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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 第六章 倒冲上天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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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忍心之刀

黑夜。

在西天那儿沾一点残阳余晖。

白瀑。

在瀑花那里还有一截是白刃。

狗口盯住他那身着玄衣、整个人在急瀑飞流里沉甸甸如铁似石的敌人。

他当然不会无故弃刀。

他手上的刀,是他目下唯一的希望。

——若早知道这酒里烛内的毒都毒不倒铁手,他才下会贸然发动这次的狙击,以致自投 罗网。

他加入这杀手组织,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为了逃避四大名捕的追缉——一旦加入了 “杀手和尚”集团,就有办法找到掩护,躲过任何追缉。

自己干吗还去捅这马蜂窝?

尽管他手上的人多,这次组织里也派出最多的高手来配合袭击!

他大悔。

——他当然不是对自己过去的作为而后悔。

他悔的是为何要接下这桩任务!

他狠狠地盯往他的敌人,龇牙咧齿道:“你怎么知道蜡烛里有毒!?连掌柜的小伙计都 给烛毒毒倒了,你们怎么不倒!?”

虽然瀑声大如密雷,铁手平和的语音依然干和的传来:

“你没看见烛一烧,我们头上的蚊蝇都纷纷落下来吗?它们就是给毒死了,看了又焉会 不防?”

他顿了顿又稳实地道:“何况,送烛来的既不是温掌柜的,也不是小伙计小欠,刚刚我 问过了:这‘崩大碗’店里没这个人。”

狗口已不清领上的是瀑雨还是汗水,嘶声喊道:

“那你们又从何得悉店里茶客是我们的人!?”

铁手平心静气的道:“这个时候还有母女在此地茗茶饮酒,也未免太离谱了!再说,那 毒烛毒倒了虫瞭蛾蝇,他们却宛然没事,总是会家子吧?而且,我们佯作中毒倒地时,他们 也禁不住喜形于色,怎教人不生提防?”

他在此时居然还恭维了一句:“何况,阁下是‘杀手和尚’集团里最多刀手杀手的一 支,这点素有闻名,我等当然不得不多加留神了。”

狗口狠命的盯住铁手,露出他白森森的尖牙:”你到底想怎样!?”

铁手只和气的道,“抓你归案。”

狗口吼了一声:

“我要你狗命!”

只见他这咆哮一声,唾液喷溅得就算在激流急瀑里依然零星可见。

铁手笑道:“别激动,可你有狗命我没有。”

狗口大叱一声:

“杀!”

他出刀。

刀自白瀑出。

他这一刀已全力以赴,用尽全身、全心、全面的精神气力,尽汇这一刀上,要一刀劈杀 大敌铁手。

他这把刀也得来不易。他是狙杀了法源寺的百忍禅师才夺得的。这原是忍的刀。

这把又有一个名字,就叫“白刃”。

这是一把很白很白、很好很好、很利很利的刀。

而他是一个很狠很狠的杀手。

他大叫一声:“杀!”其实是下了个命令,所以,先下手出刀的,是团团包围住瀑布水 帘中的铁手那二十名刀手。

二十把刀,分不同角度,由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招式。分了前后两批攻向铁手!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分成前后两批,当然不是削弱了自己的力量,而是避免了 大多人一齐出手,会抵消了自己的力量,分批出手,使敌人应接不暇、力尽神疏,便有可趁 之机。

这些杀手在这顷刻间已结成了刀阵。

定好了战法。

——敌人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双手。

一双手能应付十张刀吗?

就算能,他们仍胜券在握,因为:

他们还有十张刀。

就算对手真的能空手应付得了,二十把刀,他们也有恃无恐:

因为还有一柄刀——

百忍之刀。

——狗口的刀。

忍是为了什么?

忍是为了有朝一日的振起。

百忍呢?

百忍是为了总有一无能:不飞则已,一飞则天:不鸣则已,一呜惊人。

要是忍为了忍而忍,而不是为了他日/将来/以后的奋发而忍无可忍仍然忍、忍人之所 不能忍,那“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狗口当然不是这种人。

他忍,是为了要系人。

他忍住一时不出于,是为了伺候时机一击必杀。

——现在这时机已至!

