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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花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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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失去子宫,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不管如何,子宫是女人的生命,正因其存在,才有生理期,才能够生

育;没有生理期,无法生育的文人根本不能算是女人,是只有躯壳的假女人!
 
    没有生理期,少女和老太婆毫无不同,即使是女人,也已失去华丽,富饶的生命,活下去又有何意义?只不

过自欺欺人而已。
 
    “不要,我不要。”冬子又好像突然想到到般大叫。
 
    母亲已不知如何安慰,默默蹲在床角。
 
    隔壁病床的安井夫人也盖上棉被,背向这边。
 
    “救救我,让我恢复原状。”
 
    在哭泣、呐喊、咒骂中,冬子被注射了。因为院长顾虑到过度激动对身体不好。
 
    在半睡半醒间,冬子梦见自己的身体被无数的虫啃食。虫既象绝境,又像螟助,有时又变以独眼怪兽,相同

的是,怪虫们群聚啃食如鬃狗般死亡、露出红色伤口的子宫。
 
    醒来时,冬子躺在一无所有、空荡荡的黑暗里。也不知道是在运河旁的仓库,抑或用过的空桶内?周遭一片

奇怪的静寂。
 
    突然,黑暗中响起了声音:“你已经不是女人了!”
 
    “快逃!”
 
    冬子讲命奔跑,背后有全身滴血的男人追来,距离很近,却见不到男人的脸孔,只见到白色衣服在眼前晃动


 
    不管怎么拼命跑,冬子的身体并没有前进。四周可能是芦苇丛生的沼泽,在浓浓的雾霭中,脚被绊住,没办

法顺利往前跑,很不可思议的,边跑冬子边告诉自己:“不要紧,这是做梦,可以放心的。”
 
    “子宫很快就会回来的。”
 
    噩梦马上就消失了,明亮的早上会来到,跟前的一切是假像……她拼命的跑。
 
    “冬子、冬子。”
 
    不久,远方传来母亲的叫声,冬子醒来了。
 
    “怎么啦?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母亲用干毛巾帮她擦试脸孔和脖子。
 
    冬子凝视母亲的脸。在她那正由梦中清醒的脑海中,再度意识到自己是没有子宫的女人。
 
    第三天早上,冬于在脸上化了淡妆。
 
    下半身犹有闷痛,不过发烧已退,只有三十七度左右。从手术当天起就几乎未曾进食,她那小小的脸兄更小

了,而且眼眶中出现了黑晕,完全暴露出已不太年轻的二十八岁年龄。
 
    冬子要母亲拿手镜过来,在两颊轻轻敷上粉底,抹上薄薄的腮红。
 
    化好妆,原本憔悴的冬子恢复了神采——
 
    没有子宫还化妆……
 
    即使已不算女人,至少伪装的心情还未消失。冬子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可怕!
 
    上午,院长来换药,但冬子一句话也未说。
 
    尽管害伯,她还是想看身上的伤口,想问失去子宫后会是什么情形,但,仍极力忍住了。
 
    “肚子里其他部位并未受损,你必须吃点饭才行。”院长说。
 
    冬子只是额首,并未说些什么。沉默乃是在自己没有知觉中被摘除子宫的女人唯一的反抗!
 
    换药后,被包扎上新的腹带,也换过睡袍。冬于的心情总算稍微清爽了。
 
    昨夜,她非常绝望,想要寻死,但,现在可能因为早上,情绪已恢复平静——
 
    人类在历经如此悲伤之后,仍能够活下去吗?
 
    冬子凝视着上午的田光,想像着子宫被拽除却仍活下来的女人们的样子。
 
    院长离开后,冬于正喝着母亲密她煮沸的中奶时,有人敲门,紧接着真纪进入。
 
    二十二岁的真纪如罗兰辛(MARIELAURENCIN)书中的女孩般,身穿薄绢洋装,胸口系着同色系的领巾。
 
    “老板娘,觉得如何?”
 
    真纪、友美,店里的女职员都称冬子为老板娘。才只有二十八岁就被叫“老板娘”,未免太早了些,但是,

既然经营店面,也是无奈之事。
 
    “会痛吗?”
 
    “不。”冬子边摇头边告诉自己:“她们都拥有子宫。”
 
    “这是在车站前的花店买来的,我放在这边。”真纪把玫瑰花束放在洗脸台内,接着说:“不过,太好了。


 
    “好什么?”
 
    “因为.如果老板娘死了,岂非很糟糕,因此我坦心得要命呢!现在自看到你气色比我想像中更好、我就能

够放心。”
 
    “我怎么能死掉呢!对了,店里那边如何了?”
 
    “我们两个人都卖力做事,你放心。”
 
    冬子一面顿首一面在想:要告诉年轻女孩自己失去子宫,总是很痛苦的事。
 
    第四天起,探病的客人陆续出现了,或许真纪回去后,告诉大家说冬子已能和人交谈吧!
 
