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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仅仅难过是不够的

  第二天早上晨跑的时候,我路过了索鲁玛小学。它跟当地的其他学校没什么区别,几间灰泥粉刷的砖瓦房就是教室,房顶也搭着普通的波纹铁皮。而且,由于学校经费不足,教室长年失修,有的地方也塌了,只剩黑板露在外面。还有的教室连窗户都没有,墙上打个洞就是门了。我看到已经有学生到了教室,有几个穿着蓝色的校服,不过一多半还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看上去很久都没换洗了。

  学校的校长站在小洞一般的门旁,朝我挥了挥手。

  “你好。”她跟我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跑了过去,跟她握了握手。

  “你不是那卡艾滋孤儿学校的理事吗?”孩子们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嗯,”我说,“我叫特威西格耶·杰克逊。”

  “快回去吧,”校长看到学生们围在这里,赶忙说道,“赶紧回教室上课了!”孩子们一哄而散。

  “我想向您了解一下,您是怎么从美国筹到钱的呢?”她说,“现在我们学校的学生太多,都快是正常容量的四倍了。‘普及初等教育计划’(乌干达为发展国内教育提出的计划)只是让我们的学生数量越来越多,可老师、教室甚至是学习用品却一个也不增加。哎!”

  我也只能点点头。早在1997年的时候,穆塞韦尼就提出要让每个孩子都能免费接受初等教育。可事实却不尽如人意,能够向教育方面投入的资金太少了,这计划自然很难得以实施。入学的人越来越多,可用于教师培训、学习用品和校舍建设的资金却寥寥无几,很多地方学生跟老师的比例甚至已经超过了100:1。即使这个计划出现在美国,政客们也肯定免不了要冷嘲热讽一番,觉得这事不过是空谈误国,而且也没有专门的社会机构去提供资金扶持这些项目。在乌干达,这就是我们经常要面对的政治现状。

  “筹钱不是件简单的事,”我告诉她,“在美国也一样。”

  她皱了皱眉,“学校连桌椅板凳都不够,好多孩子每天都得站着上课,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只能这样安慰她。募集捐款这事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虽然那卡学校现在的状况还不错,可要说服更多的人来给它募资也不容易。

  “您能帮帮我们吗?”校长急切地问道。

  “我尽力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政府管理的学校找到援助,只能这样来安慰她,不让她失望。在这里,有希望就有一切,很多人就是靠着这种信念活下去的。

  离开索鲁玛小学,我就沿着那条小路继续往前跑。没跑多久,就遇到一位妇人,她头上还顶着一个黄色的水壶。看见我在跑步,她朝我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这时我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一个孩子,用花色布料紧紧绑在后背上。

  “您好。”她跟我打了声招呼。

  “您好。”我问道,“刚出生的吗?”

  “对,才几天。我是去打水给他洗澡呢。”

  “他好像还挺高兴的。”我笑着说道,这孩子在不停地扭啊扭。

  这位母亲笑了笑,“小家伙挺沉的,有时候背着他再抬水就把我累得够呛,我也不年轻了嘛。不过那卡学校的水还挺干净的,这您知道吧?”

  “嗯,”我笑了笑,“我也听说过这学校好多事呢!”

  “过去我只能跑到水井那边去打水,现在这样可好多了。”

  正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一位老妇人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拎着个小水壶,颤颤巍巍地朝这边走来,她身上那件灰色的衣服早已破得不成样子了。

  “你就是卡古瑞的儿子吧?”

  “嗯。”我回答道。这时,那个带孩子的妇人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几眼。

  “我听说你要给我们村里建个供水系统。”老人家又说道。

  “是有这个打算,”我说,“不过我们还没……”

  “虽然学校有这么个水窖,可要两个小时我才能走个来回。家里还有小孩子没人看,两个小时啊!有时候我回去得晚,真庆幸上帝保佑他们没什么闪失。”

  “我……”

  她砰地一声把水壶放在地上打断了我的话,“我丈夫最爱吃醋了,学校的水窖里没水了,我就得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有时回来得晚了,我丈夫就一直在家等着,他总说我跟别的男人走一块儿了,还把我脸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早就听说有这回事,有的姑娘在去打水的路上被人强暴了,还有的妇人也常常为此挨打。不过我还是头次亲耳听当事人这么说。

  “老人家,真替您难过。”我能做的只是把手搁在她肩上,安慰她一下。

  “仅仅难过是不够的。”她拿起水壶就转身离开了。

  那位母亲看着老妇人远去的背影直摇头,“这老太太,简直是疯……”

  “没错,”我的语气很坚定,“老人家的话一点都不错,仅仅是替人伤心难过可没用!”以前的我眼里只有那卡学校,可从没想过这么大的村子其实还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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