他在瀑布中刺出了一刀:

谁也分不清那是水花、白瀑、还是刀!

连自己也分不清楚、敌人能不着他的刀、不挨这一刀、吃他这一刀吗?

铁手呢?

他双拳能敌十、不、二十、啊不、二十一张刀吗?

这生死之际,铁手却做了一件大为出人意外的事。

他先不接刀。

也不接招。

那一掌拍在水帘上。

一一打在瀑布挂落的水流里!

二、黑道上的白刀

他这一掌打在瀑布间,顿时水花四溅。

水花成箭。

成剑。

每一串水花就像在这刹瞬之间骤然结成了尖冰。

十支水“剑”,刺向那十名挥刀攻至的杀手。

双拳的确难敌十把刀。

可是铁手却一下子多了十支“冰剑”。

这十名刀手既没想到铁手会有这一招,也没意料竟有这一“箭”。

在他们的刀还未斫着目标之前,十个人都已着了“剑”,中了“箭”。

跪地、仆倒、滑落深潭。

同一时间,铁手双手一挟,又挟往住了狗口刺来的那一刀。

狗口大力挣动。

挣不动。

他全力抽刀。

抽不动。

水依然流,瀑布依然挂落,他依然弃刀。

也只好弃刀。

这是他跟铁手交手以来,第三次的弃刀。

三次都过不了一招,就弃刀。

铁手夺得了刀,审视了一下,脱口便道:“好一把黑道上的白刀!”

然后向剩下十名持刀攻又不是、退又不是的刀手叱道:

“还不先下去把你们的朋友救上来!?”

这十人才如梦初醒。

但没有人救人。

——杀可毕竟是杀手,他们只善于杀人,不擅救人。

这十人马上退走。

没有人再听令。

——性命毕竟比任务更重要。

一生里容或有无数任务,许多命令,但命却只有一条。

一个人只一条命。

实际上,狗口也无意要发令。

他自己第一个就溜。

——如果他不是正发现了一件“奇事”的话!

这“奇事”就是。

铁手忽然劈出两掌。

——他刚才对付十名刀手也只不过是出了一掌。

而今却运气吐声、双掌齐出!

他不是打向人。

而是批向瀑布。

然后,“奇事”便出现了。

那偌大的、万马奔似的、九百驾战车连着马鸣一齐翻滚而下似的瀑布,突然,顿了一 顿,停了一停,止了一止,然后,完全的、反向的、惊人的那瀑流竟倒冲上天!

——这是什么瀑布!?

——这是何等力量!?

这力量儿可五流合一、飞湍直下的急瀑变作倒冲上天!?

“一气贯日月”!

狗口和尚几乎失声叫了出来:这就是传闻中最浑厚、霸道的掌力:

平地起风雷,

一气贯日月!

——可是瀑布只是流水的一记伟大的失足,又不是一个活着的敌人,铁手以“一气贯日 月”打它作甚?

狗口迅即明白了原因:

因为他听到了铁手正在放声高喊:“陈兄、麻三哥,请下潭,里救人呆好?”

原不他以绝大真气、耗损至巨的托住住了急流飞瀑,为的就是,救人。

救的还不是普通人。

而是杀手。

还是刚刚暗算过他,杀过他的杀手!

——你说这是不是件“奇事”?

其实世上也许根本无所谓“奇人”、“奇事”,只不过,很少见过有这样的人,便成了 “奇人”,很少发生这样的事,就成了“奇事”。

实际上一个救人的人,只是一个正常的人,也只是一件人本就应该做的事,可是,因为 少见,大部分的人都当作是“奇人奇事”了。

于是,赚够了钱的人以九牛一毛来捐捐学堂、起起药局、派派济品、帮帮罪人,也成了 名噪一时、人人惊疑的善长仁翁:而官做得够大的,只要为老百姓说说话、搂搂肩、遇灾遭 难时拍拍屁股去视察一下实情民情、这都全成了好官好青天好老爷了。

难怪,在杀惯了人的狗口和尚眼里,铁手竟在此时此境,以绝大的真气耗尽抵住瀑布救 敌人,是一件何等不可思议的事了!

