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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荒野的呼唤(7)

  这支队伍中的雪橇狗加在一起有一百多只。很多时候,它们吃完晚饭就成群结队地四处游荡。每到这个时候,布克的心头就会有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

  它们中有些狗也很凶猛,布克曾和它们发生过争斗。几次斗争后,统治权还是归布克所有,而且他还赢得很轻松。以后,那些狗一看到布克毛发直立、牙齿外露,就会跑得远远的。

  但是,布克最喜欢做的事不是吓唬自己的同伴,虽然那样很好玩。趴在火堆边,仰起头注视那些跳跃的火焰,才是它的最大乐趣。每当这个时候,它的思绪就会远远地飘开去了。看着那团火红,它想到了法官家的壁炉,那里面的炉火也曾如此跳动。接着,它又想到了圣塔克拉拉山谷,那儿有灿烂的太阳,还有米乐法官家那又宽又大的游泳池,以及伊莎贝尔和土茨,前者是条墨西哥秃毛狗,后者是条日本哈巴狗。

  那儿曾是布克的家乡,但是布克却并不十分想念。离家之后经历的种种事情,反而让它时常想起。很多时候,那个身着红衫的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手中的棒子不停挥舞着,随后,柯利和司皮茨也出现了。柯利死时的凄惨,自己和司皮茨之间的那场决斗,布克都历历在目。这时,下意识地,它的上半身立了起来,与此同时,耳朵也保持直立,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就在它看着那些火焰发呆的时候,厨子正好向它走来,看着他的身影,恍惚间,布克好像看到了另外的人。这个人手长腿短,满身都是毛发,而且很多时候,都手拿一根长长的杆子。他还念念有词,声音很奇怪,就像是要把什么唤醒。身不由己地,布克也跟着发出低吼,这时,耳边就会传来一声大叫:“布克醒醒!”

  那是厨子的声音,而它的思绪也随即收了回来。那些出现在头脑中的景象都在瞬间消失了,它依然生活在这片世界中,这是实实在在的。于是,它活动了一下筋骨,嘴里呵欠声声,然后才直起身子。

  一路走到道生,它们极度疲惫,看上去都非常憔悴。那些邮件太沉重了,为了前行它们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到达目的地之后,布克的身上再也没有一点肌肉了。

  这些狗要想回复到正常状态,只有依靠休息。休养的时间,就算用不了半个月,也得需要十天。可它们却仅仅停留了两天的时间,就又踏上了行程。这次他们要沿巴勒司河前行,然后到达玉康河岸。雪橇上依然堆积着大批的信件。

  不过这次他们的运气并不好,出发的第一天就遭遇了大雪,而且一路相随。这样一来,他们脚下的道路就变得异常艰难起来。雪道又松又软,雪橇走在上面,就像被粘住了一样,滑木起不了任何作用。雪橇原本就在负重前行,此时更是寸步难行了。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它们的新主人也遇到过多次,知道怎样来应对。所以不时地,他们会帮助布克它们。但即便如此,这些雪橇狗身上的重担,依然没有丝毫减轻。

  每一天,那些押送邮件的人一扎好营地,就忙着照管那些雪橇狗。为它们准备晚饭,再给它们的身体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从头看到脚,十分仔细。做完这些之后,他们才或者吃饭,或者为其他事情而忙碌。即便如此,布克它们还是日渐消瘦,体力是一天不如一天。

  从入冬到现在,布克它们不停地奔跑着,足足跑了一千八百里。如此长的路程,就算狗的身体再强壮,力气也会被耗尽的。更何况,它们还拖着沉重的雪橇。

  布克的毅力很强,它默默忍受着,并没有因为劳累而疏忽职守。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履行着领队的职责,对同伴的工作实行监察。为了做到纪律严明,它竭尽全力。

  在极度疲劳得不到缓解的情况下,这些狗都发生了变化,不仅性情乖张,而且脾气暴躁。

  比利,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发出声响,而且没有休止,不是哭泣,就是大叫。乔依的脾气本就暴躁,现在更甚。索洛克司以前只是对瞎眼的一边敏感,现在不论任何一边,只要其它同伴靠近,不管是否有意,它都会赶跑对方。

