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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悲情女王(1)

一出充满了喜剧和动作元素,但最终以悲剧收场的家庭剧。这就是我想用电影术语来描述的、那段与妮丽玛库马里在一起的时光。她是一个演员。我在她威勒帕勒的公寓里工作了三年。
一切都始于萨利姆和我逃出马曼的魔掌那一晚。我们乘火车到了竹湖,步行到妮丽玛的公寓,按了门铃,等待着。
好大一会儿门才打开。谁呀?一位女士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那个独腿男孩拉德黎说得对。这位女士就像个电影女主角,高挑美丽,只是老了一点儿。萨利姆跪倒在她的脚下。哎呀!她急忙往后退了几步,你们是谁?这么晚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们是拉德黎的朋友,我施礼说,他告诉我们,您需要一个佣人。我们愿为您提供服务。我们知道,您是位非常仁慈的女士。我们迫切需要食物和住处;无论您要我们做任何事,我们都保证能做到。
我的确需要佣人,但是我不能雇你们这么小的佣人。
女士,我们只是看起来很年轻,其实可以做四个大男人做的工作。我还会说英语。请考虑一下我们吧。
但我不需要两个佣人,我只能雇一个。
萨利姆和我对视了一下,那您至少从我们中间挑一个吧。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萨利姆。
萨利姆。
哦,你是穆斯林,对吧?
萨利姆点点头。
很抱歉,和我住在一起的老母亲不肯吃任何被穆斯林碰过的东西。我个人其实并不相信所谓轻轻一碰就被玷污了的胡言乱语,但我能怎样呢?她耸耸肩。萨利姆垂头丧气。
她转向我,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罗摩。我告诉她。
我得到了这份工作。不过也只有在那时,我才发现一个电影明星的生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看到他们没有化妆的脸,你会发现,他们跟你我一样,有着同样的焦虑,缺乏安全感。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更关心钱,或者说是没有钱;他们更关心名声,或者说是没有名声。他们生活在一个玻璃鱼缸里。刚开始时他们恨它,但慢慢地,伴随着阿谀奉承的涌来,他们开始喜欢它。而当不再受到人们关注时,他们只能枯萎然后死去。
妮丽玛库马里的公寓宽敞而现代,很风雅地装饰了昂贵的地毯和油画。公寓有五个卧室,最大的那间带浴室的主卧就是妮丽玛的。她母亲的卧室稍逊。据我所知,妮丽玛没有其他的亲人。
妮丽玛的卧室是公寓里最好的房间,屋中央摆着一张铺着天鹅绒床罩的大床;墙上镶着玻璃,倒映出无数个她自己的身影。她的梳妆台上摆满了香水之类的瓶瓶罐罐。紧挨着梳妆台的是一台二十九英寸的索尼电视,一台录像机和最新款的VCD影碟机。昂贵的水晶吊灯悬吊在天花板上。静音空调时时保持着屋内的舒适和凉爽。墙上有很多玻璃架子,上面放着名目繁多的奖杯。一个玻璃格里摆满了旧的电影杂志,每本杂志的封面上都是妮丽玛库马里。看着这一切,我突然觉得在她的房子里工作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她以前一定是印度最有名的女演员。
妮丽玛的母亲很让人烦。尽管她快八十岁了,却有着四十岁人的精力,而且总是找我的茬。我是屋子里唯一一个全职佣人。还有个来自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婆罗门女孩每晚来做饭洗碗。另一个兼职女佣专门洗衣服。我做清洁打扫、熨衣服、预备下午茶和一些跑腿的差事,比如买牛奶和交水电费。但妮丽玛的母亲从来都不满意我,即使我恭敬地称她老奶奶。罗摩,你还没给我拿来牛奶。她喊着。罗摩,你还没帮我熨好床单罗摩,你还没好好掸掉这房间的土罗摩你又在浪费时间罗摩你还没有热好我的茶。有时我真反感她那没完没了的挑剔,直想把她的嘴巴封起来。
妮丽玛虽然有些反复无常,但并不苛刻。公寓里有不少空房间;她想让我住进来,但她的母亲坚决反对让一个男人住进家里,所以我被贬到在加可帕的分租公寓。她支付房租;我每天从那儿去她的公寓。这种安排很适合我,因为萨利姆可以跟我住在一起。
妮丽玛没有车,我们经常一起打出租车去买东西。我并不喜欢跟她逛街。她只爱买化妆品或衣服;我不得不帮她提着那些重重的袋子。她从来不去麦当劳或者必胜客,也从来不给我买任何东西。今天我们去了一家非常昂贵的纱丽专卖店。她花了两个多小时,看了几百套纱丽,最后终于花了五万卢比也就是差不多我两年的薪水,买了三件纱丽。当我们从开着空调的商店出来时,一群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走近她。
她们看上去很兴奋。
打扰一下,请问你是不是妮丽玛库马里,那个女演员?其中一个问道。
是的,妮丽玛答道,看起来很愉快。
我怎么说来着!那个女孩对她朋友尖叫着,我告诉你她是妮丽玛。然后她又转向我们:妮丽玛小姐,我们是您的头号粉丝;见到您就像做梦一样。我们没带签名簿,可不可以请您把名字签在我们的练习本上?
