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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笔记09

T*xt-小%说^天.堂!

 

  孩子们全都不言语了。忽然从远处传来长长的、响亮的、几近哀吟的声音,这是一种难以理会的夜声,有时就发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往上升起,停在空中,然后慢慢散去,最

 

后似乎静了下来。仔细一听,似乎什么也没有,其实是有响声的。仿佛有人在天边久久地叫喊,另有人似乎在树林里用尖细的笑声回答他,还有一阵微弱的咝咝声飘过河面。孩子们相

 

互交换了眼色,并颤抖起来。“上帝保佑吧!”伊利亚喃喃地说。 

 

  “咳,你们这些胆小鬼!”帕韦尔喊道,“有什么好怕的呀?瞧瞧,土豆煮熟.r。”(大家都凑近锅子,吃起热气腾腾的土豆来;惟独瓦尼亚躺着不动。“你怎么啦?”巴韦尔问道。 

 

  可是他没有从自己的席子下爬出来。一锅子土豆很快被吃个精光。 

 

  “伙计们,”伊柳沙说了起来,“你们听说过前些日子在我们瓦尔纳维齐出的一件怪事吗?” 

 

   “是堤坝上出的那件事吧?”费佳问。 

 

  “对,对,是在堤坝上,在那个决了口子的堤坝上。是个不干不净的地方,可不干净啦,又那么荒僻。四下尽是些凹地、峡谷,峡谷里老是有蛇呢。” 

 

  “那儿出了什么事?你说呀……” 

 

  “是这么一回事。你,费佳,可能不知道我们那边埋着一个淹死的人;他是很久很久以前淹死的,那时候池塘里的水还很深;不过他的小坟还看得见,勉强看得见:只是一个小土

 

堆……前些日子管家叫那个看猎犬的叶尔米尔来,吩咐他说:‘叶尔米尔,去一趟邮局吧。’我们那边的叶尔米尔是常常到邮局去的;他把他的狗全折腾死了:不知怎么搞的,那些狗

 

在他手下都活不长,总是活不长,话说回来,他是个很能干的驯犬手,什么都拿得起来。就这样叶尔米尔骑着马上邮局去了,他在城里耽搁了好半天,回来时他已喝醉了。这天夜里夜

 

色挺亮,有月光照着呢……叶尔米尔骑马经过那堤坝:他走的这条路要经过这儿。驯犬手叶尔米尔骑着马一路走来,就看见那淹死的人的坟堆边上有一只小绵羊在走来走去,那是一只

 

雪白的鬈毛羊,样子挺好看的。叶尔米尔心里想:‘我要去把它抓住,不能让它白白跑了。’他就下了马,把它抱到手里……那只小绵羊倒没什么不高兴。可是叶尔米尔一走到马跟前

 

,那马见了就朝他瞪眼睛,打响鼻,摇脑袋;然而他把马喝住了,抱着小绵羊骑了上去,继续往前赶路,把小绵羊放在他前边。他瞧着小绵羊,它也直盯着他的眼睛。驯犬手叶尔米尔

 

害怕起来了,心想,‘我没见过羊这样盯着人看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就轻轻抚摩起羊的毛,一边说:‘咩咩,咩咩!”那只羊突然龇着牙,也对他喊‘咩咩,咩咩……”’ 

 

  讲故事的人还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两只狗猛地一下站起来.惊慌地吠叫着,从火堆旁跑了开去,消失在黑暗中。孩子们个个都害怕得要命。瓦尼亚从他的席子下蹦了起来。帕夫

 

卢沙一面喊.一面跟着狗跑去。狗的吠叫声很快远去了……可以听到受惊马群的慌乱的奔跑声。帕夫卢沙大声吆喝着狗:“谢雷!茹奇卡!……”过了不多会儿,狗叫声静下来了;帕夫

 

卢沙的声音已经远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孩子们困惑地面面相觑,似乎在等待什么事的发生。……骤然传来奔跑的马蹄声;一匹马猛然在篝火旁停了下来,帕夫卢沙抓住马鬃,灵巧

 

地跳下马。两只狗也跳进了火光的圈子里,立即坐下了,伸出红红的舌头。 

 

  “那儿怎么啦?怎么回事?”孩子们问。 

 

