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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卡尔杜齐诗选(1)

  得奖评语

  由于他深广的才学和具有批判意识的探索,尤其是他那些鲜活、独特、情真意浓的伟大诗篇。

  颁奖辞

  瑞典学院常任秘书

  C·D·奥·威尔森

  从本年度为数众多的诺贝尔奖推荐诗人和作家中,瑞典学院选择了伟大的意大利诗人,他久已引起了学院和整个文明世界的瞩目。

  自古以来,北方人就被意大利的历史和艺术宝藏,以及甜美温煦的气候所吸引。北方人脚步不停,直到永恒的城市罗马为止,一如征服罗马之前,意大利统一战争的无法终止。但在到达罗马之前,游客已为许多其他地方的美所着迷。其中,亚平宁山脉中波罗纳的厄妥里亚城,因倪康德(Carl August Nicander)的《恩佐之歌》(songs of Enzo)而闻名。

  白中世纪起,因著名大学而闻名遐迩的波罗纳,已是意大利的文化重镇。在古代,它以法学的权威而享誉,如今更以其诗的光辉而著称。到今天,“波罗纳人说”还是值得夸耀的辞汇。目前在诗方面最伟大的造诣者,当推本年度的诺贝尔奖得主--乔苏埃·卡尔杜齐。

  卡尔杜齐于1835年7月27日生在意大利杜斯坎尼西北角的卡斯特尔罗。他本人自青少年起便留下了有趣的故事,如今已是数本优良传记的主人翁。

  为了适当判断他心智和才能的发展,应该知道他的父亲米却勒·卡尔杜齐博士是共和党(推动意大利统一的秘密政治社团)党员,一直活跃在为争取意大利自由的政治运动中,而他的母亲是不让须眉的才女。

  米却勒在卡斯特尔罗找到了医师工作,年轻诗人卡尔杜齐早年便在Tuscan Maremma度过:他向父亲学拉丁文,因此,他对拉丁文学极为熟悉。虽然,卡尔杜齐后来极力反对曼佐尼(Msnzoni)的观念,但因其父敬仰这位诗人,他亦长期受到影响。在这段时间,他也研究“伊利亚德”和“伊尼德”,塔索(Tasso)的圣城解围,罗林(Rollin)的罗马史,和提耶(Thier)关于法国革命的作品。

  那是政治上大为紧张的时期,可知在那倾轧和压制的日子里,年轻诗人熊熊的想像吸收的一切事物,都与古代的自由和迫在眉睫的统一有关。

  这位少年立即变成了小小革命志士。他自己回忆说,在与兄弟及朋友的游戏中,他组织了小共和国,受执政官、总督或护民官的统治。他们常常激烈争执,革命被视为常态,内战始终是家常便饭。卡尔杜齐便用石头投击正要横渡鲁比冈河去决战的假扮的凯撒。使得凯撒不得不脱逃,而共和国获救。但翌日,这位小小的爱国英雄,却遭到征服者凯撒的一顿痛击。

  对这些游戏倒不需要太过重视,因为是小孩之间常玩的。不过,事实上,在卡尔杜齐后来的生涯中,确实一直对共和党人持强烈同情态度。

  1849年,举家迁往佛罗伦斯,卡尔杜齐在此进入一所新学校,除了功课外,他开始阅读雷奥帕迪、席勒和拜伦的诗。不久,他动笔写诗--讽刺性的十四行诗(商籁体)。尔后,在比萨的史阔拉师范,他显示出了他旺盛的创作力。毕业后,他在san Miniato担任修辞学教师。由于他思想偏激,大公政府免去了他后来获选的Arozzo小学校长的职务。后来他在庇斯托亚办文学讲座,教授希腊文。最后,他在波罗纳大学获得教席,成为长期而且有高度成就的教授。

  这是他外在生活的简历,但他在职业上也不乏曲折。例如,他甚至有时被停止在波罗纳授课,好几次涉身与数名意大利作家的激烈笔战。他个人生活中也常有惨痛的悲剧发生,其中他哥哥但德的自杀,最令他悲痛。不过,他的家庭生活,妻儿对他的爱,给他以很大的慰藉。

