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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擂台招亲
李逍遥与赵灵儿越挤到前面,身边的人交谈的内容也渐渐不同,越内围,越多的是等着上场比武的,以及几乎没有几个看热闹的的民众了。
两人不小心撞上了一名身材中等的汉子,李逍遥连忙道歉,那人正要发火,一见李逍遥身边带了个女子,便皱眉道:“小子,你带个丫头来比武招亲?”
“不,我不是比武招亲的……”
那人冷冷的说道:“那你挤到这么前面来做什么?后面去!”
旁边有位虎背熊腰的男子道:“嘿,彭霸天,你看不惯,不会把这小子打出去得了?”
彭霸天道:“哼!铁面煞星,你想骗我五虎断门刀彭霸天先出手?做梦!”
铁面煞星笑道:“哈……你有几两重,我还不知道?上次那被林家小姐一脚给踹下来的是谁呀?!”
彭霸天铁青着脸不理他,旁边有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剑客好奇的说道:“我是第一次来,久仰林家小姐的美名,只希望能目睹她的庐山真面目,于愿足矣。”
铁面煞星道:“哈!你更好笑,只想看看的话,干吗跃跃欲试的?小心到时连滚带爬的被轰下来!”
剑客讽刺地说道:“这就要请教被轰下来过的兄弟您了。”
另一人声若洪钟,道:“我乃是太湖巨鲸帮的少帮主赵海,林天南的女儿我是要定了。你们别想跟我抢!”
众人根本不理他,反倒都面带讪笑之色,看来是人人有希望,个个没把握。
此地的众人都是敌手,因此气氛十分火爆,随时都可能有冲突,李逍遥只想快点交还了东西带着赵灵儿离开。
没多久,突然间几千个人的场所全静了下来。
只见几个人走上了台,除了一名锦袍的中年汉子之外,还有一名穿着黑色丝缎的老人家,第三人一身湖水绿的苏绣长袍,竟是刘晋元。
他见到了人群中的李逍遥,微觉惊讶,但也稍微向他点了一下头,作为招呼。
李逍遥暗想:“这个刘公子真是没药可救了,他的心上人要比武招亲,他还来现场观摩,真是滑稽!”
刘晋元愁眉苦脸的,看样子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却有不得不坐在贵宾席上观看。
那名穿着黑色华服的老人家,走到台前,朗声道:“诸位英雄,吉时将至,参加招亲比武之人,尊号大名皆已登记,一会请依顺序上场,不可自乱。”
众人哄然应了一声,声势浩大,震动云霄。
接着,那名中年汉子一振衣袖,走上前两步,不知为何,他一走出来,现场便又自动静了下来,似乎是慑于他的威严。
那名汉子身材比一般人略高些,肩宽背厚,但并不笨重,反而有种轻灵敏捷之感,动作自然而然十分幽雅好看。而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不可小觑的气势,更是逼人。
他开了口,声音像是平常讲话,却一清二楚的传入众人耳中:“诸位英雄、朋友,在下林家堡堡主林天男,膝下只有一女,姿色鄙陋,承蒙英雄们不弃,愿试身手,以结良缘,此乃美事。但是,若是小女与各位无缘,万望英雄朋友们另觅佳偶,只当是与小女切磋武艺,无胜无败。”
李逍遥暗想:“这就是林家堡堡主林天南?看来他不但有武功,还很会做人,明明是认为可能每个人都会输他女儿,却说什么无胜无败。口气实在太狂了,难的是狂有装出不狂的样子,”
台下有人高声叫到:“林天南,我先叫您一声泰山大人啦!”
李逍遥转头一看,正是那个大嗓门太湖巨鲸帮的少帮主赵海。
台上的林天南微皱了一下眉头,口气依然不露喜怒:“不敢,不敢。”
铁面煞星叫道:“别罗嗦了,快叫小姐出来给大家瞧瞧!”
林天南装作没听见,继续道:“比武之前,在下先请各位手下留情。若是伤了小女,在下绝不追究;同样的,若是小女出手失准,也请各位英雄一笑置之,刀剑无眼比武时原本就难免血光……”
话没说完,又有人心急的叫道:“我们知道啦,谁找后帐,谁就是乌龟,一辈子翻不了身!”
“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血的,一点小伤,谁会记恨哪!”
却有几个来过几次的武林豪杰沉着脸,神情凝重严肃。看样子和这位林小姐比武,绝不是“一点小伤”那样简单,所以林天南才要事先声明一遍,以免真的结下仇家。
林天南听众人把话说满了,才转身对管家点了点头,一摆手,要刘晋元坐下,自己也退至一旁,坐在刘晋元身边的宝座上。
管家林忠高声道:“请小姐上场!”
