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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02

    茱蒂丝为海伦夫人争取到的新房间,不但宽敞通风而且干净。在这四楼的一个角落里,这间房被一扇四吋厚的橡木门与外界相隔。

    房内家具稀少,仅在房间一隅有张大床,另一隅放了张干草床垫,两个人分坐炭炉对面,凝神贯注于面前的棋盘上。

    “你又赢了。”约翰.巴赛德愕然惊叫。

    海伦只对他笑着,“你似乎很高兴。”

    “是啊,至少这些日子并不无聊。”相处的这段时日中,他眼见她多方面的妀变。她长胖了,脸颊不再憔悴地凹陷下去,反而容光焕发,她亦不再因他的存在而神经紧张。她的目光不再神经质地打量四周,事实上她几乎无时无刻地看着约翰。

    “你想我女儿还好吗?”海伦问道,一面将棋子放回原位。

    “我只能猜测,如果她受到伤害,我们一定会知道的,我不以为戴莫里会浪费时间慢慢收拾我们。”

    海伦点点头,多年来生活在无数谎言中,而今听到约翰虽不中听的实话,确实令她耳目一新。自从第一晚后她便未再见过茱蒂丝,若不是有约翰稳定的支持,她早已急出病来了。

    “要不要再玩一盘?”

    “不了,被你攻击半天,我得喘口气。”

    “时间是不早了,也许……”她欲言又止,不想就此上床,离开他的陪伴。

    “陪我坐一会儿好吗?”他起身拨弄盆中炭火。

    “好啊。”她笑了。她最喜欢每天这时候——约翰总是会抱她上床就寝。她确信自己的足踝已痊愈,但他没问过,她也没提。

    他俯首望着偎在怀中的金红色脑袋,“你一天天愈来愈像你女儿了,”他将她抱到近炭炉边的一张椅上,“这不难看出她的美丽是承袭自那里。”

    海伦没说话,只有偎着他厚实的肩膀笑着,他方才将她放入椅中,房门便突然被撞了开来。

    “母亲!”茱蒂丝一脑袋撞进她母亲的怀里。

    “我一直在担心你,”海伦焦虑地说,“他们都把你关在那里?他们没伤害你吧?”

    “有什么消息吗?”约翰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

    茱蒂丝依依不舍地离开母亲的怀抱,“我没受到任何伤害,我一直没来是因为找不出时间。华特.戴莫里总是让我忙得团团转。我只要一提要来看你,他就会想出个地方带我去参观,”她在约翰替她搬来的椅子坐下,“至于消息嘛——我见过盖文了。”

    约翰和海伦都没吭声。

    “他们把他关在地窖下方的地牢中,那地方又臭又脏,终日不见阳光,他在那里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我趁夜下去看他,并且带——”

    “你跑到地牢去?”海伦骇然问道,“你肚子里怀了孩子,还跑到那种地方去,你这是置孩子的安危于不顾。”

    “安静,”约翰命令,“让她继续说盖文爵爷的情况。”

    茱蒂丝立即望向她母亲,往常男人若口气重一点海伦都会瑟缩,而今她只是服从却未显示丝毫惧意。

    “他很生气我跑到这里来,还说已经派人去请史蒂夫赶来搭救。”

    “史蒂夫少爷?”约翰问道,然后笑了,“这就没问题了,只要我们能挡到他赶来,我们就有救了,他是个好战士。”

    “盖文也这么说,我会尽可能拖着戴莫里,替史蒂夫争取时间带人赶来。”

    “盖文爵爷还说了些什么?”

