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沉钟(6)

　　雜！锵！

　　借帝帮助，从梦中醒来吧！

　　铿！锵！

　　腑沉軍的钟声，

　　诉说死神躲在钟里！

　　雜！锵！

　　借卜帝帮助，从梦中醒来吧！

　　（尼格曼钻入井中）

　　海因利希：来人啊！帮助我！被梦魔责斥了！帮助我！（醒来）这是什么地方？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揉眼睛，又望着四周）有人在吗？

　　劳登莱茵：（从门口出现）我啊！你叫我？

　　海因利希：唔，过来！到这边来！把手搁在我额头上——对，就这样。我定要用肌肤感觉你的久发、心脏……你整个人。喂！这样……紧紧靠住！森林的清爽和迷迭香的芳醇跟你来了。亲我！吻我！

　　劳登莱茵：你怎么啦。

　　海因利希：没什么……我也知道。躺在这里，好像发寒了——帮我盖上棉被——没有粘神，没有气力，心脏跳动也逐渐衰弱。黑魔拥进来了——我成了他们的牺牲，他们叫我痛苦，勒住我的喉咙……不过，已经好了。没关系啦，你——让我振作！他们，要来就来吧！

　　劳登莱茵：谁呀7海因利希：敌人啊！

　　劳登莱茵：什么敌人？

　　海因利希：令妃没有名字的敌人！我仍然跟平时样，用这双脚稳稳站住。睡觉的时候，敌人即使像胆小的狗潜进来，我点也不怕！

　　劳登莱茵：发烧啦，海因利希！

　　海因利希：行点冷。没什么。抱紧我！紧紧抱住我的身体！

　　劳登莱茵：怜的人！最可怜的人！

　　海因利希：你只要说句话，你相信我吗？

　　劳登莱茵：你足光神、太阳英雄！S皙的人儿！我要吻你清澄蓝眼隆起的白眉……（暂停）

　　海因利希：真的——我真的这样吗？你说像光神？你要我相信是这样！要我知道自己如此！你我的灵魂获得高贵的陶醉！作需要陶醉！因为，即使仅举起手，也必须握住火钳或铁锤，割裂大理石，挥动凿子，汗流浃背地工作。即使作品没做好，做得不顺利，汗水仍然必须沁入任何小东西中——在这种情况下，重要的陶醉和打时也会消失胸部被压碎，眼睛灰蒙蒙，灵魂中浮现的明晰影像也消失广，即使是件小小的作，也不知道要如何下手。要想不失去阳光般的天赐，实般的方法所能。因为失去陶醉，自信也会起失落。我现在受到诓骗，经想抛作品完成前的无数痛苦。决心工作的神清气爽的那天，仅发出胜利的吹呼声，却隐蔽了无数的痛苦。这种话已经听够我的牺牲中升起的缕烟笔直指向天宇。从上而下的手只要想加以压制，就可以压制得住。如此，司祭的衣裳会从我肩上滑落——不是由我抛弃而且，我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必须走奈山啊，行啦，先拿起火把！点上灯！让我瞧瞧你的真本领，魔女！把你的那种酒倒给我！我想像世俗之人那样，下子抓住无限的幸福！如果要打发尤所审事的空闲，与其浑浑噩噩——世人应享的福分——每天睡觉，倒不如牛（蓬勃，做得兴致盎然！啊，咅乐！歌啊！

　　劳登莱茵：我可以在山里飞，像蜘蛛丝那样在风中晃动，像山峰那样疾驰，像蝴蝶那样轻从这朵花移到那朵花。而且，不管草木有多小，我巳向花、草、苔藓、石竹、秋牡扑、吊钟草等发誓，决不放你走。所以不管黑魔多恨你，对无罪的人、善良的人、你——即使想磨利死亡之箭，也是白费力气！

　　海因利希：死之哪种死之箭？我认识那幽灵——不会忘记，个幽灵披着牧师的袈裟到我这里来。威吓般举起手，说到箭的事，说那箭将射穿我心脏的下方——到底谁射那箭。那箭？谁9劳登莱茵：谁也没打，亲爱的！谁会做出这种事呢？你巳得了不死的秘法——先告诉你，足死啊所以只要用眼睛指示就行，只要点头即可——这么来，柔美的声音会像烟说—般涌起，会像杰出有名的墙壁样包围你。人类的呼声、吊钟的响声和邪神怀矜恶意的阴谋都无法穿过这道墙。你瞧，只要我用手挥动下，圆形天花板尚钤的岩石大厅便会出现。侏儒会跑来环绕我们四周，铺上桌巾，装饰墙壁勺地板……凶恶的妖魔如果作恶，我们就逃到土里，钻了进去，巨人如寒冰般的气息尤法吹到我们。大）在几千只蜡烛下明亮无比……