  “没什么,”帕韦尔朝马挥了挥手,回答说,“兴许是狗闻到了什么。我想,是狼吧,”他以坦然的声调说,整个胸膛急促地喘着气。我情不自禁地欣赏了一会帕夫卢沙。此刻他

 

显得异常帅气。他那并不漂亮的脸蛋由于骑马奔腾而变得神采焕然,洋溢着勇敢无畏,坚强不拔的气概。他赤手空拳在深夜里毫不犹豫地孤身前去赶狼……“何等出色的孩子呀!”我望

 

着他,心里这样想。 

 

  “你们都见过狼,是吗?”胆小的科斯佳问。 

 

  “这地方一向有很多狼,”帕韦尔回答说,‘‘不过狼只在冬天里才来捣乱。” 

 

  他又在火堆前坐下来。他坐下的时候,把一只手搁在一头狗的毛茸茸的后脑勺上,这头心中美滋滋的畜生带着感激和骄傲的神情从一旁瞅着他,久久地没有掉过头去。 

 

  瓦尼亚又钻到席子下躺着。 

 

  “伊柳什卡,你给我们讲的事多么可怕呀,”费佳又说起话来,他是个富裕农民的儿子,所以常常带头说话(他自己说得不多似乎怕说多了有失身份。)“真见鬼,这两头狗又在那

 

儿叫唤了……真的,我听说你们这地方有鬼怪。” 

 

  “你是指瓦尔纳维齐吗?……那可不!多么奇特的鬼怪呀!听说有人在那儿不止一次地看见过从前的老爷——那已死去的老爷。听说他穿着长襟外套,老是唉声叹气的,老是在地上找

 

什么东西。有一次特罗菲梅奇老爷爷遇到他,就问他:‘伊万‘伊万内奇老爷,你在地上找什么呀?”’ 

 

  “他问他啦?”费佳惊讶地插嘴问。“可不,问啦。” 

 

  “哟,特罗菲梅奇真行呀……哦,那老爷又怎么说呢?” 

 

  “他说,‘我在找断锁草。’他说‘断锁草’时声音很轻很轻伊万.伊万内奇老爷,你要断锁草于什么用呀?’他说,‘在坟里闷得不行,很难受,特罗菲梅奇,我想出来,想出来

 

……” 

 

 

  “这算怎么回事呀!”费佳说,“想必他没有活够吧。” 

 

  “真怪呀!”科斯佳说,“我原以为只有在追悼亡灵的那个星期六才能看得见死人呢。” 

 

  “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得见死人,”伊柳沙挺自信地接过话说。我已发现,他对农村里的各种迷信传说比别人知道得更清楚……“不过,在追悼亡灵的那个星期六,你可以看见这一

 

年轮到要死的活人。只要在那天夜里坐在教堂门前的台阶上,老盯着大路看,谁从大道上走来,又经过你面前,他就是这一年里要死的人。我们那边的婆娘乌利雅娜去年就到教堂台阶

 

上待过。” 

 

  “那她看见什么人了吗?”科斯佳好奇地问。 

 

  “当然看见了呀。她在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起初什么人也没看见,也没听见……不过,好像有一头狗在什么地方老是汪汪叫着,叫着。……忽然她看见有一个单穿衬衫的男孩子

 

在路上走着。 

 

  她定睛一瞧——原来是费多谢耶夫家的伊万什卡……“就是春天里死的那一个?”费佳插嘴问。 

 

  “就是他。他头也不抬地走着……乌利雅娜还是认出制了……后来她又看见一个婆娘在那边走。她仔细地瞧呀,黩呀——唉,天哪!原来是她自己在那边走,是乌利雅娜自个呀。” 

 

  “真的是她自个?”“确实是她自个儿。”“怎么啦,她不是还没有死吗?” 