    “很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数落我的不是。”茱蒂丝嫌恶地说。

    “你有办法阻止戴莫里对你下手吗?”海伦追问。

    茱蒂丝叹口气,“不容易,他那两只手就像八爪鱼似地成天缠住我,我实在瞧不起这家伙。他如果坐下来好好跟我谈,只要他肯释放我们,我会签署把瑞卫道恩半数土地让给他,可是他却成天送我雏菊花环和情诗,有时候我真的气得想尖叫。”

    “亚瑟爵士呢?”约翰问,“我可不以为那家伙会编雏菊花环。”

    “他只是紧盯着我瞧,我没有一刻不在他的监视之下,我感觉得到他在计划什么,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计划。”

    “这就麻烦了,”约翰说,“真希望我能帮助你。”

    “不了,现在我已不需要帮助,只有等史蒂夫来了以后,我再找机会跟他谈。”

    “谈什么?”约翰单眉微挑,“史蒂夫从来不跟女人谈他的作战计划。”

    房门传来轻啄声,“我得走了,琼安还在等我,我不想让戴莫里知道我来过这里。”

    “茱蒂丝,”海伦抓住她女儿的手臂,“你千万要小心啊。”

    “我会的,我只是有点累而已。”她亲吻母亲的面颊,“我走了。”

    房门再度关上后,约翰转向海伦,“嘿,不要哭,”他锐声道,“哭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只是她太孤单了,她总是孤单一人,没人疼没人爱,也没有照顾。”

    “那你呢——你不是也一直孤伶伶的?”

    “我没关系,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

    他突兀地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拉向自己,“你根本不老。”约翰激愤地斥道,随即他的唇便落于她之上。

    除了自己的丈夫外,海伦从来没被别的男人吻过,而罗伯特也只有在新婚初期吻过她。四片唇相触的刹那,电击般的冷颤由背脊底端窜升,吓了她一跳。她情不自禁地回应他的吻,双臂也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他的颈项,将他更拉近自己。

    他吻她的面颊、她的颈项,一颗心就抵着耳鼓擂动,“夜深了。”他耳语着,将她拦腰抱起带到床边。每天夜里由于她没有其他女仆,都是由他为她宽衣,而他也总是刻意回避视线,以示尊敬。今天他也不例外,将她放在床缘坐下后,他便转身踱开。

    “约翰,”她轻呼,“你不替我解扣子吗?”

    他回头望向她,眼中含着激情,“今晚不了,如果我再替你宽衣,恐怕到时候你就不是一个人上床了。”

    海伦凝视着他,血液在体内疾速奔流,她的床上经验局限于粗暴和痛楚,但现在打量着约翰,她知道他会不一样,这忍不住使她好奇,快乐地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她开口时,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还是需要帮手。”

    他踱到她身前,“你确定?你是位夫人,而我只是你女婿的家臣。”

    “你对我的意义已不止于此,约翰.巴赛德,现在我希望你能代表全部。”

    他轻轻碰一下她额前的头巾,然后一把拿掉它,“那来吧,”他笑了,“让我来替你解扣子。”

    虽然嘴里大胆,海伦还是有点怕约翰。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使她逐渐爱上他,她想给他什么,而她有的只是一副躯体。她知道男人能在肉体结合中获得莫大乐趣,但那对她而言只是一串迅速而混乱的动作。她虽得不到什么,却心甘情愿结予他快乐。

    当他不疾不徐地为她宽衣解带时,她着实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男人都会撩起她的裙子就地解决,可是约翰似乎在触摸她中获得欢乐。他抚在她肋骨上的手指,带给她的皮肤痕痒难耐的感觉。当她身上只剩下薄棉内衣和紧身袜时,他后退一步,微笑着审视她的身体。他将双手置于她腰间,迅速脱了她的内衣,双手紧跟着便落在她乳房上,直接的接触使海伦在喜悦中倒抽口气。

    他的唇又落于她之上,而海伦却好奇地睁大著眼。他的温柔在她体内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狂喜。她的胸部悚痛地抵着他粗糙的羊毛紧身衣。她终于阖上眼睑依偎着他,双臂也随之收紧,她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

