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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虎口拔牙

  杰夫和安岱虽然是多年老友,但他们在行业道德观上各有所持。

  杰夫不完全同意安岱那种敲诈大众的做法,而安岱却认为杰夫的所谓良心会妨碍二人合作的经济效益。是不是真的这样?

  这是一个夏天,他们在肯塔基州一个叫“青草谷”的小镇休息,自称马贩,不准备在当地采取任何敌对行动。镇上的五金巨贾,一个因肥胖而显得体面的饶舌者友好来访。聊过当天的大事,这位姓默基森的商人拿出一封信,问他们有何看法。他们瞥一眼就知道是低级的诈骗信,但仍然故作认真地读了。是卖假钞票的打字信,教你如何以一千元换得五千元,并说这种钞票是任何专家都看不出来的,因为是华盛顿财政部一位官员偷了原版印制的。默基森多次说真是笑话,他们竟然给我寄这种信件!安岱随便答话,说你不理它就是,回了信,他们就会让你带了钱去交易。

  几天以后,默基森又来了,说我开玩笑给对方回了信,一个姓史密斯的人约我到芝加哥去,还告诉我怎么穿衣服,怎么在街头暗号联络等等。安岱提醒他,我在报上看到过这种例子,他把你带进一个旅馆,有人早就恭候在那,给你看的都是真钞,五比一成交,你看到他把钱放进你的小包,可是出来一看,里面全是牛皮纸。真的吗?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别想蒙混过关,我的目光够精明够狠毒的!他要带两千元去试试,觉得油水很大有搞头。二人怎么劝也没法阻止这个默基森。他走后,安岱想了好久,说一定不能让默基森独自去找芝加哥那些假钞贩子。杰夫很感动,认为自己过去并不了解他的好搭档,安岱原来也并非铁石心肠,他也有一颗善良的心。二人商定,如果不能阻止默基森的行动,就跟他一块去揭穿假钞票的骗局。默基森听说二人要一同前往帮助他,很是高兴,表示一定要为大家惩罚那班社会蟊贼,但他要求二人替他保密,这事儿不能让青草谷的任何人知道。

  他们七点抵达芝加哥,决定九点半同“穿灰衣服的人”碰头。在旅馆里,默基森同二人设计见面的细节,他谈完自己的构思征询意见时,杰夫突然拿出左轮手枪威胁他交出两千元,并振振有词地斥责五金巨商:表面上你是正人君子,其实你比那些卖假钞的人还要坏,你

  在家乡像一个正派公民,你到芝加哥却想剥夺他人财产。你不想一下,卖假钞的人不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吗?有你这批假仁假义的公民,才助长了这个国家彩票、空头矿山、股票买卖、投机倒把;有你这样的人,法院和监狱才有必要存在。我和塔克先生看透了你,才一起来教训你这个吃草长大的伪君子。快,把钱交出来!

  杰夫命令默基森拿出手表看准时间,一个小时后他才能离开。二人上了火车。安岱问杰夫是不是同默基森一同动身时就有了那个打算。杰夫答复后,安岱觉得自己有必要加深对他的道德伦理思想体系的理解,要求搭档在有空的时候,将他的“良心”画出一幅图来,并且作出注释和说明,以便他好好参考。

  百老汇的天真汉

  杰夫常常说他希望有朝一日能金盆洗手。他有一个原则:不想让人家指责他是“不给相应回报而拿人家的钱”那种人,他总要设法给交易方留一点纪念,哪怕是小玩意儿。

  杰夫和搭档安岱出于职业的需要,总是衣着考究。当然,他们还特别熟悉列车时刻表,手里差不多总会有一些十分有力的证明身份的物件比如有总统签名的照片之类。这样他们很容易赢得人们的信任。这一对“机智行业”的工作者甚至不喜欢在纽约做买卖,因为纽约的冤大头太多,他俩判定纽约是个“差劲的地方”,即便要蒙骗这个城市,那就让那些自愿者上钩吧。还有这等人、这等事?不信,你走着瞧。

  在离百老汇路不远的一家酒店里,杰夫二人认识了一个大胡子纽约人。他们眼中,这是一个“城市乡巴佬”。他们一见如故。他最早推销鞋带,后来开一家雪茄烟店,攒下点钱。十年来,十四街以外的地方他也从没去过!几杯酒下肚,大胡子解开蓝色松紧带,将一卷钱塞给杰夫,说这是我十五年的积蓄,五千元,替我保管吧。西部来的绅士,认识你们我太高兴了。杰夫劝他自己保管,或者早点回家,以免那些不怀好意的庄稼汉钻进来骗了去。谁知大胡子说他是老纽约了,谁是骗子他看得准,你们西部绅士我知道可靠,求你了,替我保管吧!来,喝酒,喝酒!