  为意大利自由而战,这对他来说极端重要。卡尔杜齐是强烈的爱国者,他以全部心灵的烈火投入到国内战争之中。无论在Aspromonte和Menlana的战败,使他受到何等的挫折;虽然新议会政府不能依照他的愿望组成,使他受到何等的幻灭,但他仍为他神圣的爱国动机之胜利而狂喜不已。

  他热情的天性,使他对任何有碍完成意大利统一的事情深感苦恼。他不是耐心等候的人,他要求独立立即见效,并为外交上的不明智而极度反感。

  同时,他的诗却灿烂华丽。虽然他也是杰出的历史学家和文学评论家,但他更倾心于诗,并借诗赢得最大声名。

  《少作集》(juvenilla,1863),顾名思义,是他1850年代时年少时的作品。它的两项特性是:一方面具有古典的造型和音调,有时带着卡尔杜齐崇仰太阳神阿波罗和太阴神黛安娜的观点;另方面有显著的爱国情操,强烈憎恨天主教会和教皇的权力,这是意大利统一的最大障碍。

  在坚决反对教皇的绝对权力中,卡尔牡齐用他的诗篇唤醒读者回忆古代罗马、伟大的法国革命,以及加里波第(Garibaldi)和马志尼(Mazzini)的形象。有时候当他相信意大利的情势已无望,恐怕连古代的德行和勇敢事迹也无能为力,便陷于最深的绝望中。

  这种苦楚有助于说明卡尔杜齐何以无数次的攻击许多作家,卡尔杜齐在论战中一向都很激烈,但在《少作集》中,却有内容更积极的诗篇,像歌颂维克多·艾曼纽(Victor Emanuel)的那首,它写于1859年,当时与奥地利的战争即将爆发。他在诗中欢呼庆贺擎着意大利统一旗帜的君主。

  真正的爱国情操表现在他的十四行诗中,Magenta,和诗篇《Il plebiscito》里,他重复了对维克多·艾曼纽的衷心赞扬。《少作集》中最美的诗,当推写沙瓦十字架的那首。

  后出的诗集《轻重诗集》(Levia Grauia,1868),是他60年代的诗,在许多首诗中可听得出某种哀伤。罗马久攻不下,使得卡尔杜齐深感愁闷,在当时取得优势的政策中,也有许多使卡尔杜齐情绪不悦。新政治情势所能提供的,无法达到卡尔杜齐的期望。不过在此集中我们还能读到一些极为优美的诗。卡尔杜齐熟悉十四世纪的诗,可以听到许多那个世纪的回声,例如《白色舞会之诗》(Poets di Parte Bianca),以及关于意大利王国宣言的诗。

  只有到《新韵集》(Rime nuove,1877)和三集《蛮歌集》(Odi barbare,1877-89)中,卡尔杜齐才做到了完全抒情上的成熟,并在风格上取得了完美。到此再也看不出同一位倨傲的诗人,以耶诺瑞亚·罗马度(Enotio Romano)的笔名,用剑和火进行战斗。反之,诗人的特性似已完全改观;可以听得见甜美、温柔的旋律。引导诗《致韵律》(Alla Rima)极富音乐性,真正颂扬韵律之美,以卡尔杜齐自己优异的特质作结。显然,卡尔杜齐明了他自己的气质,他自比为第勒尼安海(Tyrrhenian sea)。但他的忧虑并未持续,而真正快乐的音调则在迷人的诗《五月牧歌》(Idillio di Maggio)里反响。《早晨》(Mattinata)明显在怀念雨果,也令人喜爱,一如题为“希腊之春”(Primave Elleniche)的诗。

  《抗暴》(ca Ira)是《新韵》中的一部分,由一系列的十四行诗所组成。虽然诗的价值不高,但可以代表卡尔杜齐对法国革命毫无保留的礼赞。

  诗人的伟大更加完全地体现在他的《蛮歌集》里,第一集出版于1877年;第二集是1882年,而第三集是1889年,都有对作品形式的评论辩护之意。

  虽然卡尔杜齐采用了古代的韵律,但他加以彻底变形,以致耳朵虽习于古诗,却听不出古典的声韵。这些诗有许多已达到完美的巅峰。卡尔杜齐的才华,从未超越《蛮歌集》的高水准。只需提及幻美的《迷拉玛》(Miramar),以及旋律优美而忧郁的《在秋晨的车站》(Alla Stazione in unamattinata d’Autunno),便是最高灵感的作品。《迷拉玛》是写不幸的麦斯美联皇帝,及其短暂的墨西哥探险,那动人的悲讽远胜过生态栩栩的想像。同时描写亚德里亚海岸,完美精练,此诗散发着一股怜悯感,是卡尔杜齐处理奥地利题材所罕见的,而他在《诗与节奏》(Rime e Ritmi,1899)里描写伊莉莎白女皇悲惨命运的美丽诗篇中,又再一次表现出来。