当然可以,非常乐意。妮丽玛说着从包里掏出笔来。姑娘们一个个托着她们的练习本,激动得要命。妮丽玛问了每个姑娘的名字,然后潦草地写道:爱你,芮图,妮丽玛。爱你,英杜,妮丽玛。爱你,玛尔娣,妮丽玛。爱你,罗丝妮,妮丽玛。姑娘们读着那些话,高兴地尖叫。
妮丽玛因为这些奉承而变得容光焕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认出她。我惊讶于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她突然关切地看看浑身是汗、提着沉重购物袋的我,说:罗摩,你现在肯定觉得特别饿吧。来,我们去吃点儿冰淇淋。我高兴得大声尖叫。
妮丽玛不时教我一些关于拍电影的知识;她告诉我制作电影的各种技巧。一般人都以为,一部电影只要有演员和导演就成了;他们对成千个在幕后的工作人员一点儿都不知情。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努力,电影就不可能完成。只有在这些技术人员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后,导演才可以打个响指,告诉他的演员们:灯光,摄影,开始!她讲给我听很多事,关于布景、道具、灯光、化妆、特技和现场工作人员。她还告诉我关于电影的流派。我讨厌最近的一些电影;他们总是在里面填满所有的元素:悲剧,喜剧,动作,闹剧。不,一部好的电影只忠于它的流派。我总是在完全理解了剧情和我的角色以后,才很认真地挑选我的电影。你绝对不会看到我在电影开始时又唱又跳,然后在不到两卷胶片后就死掉。不,罗摩,一个角色必须前后一致。正如从一个独一无二的签名风格中可以判别一个伟大的画家,一个演员也是因为他独特的演技而为人所熟知。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流派。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不会盲从一种流派,而是重新诠释一个流派。你看没看那篇发表在印度版《时代》杂志上的对《心之关系》的影评?那个评论家说女演员波雅把去世的那场戏演得特别糟。他写道:我多么希望妮丽玛库马里能主演这部电影,还这个角色以原貌。今天的年轻一辈女演员应该向她那样的传奇人物学习如何表演。读到这样的字句我真打心眼里高兴。我被当作榜样,被看作是某一流派的典范,这是一个演员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我要把这篇影评镶起来。
您的独特风格是什么呢?
她笑着说,你还太小,所以不知道妮丽玛库马里被称为印度的悲情女王。来,我给你看点儿东西。
她领我到她的卧室,打开了一个金属柜。我的眼珠子快蹦出来了:柜子里塞满了录像带,你知道吗?我在所有的这些录像带里都扮演了角色?
真的吗?有多少部啊?
一百一十四部。这就是我二十年来参与制作的影片数。她指着第一排录像带说,这些是我早期的电影。大部分都是些滑稽喜剧。你肯定知道什么是喜剧,对吧?
我用力地点点头,是的,像葛文达演的那部。
妮丽玛指着第二排录像带说,这是我中期的电影,大部分都是家庭剧。但是我同时拍了著名的恐怖片《说出谁是谋杀者》和经典惊悚片《三十年以后》。
最后她指着剩下的四排录像带说,这些都是悲剧。我这些年得到的无数奖杯和奖项几乎都是来自于这部分电影。我最喜欢的是这部。她轻轻敲了一盒录像带一下。我读出上面的标签:《泰姬》。在这部电影里,我扮演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角色:沙贾汗陛下的妻子慕塔芝玛哈尔,讲述她的一生。因为这次表演,我甚至获得了国家级奖项。看见那个摆在中间的奖杯了吗?是我从印度总统手里接过来的。
夫人,那是不是您扮演的最好的角色?