  但即便如此,它们的情形还不是狗队最坏的。最糟糕的是德夫,因为它的骨头断了。这个结论是狗队的人得出的,虽然他们不清楚骨头断的地方。雪橇猛烈拉动或突然停下时,是德夫感觉最痛苦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它都会忍不住发出凄惨的叫声。

  每天德夫最早躺下,最晚起来。它只要看到帐篷搭建完成,就马上在附近准备好自己的雪洞,然后躺在里面不停地呻吟着。第二天,等大家都套上挽具了它才起。就连晚餐,都是狗队的人喂它吃下的。

  它就这样挣扎着一直走到了加西亚河滩。这时它的身体快支撑不住了,一连摔了好几下。

  狗队的人看到它这个样子,都为它感到难过。出于同情,他们打算让它休息休息。于是,就把德夫带了出来,这样它只需在后面跟着就可以了。

  但是,德夫对这个安排很不情愿,忍不住大发脾气。当它看到索洛克司取代了自己的位置时,马上哭叫起来,好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意。

  拉着雪橇奔驰,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对德夫来说,这项工作很有趣,它引以为荣。想让其它的狗来代替它,它可忍受不了。

  正因为如此,它不愿意只是跟着雪橇前行。当雪橇上路时,它也向前跑,想要赶走索洛克司,夺回自己的位置。尽管它十分虚弱,但仍然尽力支撑着,向索洛克司咬去。

  这一路,它就这样追赶着,满脸怒气,就算是鞭子,也对它失去了效用。但是,它曾倒下过一次。实在是走不动了。那些雪橇还在前行,路上的雪花都被掀了起来。看着他们从面前走过,德夫绝望了,忍不住大声吼叫,声音中透出一股悲哀。

  队伍休息时,它马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向前跑去。它一直跑到索洛克司身边才稳住身形。

  眼看自己的希望一次次落空,德夫非常失望,于是就咬断了索洛克司的两根缰绳。这样,雪橇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它也可以回复原位了。

  它的这种做法,让主人感到既意外又疑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德夫获胜了,它被批准归队了。

  思量了很长一段时间,它的主人才知道了德夫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于是,他就作出了决定,让它实现自己的愿望。他想,也许这才是德夫最好的归宿,就算是因此而死,它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德夫又开始继续拖着雪橇前行了。可身上的伤痛却依然在折磨着它,为此,它曾多次叫出声来。还不止一次地摔倒在地,爬不起来,只好被雪橇拖着前行。即便如此,它还是没有放弃,依然咬牙坚持,苦苦地支撑着。

  它就这样坚持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赶狗人在火堆附近为它做了一个窝。这时,它才得以躺下休息,什么也不用想。

  天亮了,营地里一派喧闹的景象,而德夫却动不了了。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狗队的人收拾营地。

  看到他们在套挽具,德夫想要站起来。它尽力支撑住自己,尝试了一下,可自己的腿已经使不上劲了。只一晃,它就倒在了地上。它不想就此放弃,于是,就把前腿伸出来,身体趴在地上,拖着向前。虽然这样十分费劲,但和原地不动相比,起码还可以挪动一点。它的力气随之一点一滴地消失了,它的呼吸也快要停止了。而这时,它的同伴都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它只能看着它们,眼中满是羡慕和不舍。它心有不甘,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声音久久不息。狗队向前行进,走到河边,穿过树林,德夫的那悲惨的号叫声依然清晰可闻。雪橇队再也走不下去了。长长的队伍停在了那里。

  主人迈步走了回去,心情十分沉痛。一会儿,营地处传来一声枪响。瞬间,打破了这片雪地的宁静。

  主人回来了,脚步匆忙。他挥舞着鞭子,命令它们继续赶路了。于是,雪橇启动了,在吱吱的声响下,重新走上雪道。

  它们刚刚离开的营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问题,不仅布克知道,其他的狗也都十分清楚。