  像卡尔杜齐这样激昂而丰富的诗质,可在读者中引发许多明显的对比。既有来自于各方面的不满,又混杂着对诗人的衷心赞美。无论如何,卡尔杜齐无疑的是世界文学中最具威力的泰斗之一,虽然也有发自他同胞的不满之声,但即使最伟大的诗人也不能避免。因为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

  然而,责难并非针对他某些时候所热衷的共和倾向。让他固执己见,无人能剥夺他独立的政治地位。总之,他对独裁者的敌意,随年月而日趋消沉。他愈来愈把意大利王朝视为意大利独立的保护者。事实上,卡尔杜齐甚至曾献诗给意大利皇后玛赫丽妲(Margherita)一位受到几乎四面八方人所尊敬的崇高女性,她的诗性心灵受到卡尔杜齐宏伟艺术的颂扬。卡尔杜齐对她美貌和慈爱的敬仰,表现在其雄伟的诗篇《献给意大利皇后》(Alia Regina d’Italia)和不朽的诗《琵琶与竖琴》(Il Lilto e la lira)中,他透过波封司牧歌,表达了对贵妇的赞颂。小器的、顽固的共和党人,由于这些及其他献礼,而视卡尔杜齐为他们行动的背弃者。然而,他义正词严地反驳说,献颂诗给高雅而善良的女性,与政治毫无关系;而他拥有权利,可随心所欲去思考、去描写意大利的统治家族及其成员。

  他的朋友及政治同党对他敌视的理由,有完全不同的原委。这种敌视的引起,由于他凶猛攻击不同政治观点的人,反而比因其过度热心的异教崇拜成分为少,异教崇拜常呈现对基督教本身的侵袭。他的反基督救情绪更直接产生了他的《撒旦颂》,广受议论。

  在许多攻击卡尔杜齐反基督教的言论中,不乏正义之声。虽然无人能完全赞同他在《自白与战斗》(confessioni e Battaglie)和其他作品中尝试为自己辩护的方式,但随着情况的了解,有助于解释(当非判定)卡尔杜齐的态度。

  卡尔杜齐的异教崇拜,至少对新教徒而言是可以理解的。这位热心的爱国者,在许多方面视天主教会为荒谬且腐败的势力,阻碍他所深爱的意大利的自由,卡尔杜齐很容易把天主教与基督教混淆,将他常常攻击教会的严厉批判,延伸到基督教。

  但我们仍不该忘记他的某些诗所表达的真正的宗教情绪。想一想《栗粉粥教堂》(La Chiesa di Polenta)的结尾,与《在歌特式教堂内》(In una,Chiesa Gotica)的健康对比,便有助于了解。

  至于激烈的《撒旦颂》(Inno a Satana,1865),若把卡尔杜齐视同波特莱尔,并指责他具有毒素和不健康的“撒旦主义”,那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卡尔杜齐的撒旦是误用的名字。诗人在文学意义上,显然暗示着一位异人--光的传播者、自由思想和文化的使者,以及排斥和蔑视人权之苦修教主义的敌对者。在谴责禁欲主义的诗中,听到赞扬Savanarea,似乎令人不解。整个颂诗里充满了矛盾。卡尔杜齐本人最近已放弃全诗,并称之为“俚谣”。因此,没有理由对诗人自己推翻的作品再喋喋不休。

  卡尔杜齐是渊博的文学史家,深受古文学,但丁及佩脱拉克(Petrarch)的熏陶,但他不易被归类。他不热衷于浪漫主义,而偏向古典的理想和佩脱拉克风的人权主义。尽管批评对他的打击确实不小,但不可辩驳的真理仍在,即诗人始终为爱国和爱自由所驱使,从未牺牲自己的见解以求得宠,也从未沉溺于卑贱的欲念,这是因为他有被最高理想所启示的心灵。