她叹了口气,一个好角色,这是毫无疑问的。有很多发挥的空间。不过,我还没有演到我生命中最好的角色。
妮丽玛的母亲最近情况变得很糟,她经常咳嗽呻吟;她的挑剔也越来越无法让人忍受。她老是抱怨她的健康,甚至连妮丽玛也不放过,没完没了地提醒她,应该对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尽心尽力。我觉得妮丽玛也有些不耐烦了。现在除了干那些杂事,我还不得不花大半天的时间为老奶奶买药,然后看着她按时吃下那些药片啦、胶囊啦、滴剂啦。
今天妮丽玛公寓里的人都很兴奋。朵妲羡一个全国性的电视频道,将在晚上放映一部妮丽玛主演的电影,名字叫《最后的妻子》。这是她的一部著名悲剧影片;她要大家和她一起呆在客厅里看。八点钟,我们一齐聚在电视机前;厨师、女佣和我坐在地毯上;老奶奶斜靠在沙发上,紧挨着妮丽玛。电影开始了。并不是我爱看的那种,它主要讲的是一个可怜的中产阶级家庭在一大堆麻烦中挣扎;里面充满了眼泪和悲伤。老奶奶在我身后哭得一塌糊涂。这部电影中的生活太真实了,让我觉得拍这种电影很没意思。如果故事就在街对面你的邻居家里上演,干吗还要去电影院看?不过,妮丽玛在电影里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很漂亮,演得也很出色。你看着电影,而电影里面的女主人公就坐在你身后,这让人感觉挺不可思议的。我很想知道,她看着自己在电视屏幕上是什么感受。她还记得屏幕后面那些现场工作人员、化妆师、灯光技术师和录音师吗?
电影里,妮丽玛在发表完一篇情绪激昂的讲演后死了;电影也随之结束。我们站起来伸展腿脚,我发现妮丽玛哭了。夫人,我关心地问,怎么了?您为什么哭?
没什么,罗摩。我只是觉得自己和屏幕上的角色很亲近。看,我在笑呢。
你们演员怎么能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呢?
这就是一个好演员的特征。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悲情女王?
为什么,夫人?
因为在任何一部电影里我都从来不用借助甘油流泪;我的眼泪可以随叫随来。
这有什么厉害的?我也不用甘油来催泪。当妮丽玛听不到的时候,我对女佣说。
随着我对妮丽玛的了解加深,我慢慢理解了为什么她会被称作悲情女王了。她始终被忧郁笼罩着;我甚至能从她的笑容中察觉到一股悲伤。我开始对她以前的生活感到好奇,她为什么从未结婚呢?她看起来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但会时不时出去,而且回来得很晚。她是跟谁见面呢?我不认为是她的男朋友或者情人,因为她从来没有神采奕奕地回过家;每次她看起来都很憔悴、沮丧,直接走进她的卧室。这是个我想追根究底的秘密。
她对美貌的痴迷同样让我感到惊异。她已经很漂亮,但仍然会花上好几个钟头在镜子前化妆打扮。她的梳妆台上摆满了面霜。有一天我看了看上面的标签,都是些抗皱霜、去脂霜和抗衰老乳液,还有些焕颜面膜、水性青春面霜、修复夜霜和紧肤凝乳。她的浴室里也到处摆放着散发奇怪气味的肥皂、洗涤剂和面膜,这些东西据说能让人看起来更年轻。她在药柜里放的药跟老奶奶的一样多,包括一些生长激素和丰胸霜,黑色素和抗氧化剂。
终于有一天,我对她说,夫人,您不介意我问个问题吧?为什么您需要这些化妆品?您现在已经不再拍戏了。
她直视着我:我们这些从事电影工作的人,可以变得非常虚荣。我们已经习惯自己化了妆的外表,所以不再有勇气站在镜子前注视自己真实的脸。记住,演员是种一辈子的职业。电影可以结束,但演出还得继续。
我想知道,她是在说心里话,还是仅仅背诵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今天真的发生了一件好事:老奶奶在睡觉时死在了她的床上,终年八十一岁。
妮丽玛流了几滴眼泪,随后就着手安排葬礼事宜。似乎整个电影圈的人都来到她的公寓吊唁。她穿了件白纱丽,化着淡妆,一脸坚忍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认出了许多来宾:男演员,女演员,导演,制片商,歌手和作曲家。客厅里挤满了人;我伸长脖子,只为了看一眼之前我仅在《星光灿烂》杂志上和电影里见过的明星。我真希望萨利姆能和我在一起。不过他可能会觉得失望,因为来宾看起来并不像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光彩照人;他们没有化精致的妆,也没有穿华丽的衣服。所有人都穿着纯白色的丧服,看起来既严肃又阴沉。尽管其中有些人是以演喜剧出名的。
我不知道妮丽玛对她母亲的死怎么想,但老奶奶离世给人的感觉,就像在一部令人沮丧的电影之后获得可喜的解脱一样。
老奶奶去世不到一个月,妮丽玛就让我当住家仆人。她知道萨利姆跟我一起住,所以继续为萨利姆的那间房交房租。我搬进了她的公寓,但并没有住上那四间空卧室,而只是在小得可怜的熨衣房里栖身。
我注意到,自从老奶奶死了之后,妮丽玛出去得更频繁了,有时甚至晚上不回家。我深信她在与某个人约会,也许过不了多久还会结婚。