 

  “这一年还没有过完嘛。你瞧瞧她那副模样:灵魂往哪儿搁呀。” 

 

  这几个孩子又不作声了。帕韦尔往火里添了一把于树枝。那火爆燃了一下,干树枝突然就变黑了,哔哔剥剥地响开了,冒出烟气,弯曲起来,烧着的一头渐渐翘起来。火光一颤一

 

颤的,向四方映射出去,特别是向上映射。蓦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自鸽,它直飞到这一火光里,被热烈的火光照得通亮,它惊恐地在一个地方打了几个转,拍拍翅膀就飞得不见了。 

 

  “准是迷了路,找不到家了,”帕韦尔说,“现在它还要飞的,飞到哪儿算哪儿,落到哪儿,就在哪儿过夜。” 

 

  “喂,帕夫卢沙,”科斯佳说,“这是不是一个真诚的灵魂往天上飞?” 

 

  帕韦尔又往火里添了些树枝。“兴许是吧,”他终于这样回答。“帕夫卢沙,请说说,”费佳说,“你们沙拉莫沃那边也看得见天兆吗?” 

 

  ‘貅是说太阳一下子消失了,是吗?当然看得见的。’ 

 

   

 

“你们一定也很害怕吧?” 

 

  “不光我们是这样。我们那位老爷虽然早些时候对我们说:‘你们就要看到天兆了,’可是天黑下来时,听说他也吓得要命。在仆人小屋里,那厨娘一看到天黑下来,便抓起炉叉

 

把炉台上的所有盆盆罐罐全敲个粉碎,她说,‘世界末日到了,谁现在还要吃饭呀。’这样一来,烧好的菜汤全流掉了。我们村子里还有这样的传说呢,伙计,说是白狼遍地跑,把人

 

都吃了,猛禽要飞来,特里什卡也要出现了。”“这 特里什卡是什么样的?”科斯佳问。 

 

  “这你不知道?”伊柳沙兴头来了,接过话说,“伙计,你是打哪儿来的呀,连特里什卡都不知道?你们村里的人光知道呆坐着,什么也不懂!特里什卡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他要来了

 

,这个人奇怪极了,他来了,谁也抓不住他,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就这样厉害。比如说,庄稼人想要抓住他,拿着棍子去追他,把他团团围住,可他会使遮眼法——让他们眼睛都

 

看不见,他们便会自己相互乱打一气。又比如,把他关进大牢——他就要求拿一勺水给他喝,等勺拿来了,他就钻到勺里去,一下就无影无踪了。给他套上锁链,他一晃手,锁链就脱

 

掉了。唉,这个特里什卡就要来了,他要走遍乡村和城市。这个特里什卡狡猾着呢,他要迷惑庄稼人……唉,拿他真没治……这家伙可怪啦,可狡猾啦。” 

 

  “可不是,”帕韦尔以不慌不忙的声调继续说,“他就是这个样。我们那边的人就等着他来。老人们说了,只要一出现天兆,那特里什卡就要来。这不,天兆真的出现了。所有的

 

人全往外跑,跑到田野上,等着出什么事。你们知道,我们那地方挺开阔,什么都看得清。大家全在观望着——忽然从小镇那边的山上走下一-V)k来,样子很古怪,脑袋大得惊人大家

 

一下惊喊起来:‘哎呀,特里什卡来了!哎呀,特里什卡来了!’接着就往四处纷纷逃跑。村长躲进水沟里;村长老婆卡在门底下出不来,一边拼命地叫喊,把自家的狗吓得贼死,于是

 

那头狗便挣脱了锁链,跳过篱笆,逃进林子里去了;库济卡的爹多罗费伊奇也跳进燕麦地里,蹲下身子,学鹌鹑叫,他说,‘说不定杀人的魔鬼会怜悯鸟儿的。’大家都吓得什么似的!

 

……谁料到来的人竟是我们村的桶匠瓦维拉,他买了个新木桶,把这木桶戴在了头上。” 

 

  孩子们都大笑起来,接着又沉默了一会,在大野外谈天说地的人常常会这样的。我瞧了瞧四周:夜色显得庄重而威严;夜半时分干燥的暖气替代了晚问潮乎乎的凉气,暖和的夜气

 

如同柔软的帐子还要久久地罩在沉睡的田野上;离清晨最初的瑟瑟声、沙沙声和簌簌声,离最初的朝露还有相当长的时间。天空上还没有月亮,在这些日子里它很晚才升上来。数不清

 

的金色星星似乎在竞相闪烁,悄悄地沿银河的方向流去。的确,眺望那些星辰,仿佛隐隐感到地球也在不停地飞奔……河面上突然接连两次响起奇怪的、刺耳的、痛苦的喊叫声,过了

 

不多一会儿,那喊叫声已经远些了。科斯佳哆嗦了一下,问:“这是怎么啦?” 

