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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定下归期

  那两位先生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罗新斯。柯林斯先生在门房附近等着给他们送行,送行以后,他带了一个好消息回家来,说是这两位贵客虽然刚刚在罗新斯满怀离愁,身体却很健康,精神也很饱满。然后,他又赶到罗新斯去安慰凯瑟琳夫人母女。回家之后,他又得意非凡地把凯瑟琳夫人的口信带回来,说夫人觉得非常沉闷,非常希望他们全家去和她一起吃饭。

  伊丽莎白看到凯瑟琳夫人,就不禁想起:要是自己愿意和达西要好,现在已经成了夫人的没有过门的侄媳妇了,当她想到夫人那时将会多么气愤,就不禁觉得好笑。她不断地想出这样一些话来和自己打趣:“她将会说些什么话呢?她将会有些什么举动呢?”

  他们一开始就谈到罗新斯少了两位嘉宾的问题。凯瑟琳夫人说:“告诉你,我真的十分难受。我相信,谁也不会像我一样,为亲友的离别而伤心得这么厉害。我特别喜欢这两个年轻人,我知道他们也非常喜欢我。他们临走的时候也是真的舍不得,他们一向都是那样。那位可爱的上校到最后才算打起了精神;达西看上去最难过,我看他比去年还要难受,他对罗新斯的感情真是一年比一年深啊。”

  说到这里,柯林斯先生****了一句恭维话,又举了个例子,母女俩听了,都灿然一笑。

  吃过中饭以后,凯瑟琳夫人看到本耐特小姐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她想,本耐特小姐一定是不愿意马上就回家去,于是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回去的话,就写封信给你妈妈,请求她让你在这儿多待些时候。我相信柯林斯夫人一定非常乐意和你在一起的。”

  伊丽莎白回答道:“多谢你的好心挽留,可惜我不能领受盛情。我下星期六一定要进城去。”

  “哎哟,这么说来,你在这儿只能住六个星期了,我本来指望你待上两个月的。你没来以前,我就这样和柯林斯夫人说过。你用不着这么急于要走,本耐特夫人一定会再待两个星期的。”

  “可是我爸爸不会让我待这么久的,他上星期就写信来催我回去。”

  “哦,只要你妈妈让你待,爸爸自然会的。做爸爸的决不会像妈妈一样,把女儿当做宝贝看待。我六月初要去伦敦待一个星期,要是你能再住满一个月,我就可以顺便把你们两个人当中的一个带去,汤森既不反对驾四轮马车,那自然可以宽宽敞敞地带上你们中的一个;要是天气凉快,我当然不妨把你们俩都带去,好在你们个儿都不大。”

  “你真是太好心了,夫人。可惜,我们要依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凯瑟琳夫人不便强留,便说道:“柯林斯夫人,你得打发一个仆人送她们。我说话一向心直口快,我不放心让两位年轻的小姐赶远路。这太不像话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事,你千万得派一个人送送她们。对于年轻的小姐们,我们总得按照她们的身份好好照顾她们、侍候她们。我的姨侄女儿乔治安娜去年夏天到拉姆斯盖特去的时候,我非得要她有两个男仆人伴送不可。要知道,她身为彭伯里的达西先生和安妮夫人的千金小姐,不那样便难免有失体统。我对于这一类的事特别留意。你得打发约翰送送这两位小姐才好,柯林斯夫人。幸亏我发觉了这件事,及时指出,否则让她们孤零零地自个儿走,把你的面子也丢光了。”

  “我舅舅会打发人来接我们的。”

  “哦,你的舅舅!他真有男仆人吗?我听了很高兴,总算有人替你想到这些事。你们打算在哪儿换马呢?当然是在白朗莱了。你们只要在驿站上提一提我的名字,就会有人来招待你们。”

  提到她们的旅程,凯瑟琳夫人还有许多话要问,而且她并不完全都是自问自答,因此你必须留心去听,伊丽莎白倒觉得这是她的运气,否则她这么心事重重,一定会忘了自己做客的身份呢。有心事应该等到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再去想。每当没有第二个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翻来覆去地想个痛快;她没有哪一天不独个儿散步,一边走一边老是回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达西那封信,她简直快要背得出了。她把每一句话都反复研究过,她对于这个写信人的感情,一会儿热了起来,一会儿又冷了下去。记起他那种笔调口吻,她到现在还是说不尽的气愤。可是,只要一想到以前怎么错怪了他、错骂了他,她的气愤便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他那沮丧的情绪反而引起了她的同情,他的爱恋引起了她的感激,他的性格引起了她的尊敬。可是,她无法对他产生好感,她拒绝他以后,从来就不曾后悔过,她根本不想再看到他。

  她经常为自己以往的行为感到苦恼和悔恨,家庭里面种种不幸的缺陷更让她苦闷万分。这些缺陷是无法补救的。她父亲对这些缺陷只是一笑置之,懒得去约束他那几个小女儿的狂妄轻率的作风。至于她母亲,她本身既已作风失检,当然完全不会感觉到这方面的危害。伊丽莎白常常和简合力同心,约束凯瑟琳和丽迪雅的冒失,可是,母亲既然那么纵容她们,她们还会有什么长进的机会?凯瑟琳意志薄弱,容易气恼,她完全听凭丽迪雅指挥,一听到简和伊丽莎白的规劝就要生气;丽迪雅却固执任性,粗心大意,她根本就不听她们的话。这两个妹妹既无知懒惰,又爱虚荣,只要麦里屯来了一个军官,她们就前去勾搭。麦里屯和朗布恩本来相隔不远,她们一天到晚往那儿跑。

  她还有一桩大心事,那就是替简担忧。达西先生的解释固然使她对彬格莱先生恢复了以往的好感,同时也就越发感觉到简受到的损失太大。彬格莱对简一往情深,他的行为不应该受到任何指责,万一要指责的话,最多也只能怪他过分信任朋友。简有了这么理想的一个机会,既可以得到种种好处,又渴望获得终身幸福,只可惜家里人愚蠢失检,把这个机会断送了,让人想起来就痛心!

  每当回想起这些事情,她不由联想到威克汉姆品格的变质。于是,以她那么一个向来心情愉快难得消沉沮丧的人,心里也受到莫大的刺激,连强作欢颜也做不到了。这是可想而知的。

  她临走前的一个星期里面,罗新斯的宴会还是和她们刚来时一样频繁。最后一个晚上也是在那儿度过的,老夫人又仔仔细细问起她们旅程的细节,指示她们怎么样收拾行李,又再三再四说到长衣服应当怎么样安放。玛丽亚听了这番话之后,一回去就把早上整理好的箱子完全翻了开来,重新收拾一遍。

  她们告别的时候,凯瑟琳夫人屈尊降贵地祝她们一路平安,又邀请她们明年再到汉斯福来。德·包尔小姐甚至还向她们行了个屈膝礼,伸出手来和她们两个人一一握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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