第十一章悲情女王(2)
一天晚上,我被从客厅传来的响声吵醒。声音微弱但足以打断我的睡眠。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旁边的闹钟:凌晨两点三十分。奇怪,妮丽玛这个时候还在公寓里闲逛什么?我突然意识到很可能是她的情人来这儿跟她幽会了。这个想法立即让我兴奋起来;我蹑手蹑脚地从房间出来,走向客厅。
屋子里漆黑一片,但可以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不像是什么情人;戴着黑色的面具,只有眼睛那儿露出两条小缝。他左手提着个黑袋子,右手持手电筒照着录像机。然后他麻利地拆开电线,抓起录像机,塞进他的黑袋子。我现在知道了,他不是妮丽玛的情人,而是一个窃贼。我尖叫起来,刺耳的尖叫像子弹一般划破了夜的宁静。妮丽玛库马里给惊醒了,她赶忙跑进客厅。小偷也被弄晕了,扔掉了布袋和手电筒,用双手捂住耳朵。尖叫声甚至震碎了摆在电视柜顶部的、姿势优美的玻璃小人。
怎么回事?妮丽玛喘着粗气问。她打开客厅的灯,发现了小偷,也尖叫起来。小偷差点儿就聋了,他跪下来求饶:求您了,夫人,我不是个小偷;我只是来看看您的屋子。
罗摩,拿我的电话来,我马上给警察局打电话。妮丽玛对我说。我迅速拿来了她的无绳电话。
小偷一把扯下他的面具:是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年轻人。求您了,夫人,请不要报告警察。我求求您了,我不是个贼,我是圣泽威尔学校的毕业生,是您千万影迷中的一个,我只是想来您的屋子,看看您是怎样生活的。
我注意到,妮丽玛听到影迷这么说,面部表情明显柔和下来。别听他的,夫人,我警告她,这家伙是个贼。如果他是影迷,为什么还要偷我们的录像机?
我告诉您为什么,妮丽玛小姐。我买过您拍的每一部录像带,总共一百一十四部;我每天至少看一部您的电影。由于过度使用,我的录像机不能用了,只好拿去修理,但我不能忍受一天不看您的电影,所以我想来拿走您的录像机。我想,如果能在您的录像机上看您的电影,那种体验绝对难以忘怀。等我的录像机修好了,我会立刻把您的录像机还给您。请相信我,夫人,我以我死去的爸爸之名发誓,我绝对没有撒谎。
他在撒谎,夫人,我大叫起来,您最好打电话给警察。
不,罗摩,妮丽玛说,让我先来考考他,看他讲的是不是真话。如果他真的看过我那一百一十四部电影,他肯定能回答几个问题。好吧,先生,告诉我,在哪部电影里我扮演了一个叫香蒂妮的乡下姑娘?
哦,我怎么会忘呢,妮丽玛小姐?这是我最爱的电影之一。是《回到家乡》,对吗?
对了,但是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告诉我,因为哪部电影我获得了1982年的电影节大奖?
这个更简单了。是《为了黑夜》,没错吧?
我的上帝啊,你答对了。好吧,再告诉我,在哪部电影里我与马诺库马尔一起出演?
是那部爱国影片,《国家在呼唤》。
哦,连这部电影你也看过?
我告诉过您,妮丽玛小姐,在您的影迷中我是最崇拜您的。告诉我,为什么您会愿意在《永恒的爱》中出演那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我总认为导演小看了您。
真高兴你能问起《永恒的爱》。我也觉得我不该演那个角色。电影成功了,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莎米拉身上,对我很不公平。
但您在《雨落孟买》中的表现棒极了。我认为您爸爸死后您在神殿的那段独白是整部电影中最令人难忘的。凭这您就应该获得电影节大奖,但他们却把这个奖给了演《女人》的你。
是的,如果让我在《女人》和《雨落孟买》之间选择,我大概也会选择后者。我得承认你对我的电影真的很了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蓝杰米斯特雷。今年二十四岁,我一直想问您关于电影《泰姬》的问题。我觉得这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部电影。在那个分娩的片段,当您临死时,扮演陛下的迪利普坐在您床边。您要他给您一个承诺,然后您脱下金手镯但您自始自终没给他,您为什么那么做?
太让人惊讶了,你居然能深入研究电影里的这些细节。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你干吗还坐在地上?来,坐在沙发上。罗摩,你拿着电话站在那里干吗?难道没看到我们这儿有一位客人吗?去,端两杯茶,再拿些饼干来。正如我说的那样,《泰姬》刚开拍时
我端来两杯茶时,妮丽玛正和那个小偷开心地笑着,分享着趣事,好像两个失散多年的朋友。我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个男人原本是来偷她的东西的,但仅仅因为他看过几部她的电影,她就招待他茶水和饼干。
本来是个恐怖片,现在却变成了家庭剧。
一天晚上,她把我喊来:罗摩,我想让你明天去分租公寓住,就一天。我需要一点儿自己的空间。
但是为什么,夫人?