 

  “这是苍鹭在叫唤。”帕韦尔泰然地回答。 

 

  “苍鹭,”科斯佳重复了一下……“帕夫卢沙,我昨天晚上听到的是什么呀,”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你说不定知道……’, 

 

  “你听见什么啦?” 

 

  “我听见这样的声响。我从石岭来,前往沙什基诺;起先我老是在我们的榛树林里走,后来在一片草地上走——你知道,就在那山谷急转弯的地方,有个很深的水潭;你知道那水

 

潭里还长满了芦苇;我就是从这个水潭边上走过,哥们,突然间听到有人在水潭里呜呜、呜呜、呜呜地呻吟,那声音好悲哀、好可怜呀。这可把我吓坏了,哥们:那一会天色已很晚了

 

,声音又是那么凄凄惨惨的。我自己也想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啊?” 

 

 

  “前年夏天,一伙盗贼把护林人阿基姆淹死在这个水潭里,”帕夫卢沙说,“说不定是他的灵魂在哭诉吧。” 

 

  “原来是这样呀,哥们,”科斯佳睁大了那双本来就够大的眼睛,说……“我还不知道阿基姆就是被淹死在这个水潭的,要不我更会吓得要死。” 

 

  “不过,听说有些小蛤蟆,”帕夫卢沙又说,“叫起来声音也那么凄惨。” 

 

  “蛤蟆?噢,不,那不是蛤蟆……那怎么是……(苍鹭又在河上叫了几声。)“唉,那鬼家伙!”科斯佳不由地说,“好像林妖叫。” 

 

  “林妖不会叫,他是哑巴,”伊柳沙接过话说,“他只会拍巴掌,呱唧呱唧的……” 

 

  “怎么,你见过林妖,是吗?”费佳用嘲笑口吻打断他的话。 

 

  “不,没见过,但愿不要让我看见他;可是别人看见过。前些时候我们那边就有个庄稼人被林妖捉弄过:林妖领着他在林子里走呀,走呀,但老是在一块地方转来转去……直到天

 

亮,才好不容易回到家。” 

 

  “这么说,他看见过林妖哕?” 

 

  “看见啦。他说那个家伙挺大挺大的个,黑不溜秋的,身子遮得严严的,好像躲在树后边,让人看不大清,好像躲着月亮,那双大眼睛瞧呀,瞧呀,一眨一眨的……” 

 

  “哎呀呀!”费佳轻轻地发颤,耸耸肩膀喊了声,“呸!……”“为什么让这种鬼家伙待在世上?”帕韦尔说,“真是的!”“别骂,小心,他会听见的,”伊利亚说。 

 

  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瞧,你们瞧,伙计们,”蓦然响起瓦尼亚稚嫩的声音,“你们瞧瞧天上的星星,真像蜜蜂那样在挤来挤去! 

 

   他从席子下边探出他那鲜嫩的小脸蛋,支在小拳头上,慢慢鼬抬起他那双平静的大眼睛。孩子们都举目仰望天空,望了老半天。“喂,瓦尼亚,”费佳亲切地说,“你姐阿纽特卡

 

的身体好吗?”“挺好的,”瓦尼亚回答说,发音有点不清。 

 

  “你问问她,她为什么不到我们那边去玩?……”“不知道。” 

 

  “你跟她说,请她来玩。”“好吧。” 

 

  “你跟她说,我有礼物送她。”“也送我吗?” 