当然,他也立即悟出了一点。

一个要害!

——铁手可能不会游泳!

要不然,他也不必花那么大的力气来独力托住瀑流,还情急气急的唤人去救潭中的人了!

狗口大师顿时十分奋慨。

他终于发现了:

这看似无敌的、没有破绽的、几乎没有什么办法可将之击倒的敌人,原来是有要害的、 有罩门的!

三、黑道上的黑刀

铁手以内力托住瀑布,使之停止不流,这无疑要比十场大战力博还要耗损真气。

他大呼,希望有人能救水中浮沉挣扎的杀手、可是却事与愿违:

陈风正以一人之力,堵住那十名想分头杀出遁走的杀手。

要不是他的“敦煌排印掌”一出手如排出倒辉,排涌而出,若以一人之力使这十名刀客 杀手一个也逃不了,那还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他以一敌十,可以。

且还稳占上风。

因为他抓住了一个要诀:

任何人,就算阵法练碍再纯熟。配合得再巧妙。训练得再严格都一样,仍是人。

是人就会有私心。

智慧有愚聪。

一旦有分际,行动就会有缓速,反应也有快慢。

尽管这种分别可能十分不明显,只是在重要行动、要紧关头里却十分要命。

陈风尘已算定了:这十人再齐心、再合力,出手也会分先后迟疾,自然有的怕死,有的 保留余力,难免有尽全力的,也有装腔作势的,只要有这么一点点儿的分野,那便是够了。

他先打击那先行出手的(哪怕只先动手那么一刹那、一瞬间的),只要这先出手的先 倒、先遭殃、先挨了打、先吃了亏,别的人自然就会胆怯,不敢再贸然进击了。

也就是说,他只要先打倒了一个当头领先的,别的就好办好对付多了。

这就是他的办法。

只不过,他一人敌十人,纵对付得来也不是太好应付。

是以他分身不暇。

分心不得。

铁手呼唤下潭救人,他是听到了,却去不得。

他只好叫:“麻老三,你去!”

麻三斤却马上回了一句:“你去,我不能!”

麻三斤也在对付着敌人。

而且是大敌。

他缠住狗口和尚。

——铁手正在力撑着瀑布飞湍,他若不对付狗口,铁手只怕就要疲于应付了。

陈风却不理这个,边以”排印堂”、”排云手”、“徘骨拳”、“排洪功”击退敌人, 一面向麻三斤吼道:

“狗口交龙姑娘,你先助铁二哥救人再说!”

不料麻三斤还是喊了一句:“不行,我不行!”

陈风这回发火了,哮了一句:“你啥都行却在这上风上火的时候才不行!”

麻三斤一面承受着狗口和尚凌厉的杀气和压力,一面又忍受陈风与铁手的系落和召唤, 只旯大叫出那一句活儿来:

“我——不会游泳啊!”

一时间,大家都明自了。

才明白过来。

高手——是陆地上的,未必也是水中的。

陆上能跳的,未必水里能游的。水里畅泳的,不见得空中能飞。

铁手一咬牙,便道,“好,我来。”

他也不会游泳。

但他要以绝世的内力,以掌功凌室激卷水流,把快将没顶的人隔室以真力带上岸来。

——他不忍心见人生生溺死:尽管那是敌人、杀手。

敌人也是人。

他只好那么做。

他真要这样做时,忽听一清脆好听的女音说道:

“慢着,我来!”

她的声音好像小乌嗖的一声飞过去那么细那么快。

她的身影却似小箭一般啸地一声飞去那么快那么疾!

她已投入水中。

连一丝水花也不惊。

她会游泳。

——这点,她比“江湖跑惯若平常”的铁游夏,还要“老江湖”。

虽然,她并不认为那些在水里载没载沉的人,有什么可救的,有啥值得救的。

毕竟,江湖救急不是江湖急救,许多人自称为,“同是江湖沦落人”要你出手相救,本 为相濡以沫也不妨帮人帮己,但救人之急多了,生怕自己也要人来急救了——只那时却有无 及时而急人之难的救兵呢?