别问那么多,她有点儿恼火,照我说的做。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我得到了三次这样的指令。我知道,当我不在时,她在屋子里款待她的情人,只是不想让我看见。所以下一次,她又让我在加可帕呆到第二天再回来时,我并没有完全照她说的做。晚上我是回了加可帕,可第二天早上我不是七点而是五点就回到了公寓,在外面逛荡。如我所料,六点的时候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个子很高,长相端正,但那充血的眼球和乱七八糟的头发却损坏了他的形象。他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T恤,左手拿着一沓纸币和一根点燃的香烟,右手手指间转动着汽车钥匙。他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他下楼的时候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在早上七点准时进入公寓。
看到客厅的状况时我惊呆了:烟头和烟灰到处都是,一个玻璃杯和空了的威士忌酒瓶倒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花生散得地毯上到处都是,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看到妮丽玛库马里时我又呆住了。她的脸上到处都是瘀伤,眼眶乌青。我的老天啊,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我大叫。
没事,罗摩。我从床上掉下来弄伤了自己,别担心。
我知道她在撒谎,肯定全是那个我看见他离开的男人干的。但作为回报,她却给了他香烟、威士忌和钱。我觉得又痛又怒又无奈。
从那时起,妮丽玛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变得更加内向和孤僻。我知道她开始酗酒,因为可以从她的呼吸中闻出来。
一天早上,我又发现了她眼睛周围有瘀青,手臂上有烟头烫伤。我无法再忍受了:夫人,看到您这样我非常难过。是谁这样对您?。
她本来可以说不关你的事,但那天早上她陷入沉思,然后对我说:你知道吗?罗摩,有人说从来没爱过总比得到了爱又失去来得好。我有时怀疑这话是不是正确。我爱过,我不知道爱是不是已丢失,但我得到了太多的痛苦。是有一个男人在我生命里。我有时觉得他爱我,有时觉得他恨我。他一点一滴地折磨我。
那为什么不离开他?我喊道。
没那么简单,痛中也有乐,甜蜜销魂的乐。我有时觉得,如果痛苦可以这么甜蜜,那死亡该是多么愉悦的享受啊。当他用烟头折磨我的时候,我不想叫出声来。我想背诵我在《女人》中那些令人难忘的台词。死亡的那一幕。哦,生命,你是多么的薄情寡义;死亡才是我真正的情人,我不离不弃的伴侣,来吧,死亡,拥我入怀,在我耳边低声轻语那些甜蜜的静寂,漂送我到那永恒之爱的彼岸。
那只是电影,夫人。我恳求着。
嘘!你难道忘了我以前告诉你的吗?演员是一辈子的事,不要忘了,我永远都会被世人叫做悲情女王。我不仅仅是靠着编剧让我背诵的几句台词而成为悲情女王的,我活在我的角色里。迦利布①也不是仅靠着在书里写几句诗,就成为了不起的悲剧诗人。不,你必须感受痛苦、体验痛苦、活在痛苦中,才能成为一个悲情女王。
如果这就是标准,那我是不是可以当悲情国王呢?我以十二岁的天真无辜问她。
她没有回答。
妮丽玛正在客厅里接受《星光灿烂》杂志记者访问,我端着一盘玫瑰团子和咖喱角进来。
OK,妮丽玛小姐,我们已经谈了你的过去,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现在。为什么你不再演电影了?我仔细观察着那个不住摆弄摄像机的记者。她年轻貌美,有着白皙的皮肤和齐肩的黑发。她穿着时髦的黑裤子、印花上装及黑色的高跟鞋。
因为他们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拍电影了。那种激情、那种献身精神再也见不到了。现在的演员只不过是装配线上的产品,每个都差不多,鹦鹉一样装腔作势着,毫无深度。我们那时一次只拍一部电影,而现在有些演员一天要赶三场不同的电影,真是荒谬。妮丽玛打着手势说。
请原谅我这么说,我听说您退出电影圈的一部分原因是没有人再给您角色演了。
愤怒立刻浮现在她脸上,谁告诉你的?完全是谎言。有好几个角色请我演,但我都婉拒了。这些角色都不是很有力量,而且这些电影也不是围绕女主角展开的。
你的意思是没人再让你演女主角,而是一些姐姐或阿姨的角色?