　　海因利希：免来啦先别说这种话！我现在多么想要个热闹的祭奠。岂只是祭奠，我的作品像废墟样默默等待着建筑物落成，等待着发出高昂的欢呼，通知真正祭货开始的时刻！出去吧！现在，我想去看那座刚完成的教堂。拿起火把，领先照亮4路吧！快去！在这时刻，那些无名的敌人定在卖力作。有些东西在啃啮那建筑物的越台，做师傅的可不能荒怠。在辛苦已有成果，行将完成的时刻，秘密的奇迹若以青铜、石头、黄金、象牙处处展现，目了然，我的工作就会高奏凯歌，永久长存！不完美的东西会受到诅咒。如果我的作品完美，诅咒无能为，反会成为笑柄。我定要让诅咒无能为力，成为笑柄！（起步而行，站在门口）喂，怎么站着不动？走吧，别这样站着！生气啦，为我刚才的话？

　　劳登莱茵：没打！没有！

　　海因利希：怎么啦？

　　劳登莱茵：没什么呀！

　　海因利希：贞：足小孩！我知道你闹别扭的原因！所谓童心就是用手抓住各式各样的蝴蝶，171般疼爱，却又笑着把它杀害。不过，我比这些蝴蝶强点。

　　劳登莱茵：那么，我呢？不是也比那孩子好吗？

　　海因利希：3然好得多！如果我忘记这些——也就等于忘记我存在的意义和光辉。来吧，你眼屮W耀的珠光已说出你的悲伤。伤害你心的不是我，是我的嘴巴。我的心只知迫爱！哎呀——别哭！因为有你，我才能鼓起再去冒险的心意。因为你，空空的双木握满黄金，我才有勇气与诸神争胜负。我所得的益处，我没有说出，W为在你谜样的美之前，我只会瞠目以视，惊叹得想抓住那美，却抓不住，所以我觉得[1己跟苦恼恰是紧邻，但又并非与幸福无缘。喏！你先走。替我照路！

　　树精：（从外头叫唤）来吧！来吧！混蛋家伙，呼噜呼噜个什么劲！邪教的教堂还没化成灰，来吧，牧师！来吧，理发师！这里有稻草和沥青。连引火的木柴都捆成——束！海因利希师傅，正跟魔女接吻，在零乱的床如胶似漆！

　　海因利希：你这傻子，疯了！在这夜雾中吼什么？你可要当心！

　　树精：是你？

　　海因利希：错！你这傲慢的山羊脚，我要把你的胡子拔掉！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你这种家伙！让你瞧瞧师傅是怎么成为师傅的；如果用香饵能使你就范，剃掉你的些毛，你可就不是你啦。不管是山羊或鼓起的肚皮，都可用来作工——还吼吗？这儿朽铁砧——那边有铁锤，把你敲碎，我可不会迟疑。

　　树精：（背向海因利希）这个嘛，好，我准备好了，要打，就打打看吧！过去上山来的人常用辟邪剑猛砍，也不过替我抓痒而已，连剑柄都碎了！你的铁锤打在我这个铁砧，就像粘土样，牛肉般，碎成粉末，你自己还会反弹出去哪！

　　海因利希：给我W住，你这个残缺不全的可厌妖魔！即使你像威斯特森林样老朽，你的力W：行名无实——我也会用锁链把你绑起来，让你汲水、清扫、搬石头。偷懒就用鞭！

　　劳登莱茵：海W利希，你可要防他！

　　树精：好有趣！你们尽管疯狂作乐——等着瞧吧，他们像小牛样把你拉到柴堆上的时候，我会帮忙用桶子运硫黄、油和沥青。万事准备停当，开始用火烧你，明亮的天空会被浓烟熏得漆黑！（退下）

　　（谷底有许多人发出叫喊和咆哮声）

　　劳登莱茵：听见没存？海因利希。是人，人类的声音！好怕人的声音！是对你吼的哪！

　　（飞来块石头，打中劳登莱菌）

　　婆婆，救我！

　　海因利希：哼，原来有此意图？我梦见猎犬在追我，现在果然在吠啦——我才不会被找到！不过，吠得正是时候！这串有天使飞下，用0合花挥动，要我坚持別理，但足我对作品的重要性与纯粹价值已有自信，那可恨的远吠声倒胜过天使。好，就上吧！我可是想侵入你们的地盘，我想从较高的地方守护你们。别惊讶！这足战斗的信号。（出去）

