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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叛匪的村庄 (1)

  狮子虽然本性凶狠,但当时它已吃饱。

  “你为何要光临我的洞巢?”

  它温和地问道。

  ——苏马罗可夫①

  我离开了将军的家,迅速回到自己的住所。沙威里奇刚一见到我,就象往常一样,没完没了地劝我:“我的小少爷!你总是爱和那帮烂土匪算账,这是您应该干的事吗?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太不值了!如果和土耳其人或是瑞典人作战,倒是可以接受,但你现在要和这帮人斗,说出来都觉得丢人!”

  我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我现在还剩下多少钱了?”

  “好多呢!有的是!”他洋洋自得地说,“那帮土匪翻遍了咱们所有的箱子,但是还是没有找到我藏好了的钱币。”他边说边从袋子里拽出一条长长的针织袋,里面全都是银币。

  “行,沙威里奇!”我对他说,“给我一半行吗,剩下的全都归你了。我要去一趟白山要塞。”

  “彼得·安德列伊奇少爷!”善良的沙威里奇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难道你连上帝都不怕了吗?现在,所有的道路都被那帮土匪堵死了,你怎么走啊?又能去哪儿呢?就算你不顾自己的死活,可也得想想你那可怜的父母啊!你要去哪儿?做什么?你再稍微等几天吧!等我们的援兵一到,把那帮土匪抓走,到了那个时候,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我已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改变坚强的意志。

  “你不用再多费口舌了,”我对我的仆人说,“我一定要去,必须得走,你不要替我难过,沙威里奇!上帝保佑,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你要记住,你不要总是怪自己,千万不要不舍得花钱,需要什么尽管去买,不要嫌贵,我把这些钱送给你,如果三天以后,我还没有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少爷?”沙威里奇打断了我,“要我放您一个人出去,门儿都没有!如果您非要去,就算您骑马,我走路,我也要跟着你,绝对不能放您一个人去不管不顾,如果没有您,我一个人待在这个石头城里还有什么用啊?难道是我抽疯吗?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的少爷!我是绝对不能离开您的!”

  我知道,再和他争论是毫无用处的,于是,我让要他去收拾行装,一起上路。过了三十分钟,我便骑上马离开了,沙威里奇也骑了一匹瘦弱的瘸腿马,是围城时的一位好心居民没要一分钱送给他的,因为那个人家实在是没有口粮喂养它了。我们一起走到城门口,哨兵让我们通过了,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奥伦堡。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们的路要经过贝尔达村,那里是普加乔夫的驻扎地。眼前的笔直的大道已经被积雪覆盖住了,但是,广阔的雪原上随处可见奔驰的马匹留下的痕迹。我抽打着马匹,迅速前进,沙威里奇很难追上我,远远地落在后面,不停地喊道:“慢点,少爷!求您了,上帝保佑!您慢点吧,我这匹老马追不上你那匹长腿骏马,着什么急啊?您又不是去喝喜酒,这不是在往刀口上撞吗,我们眼看就要……彼得·安德列伊奇少爷!……别害我了!……我的上帝啊!我家少爷快要完蛋了!”

  一会儿,我就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贝尔达村的灯火了。我们走进了大峡谷,这里是这个村庄的一道天然屏障。沙威里奇跟在后面,不停地抱怨。我本希望可以顺利地绕过村子,但是,朦胧中站在我面前五位壮汉,手里拿着棍棒,他们是普加乔夫驻扎地的前沿哨兵,让我们停下来。

  我不知道他们的口令,想侥幸偷偷地绕过去。但他们迅速把我围起来了,其中的一个人抓住了我的马笼头。我迅速从刀鞘中抽出军刀,砍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的厚皮帽救了他,他站在那里晃了几下,松开了马笼头。其他四个人吓得立刻逃跑了,我趁机使劲鞭打我的马,飞奔而去。

  渐黑的深夜原本可以使我摆脱所有的危险,但当我突然回头看时,沙威里奇却没在后面跟着我,我那倒霉的仆人骑着那匹瘸腿马是绝对不可能摆脱那几名强盗的,这可怎么办啊?我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他还没有出现,我敢肯定他被土匪抓走了,于是,我调转马头,回去救他。

  我迅速向峡谷前进,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喧哗声,还听到了沙威里奇的叫喊音。我赶了过去,又回到刚才阻拦我的那几个土匪中间。沙威里奇就在那里,他们把他拽了下来,正要把他捆起来。他们一看见我,非常兴奋,大声喊着朝我扑了过来,他们一下子就把我从马上拖了一来。其中的一个人好像是他们的首领,对我们宣布,要马上押解我们到皇上那里。他还补充说道:“看我们的皇上不给你们点颜色的,立刻把你们绞死,或是等到明天早上。”我一点都没有反抗,沙威里奇也跟我一样,任他们摆布。几个哨兵就洋洋自得地押着我去了。

  穿过大峡谷,我们走进了村庄,当时,灯火通明,到处是喧嚣声和吆喝声。我看见大街上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但是,朦胧的夜色中没有人发现我是一名奥伦堡的军官。我们被哨兵直接带到了一座位于十字路口处的农家宅子里。门口摆放了几只盛满了酒的大木桶以及两门大炮。