你居然敢这么诋毁我和我的杰作?我不得不说,现今的记者没一点儿礼貌。难道你没看到我架子上的那些奖杯吗?难道你认为这些都不是靠表演赢来的?难道你认为,我获得悲情女王的称号,是靠着今天这些不入流的、看起来只比临时演员稍好一点儿的小角色吗?
但但我们不是在讨论你的过去
我完全明白你在说什么。请立刻离开,罗摩,带这位女士出去,以后别让她再进这个门来。她生气地站起来,走出了客厅。我护送着那位不知所措的记者到了门口。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部喜剧还是悲剧?
妮丽玛的公寓里有许多镶起来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妮丽玛获奖,妮丽玛剪彩,妮丽玛看演出,妮丽玛颁奖。除了她卧室里的另外两个相框以外,看不到其他的影星。相框里的这两个都是美女,一个白人,一个印度人。
这两个女人是谁?一天,我问她。
左边的那个是玛丽莲梦露,右边的那个是玛德休伯拉。
她们是谁?
都是非常有名的女演员,但在年轻的时候就死了。
您为什么要保存她们的照片?
因为我也想在年轻的时候死去;我不想死的时候又老又枯槁。你有没有看这个星期的《电影摘要》里沙琪拉的照片?她在五十年代时是个非常有名的电影明星,现在该有九十岁了吧。你看看她现在,又老又瘪。这就是在她死后人们记起她的样子:一个长满皱纹枯槁干瘪的小老太太。但是人们会记得玛丽莲梦露和玛德休伯拉年轻的样子,因为她们很年轻时就死了。人们对你的最后印象,就是你死时的样子。像玛德休伯拉一样,我要留给后人一个未经风霜的、年轻美丽高贵迷人的印象。我不想九十岁的时候才死。有时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停止世界上所有的钟表,打碎每面镜子,及时留住我年轻的容颜。
听到这话时,一种不可思议的悲伤传遍了我的全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妮丽玛是一个孤儿,就像我一样,但她跟我又不一样,她有一个大家庭她的影迷、制片人和导演们。为了他们她会作最后的牺牲,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永远记住一个年轻的她。
第一次,我为自己不是电影明星而备感幸运。
一个著名的制片人要到家里来了。妮丽玛显得十分兴奋,她相信他能给她一个角色,她可以再一次在镜头前露面。她花了整整一天的工夫,化妆,试穿各种各样的外衣。
晚上,制片人来了,是个秃顶的矮个子,挺着个大肚子。妮丽玛让我端出玫瑰团子、咖喱角和果子露。
对你来说是个非常好的角色,妮丽玛小姐,制片人说,我一直是你的影迷。我看《女人》足足有十五次。死亡那一幕哦!我的老天爷,真可以要我的命。这就是为什么我下定决心不让你隐退。这部电影为了它我已经联系好一个顶级导演是部以女人为中心的电影。我要给你一个极好的角色。
你联系的是哪位导演?
是奇普达旺。
他不是位喜剧导演吗?
那又怎么样?无论如何,这部电影里会有些喜剧成分。主角我已经签了沙鲁克汗和塔布。
我不明白,你已经签了一个女主角。你是说电影里有两个女主角?
不,不是。
那塔布是干什么的?
她是女主角。
那你给我的是什么角色?
哦,你不明白吗?我让你演的是沙鲁克汗的母亲。
她当场就把他赶出了公寓。
制片人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哝着:被宠坏了的婊子,她以为自己是谁?还幻想自己是个女主角。也不照照镜子?她应该觉得幸运,我没让她演祖母,哼!