    约翰轻轻推开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海伦的心跳不觉加速律动,“让我来。”她听见自己在说,立即在如此大胆之下瑟缩了,然而约翰只是鼓励地对她一笑,重新燃起她体内激升的热情。

    她除了帮助堡中访客洗澡以外,从未真正为男人宽衣过。约翰的身体魁梧,肌肉发达,随着每一件衣物的里去,她的手在他身上流连的时间也愈长。她的胸部擦过他的手臂,挑起体内一簇火花爆发扩散。

    约翰也裸程之后,他将海伦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有一瞬间她后悔喜悦将尽,痛楚即将开始。约翰抬起她的脚放在大腿上,在海伦的屏息注视下,解开她的袜带褪下棉质紧身袜,一边随着暴露出的路线吻下去。待他吻至她的脚趾时,海伦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的身体奇异地虚弱,心脏也跃至了喉咙口,她伸出双臂希望拥抱他,而他却含笑摇首。

    他动手慢慢地褪去另一只紧身袜,好整以暇地吻着她。海伦不自觉地紧抓住他的肩膀,约翰却咕哝笑着硬拨开她的双手,继续那折磨人的逗弄。

    不知过了多久,约翰才终于贴着她躺下,她感觉得到他的急迫,然他却仍未折磨够她。褪去她的底裤后,约翰开始以舌和齿挑逗她已然挺立的乳头,海伦不住呻吟,头也不自禁地在枕上来回转动。

    他先是慢慢地抬起一条腿压住她,然后加上整个体重覆于她之上。哦,他的感觉真棒,他是如此强壮又沉重。当他进入时,她呼喊出声。在此崭新的欢愉之中,她自觉又是个处女,她的丈夫只会利用她的身体,而约翰却是与她做爱。

    她的激情与约翰的一般强烈,在快感爆发的刹那,约翰紧搂住她,二条腿还缠着她的,仿佛深怕她会溜走。海伦把身体更贴近他,若是可能,她甚至愿意潜入他的皮肤,融入他的存在之中。在爱恋后的欢快中,她的身体逐渐松弛,在约翰温热的气息吹拂下,她安然睡去。

    茱蒂丝端坐在华特与亚瑟之间,无聊地拨弄着盘中食物,实在咽不下那难吃的东西,不过就算是佳肴美食置于眼前,她恐怕也是食不下咽。

    华特的双手无一刻不在触摸她。一会儿在她腰上,一会儿又上了她的手臂或颈项。他似乎浑然不知他们正处公共场合,可是茱蒂丝却无法漠视那二十五名盯着她的武士。她可感觉到他们目光中的算计。当她一叉叉上一块牛肉时,她希望那是华特的喉咙,要勉强咽下一人的尊严,实在不是件易事。

    “茱蒂丝,”华特凑在她耳畔哑声低语,“我真想一口吞了你,”他居然把唇贴上她的颈项,“我们为什么要等?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爱?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渴望?”

    茱蒂丝强迫自己僵持不动,别冲动地闪开身。他兀自吸吮着她的颈项,舔她的肩膀,而她一点也不能表露自己的感觉。

    “爵爷,”她困难地吞咽数口后,硬逼出声音,“你忘了自己的话吗?是你说我们必须等的。”

    “我不能,”他哽咽道,“我不能再等你了。”

    “可是你必须等,”茱蒂丝过分愤怒地说,还猛地抽回手,“听我说,你可曾想过,若是我真屈从于我对你的渴望,现在就跟你上床,我们有可能会有孩子?如果我挺着大肚子去见国王,你以为他会怎么说?你以为有谁会相信那孩子不是我丈夫的?如果我怀了他的孩子,婚约就无法再取消。而且你也知道离婚必须经过教宗同意,我听说那得等好几年才会有结果下来。”

    “茱蒂丝——”华特欲言又止。她的话不无道理,他还清楚记得罗伯特说过,他把女儿给蒙特格利就是为了要儿子,他知道他——华特——能给她儿子。她说得对,他们若屈从于激情,必将于第一次结合时便制造一个儿子,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在骄傲与挫顿交集的矛盾中,猛灌下一大口酒。

    “我们什么时候去晋见国王,爵爷?”茱蒂丝直言问值。也许在入宫途中,她可以设法脱逃。

    亚瑟这会儿开了口,“你急着想对国王要求取消婚约?”