  “这里就是皇宫。”一个农民对我说,“我们现在就去通报一声。”说完,他就走了进去。

  我瞥了一眼沙威里奇,这位可怜老人正在胸前不停地划十字,默默地祈祷着。我等了很长时间。终于,那个农民走出来了,严肃地对我说:“进去吧!我们的皇上让把你们押进去。”

  我走进了宅子,也就是那位农民所谓的皇宫。屋子里点燃了两枝蜡烛,墙上贴满了金黄的壁纸。但是,桌椅、洗脸盆、行巾、屋角处的灶台、搁碗筷的柜子,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农家物件。普加乔夫庄重地坐在一尊圣像下面,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皮帽子,双手叉在腰间。他后面站了几位得力助手,显得极其恭敬。看样子,这个抓来了一个奥伦堡军官的信息挑起了这帮土匪的好奇心,于是,他们摆出严肃的姿态来面对我,想要痛快地处置我这个罪犯。普加乔夫一眼就认出我来了,马上把原本威武的姿态收了起来。

  “啊,原来是你啊!”他兴奋地说,“这是什么意思?上帝怎么又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

  “我是要去办一点私事,从这儿路过,但是你的人却把我拦住了。”

  “哦?什么私事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普加乔夫认为我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他说自己的私事,于是让他的助手先出去一会儿。大家都听了他的话,只有两个人还站在那里。

  “没关系,你就大胆说吧!,就当他们不存在。”普加乔夫说,“你放心,我没有什么事是会瞒着他们的。”

  我低着头,瞥了他们一眼,他们就是假皇帝的两个心腹。其中一位是老态龙钟的驼背老头,下巴上有一大把花白胡子,除了身上的斜挎在灰色长袍上的一条蓝色绶带以外,再也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了。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另一个人,他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肩宽体胖,看起来四十五岁左右。一大把浓密的大红胡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灰眼睛,大大的鼻头看不到鼻孔,显眼地立在脸中间,额头和脸颊上长满了红色的斑点,这一切使他那张硕大的麻脸上显露出一种无法言语的神情。他穿着一件红色的衬衫和一条吉尔吉斯式的长袍以及哥萨克的大肥灯笼裤。我后来才知道,第一位心腹是逃跑了的班长别洛波罗多夫②。第二位就是阿方纳西·索柯洛夫③(绰号“爆竹”),他是个流放犯,曾经三次从西伯利亚的矿山逃跑。虽然当时我心里非常焦急,但我所处的环境激起了我丰富的想象力。但是,普加乔夫打断了我的思绪,热情地问道:“说吧!你离开奥伦堡,去干什么私事?”

  此时,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意,上帝第二次把我带到了普加乔夫面前,这便给我创造了实施我的计划的完美机会。我决定趁此良机,没有时间仔细考虑,我便回答普加乔夫说:我要去白山要塞挽救一个孤女,她现在正在受人欺侮。”

  普加乔夫眼睛一亮,“我的手下居然有人胆敢欺凌一名孤女!”他提高嗓门大声喊道,“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别想逃过老子的手掌心!说,那个人是谁?”

  “是希瓦卜林。”我回答说,“他抓走了神父家中的一位生了病的姑娘,那位姑娘你也见过,现在逼她在三天内嫁给他。”

  “好啊!我要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希瓦卜林。”普加乔夫气愤地说,“必须让他知道,在我的手下,去欺压一个百姓,有什么好下场!简直无法无天了,我一定要吊死他!”

  “请允许我插一句嘴,”那个“爆竹”用沙哑的嗓子说,“你匆匆下令委任希瓦卜林当白山要塞的司令,现在又要匆匆下令吊死他,你任命了一个贵族当哥萨克的首领,已经得罪了哥萨克,现在又听信谗言要杀了他,肯定会吓跑所有贵族的。”

  “贵族根本不可怜,不需要我们的同情!”挎着蓝绶带的老头说,“杀了希瓦卜林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你最好仔细审问一下这位奥伦堡军官,他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他不视您为皇上,那么,他凭什么向您申冤呢?如果他承认了您就是皇上,那他为什么直到今天还在奥伦堡城里,与你的敌人站在统一战线呢?要不先把他送到刑讯室去审审吧,把那儿的火烧得旺一些,我觉得,这位年轻的少爷是奥伦堡的首领派来的密探。”

  听了这话,我觉得这个老家伙的言论没有任何漏洞。一想到我居然会落进了这种人的手里,我就感到后背冒凉气。普加乔夫看出了我内心的慌乱。

  “怎么样,少爷?”他使了个眼色对我说,“听起来,我的这位大元帅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普加乔夫这种幽默的口吻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我平静了下来,慢慢地回答说,我现在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有权任意处置我。

  “好!痛快!”普加乔夫说,“那你告诉我,现在你们那儿的情况如何?”

  “上帝保佑!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好?”普加乔夫反问道,“你们的老百姓快要饿死了!”假皇帝说的的确是实情,但我必须信守誓言,于是撒谎说:“那些都是谣言,奥伦堡城里的储备非常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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