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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才与天才的小小对决(2)

张尉话还没落,白芷薇已指着一丛蓝紫色的野花惊叫起来:“唐谧,你看!”唐谧顺着她的指点看去,心下骇然。只见那丛蓝紫色的野花大约是由十多枝单枝野花组成,每枝都在碧绿的花茎上顶着一个仿若雏菊的花朵,茎上对生着一对细长的叶片。诡异的是,虽然此时无风,这些野花仍然兀自摇摆不停,两枚对生的叶片就像两只手臂一样挥来动去,做着各种动作:有的像是在伸懒腰,有的像是在抱头沉思,有的甚至还在两两拥抱。两人不由询顾张尉。
张尉可能是几日来被这两人压迫得厉害,此时看到两个小姑娘略略惊恐又兴奋的模样,玩心大起,顺手连根拔起手边的一朵野花,冷不防举到唐谧面前。只听那野花发出“吱”的一声尖叫,一股蓝紫色液体从花心中喷出,直射在唐谧脸上,然后飕地一下跳出张尉的手,三蹦两跳地回到草里。隐没不见了。
“哈哈……”张尉看着满脸紫色的唐谧,笑弯了腰。“张大头,你想死啊!”唐谧一边用袖子抹脸,一边扑过去要揍张尉。
张尉早就料到唐谧要用武力解决,转头就跑,边跑边叫:“白芷薇,快跟上,离了我一丈,可就有妖怪来吃你啦。”白芷薇知道张尉这话吓唬人的成分居多,可心里毕竟有些害怕,拔腿就去追赶纠缠打斗的两人。
一阵跑闹,三人转眼就冲过妖草,一头扎进了幻海森林。
这幻海森林从外面看,是黑漆漆的一片,但真的置身其中,却觉得比森林外的草地还要明亮些。明明是树木层叠,枝叶连天,连月光都很难射入的密林,却仿若一块千年碧玉,光华自生。
“张尉,这光是从哪里来的?”白芷薇不由问,她觉得,一走进这森林,就能感到一种非常强大的生命气息。
“我也不完全清楚。记得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所有东西好像都隐隐生光,后来在藏书阁查了查才明白,这幻海森林是天地初始便有的,因有妖草保护,白天便会消失不见,晚上妖草退去力量,这林子方才显现出来,因此千百年来几乎没受什么干扰,也自然没发生什么变化。所以我猜,发光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成了精怪吧。”
唐谧听到此处,一个栗爆儿打在张尉脑门上:“张大头,叫你没事吓唬人!”张尉捂着脑袋委屈道:“谁吓你了!你不觉得,这里感觉起来生机勃勃么?”
“那倒是,虽然看不到什么野兽飞禽,却觉得好像四处都有生命。”然后,唐谧瞪一眼张尉继续道,“不过,绝对不是妖气。”白芷薇笑了:“你才刚来蜀山几天啊,都分得出妖气了。”
唐谧自己也笑,拉着白芷薇就往林子里走。
一路上奇花异草甚多,但因白芷薇和唐谧在夜晚的丛林内多少有些害怕,也没顾得上细看。妖物或者野兽虽然没见一个,但总能感觉到身前身后的树木草丛间似乎不时有什么活物蹿出来又隐回去。唐谧每每想要细看时,却影影绰绰,什么也瞧不分明,想来是此间各种乱七八糟的活物都慑于“沉荻”之力,不敢接近吧。她这样想着,便觉得安心了许多。
又走了一会儿,有轻微的水声传来,没走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湖泊。
“快出去了,”张尉说,“绕过湖,再走一段就出了幻海,然后很快就能到无忧峰的青石阶路上。咱们这样走,可是省了一半的时间呢。”
这时候,湖对岸隐约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三人中以张尉的耳力最好。他一皱眉道:“好像是有人在打斗,咱们过去看看。”
三人循声赶去,就见一名剑童正与一个比他高上三倍的怪物缠斗。那怪物状似无头的武将,身上披着残缺的盔甲,胸前一处巨大的伤痕从左肩划至下腹,露出一条条白森森的肋骨,红肉张牙舞爪地翻卷在伤口两侧,却没见到有鲜血流出。
“张尉,那怪物被打成这样,估计快死了吧。你、你就别上了。”唐谧看到张尉上身蓄力,右手放到背着的铁剑柄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开口阻止道。“那人好像是桓澜。”白芷薇低叫。“可不是么,张尉,你别打搅人家练功啦。”唐谧把张尉按在剑柄上的手拉了下来,“咱们好好学习学习,蜀山百年不遇的奇才是如何降妖除魔的吧。”张尉一看两个女孩子果真都瞪大了眼睛,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便也放松下来。
但见桓澜剑法精奇流畅,把那怪物罩在一片剑光之中动弹不得,可是再看一会儿,又觉得有些不对——原来这上下翻飞的剑气竟都很难刺中那怪物。而那怪物招式虽不花哨,却每每化解得恰到好处,更可怕的是,它手无寸铁,分明是用一双肉臂来阻挡利剑,但手臂上却无分毫伤口,桓澜的铁剑击在上面,就犹如击到了钢筋铁骨。
“不好,那怪物似乎刀枪不入。”白芷薇发现了。“桓澜好像渐渐落了下风。”唐谧也觉得有些不对,“如此下去,他可能会支持不住的!”