    她没回答他。

    “别这样夫人,我们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自由的说话,你是不是深爱华特爵士到等不及想对世人坦诚心意的地步?”

    “我不喜欢你这种口气,”华特插口道,“她什么都不必证明,她是我的贵宾,不是囚犯,她不是被强迫到这里来的。”

    亚瑟眯着眼笑了,“是啊,她是心甘情愿自己上门的,”他大声说道,然后越过茱蒂丝去切一块肉,乘机压低声音对她说,“但是我还不知道夫人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来。”

    对茱蒂怒而言这一餐冗长难熬,她等不及想离席。当华特转身跟管家说话时,她抓住机会起身奔上楼,一路心跳急促如擂鼓般沉重。她怀疑自己还能忍耐多久,他对她愈来愈得寸进尺,毛手毛脚的教她想吐,她停止奔跑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试图稳定自己,她为什么总认为她能独自一人处理所有事?

    “你在这里呀!”

    茱蒂丝抬首望见亚瑟就站在旁边。在此四壁环绕之下,只有他两人单独对视着。

    “你在找脱逃之路吗?”他沾沾自喜地说,“别作梦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的腰,粗暴地将她拉向他,“你那机灵的小舌头到那里去啦?你是否打算说服我不碰你?”他的手在她手臂上滑动、爱抚着,“你的可爱足以使一个男人失去理智,我几乎能了解华特为什么等不及想要你,”他再望向她的脸,“我在这对金眸中看不到恐惧,但我愿意见它们在激情中燃烧,你想我做得到吗?”

    他强硬的唇压住她的,然茱蒂丝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是一迳反抗着他。

    他倏然用力推开她,“你真是个冷感的婊子。”他咆哮道,再次将她紧压向他。由于肺部空气全被他这一用力挤压给逼了出去,她直觉地张口喘息,他则抓住这机会把舌硬挤入她口中,他的搂抱弄痛了她,他的嘴更教她恶心。

    亚瑟再次推开她,手臂虽放松了却没完全放开她,他的眸中先闪过愤怒之色,旋即又变得讥诮。

    “不!你并不冷感,有你这种发色和眸子的女人绝不会冷感,但是能溶化冰封的人是谁?是华特,还是你的丈夫?”

    “不!”茱蒂丝赶忙闭上嘴。

    亚瑟笑了,“虽然华特被你骗住了,但在我眼中你仍是个差劲的演员,”亚瑟的面容变硬了,“华特是个白痴,但我却不。他认为你是为爱而主动来找他,我可不信这套。如果我是女人,我会利用我的美色来拯救我所爱的人,你的计划就是拿你自己,来换取你母亲和你丈夫的自由吗?”

    “放开我!”茱蒂丝斥道,在他的臂弯中拚命扭动。

    他把她搂得更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连试都不必试。”

    “你不怕华特知道?”她挑战。

    他放声大笑,“你很会玩游戏,但小心玩火自焚,你以为我会怕那个懦弱无能的戴莫里?我能控制得住他,不然你以为这取消婚约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茱蒂丝猝然停止挣扎。

    “哈!我终于得到你的注意啦?听我说,华特会先享受你,但最后你仍会是我的,等他厌倦了你,转向其他女人时,你就是我的了。”

    “我宁愿跟毒蛇睡觉,也不跟你这种卑鄙小人。”当他的手抬钳住她的手臂时,她忍不住痛呼。

    “你不想救你母亲了吗?”他胁迫道,“你已经为她做了不少牺牲,以后还会再做些什么呢?”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他又把她挤压向他,“你当我真不会知道?你以为能掌握住华特那个蠢货,自己就有些权势,但我会让你知道这里真正有权势的是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想摆脱他的话给予她的恐怖感觉,“你想干什么?你不会伤害我母亲吧?”