  (第五章)饱经风霜

  (第一节)又换主人

  从道生到司卡桂城的这趟行程中,布克的雪橇队一直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终于走到了司卡桂城,布克和它的同伴又累又乏,一个个行动缓慢。

  以前,布克有一百四十磅重,而现在却只有一百一十五磅,就像条干鱼。以布克的强健体格,尚且如此,其他同伴就不用提了,更何况,它们的身体本就不如布克好。

  派克为逃避劳役,总爱找各种借口。以前,它常拿脚瘸作为理由。不幸的是,这一借口变成了现实,它真的成了瘸子。就连索洛克司,也跛着脚走路。达布的肩胛骨扭伤了,十分疼痛,没有办法,它只能咬牙坚持着。

  “坚持住,狗儿!”后面传来它们主人的声音,他时常给它们打气:“你们虽然都很辛苦,但拉完这趟就结束了。我发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歇息了,而且还能歇很长一段时间。到时,你们都会感到很舒服的。这是真的,我没有说谎!”

  离开道生后,那些押送邮件的人也在不停赶路。这一路,他们花费了二十天的时间,期间没有休息一下。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该有个调息期,而且时间还不能太短。这样,他们才能休息过来。但事与愿违,克伦戴克的淘金者太多了,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的信件堆积如山,就像是阿尔皓斯山一样高。

  所以就算是他们自己,也只得到了两天的休息时间。第三天,他们又踏上了行程,布克它们却被排除在外。因为,它们此时已经十分憔悴,官方下令,它们的工作由新来的哈得生海湾狗代替。对于布克它们这批,政府打算把它们低价卖掉。

  这些事情,布克它们不清楚。此时对政府来说,布克它们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它们休息了三天。三天后,一大早,布克就听到了谈话声。有两个美国人在和加拿大的政府人员谈论狗的价格,之后他们达成协议,钞票倒手。原来的主人不见了,其他的狗队也离开了。直到这时,布克才清醒过来,它们不能再回到以前的队伍了。

  而它们新的主人就是那两个美国人。布克它们,还有它们身上的一切装备都被卖给了他们俩,而且价格极低。

  那两个美国人的名字分别是查瑞斯和哈尔。查瑞斯是年长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苍白,眼神中没有一点光彩,胡子则翘曲向上,看上去很好笑。哈尔是个小伙子,大概有二十岁。他的腰上系着一根皮带,里面都是子弹,皮带的上面还有一把手枪和一柄小猎刀,手枪是连发的,柯尔脱式。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叫梅赛莎。哈尔是她的弟弟,同时也是查瑞斯的小舅子。

  交完钱之后,他们就把布克和它的同伴带走了。他们也有自己的营地。回去后,布克发现他们生活的地方乱七八糟,帐篷里的衣服都胡乱堆放着,碗碟使用过后,就被随手扔在原地。看到这个景象,布克知道这儿的生活根本不适合他们。于是,它十分忧虑。而他们正在忙着把帐篷收起来,动作一点也不灵活。布克就在旁边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们要把全部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再往雪橇上搬。那些东西让他们手忙脚乱,力气没少费,但是却都是在做无用功。

  在查瑞斯和哈尔干活的时候,梅赛莎则来回跑动,不是骂查瑞斯,就是说哈尔。她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不时地,还会给他们提一些建议。就拿行李的堆放位置来说,查瑞斯和哈尔把行李放在了雪橇前面,而梅赛莎却要放到后面。于是,他们就倒换过来,然后再把其他的东西放在上面。可这时,梅赛莎又出状况了。她发现了一些本该收拾的东西,而且坚持要把它们放进口袋里,可这个袋子已经被装上了雪橇,还压在了最下面。没有办法,他们只得再次搬动行李。