“你们拿好‘沉荻’,我去帮忙。”张尉想到三人里功夫最好的就是自己,拔了剑就准备冲过去。“回来,那怪物刀枪不入,你冲上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唐谧拦住他,心里突然真正害怕起来。如果桓澜都斗不过那怪物,我们怎么办,这“沉荻”挡得住身怀如此力量的怪物么?
“我看那些伤口不似是桓澜划的,这遍体鳞伤的无头武将该不会是‘尸王吧?”白芷薇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已有些发抖。
“那是什么?”唐谧问。“好像是天地间至强的妖物。传说魔王的战将死后心有不甘,戾气不散,便会变为‘尸王’,虽然满身伤痕,仍要为魔王拼杀,直到灰飞烟灭方止。”白芷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很厉害么?”唐谧这话刚出口,就听“嘶”的一声,桓澜的袍袖已被那怪物扯去了半截。
“不行,这样下去,桓澜会没命的!”张尉挣开唐谧,一个箭步冲过去,加入战局。
此时,桓澜已经打得脸色发白,看到张尉冲了过来,对他叫道:“张尉,你先顶住,我退出去施‘破甲’之术,破了他这金刚不坏之身。”“好,放心!”张尉挥剑强攻几招,桓澜趁机退出战局,手捏剑诀,迎空舞动,突然指向那怪物,大喝一声:“破!”
只见这时张尉正举剑劈向那怪物挥来的一只巨臂,随着桓澜的一声怒喝,张尉的铁剑竟然深深切人刚才那犹如铜墙铁壁的肉身。桓澜一看术法得手,连忙又挥剑冲上,与张尉一起对敌。
但不知是桓澜术法不精,还是两人的铁剑不利,虽然他们一剑一剑砍在那怪物的手臂上,却只能伤及皮肉,无法斩断其双臂,那怪物挥着皮肉破败的巨臂,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不行,芷薇,他们打不过那怪物。”
“唐谧,你说怎么办?”
“只能赌一下这怪物也怕‘沉荻’了!咱们两个牵好手,一起跑过去,看看能不能逼退那怪物。如果能的话,拉上这两个家伙就跑。我怕两个小P孩意气用事,非要跟那怪物决出个胜负。”
“好!”两人风一般手牵手冲了过去。
果然,在“沉荻”的光晕快要触到那怪物时,它猛地向后一蹿,似乎是要躲避“沉荻”的光晕。两个女孩趁机一人拉住一个,叫一声:“快跑!”不由分说,带着他们拔腿就跑。
那怪物反应过来,恶嚎一声,紧追不舍。
四个人一阵猛跑,终于冲人青石阶,一回头,发现那怪物已不见了。
“还、还是这,青、青石阶的结界厉害,总、总算安全了。”唐谧上气不接下气。“那个,你放手。”桓澜对唐谧说,脸上有可疑的绯红。
“嗯?”唐谧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拉着桓澜缺了半截袖子的手臂,心里暗笑,一不留神吃了小朋友的豆腐。她松开手,仍有意逗他一下:“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啊?不是罚跪就是逃跑。”“还不都是因为有你瞎掺和。”桓澜没好气地说。
“我瞎掺和?桓澜,今天我没让你谢我救命之恩,只是因为我是君子。”唐谧觉得这小孩儿也有点太不懂事了,不过是功夫好点儿,便自命不凡到这种地步,今天如果不逃的话,你的小命还有么?