    “哼,我还没那么恶劣,只是想找点乐子,我就是喜欢看你这种局促不安的模样,等你受不了的时候,找个夜里到我床上来,那时候我们再谈。”

    “作梦!”

    “别太早下定论,”亚瑟突然放开她,“我得走了,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话。”

    空荡的走道上只剩下她一人之后,茱蒂丝一动不动地伫立原地,深呼吸着稳住自己。她转身准备回房,却愕然见到一个男人站在阴暗的角落。他懒洋洋地倚着走道对面的石壁,宽肩上斜背着一具琵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把小刀修指甲。

    茱蒂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去注意他,只除了他有可能听见一些亚瑟的威胁。虽然他没抬头看她一眼,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就在她盯着地时,他抬起头看着她,他看着她的蓝眸中写着深切的恨意,令她倒抽口气,她赶忙抬手捂住嘴,硬压住到口的惊呼。

    她转身奔回自己的卧室,扑倒在床上,泪水缓慢地由心窝里挣扎而出。

    “夫人,”琼安抚着她的发。这些日子来,她们之间的差距已因环境而拉近,彼此也较以往亲近,“他伤害你了吗?”

    “没有,是我伤害了自己,盖文说我应该待在家里做女红,恐怕他说对了。”

    “女红?”琼安笑了,“你会把线全搅成一团,比你在这里搅的局更教人头大。”

    茱蒂丝骇然抬首,“你对我真好,我刚才只是在怜悯自己,你昨晚送食物去给盖文了吗?”

    “有。”

    “他的情况怎么样?”

    琼安皱了眉,“更虚弱了。”

    “我该怎么帮助他们?”茱蒂丝自问,“盖文教我等他弟弟史蒂夫来,可是这要等多久呢?我必须尽快把盖文带出那个地牢。”

    “的确,你必须尽快把他弄出来。”

    “可是怎么做呢?”

    “这只有上帝能回答了。”琼安一本正经地说。

    是夜,亚瑟回答了茱蒂丝的疑问。

    他们各自吃着晚餐,华特未像往常一般对她毛手毛脚,只是不住由眼角打量她,仿佛在评断什么。

    “满意这些食物吗?茱蒂丝夫人?”亚瑟问。

    她点点头。

    “希望娱乐节目也能使你满意。”

    她想问他是什么意思,旋即又打消主意,她不愿意让他称心如意。

    亚瑟倾身向前望着华特,“该是时候了吧?”

    华特张口欲言又止,看情况他和亚瑟讨论过什么计划似的。华特对门边两名武士挥挥手,他们立即转身而去,这会儿茱蒂丝连口中食物都咽不下去,不得不用酒冲下去,她知道亚瑟又在玩花样,故意灌了好几大口酒以作心理准备。

    她紧张地环视大厅,再次看见在走道上遇见的那个男子。他高眺且瘦削,有一头深金色发,下颚方正有力,还有一道小凹沟。最吸引她注意的却是他的眸子,那泓深沉的蓝潭中闪烁着恨意——针对她的恨,它们予她一种动弹不得的催眠力量。

    大厅内猝起的沉寂,和铁链拖曳声引开了她的视线。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起先茱蒂丝并没辨认出两名武士拖曳着的是个人。片刻的茫然之后,她乍然醒觉,定睛打量面前那团不成人形的狼狈形貌,她意识到亚瑟和华特都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她困惑地望向他们,就在此转睛之际,她猝然了悟到那团狼狈就是盖文。她没再看他,只一味看着华特,争取时间思索。他们为什么要把这样子的他带到她面前?他们不知道她想奔向他,帮助他吗?