这是龙舌兰一向都很怀疑的。

不过,她虽不同意要救这些她认为已无可救药的人,铁手既然要救,她也只好救了。

铁手的话当然不是圣旨,甚至也无关圣旨,但铁手说了,龙舌兰便去做了。

她信任他。

她知道他是对的。

好的。

——她不求什么,她只求铁手欠她的情。

人情。

——因为她知道像铁手这种人是欠不得人情的。

所以,她像一支小箭般的飞跃下深潭。

就在这时,狗口和尚便发出了他的杀手锏,就在“杀手涧”下发出了他拿手的“杀手 锏”。

“九口飞刀”!

“九口飞刀”亦正是狗口大师得此浑号的主因之一。

这是他成名的暗器。

也是兵器。

那是九柄犬齿密布于刀口的飞刀,九刀齐飞:在白天,刀身乍白;在晚上,刀转为黑。 刀分九路,刀刀劲道不同,速缓有致,但全有同一功能和目标:

置人死地!

必死无疑!

——这就是狗口和尚仗以成名的:“九口飞刀”!

那绝对是黑道上的黑刀!

尤其是在那么暮晚的夜色下,这九刀更加神出鬼没、凄厉怖人。

九刀不像是发出来的。

而是像飘出来的。

就像鬼魅一样。

九刀齐发。

向铁手!

四、白道上的黑刀

暗器就跟兵器一样,讲究的是快、准、狠。

可是一旦遇上一位一流的高手,那这种说法就说不准了。

因为你快,对手也一样可以快。

而且更快。

虽然你准,对方也一样可以准。

比你更准。

就算你狠,敌人也一样可以狠。

更加的狠。

——所以快、准、狠不是得要在自己武功实力高于对手的情形下才算是真的能做到: 快、准、狠之准则。

因此不是人人都可以说自己是“快”、“准”、“狠”的。

有些自以为是的“快、准、狠”,在别的高手眼中,只是。既不快、又不准、更不够狠。

不过,快、准、狠还是出手攻袭敌人的一个要诀,狗口和尚的成名飞刀,也一样是极 快、极准,极狠!

——要是不够快速,任何犀利的绝招都形同没用,不信,你就算用天下最厉害的招式却 以最缓慢的速度使出去,保准连一只蚊子也打不死。

——如果失却准头,那就算是任何绝快、凌厉的招式,都等于白发出去了:根本打不着 目标,不如不打,打了白打。

——若是心不够狠,招是够快了,刀是够利了,攻击目标也觑准了,但你却狠不下心发 那一招,那么,一切都如同白搭、白费了。

这就是出手得要快、准、狠的由来。

狗口和尚的飞刀绝对能做到:快、准、狠,却不止于快、准、狠。

他还诡。

诡是一种变化。

他的通体透黑的飞刀,在发出之后,突然是沉浮不定、缓速无定、连同攻击的目标也无 定向的,教人完全无法捉摸,无从招架!

甚至他其中一两口飞刀,还忽尔没人黑暗之中,不见了,然后才在致命时刻随地冒了出 来,予人灭绝之一击;这九口飞刀,飞行到了一半,有的忽然隐了形,有的竟然没了声息, 有的还竟潜行人地底,直这目标后才兀然自地面突刺而出,专攻敌人的下盘。

他的飞刀很诡。

诡得如同鬼魅。诡如鬼魅附身的蝙蝠。

他每一柄飞刀都似是活的。

恐怖的,狰狞的,扭曲的,而且还是怪的、妖的、鬼魅的。

而今,这九把幽魂一般的飞刀,就飞向铁手。

它们好像不只要夺取铁手的性命,还要戳碎他的灵魂,让他永堕地狱,永不超生。

就算以铁手之能,要应付这九把飞刀,也相当吃力。

何况他正以性命交错的真力托住了飞瀑流湍,而且急流给硬硬抵住了,时间愈久,其水 流积聚越多,压力愈是沉重可怖!

大自然的力量,连以内功称著,内力见长的名捕铁手,也快抵受不住了,

然而瀑流已如山压至。

飞刀也诡昧的袭至,有的在明(明的也无从捉摸),有的在暗(暗的根本不知所踪)。

铁手怎么能同时承受巨流飞瀑的压力,又得抵挡那九口像恶魂附体的飞刀?