我觉得这是很不错的一幕喜剧。
第十一章悲情女王(3)
她的情人又来见了她一次。但这次事态更加严重,她躺在床上,眉毛上有一条深深的切口,脸颊也肿起来了,连讲话都困难。
我们必须叫警察来,夫人,把那头猪猡关起来。我催促着她,为她的瘀伤抹上消炎药膏。
不,罗摩,我会没事的。
至少你该告诉我他的名字。
她嘶哑地笑了。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别担心,那个男人不会再来了。我终于和他分手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如此对我。如果他再敢回来,我会朝他吐唾沫。
你还要默默忍受多久?看看他都在你的脸上干了些什么。
女人的命运就是默默忍受苦难。他对我的脸做的事远远不及他对我的身体做的。你想看吗?看吧。
她解开衬衣扣子,又打开了乳罩。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看到女人**的乳房。硕大的,悬在那里,像母牛的乳房一样下垂着。我看到烟头烧烫的痕迹遍布她的胸脯,看起来像一个个黑色的弹坑,布满白皙光滑的肉体。我震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开始哭泣起来。
她也哭了:我不想再戴着面具生活。我受够了整容,受够了那些美容工具;我想做一次真正的女人。过来,我的孩子。她说着,把我的脸拉向她怀里。
我不知道当妮丽玛库马里拉我到她怀里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是把我当作儿子还是情人?是想用这个拥抱来忘记痛苦,还是单纯地想获取一种廉价的刺激?我把脸紧贴在她的胸前;此刻,所有关于外界的意识都在我的脑海里停顿了下来。第一次,我感到我不再是孤儿一个,我有了真正的母亲;她的脸我能看得到,她的身体我能摸得到。我眼泪里咸咸的味道和她身上的气味、汗水混在一起。这是我十三年的生命里最感动的一刻。这么多年来我所有的痛苦悲伤,受到的所有欺凌羞辱,都在此刻消失殆尽。我真想终止世界上所有钟表的摆动,将这一刻永远封存,因为尽管这一刻是如此短暂,但它所产生的感应却是如此真实,没有任何表演能够将其复制。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把这一插曲定义为一般的戏剧,或者惊悚片,或者悲剧。它已经完全超越了任何流派。
妮丽玛和我再也没有谈到过那个早晨。那天发生的事也没有再发生过。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俩的生活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她是想卸下她的面具,但并没有勇气这样做。她也拒绝了我的帮助。悲情女王不可逃避的命运越来越紧地拽着她。她变得越来越忧郁。喝得也越来越多,常常醉得晕头转向。她解雇了女佣和厨子;我成了唯一一个留在她公寓里的下人。然后,她开始筹备自己生命中最伟大的角色。
妮丽玛库马里让我把所有登载过她的消息的电影杂志整齐地堆放在一边,她亲手把她的奖品和奖杯排列好,把白金奖杯放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黄金奖杯和白银奖杯。她穿上最昂贵的纱丽,戴上最好的首饰,花了三个小时在镜子前打扮,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漂亮。然后,她把所有的化妆品全部冲进厕所,打开她的药柜,把美容药品全部扔掉。再然后,她打开了一瓶医生为她母亲开的止痛药。我不知道她到底吞下了多少药片。
最后,她走进卧室,将她那部《泰姬》放进了录像机。她坐在床上,按了遥控器的播放键。电影开始在屏幕上上演。她差我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坐下来静静地等待。
当晚从市场回来时,我发现她像一个漂亮的新娘一般睡在床上。不用触摸她冰冷的皮肤,我就知道她死了。她手里握着一个奖杯,上面写着,国家级最佳女演员奖,妮丽玛库马里在《泰姬》中表演出色,特此奖励,1985。
我眼前这一幕只能被形容为戏剧的高潮。
我盯着妮丽玛库马里的尸体,不知如何是好。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能去警察局。他们会把所有的罪行都嫁祸于我,然后以谋杀的罪名拘捕我。所以我做了唯一符合逻辑的事情:逃到加可帕的分租公寓。
你怎么回这儿了?萨利姆问我。
我也被夫人解雇了,就像她解雇了女佣和厨子一样。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付这里的房租?
别担心,她已经提前支付了下两个月的房租。到那时我肯定会找到一份新工作的。
我呆在分租公寓里,每天都担心闪着红灯的警车会把我带走,但最终什么都没发生。报纸上也没有关于妮丽玛库马里死亡的消息。这个时间,我在铸造厂找到了一份工作。
一个月后,他们发现了她的尸体。邻居发现有难闻的臭味传到自家去,所以把门砸开闯了进去。他们没有从客厅和四间次卧室里发现什么,最后在主卧室找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她的纱丽还是崭新的,珠宝闪着耀眼的光芒,但是脸和身体已经腐烂得难以辨认。他们戴着白色的面罩用担架床推走尸体,把奖杯扔进了垃圾桶。最后他们根据牙齿记录确定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到底是谁后,他们把腐尸的照片刊登在各大新闻报纸上:妮丽玛库马里,近年著名的悲情女王自杀身亡,享年四十四岁,死后一个月,她极度腐烂的尸体才在她的公寓里被发现。
这是一出真正的悲剧。
丝蜜塔长叹了一口气:难怪电影明星这么神经兮兮的!你知道,我看过《泰姬》,也很想了解那神秘的金手镯后面藏着什么秘密。我想知道妮丽玛库马里告诉那个小偷什么了。
不幸的是,这将永远是谜。接下来我们是继续讨论妮丽玛库马里,还是让我告诉你之后在知识竞赛中发生了什么?
丝蜜塔很不情愿地按下了播放键。
演播室里很忙。我们正好有一段较长的中场休息。这档节目的制片人是个高个男人,披散着长发,看起来像个女人,或是摇滚明星。他躲在角落里忙着与普瑞姆库马尔交换意见。在他走开之后,普瑞姆库马尔招手示意我过去。
托马斯先生,普瑞姆对我说,你表现得棒极了。现在已经稳赢一百万卢比。告诉我,你现在作何打算?