 

  “也送你。” 

 

  瓦尼亚喘了一口气。 

 

  “得了,我不要。你还是送给她吧,她是我们的好姑娘。” 

 

  瓦尼亚又把头靠到地上。帕韦尔站起来,拿起那个空锅子。“你去哪儿?”费佳问他。 

 

  “到河边打点水。想喝点水。”两只狗也站了起来,跟着他去。“小心,别掉进河里!”伊柳沙朝着他喊道。 

 

  “他怎么会掉下去?”费佳说,“他很小心的。” 

 

  “话是这么说,他很小心。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他一弯腰舀水的时候,水怪会抓住他的手,拉他下水。过后人家就说,这孩子掉进水里了……怎么会是掉下去的呢?……”他倾

 

听了一下,又说,“看,他钻进芦苇里了。” 

 

  芦苇的确在散开着,正像我们这儿常说的,在“嘀嘀咕咕”。 

 

  “那傻娘儿们阿库利娜从那回掉进水里之后就变疯了,是真的吗?”科斯佳问。 

 

  “就是从那以后……现在变成什么样啦!可是听人说,她以前还是个美人呢。水怪把她给糟蹋了。水怪没料到有人那么快就把她拖上来。他就是在他那水底把她糟蹋了。” 

 

  (我不止一次地遇见过这个阿库利娜。她的衣服破烂不堪,人瘦得可怕。脸如煤炭那么黑,目光浑浑沌沌,老是龇着牙齿,常常一连几个钟头在大路上某一处踏步,那双瘦骨棱棱的

 

手老是紧紧按在胸前,两只腿慢慢倒换着,活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无论对她说什么,她全不明白,只是偶尔抽风似地哈哈大笑。) 

 

  “有人说,”科斯佳又说道,“阿库利娜的跳河是因为她的情夫欺骗了她。” 

 

  “就是因为这个。” 

 

  “你记得瓦夏吗?”科斯佳悲伤地说。“哪一个瓦夏?”费佳问。 

 

  “就是淹死的那一个,”科斯佳回答说,“他就是死在这条河里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呀!咳,多好的一个孩子呀!他娘费克利斯塔多么疼瓦夏他呀!费克利斯塔她好像早有预感,觉得

 

他会死在水里的。夏天里,瓦夏常常跟着我们这群孩子一道去河里洗澡——她就会浑身发抖。别的娘儿们都觉得没什么,只管端着洗衣盆摇来扭去地打旁边过去,可是费克利斯塔就不

 

,她常把盆放到地上,朝着他喊:‘回来吧,回来吧,我的光明!回来呀,我的小鹰!’天知道他是怎么个淹死的。他在岸边玩耍,他的娘也在那儿,她在搂干草;冷不防听到有人好像

 

在水里吐气泡——一瞧,只有瓦夏的一顶帽子飘在水上。打那以后,费克利斯塔就精神失常了:她常常到儿子淹死的地方去,躺在那里;她一面躺着,哥们,一面还唱着歌呢——记得

 

吗,瓦夏老唱一支歌——她唱的就是那支歌,她还哭呀,哭呀。向上帝哭诉……” 

 

  “瞧,帕夫卢沙回来了。”费佳说。 

 

  帕韦尔手里端着满满的一锅水,回到火堆旁。 

 

  “喂,伙计们,”他沉默一会之后开始说,“事情有点不对劲呢。” 

 

  “怎么啦?”科斯佳急着问。“我听到瓦夏的声音。” 

 

  孩子们吓得个个发抖。 

 

  “你怎么啦,你怎么啦?”科斯佳喃喃地说。 

 

  “是实话。我剐弯下腰去舀水,就猛然昕到瓦夏的声音在,是从水底下发出来的:‘帕夫卢沙,帕夫卢沙,下到这儿来。’我后退了一步。可是我仍旧舀了水。” 

 

  “哎呀,老天爷!哎呀,老天爷!”孩子们画着十字说。 

 

  “这是水怪在唤你呀,帕韦尔,”费佳说。“……我们刚刚还在说他和瓦夏呢。” 

 

 

  “唉,这可是个坏兆头呀,”伊柳沙不慌不忙地说。 

 

   “没什么,由它去吧!”帕韦尔坚定地说,又坐了下来,生死孩子们都沉默了。显然,帕韦尔的话对他们产生了深深的影响。他们开始在火堆旁躺了下来,似乎都打算睡觉了。 

 

  “这是什么呀?”科斯佳稍抬起头,突然问道。帕韦尔仔细听了听。 

 

  “这是小山鹬在飞,在叫。”“它们往哪儿飞呀?” 

 

  “听说,飞到没有冬天的地方。”“真有这种地方吗?” 

 

  “有。”“远吗?”“老远,老远,在温暖的海洋的那一边。” 

 

  科斯佳叹了口气,闭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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