  在美学的意义上,卡尔杜齐的诗具有罕见的力量,值得被推崇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

  瑞典学院对一位已享誉全球的诗人,谨表尊崇,这对他在其本国所获得的许多赞扬,不免是锦上添花。意大利已选任卡尔杜齐为参议员,给予了相当数额的终身俸,以报答他为意大利所带来的荣耀。

  注:卡尔杜齐没有正式致答辞。

  十四行诗

  第二十六首

  我架着小船独自航行在大海上,

  海鸥正悲鸣着展开白色的翅膀;

  狂啸的浪潮围着她不断地发威,

  闪电对她的生命一再丈量。

  本想停下来歇一歇却失去了岸,

  双眼充盈着被泪水泡咸的悲伤;

  倦意席卷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我也灰心地松开了桨。

  我的守护神在船尾适时现形,

  水天交融着他清澈的歌

  歌声随着风声一起缠绕着桅杆:

  “凄凉的水手们,我们正向着陆地行进

  默默忘却:要继续掌舵

  死神已在暗礁中为我们备下了最后的航程。”

  撒旦颂

  你立于天地之间

  且率先通透那

  万物的属性,灵魂的密码

  以及智慧的光芒、情感的吁求。

  当夜光杯盛满

  亮晶晶的葡萄美酒

  从明澈的双眼

  一直映遍人的心田,

  当大地展开笑容,

  太阳在头上播撤喜悦,

  人们却不知疲倦地

  互赠爱的甜蜜,

  月下老人神奇的气脉

  连通着盘环的山路,

  而平阔的莽原正汹涌着

  生命的潮汐

  诗中回荡着你的勇气,

  勒紧的缰绳已松开,

  我高呼,撒旦,

  你这欢乐的王。

  离开圣杯

  它会被教士安置妥当!

  教士,不听你的命令

  要求撒旦躲开。

  瞧,铁锈正从边缘

  蚕食刀锋

  刀握在伟大的米迦勒的掌中

  展现着忠诚。

  没落的大天使

  由衰竭而空虚,

  耶和华正动用着

  无情的雷电。

  流星耗尽了力量,

  变得越发暗淡,

  如上天降下的雨滴

  天使在飞翔中跌落。

  如果永远失眠

  那是春天的力量,

  万象之王、

  有君主和国王的仪容。

  这里只有撒旦活跃,

  他的权力至高无上

  在黑眼的闪烁中

  有无限庞大的光芒,

  不论是不情愿的

  撤退和反叛,

  或者光明和妄为

  煽动和强迫。

  快乐中发光的血液是

  来自葡萄的压榨?

  那种快速欢娱的才华

  永不衰竭,

  是什么可以给无常的

  生命赋予新的强力,

  是什么会消除我们的

  悲伤,真心给予爱?

  那是你感应到

  我胸中扬起的歌声,

  啊,撒旦哟,

  当挑战的神,

  罪孽的高僧和

  残忍的国王对他狂叫;

  人心撼动了你

  正当闪电劈来。

  阿里曼和亚东尼,

  亚斯塔,对你,

  帐篷,大理石和纸张

  全部活生生且自由。

  当维纳斯重新从

  掀浪的海上升起

  宁静使幸福的

  爱奥尼亚平和安详。

  在黎巴嫩摇曳着

  以你为名的树木,

  至于温柔的赛卜莉亚

  她萌生更多的爱。

  在欢应的愉悦中

  你又唱又跳,

  并承受着

  纯洁的爱

  在阿拉伯领土的

  棕榈树的芳香里,

  赛卜莉亚海滨

  正飞溅着海浪的珠玉。

  怎么办呢,假如

  来自爱情狂欢逸乐

  的仪式粗野

  致使凶恶的拿撒勒人复仇

  用祈福的火炬

  把神庙放火燃烧,

  将亚柯理士的偶像

  投入泥潭中。

  在茅屋里慢慢

  找到了庇护处

  于家庭守护神间

  家族常把你放在心上。

  上帝和爱者

  女性温暖的乳房

  以他热烈的精神

  一旦已经占有,

  你捉弄巫师

  使他长久寻觅而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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