    早上,友美来了,之后是大学时代的老同学,到了下午中山夫人来了。
 
    每个人不是送饼干就是带鲜花,狭窄的病房窗畔立刻摆满各种花卉。
 
    冬子嘱咐不能告诉店里的客人自己住院之事,但,女职员似乎告知了中山夫人。
 
    “我吓了一跳哩!”夫人夸张的说。“上回见面时,就发现你脸色不太好,正在担心不已……当时没有发现

不对劲吗?”
 
    “只是很疲倦而已。”
 
    “不过,还好及早发现了。已经不要紧了?”
 
    “是的”
 
    “肿瘤如果太晚发现,可能连子宫都得摘除吧?”
 
    冬子边颔首,边对于自己显露出子宫并未摘除的表情感到厌恶。
 
    “什么病都令人讨厌,尤其是女人……”
 
    那是当然了,还好,似乎大家都只认为冬子是摘除肿瘤,子宫还保存着。
 
    “既然这样,最好是尽快找个人结婚,快点生个孩子。”夫人以开朗的声音说。
 
    冬子边搭腔边感到疲倦不已。
 
    傍晚,夫人回去后,冬子漠然想着贵志的事。现在他在哪里呢可能今天就会从阿姆斯特丹前往巴黎吧!
 
    有一年的十一月中旬,冬子曾和贵志一块前往巴黎,身为帽子设计师,她很希望能参观巴黎的帽子店,但,

实际上却是趁贵志工作之便前往。
 
    人家常说巴黎是花都,但,十一月的巴黎却是灰暗、阴郁的季节,公寓中庭、大楼旁的石砖道,都弥漫着韧

冬的冰冷空气。
 
    贵志或许仍以那右肩微斜、侧着脖子的姿势,正定在那样的街道吧!
 
    边想,冬子仿佛觉得此刻的黄昏和贵志目前置身的巴黎的黄昏重叠了。
 
    那个人前往巴黎时,会想起我吗?
 
    这时,冬子忽然想到将失去子宫之事告诉贵志时的情景。贵志听了,会怎么说呢?可能惊讶的问“怎么可能

?“‘真的吗”吧!也许会悲伤的说“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或只是冷冷凝视自己已没有子宫的身体?
 
    想着、想着,冬子感到轻微头痛了。
 
    第七天,冬子的伤口拆线。她怯怯的撑起上半身,一看,小腹有横向的约莫十公分的伤疤。
 
    “伤口不久会更平滑,几乎看不见的。”院长说着,笑了。“以后去海水浴,就算穿比基尼泳装也不会被发

现。”
 
    冬子心想,伤口的确不太大,最初听说摘除子宫时,中来以为是自肚脐附近往下纵切开肚皮,幸好不是。如

院长所言,的确不必担心被人察觉。
 
    但并非外表看不见就无所谓。
 
    “笑的时候可能还会牵动伤口而觉得痛,不过没关系,这几天最好是稍微下床走路,活动一下。”
 
    事实上,冬子已经可以不怕痛地自己行动了。
 
    “那么,我要回去了,每隔一天我会来看你。”母亲说。
 
    这天下午,母亲就收拾行李回横滨了。
 
    在病房里生活了一星期,母亲也很累了,何况,就是她不在家,家人们的生活也有很大的不方便。
 
    “今后你应该要成熟处事了。”临走之前,母亲说。
 
    那是什么意思呢?只是意昧着病后要保重身体吗?或者暗指,和贵志的交往。
 
    冬子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
 
    母亲离开有点寂寞,但是冬子另一方面却感到心情轻松多了。离家后将近十年都自己一个人生活,和母亲在

一起,很自然会不习惯,因此,病痛时忍不住会找母亲前来,一旦稍微恢复气力,母亲却变成碍手碍脚的存在了


 
    住在目黑的姨妈说过,冬子的美貌和固执遗传自母亲,看来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虽然年过五十,母亲仍保持瘦削的身材,面对镜子梳头时,偶尔仍会散发一股令人愕然的性感,即使这样,

却又有冷漠的一面。她既担心女儿,又常说“随你便。”
 
    表面上,母亲侍候专横的父亲,其实却是她控制着父亲,亦即,母亲有着外柔内刚的个性。
 
    而,排除周遭之人的反对,不顾一切和贵志交往,冬子的这种个性。或许也只能说是承袭自母亲。
 
    身材看起来瘦弱,可是一旦下定决心,却又无人能改变,冬子在母亲身上发现自己影子时非常震惊,而,母

亲似乎也一样。
 
    无论如何,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冬子的心情忽然获得解放了,当母亲在身穷时,想像的翅膀也萎缩,现在,

却能自由驰骋地想着贵志的事。
 
    一旦没有子宫,男女的结合会变成如何?
 
    拆线的翌日,冬子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在这之前,手术后的痛苦让她没有考虑这些事情的余地,只是拼命

希望疼痛缓和,赶快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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