  大胡子老纽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杰夫和安岱从侧门出了酒馆,但杰夫觉得不能就这么拿了人家的资产不辞而别,这样太不公平了,哪怕在他口袋里放一瓶湿疹搽剂也好。他们又转回去将他弄醒,大胡子老好人提议打扑克,他们便回到旅馆玩起来。杰夫再次要他收回五千元,他说帮忙帮到底好不好,我要用就找你要还不行吗?现在手头的零头够打扑克用了。大胡子说在比克曼街上经商二十年了,谁是可以结交的朋友,谁是不可信任的骗子,他一眼就分得清清楚楚。说着说着,他就将所有的赌注通吃了。安岱一向认为自己是扑克高人,没想到输给一个十足的乡巴佬,颇为伤感。大胡子看出来安慰安岱说:“你们不想玩就不玩了,我也是好久不打扑克,手生了。”大胡子说他表弟晚上要到纽约观光,他们要快活一晚上,请杰夫替他把钱保管到第二天早晨。杰夫让他拿回去,他的态度是:“你不要侮辱我行不行?”

  杰夫认为大胡子使他们陷入困境,他对安岱说,我们不能白拿,我们没有卖给他任何东西,只要能找到半点能提出权利要求的根据,我就可以看他二次创业,从头再来,二十年,五千元!安岱表示赞同,说他今晚上有事出去,明天下午大胡子来,让杰夫留下他,大家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第二天下午五点,大胡子回来了,大呼玩得痛快又连声抱歉,说请允许我在你榻上打几分钟盹儿,醒来我就可以拿回我那五千元去赌马。半小时后安岱回来了,说问题已经解决。他去特伦顿注册了专营空中开发合并股份公司,在明信片摊位上弄了一份股权证,全部股权归这位睡觉的朋友,只收他五千元,公平了吧。

  在渡船上,安岱问杰夫现在是不是觉得拿他五千元问心无愧了,杰夫反问他,难道我们比那些控股公司都正派吗?

  艺术良心

  杰夫一直想让他的搭档安岱能够遵守他那纯诈骗的职业道德,而安岱则想象力过剩,沦于不诚实之流。当然,他总是尽量照顾杰夫的道德良心。

  夏天,这对搭档在中西部俄亥俄河流域做小买卖:诸如家庭相册、头痛粉和灭蟑螂药片等等。安岱异想天开突发奇想,说怎能老是位列初级骗子,不如去林立的高楼之中咬那些油水多、肉头足的“大牡鹿”——到匹兹堡的百万富翁中去打一次猎。安岱说他会维护杰夫的道德观,鼓励杰夫积极参加他设计的非法买卖,他一定会像杰夫恪守的那样,保证受害者得到人的全部感官所能感知的东西。

  在匹兹堡逛了三四天后,深夜时分,安岱走进杰夫的房间,说他已经与一位身价一千二百万的“大款”建立了友谊关系。这个人姓斯卡德,四十五岁,经营石油、天然气、钢铁和房地产,最近五年发了财,现在请了几位教授给他补习文学、艺术、钢琴及服饰搭配等科目。他跟人打赌说某钢厂今天准有四人自杀,赢了一万元,请在场的人喝酒。安岱说他对我特别客气,请我吃饭,又邀我参观他那豪华的单身公寓。此公爱好艺术品收藏,两间大屋子里有四万元的油画、两万元的古董,还准备让钢铁大王摩根的藏品黯然失色呢——我想会有这一天的,现在他的油田日产一万五千桶哩!

  斯卡德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艺术收藏家,他看到那些艺术品时,会激动得满脸放光。而且他会翻阅典籍,认真探寻那些古董的历史渊源。比如他那件小型牙雕——莲花中的美女,真的是纪元前埃及著名雕刻大师卡夫拉献给法老的,是一件罕有的珍品。你知道吗,当时艺人雕的是两个,一个已在世上消失,那一个是他花两千块买的。杰夫听得有些不耐烦,说:安岱,究竟是我们来让那些肥猪大款开眼界,还是让他们给我们上艺术课?安岱劝他沉住气。

  第二天不知安岱到何处销魂,中午方归,神秘地叫上杰夫进了他房间。他出示一件牙雕,跟他讲的斯卡德藏品完全相似。说是刚才偶然在典当铺发现的,是死当,我出两块买,大概急了点,他非要三百五,最后以二十五元成交。这说不定就是斯卡德那件藏品的绝配,他一定会买下来。于是,他们设计出一个让斯卡德自觉收购的方案。

  斯卡德收到皮克尔曼教授的电报,到旅馆面议一件艺术品的相关事宜。皮克尔曼单刀直入,说我在维也纳收购了一件古埃及法老时代的牙雕,听说你也有一件,这两件作品出自同一大师,我想买下你收藏的那一件。斯卡德要求看一看教授的藏品,他一看傻眼了,这正是他那件藏品的姊妹篇呀!他立即表示自己是绝不会卖的,但自己是一个购买者,并说你卖给我吧,价格嘛,我出两千五!皮克尔曼教授同意了,因为要赶回纽约上课,很快成交。

  安岱来催皮克尔曼赶快上火车站时,你一定猜中正是杰夫扮演了教授。

  杰夫认为这桩买卖很规矩,不用那么慌,那东西是真的。安岱说,当然是真的,而且就是他那一件!那天他打了一个恍,安岱就“顺手牵羊不为盗”了。你不是说在当铺里找到另外一个吗?安岱笑了,那不过是为了尊重你那职业道德、艺术良心!快走,只有十一分钟火车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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