    答案立即闪入她的脑海,这正是亚瑟要她做的事,他要让华特亲眼看见她并不恨她丈夫。

    “你不认得他?”华特问。

    茱蒂丝抬起头望向那团污秽狼狈,先是惊讶与嫌恶,继而非常非常缓慢地绽出笑容。

    “终于让我看见他也有今天。”

    华特胜利地笑了声,”“他带过来这里,我可爱的夫人正想看他今天这种落魄相,”他对大厅中的人宣布,“让她好好享受这一刻——这是她赚来的。”

    两名武士将盖文挟到主桌前,她的心跳狂乱,手心直冒汗。在此一关键时刻,她绝不能犯下任何错误,若不慎表露出她的真实感受,无遗将导致数条人命断送在她手中。

    她站起身以颤抖的手举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全泼在他脸上。

    酒液似乎激醒了盖文,他抬首望向她,瘦削的脸上布满讶异之色,旋即又换以迟疑,他缓缓看向站在他妻子两旁的华特和亚瑟。

    戴莫里抬手占有地环住茱蒂丝的肩,“看看现在是谁拥有她。”他洋洋得意地示威。

    盖文猝不及防地突然飞身扑向华特,拖着他身上铁链的守卫也被他拖得踉跄前冲,砸进桌上的菜盘中。华特由于不及走避,被盖文干瘦的双手抓个正着。

    “拉开他。”华特虚弱地喘息着,拚命去掰盖文紧钳住他喉咙的手指,一张脸已涨得酱红。

    茱蒂丝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都吓得呆若木难,忘了移动,现在的盖文应已离死亡不远,然他仍有力气拖倒两个大男人,几乎勒死迫害他的人。

    守卫回过神来后,拚命拖拉系在盖文腰间的铁链,他们使劲拉了三次,才终于使华特恢复自由,铁链的另一端紧钳着盖文的肋骨,他单膝跪地半晌后才勉强地支起身子。

    在另一条臂粗的铁链钳住他的肋骨前,盖文狠狠地对华特发誓,“我会宰了你。”

    “把他带走。”华特哑声命令,两手直揉搓差点没被拧断的脖子。只要看见盖文,他仍会吓得不住打颤。

    待盖文被拖走后,华特象断了线般瘫在椅中。

    茱蒂丝算准现在的他最是脆弱,“真有意思,”她转向仍抖颤不停的华特,“当然我不是指他对你所做的事,我是说真高兴终于让他亲眼看到,我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

    华特望向她,背脊挺直了些。

    “不过我也忍不住要生你气。”她暧昧地垂下睫毛。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你实在不应该把那样半死不活的东西,带到淑女面前,他看起来好像快饿得半死,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绝食。不管怎么样,他那样快咽气了,怎么还会有余力注意我的状况,你若让他把自己弄死了,我还报复什么?”

    华特认真地考虑半晌,“说得也是,”他转向门口一位武士,“叫守卫把他弄干净,喂东西给他吃。”

    他乐歪了,亚瑟还说她看见自己丈夫沦入如此地步一定会哭,可是她却笑了,她不要她丈夫解脱,她要活活折磨他、屈辱他。

    只有琼安知道那笑容使她女主人付出多少代价。

    茱蒂丝转身离开华特,一心只想离开这间屋子,尤其是华特。她把头扬得高高的,高视阔步地走出大厅。

    “这女人实在要不得。”有人骂道。

    “是啊,做老婆的那能那样对待自己的丈夫。”

    所有人都轻视她,她也开始恨自己了。茱蒂丝拖着麻木的身子抬级而上,想尽快躲回自己的小世界中。就在她刚踏上四楼时,一只手臂猝然环住她的腰,下一瞬间她便撞上一堵坚硬若钢铁的男性胸膛。一把锋利的刀子抵上她的喉咙,差点没划破她细嫩的皮肤,她抬起双手拚命想掰动他的手臂,却撼动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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