你指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准备离开还是向十亿卢比奖金进军?你记得我们马上要进入要么继续挑战要么前功尽弃这个阶段?
嗯那我还是走吧。直到现在我一直很幸运,我怕我的运气快用完了。
那真是可惜,托马斯先生。我们认为,如果你能继续赢下去,将成为我们国家年轻人的一个最大的榜样。所以我们W3B决定让你赢得容易些。你还记得在第二题的时候我是怎么帮你的吗?如果那时我没有为你更换题目,你可能早就带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被踢出局了。在接下来的三道问题里我会照样帮助你。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同意接着玩要么继续挑战要么前功尽弃,我们会让你赢下去,因为我们希望你赢。这是我们节目最乐见其成的!
你想问哪种类型的题目呢?
这个并不重要,因为我们事先会私下告诉你答案。如果你能在第二道题目时信任我,也就能在第十道、第十一道、第十二道题目上信任我。成交?
嗯,如果你能保证我赢,我很难说不。请你告诉我,下个问题是什么?
棒极了。普瑞姆库马尔轻拍手掌。比利,他对制片人说,托马斯先生已经决定进入下一轮的要么继续挑战要么前功尽弃这个阶段。他转向我,轻声说,好,我来告诉你下道题目。我会问你,印度和斯里兰卡之间的帕克海峡有多长?选项是A,64公里;B,94公里;C,137公里;D,209公里。正确答案是C,137公里,你明白吗?
嗯,但我怎么能确定这答案是正确的呢?
哦,难道你不相信我们,托马斯先生?好吧,我不会责怪你,毕竟,我们讨论的是十亿卢比。我这就向你证明。看看这册子,我保证你会找到答案。他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一页一页写着问题和答案,像一本知识问答书。他指着一个问题,那正是他问我的那个,上面有着相同的答案:137公里。
现在满意了?我不是在骗你。
我点了点头。
好了,回到座位上去吧,我马上来。
音乐响起,提示牌上亮出鼓掌。
普瑞姆库马尔面对观众说: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节目现在到了历史性的十字路口。这里有一位参赛者不可思议地赢得了一百万卢比。现在他得决定是继续进军最高奖项还是退出游戏。关键时刻到来了,托马斯先生,你的决定是什么?你愿意继续赢下去,还是带着钱离开?务必记住:一旦你玩下去,就得冒着失去所有刚赢到的钱的风险。你怎么说?
我要继续。我轻声地说。
什么?普瑞姆库马尔说道,请你说大声点儿。
我要继续。我自信地大声说道。
观众席上传来吸气声,哦,我的老天!真是个傻瓜!
这是你最后的、不可改变的决定?普瑞姆库马尔又一次向我微笑。
是的。我回答。
我们将创造历史,女士们先生们,普瑞姆库马尔欢快地宣布,我们的选手已经准备好,不惜一切地去冒险了。之前我们有过这样一位选手,但他失败了。看看今天托马斯先生能否创造历史,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的赢家。好,我们准备好继续下一轮的要么继续挑战要么前功尽弃。请大家给他热烈的掌声。
鼓声渐弱,要么继续挑战要么前功尽弃的字样出现在屏幕上。观众们从位置上站起来,热烈鼓掌。
音乐消失,普瑞姆库马尔转向我:好的,托马斯先生,你已经赢得了一百万卢比,现在进入我们叫做要么继续挑战要么前功尽弃的环节。一题答错,前功尽弃。要么赢得十个亿,要么失去你刚刚赢得的一切。好,价值一千万的题目已经出来了:妮丽玛库马里这位悲情女王赢得国家奖是在
但这并不是那道问题
托马斯先生,在我问问题时请不要打断我,让我说完。他严厉地说,正如我说过的,题目是,妮丽玛库马里这位悲情女王,在哪年获得国家奖?A,1984;B,1988;C,1986;D,1985。
我瞪着普瑞姆库马尔;他一脸假笑地看着我。我现在明白了:他在中场休息时故意引我进入这个环节,他并没有认真地对待我的运气,但我的运气还在。
我知道答案,是D,1985。
什么?普瑞姆库马尔像是被闪电击中。他太惊讶了,甚至忘了问我是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他机械地按下按钮;屏幕闪烁出答案,是D。
普瑞姆库马尔像见了鬼一样盯着我,托马斯先生刚刚赢得了一千万卢比。他结结巴巴的,完全被搞糊涂了。
观众们站起来,疯狂地吹着口哨以示庆祝;有些人甚至在过道上跳起舞来。
普瑞姆库马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猛地灌下一口柠檬水。
悲剧变成了一幕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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