　　劳登莱茵：（独自留下，全心求助）森林的婆婆，快来帮忙！尼格曼，快救那个人！

　　（尼格曼浮起来）

　　啊，尼格玆，拜托你，从崖水冲下去，把那呰猎犬赶回去！快！快！

　　尼格曼：呼咕呼咕！你要我做什么？

　　劳登莱茵：州洪水把他们冲落谷底！

　　尼格曼：我故来！

　　劳登莱茵：做得来，你做得来！

　　尼格曼：仆么，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非常讨厌那师傅。要统治神和人，免了吧！那群傻瓜拼死要杀他，对我倒蛮有利的！

　　劳登莱茵：快去救他——否则要来不及啦！

　　尼格曼你给我仆么报酬？

　　劳登莱茵：给你报酬？

　　尼格曼：足的！

　　劳登莱茵：你说！你要的东西好了。

　　尼格曼：嘿，我要你！呼噜呼噜！从你栗色的手脚退下红鞋、裙了、紧身衣，全部脱下，赤裸裸到我这里来，我要把你带到1000里远的地方。

　　劳登莱茵：亏你说得出U哎呀，瞧瞧他战斗得多好。我想先让你知道，所以我要说，而这是敁后次，好让你这个水做的脑袋不再有非分之想。不管你年纪多大，即使你等到比森林婆婆的年纪还大三倍，即使你直在牡蛎壳中，也无法让我驯服！

　　尼格曼：哼，既然这样，他只好去死厂。

　　劳登莱茵：胡说！你知道你自己在胡说！听，他勇敢的声音！是你们熟识的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发抖吗？

　　（尼格曼退下海因利希又出场。因战斗而激奋不已，胜利地发出狂笑）

　　海因利希：那《像狗的家伙想攻过来我像对付狗样把燃烧的木头扔过去，把他们赶走！命令花岗石、石块滚落下去，没被冲倒的都逃走了。给我来杯！战斗使心情爽快，胜利可以训练人。热血迅速流动，全身脉搏舒服地跳动。战斗不会使人疲惫。战斗可以给我10个人的力量，会使爱与恨更新！

　　劳登莱茵：喝吧，海因利希！

　　海因利希：呵，给我！喉头好干，我要酒、光、爱和你！（喝）你这个像风样轻盈的精炅！我要这杯跟你再结婚。无论什么创造者，跟你分手，定会因渴望而受苦。人无法抵得住大地的沉重——不要破坏这誓约！你是我灵魂的翅膀，不能撕破！

　　劳登莱茵：你[1己才会把这翅膀撕破……

　　海因利希：胡说——啊，音乐！

　　劳登莱茵：出来！出来！

　　诛儒们，从山谷、洞穴、裂缝出来。

　　庆祝胜利！

　　奏起所有的乐器？笛子、胡琴全部响起。

　　（音乐）

　　弹吧，奏吧。我跳舞，转身，弯腰。

　　让绿草：发亮的萤火虫——不停地舞着——

　　停在卷发匕就像插上闪亮的发针，

　　爱神的詞饰不再需要……

　　海因利希：别唱！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劳登莱茵：什么9海因利希：你没听见？

　　劳登莱茵：听见仆么啦？

　　海因利希：呵，没什么。

　　劳登莱茵：你怎么了？

　　海因利希：我也不知道。你的歌声杂了别的音色……别的声音……

　　劳登莱茵：什么样的声音？

　　海因利希：叹息声……埋了很久的音色……别担心。没什么。到这里来，把你那唇上鲜红的杯子给我，永远喝不完的杯子—使我浑忘自己的陶醉之杯！

　　（两人接吻，浑然忘我，良久——过后，两人紧紧搂着向门口走去，逐渐被雄伟山林世界的景色吸住）

　　瞧，深广的空间冰冷地向人类居住的山谷扩延。我是人，你知道吧？那下面的世界对我既是异乡，又是故乡——这山上对我也样，既是异乡，也是故乡……你懂吗？

　　劳登莱茵：（轻声）嗯。

　　海因利希：你现在答话，跟平时颇不—样哪。

　　劳登莱茵：我好怕。

　　海因利希：怕什么？

　　劳登莱茵：怕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海因利希：别怕。休息去吧！

　　（引她向岩门走去，突然停下脚步，回首往后看）

　　真遗憾，那脸色苍白高挂在上头的月光，并没有把凝止不动的沉静光芒倾注在切一物上没有把我爬上来的下面世界明晰地照出来，真可惜！灰雾笼罩，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哎呀！——不，什么也没有——你没听见什么吧？