  他们旁边也有其它的帐篷。就在他们收拾的时候,有三个男人走了出来,眼看他们忙碌了很长时间,却没有什么成果,就像是在表演一出闹剧。这三个人有点幸灾乐祸了,不禁出言讥讽:“你们的东西真多啊,看这景象多壮观!有句话我还是要说,要换做是我,就会把帐篷扔掉,它太占分量了。“

  对这个建议,梅赛莎不敢苟同。她挥舞着双手大声说:“那可不行!这种地方,到处都是冰雪,离开了帐篷可没有办法生活。”

  “冬天早就过去了,春天是不会那么冷的。”刚才开口的那个男人对她说。

  但梅赛莎坚持己见,她的头摇晃着,把注意力集中到查瑞斯和哈尔的身上,看着他们搬运行李,直到确保没有任何东西被遗落。最后,所有的东西都堆到了雪橇上,就像是一座小山。

  “狗能拉的动这么多东西吗?”那三个人中的另一个问道。

  “当然可以了!谁说不行?”查瑞斯回答,神情倨傲。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那个男人又接着说,态度很谦虚,“我想说一下我的看法,当然这只是个人意见。这个雪橇,前面的重量好像太大了。”

  查瑞斯听到后,感觉他说的话真有其是。于是,他走进雪橇,把行李整理了一下,让它们尽量排列好,然后,他又把绳子紧了紧。但情况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这些狗都很厉害,虽然这些东西十分沉重,但对它们来说,一定不成问题。它们一定能拖动雪橇,奔跑在雪道上的。”另一个人说,语气中满是嘲笑。

  “这是一定的!”哈尔接住他的话头,毫无感情地回答。

  说完,他就把雪橇撑杆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拿着皮鞭,挥舞了起来。

  “出发了!”他大声地喊道,神情十分得意。“快点拉啊!”

  布克和它的同伴也想赶快上路。它们用力地拉紧胸部的缰绳,可只坚持了一小会,缰绳就松了。那个雪橇太重了,它们根本拖不动。

  “你们这些狗根本就没有用力。看来,我要教训你们一下才行。”哈尔一边说,一边就举起了手中的鞭子。

  就在这时,梅赛莎跑了来,想要制止他,“哈尔!不要用鞭子抽打它们!”说话的同时,她把鞭子攥住,打算把它从哈尔手里夺下来。“你看这些狗,它们已经够可怜的了。所以,哈尔!你要向我保证,不能这样对待它们。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待在这儿了。”

  可回应她的是哈尔的嘲笑,就像是讽刺她,“你什么都知道!我的事你不要再来插手。这就是我想要的。该怎样对待它们,你知道吗?只有在鞭打下,它们才会认真干活。如果你对此有疑问的话,那就去问其他的人。”

  梅赛莎看着他们,眼睛中充满请求,看上去十分真挚。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种仁爱和怜惜。

  “这些狗的身体太瘦弱了,长时间的劳累把它们累坏了。现在,它们要得到休息。”有个人说道。

  听到这话,哈尔很生气:“什么鸟休息?它们还想休息?为了拉雪橇,我才把他们买来。不干活,我还白养着它们呐。”

  哈尔的回答一点礼貌也没有,这让马希德有点下不来台。他忍不住喊了出来:“哎!”

  梅赛莎考虑到自己和哈尔是一家人,转而又袒护起他来。于是,她对哈尔说:“算了,不要搭理他们。如果你感觉有用,就去做吧。”

  接下来,哈尔就手持皮鞭打了下去。鞭子不停地抽在布克和它的同伴身上,一点情面也没留。

  迫于无奈,布克它们只能竭尽全力地拉雪橇。它们的脚深陷进雪地,紧紧地拉住胸带。尽管如此,雪橇还是丝毫未动,就像扎了根一样。这样拉了两次,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于是,布克它们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但是,哈尔手中的鞭子却没有停下,反而抽打得更加凶狠了。

  梅赛莎看在眼里,又不忍心了。她蹲在布克它们身前,泪水涌上眼眶。她搂着布克的脖子,伤心地大喊道:“你们这些狗,太可怜了!如果你们再加把力,就能免受皮肉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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