——要是全力对付飞刀,那么瀑布巨流一旦挂落,潭里的龙舌兰岂不遭殃?其他那十名 杀手岂不更加没救了?

——若铁手仍力撑住巨瀑凝住不落,他岂不是要给九刀十八洞,惨死于“杀手锏”的杀 手刀下?

铁手此际,如同时跟大自然与杀手以力量作战。

就在此时,铁手吼了一声。

一向峰停岳峙、稳如泰山的他,忽地发出一声吼来,竟狂态惊人。

他运聚全身之力,“以一贯之”气功发挥无遗,只见他双手一挥,在夕照西沉、不剩的 一点余烬的暮夜里竟仍幻出于万道彩虹:

那给他无形真力凝聚在半空一团的大水流、瀑柱,竟变成了巨大的漩涡,里中有亿万道 水花、瀑珠,一齐如瀑布骤变暴风所摧,往外洒卷而去,却正好在狗口和尚和他之间筑成了 一道水墙。

飞湍巨流,都似听铁手这大将军发号司令一般,直如臂运掌,如掌使指,转作自如。

这水墙一立,大自然的巨大威力跟铁手多年真功力结成一道,那九口飞刀(不管是无形 的还是有形的),全给水流一冲,不是消散不见,就是击成碎片,有的嵌入岩石内,有的落 到地上。

还有一口,给铁手一把抄住。这时,铁手已趁机把瀑流引导向外洒,就似凌空挂落的水 流骤变吹攻向一般,只要不直接淋落到潭中去,龙舌兰自然就可以救人无碍了。

同时间,他已摧毁了狗口和尚的“杀手锏”。

然后他断喝一声,手腕一掣,掷出一刀!

那边的狗口大师,眼见巨流飞瀑竟在铁手手里任凭摆布,气势浩荡,万流汹涌,蔚为奇 景,早已傻眼了。

他的拿手绝技,当然也在巨流里早泡汤了。

当他省觉过来时,铁手已仍出了他的刀。

那原本是他的飞刀。

黑刀。

但铁手是以正大光明的手法、光明正大的力道掷出来的,由于使刀者光明磊落,所以那 一把黑刀也蒙上了一层亮光,焕然一新。

——那是当今白道上四大名捕中内力最强的铁手使的暗器。

因为他为人光明磊落,所以他的”暗器”也在刹那间成了“明器”。

那一把原本黑漆漆、鬼魅魅的刀,而今竟成了白刀!

人正境界清。

心静自然凉。

夺地一声,那一刀,就钉在狗口大师光秃秃的头顶一分之上,嵌入岩石,几至没柄,飞 刀未端的刀环依然腾腾颤动不已。

——要是这一刀是要狗口的命,狗口早就没命了。

狗口再不能动了。

他全身都湿了。

因为瀑布已溅得他湿透。

他裤裆都湿了。

因为他吓出了尿。

只听铁手沉声叱道:“狗口,你再顽抗,我就只好把你杀了。你已恶贯满盈,我把你格 杀当堂也不为过。”

狗口哪里还敢挣扎?

迄此,铁手可以说是已完全控住大局了。

却在此时,只闻一声尖叫。

那是龙舌兰的叫声。

尖叫自潭里传来。

铁手急回道。

只见龙舌兰一张粉脸已自潭水里冒了出来,纵在极其幽暗的潭岩间铁手仍依稀可辨她的 势急情急。

她的脖子很亮。

因为那儿正架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寒光照铁衣的刀、也同时映寒了龙舌兰和铁手的脸和眼。

龙舌兰已然受制。

她背后有人在挟持她。

那当然是个高手。

是个用刀的高手。

同时也是个暗算的高手。

——因为那人已一早潜下潭水,就等龙舌兰下来救人时,他趁黑浑水里作出了偷袭:

制住了龙舌兰。

夜黑风高。

刀锋冷。

潭水寒。

刀光要比潭水更冷更寒。

铁手的眼色冷了。

心却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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