　　劳登莱茵：没有，什么都没听见——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海因利希：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劳登莱茵：你说你听到什么？秋风吹掠荒草的原野。老鹰呱呱的叫声听得见。还有，你用好远好远听不惯的声调说了奇怪的话，我也可以听见。

　　海因利希：在那面，那边，有月亮的血光……你没看见？月亮照在水面上的那带——劳登莱茵：我什么都没看见！

　　海因利希：用你的鹰眼——也看不见吗？眼睛竟然看不见？那边，拖着大步，慢慢走过来的，是什么？

　　劳登莱茵：是错觉，是错觉啊！

　　海因利希：不是错觉！静静地不要动！绝对不是错觉——就跟我祈求上帝宽恕样确实！现在正攀登石头上来，那石头宽广得堵住了小径——

　　劳登莱茵：不能往卜看！关门吧，即使用尽了力量也要救你！

　　海因利希：算了算了！能够不看吗？我很想看！

　　劳登莱茵：你看，白纱般的云彩在岩石锅里激起漩涡了——像你这样懦弱，进不了那璇涡！海因利希：我并不懦弱。好像什么也没有。走了。

　　劳登莱茵：这样就好啦！又变成我们的主人、我们的师傅了！请用你的力最把可怜的幽灵赶走吧！抓起铁锤猛然挥下也行……

　　海因利希：没看见吗？越爬越高啦。

　　劳登莱茵：在哪里？

　　海因利希：从那边的小石子路爬上来——穿件衬衫……

　　劳登莱茵：谁？

　　海因利希：裸着身子的小男孩，吃力地搬运着水壶，好像很重——必须轮流用赤裸的小膝盖推上来……

　　劳登莱茵：啊，婆婆，帮帮这个可怜的人！

　　海因利希：那些孩子的头上有光圈……

　　劳登莱茵：鬼火骗了你！

　　海因利希：不，不是！快双手合掌！呵，那里……瞧……走到那里了……

　　（他跪下。两个孩子像幻影般，搬着水壶走进来。他们只穿衬衫）

　　孩子：（以悲戚欲死的声音）爸爸！

　　海因利希：啊，是你们？

　　孩子：妈妈向您问好。

　　海因利希：谢谢，可爱的孩子。妈妈身体好吗？

　　孩子：（缓慢悲伤，字句都说得很有力）妈妈身体很好。

　　（谷底传来几乎听不见的钟声）

　　海因利希：带什么来了？

　　孩子：水氣海因利希：带给爸爸？

　　孩子：嗯，爸爸？

　　海因利希：水壶里放了什么？

　　孩子：咸的东西。

　　孩子：苦的东西。

　　孩子U：妈妈的眼泪。

　　海因利希：啊，天呀！

　　劳登莱茵：希到什么广？

　　海因利希：这两个人——两个孩户。

　　劳登莱茵：谁？

　　海因利希：你没有眼睛吗？——是孩子啊！妈妈在哪里？你们说。

　　孩子：妈妈？

　　海因利希：嗯——在哪串？

　　孩子：睡莲那里。

　　（谷底传来很响的钟声）

　　海因利希：钟响了……钟……

　　劳登莱茵：钟，仆么钟？

　　海因利希：埋在地K的古钟响了……响！谁敲的？讨厌……我不想听。救我！救我！劳登莱茵：振作起来，海因利希！海因利希！

　　海因利希：钟响……上帝，救我！谁撞钟？多么响啊。沉埋的声音、响雷般的声音从谷底涌起——以为停止了，又加倍涌过来——

　　（面对劳登莱茵）

　　我恨你！唾弃你！滚开！不然我要揍你！你这淫荡的魔女！滚吧，可恶的家伙！你和我，还有我的工作都该诅咒——这种地方！我竟在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我要走啦，天啊，请可怜我！

　　（急忙站起，又倒下，奋力站起，拖着走出去）

　　劳登莱茵：振作起来，清醒过来，海因利希！在这里，走了……走了。

　　同第幕。山中的草地，那里有老婆婆威蒂恒的小屋。过了半夜：，三个精灵坐在水井四周。

　　精灵：火烧起來啦！

　　精灵：燃烧牺牲的红风从山上向山谷吹去。

　　精灵：黑烟掠过山枞树梢，如云般向山谷间淌过去。

　　精灵：山谷也胃起〔烟。在平静的雾湖里，牛群都竖起头，发出悲鸣，想回小屋去。

　　精灵：在毛榉树林深处，夜莺歌唱——在这三更丰夜唱了又低泣。我也很难过，匍匍在濡湿的树叶上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