“本来不必跑的,你们不是有一个可以防御的宝物么,我可以躲入它的光晕中休息一下再战。”桓澜仍是不服气。唐谧无语了,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衣冠不整的战争狂。
“再战下去,你也未必能赢,‘沉荻’未必能挡得住那怪物的全力攻击,你要是不信,咱们把‘沉荻’借给你,你再回去找那怪物好了。不过是在剑童中功夫好一些,也非天下无敌,逃跑一次有什么可介怀的。”白芷薇气顺以后开了口。唐谧听了,差点跳起来搂住她的脖子狠狠亲一口,心想:白姑娘你真是我的最佳代言人,句句都是我的心声,以后咱俩搭档,难听话都由你说了。
桓澜顿时被白芷薇堵得无话可说,他心里自然也明白她说得没错,但毕竟年少轻狂,正是最不懂得低头的年纪,冷着脸道:“那就拿来,我再去。”白芷薇瞟他一眼,把“沉荻”递过去,当真是一点台阶不给。
唐谧见了,觉得还是不要闹出人命,便想开口打个圆场,谁知张尉却先开了口:“桓澜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那怪物厉害,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好,走吧。”
“等等!”唐谧一个箭步挡到两人身前,面露怒色,“张尉,你用用脑袋好不好,你们两个能杀了那怪物么?退一步,就算能杀,杀来做什么?别只知道一味地好勇斗狠。”张尉一愣,觉得唐谧说得也对。刚才自己因为与那怪物激斗,心里好像被点燃了一团火,还没等那火熄灭,就被唐谧她们拉着逃了命,此刻只觉胸中的热血还未平息,一听桓澜要再去,想都没想便要跟了去,可此时再想想,似乎没有必要。
唐谧又转向桓澜:“桓澜,我不拦你,我只问你,你为何一定要杀死那怪物,为了杀它,赔上自己和朋友的性命值得么?芷薇怀疑那怪物就是‘尸王’,我知道你功夫不弱,可对付‘尸王’又有几分把握?若是为了找你们中午说的什么宝物,慕容斐不是说在赤峰四翼蛇身上么,你又何苦和‘尸王’拼命?我承认,你比我们的本事都大,但那也要用在需要的地方吧。”
桓澜被唐谧质问得一时无语,停了半晌,态度缓和下来:“我是在追踪赤峰四翼蛇时遇上那怪物的。不过,它若真是‘尸王’,咱们就更不能不管此事了,传说‘尸王’是魔王的死士,怎么会出现在蜀山上?”
“管也不一定要你们现在冲过去杀它啊,咱们报告殿监大人,让他处理不是更好。”
桓澜略一沉吟:“不可,我今晚在幻海中还看到一个蜀山中人,虽没看清面目,但那人身穿灰袍。”此话一出,剩下三人均是面色一寒。只因大家都明白,蜀山中人是以袍服的颜色来区分身份——术宗为藏蓝,剑宗为黛黑,气宗为月白,而着灰的只有两人,掌门和御剑堂殿监。
“你又如何知道那人定是蜀山的?”白芷薇不禁疑惑。
“我本是在无忧峰那边追踪一条赤峰四翼蛇,见它向幻海方向逃窜,便跟了过去。一人幻海,那蛇顿失踪影,却看见不远处林子里一个穿灰袍的身影一闪。我赶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他的轻功比我好太多,一转眼就不见了,然后我便遇上了那怪物。我可以肯定,那灰袍人的轻功身法是蜀山的。”
“你的意思是,那人和‘尸王’有关?”张尉问道。
“我不能肯定,但我只觉得,此事不宜马上跟其他人说。”
“这点我也同意,暂时就咱们四人知道为好。这件事还有很多疑问,比如那怪物是否便是‘尸王’,那灰袍人是谁,他和那怪物有没有关系。”唐谧说,“现在,只能是我们四个人先暗中调查此事了。”
另外三个少年人一听到“暗中调查”,眼睛似乎都有些放光,唐谧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危险信号。这三个人中,有两个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还有一个最擅长以血淋淋的事实打击他人,碰到一起还不知会出什么事,便继续道:“不过既然是一起调查,大家凡事要有商量,不可冲动妄为,言语上也要照顾别人的情绪,可好?”三人齐齐点头,不期然间,唐谧似乎隐隐已成了此事的领头人。
这时,忽听山脚下传来一声悠远的钟鸣,四人脸上都是一变。张尉第一个着急起来,叫道:“快走,御剑堂的晚钟响了,四十响后若没回去,便要扣言行考绩分了。”于是四人在石阶上发足飞奔,一路冲下山去。
唐谧发觉,自己竟是许多年都没有如此无拘无束地奔跑过了,只觉得夜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身体仿若俯冲一般,掠过蜿蜒向下的石阶,肺部有力地挤压,再呼入清冽的空气,嗓子被急速而过的风摩擦得微微疼痛。肉体的微痛渗透向灵魂,在心的某处,蛰伏的冬虫被这浅痛唤醒,有什么开始酝酿、萌动、新生,而前尘岁月恍然不见,唯余一个真正的、在巍巍群山间自由奔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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