很稳固的。”
“那就请说说十月三日那天的行动。我们知道,下午六点左右你在京都的宾馆办理了入住手续,但随后就行踪不明。紧接着,你去了哪儿?要证明你是无辜的,就老老实实把话都说出来。”
南原歪着脸,只顾摇头。“我……没做。”
南原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是要坦白交待,还是继续装傻,等待脱身的时机?形形色色的念头在新田脑海中闪过。
“不能说。但我的确去了大阪。到达新大阪站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我在车站里的一家书店买了杂志,书店里应该有记录。”
“大阪?”新田又看了看本宫,“去干什么?去了大阪的什么地方?”
“在京都的宾馆办理完入住手续之后,我就去了……大阪。”
当问到是什么杂志时,南原回答是《月刊金属工业》。这似乎是一本专业杂志,买的人应该不多,很容易确认。
“住在哪里?”
“我们必须确认一下,是那家宾馆?请正面回答。”
“不,不行。”
“为什么?”
听了南原的话,新田脑中灵光一闪。
新田身后的穗积理沙“啊”地叫了一声。“难道是……外遇?”
“对方是女性吗?”
南原一脸苦涩,短短地说了声“是”。
本宫转过身去瞪了她一眼,她赶紧低头道歉。
新田凝视着南原,确认道:“是这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