一道红色身影,宛如一朵红霞般,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上,扬着脸环顾四方,冰清的美目凛凛有威。台下的武林高手们见到这一手俊雅的轻功,都喝了声彩。
那女子正是昨天的刁蛮千金,李逍遥也不急着还东西,倒想看看她的武功有多了得。
林大小姐现在手上持的是一把十分精美的剑。她昨天遗失的剑比普通的剑短了寸许,剑刃较薄,剑身如霜似雪。
不知为何,李逍遥一见到她现在手上的剑,就觉得有点不适合她,或许她遗失的剑才是她惯常使用的,一旦失落了,临时找把别的剑替补,就显得怪怪的了。
她这么一站定,随后对管家林忠点了一下头,林忠便道:“铁面煞星,请上场切磋,点到为止!”
铁面煞星跃上了台,道:“小姐请!”
林大小姐抽剑出鞘,二话不说,嗤地一剑便往他正面劈去。
铁面煞星吓了一跳,没想到林大小姐什么客套话都不说,直接就来杀招,急忙回转手中双锤,锵的一声,格去剑势。林大小姐剑身一转,又挑他下盘,铁面煞星身子一矮,双锤压住剑刃。
本以为以铁面煞星双锤的分量,足以压断宝剑,不料林小姐冷笑一声,脚一抬,居然结结实实地踢在铁面煞星的头上!
铁面煞星天灵被踢,踉跄退后了好几步,差点站不稳。台下众人都屏住了气,没想到林小姐会以剑为虚招,诱他矮身,然后踢他要害。不要说天灵受伤极为危险,头部被女子踢中,这也算是奇耻大辱了。
铁面煞星好不容易站稳,林大小姐已冷冷地说道:“滚!下一个。”
铁面煞星摸了摸头,终于想起刚刚中的一脚,林忠正要叫下一个,铁面煞星突然哇啦大叫:“你竟踢我的头!士可杀不可辱,我非要雪耻不可!”
说完又运起双锤,往林大小姐攻来。
看似笨重的双锤,在铁面煞星手中,居然灵活之极,一眨眼便连出数招,尽往林大小姐头、胸、腹要害锤打,林大小姐手中长剑矫然灵动,锵锵锵锵,数剑尽是格去双锤攻势之声,一下子就反守为攻,又把铁面煞星逼得不得不转攻为守。
他不但没有雪耻,反而丢脸丢得更厉害了,有人叫道:“铁面煞星,下来,还赖着做什么?”
“打不过就别丢人啦!”
“还想叫林小姐在你头上再赏一脚吗?”
“刚刚是右脚,你想要试左脚是不是?”
叫声越来越浩大,铁面煞星的气势也越馁,几乎打不下去了,没几招便被林大小姐长剑抵住咽喉,不得不收了双锤,草草抱拳为礼,下了台。
林忠又喊了一人,这回是名剑客。那剑客身手十分轻巧,从人群中拔飞而出,落在场上,抱拳道:“请小姐赐招。”
台下有人议论道:“轻功好的,剑法往往也不差,这场有看头。”
“嗯,他的步法很高明,有精神,是个强手。”
李逍遥不解地暗想:“为何轻功好的,剑法也不会差?剑法与步法又有什么关系?对了,我想起来了,酒剑仙前辈的轻功就是出神入化,像是在走路,却一下子就不见了。看来,想练好剑,光练剑是不够的。”
李逍遥道听途说,居然能自己领悟出“想练好剑,光练剑是不够的。”
刀与剑在五项兵器中称作“冷兵器”,意思就是要靠使用者本身的功力去发挥的兵器,而使用者本身的功力,就分为指法、手法、身法、步法、眼法、呼吸法,以及精神。
一名老道的江湖人士,一看见使冷兵器的人过了几招,就能对此人的各方面修养有所了解。李逍遥还没法子掌握这一点,但已经想到了要练好剑,必须从其他地方一起补强,他的悟性实为罕见。
林大小姐不发话,也不多礼,当头便是一剑。这剑客声振如雷,剑刃或削或劈,破空的剑气飕飕,让台下都不敢喘口大气。
林大小姐伸剑取敌,纵步高飞,有如疾风拨云一般,轻巧地化去对方的剑势。
那剑客被一连接下了七八招,有些吃惊,骤变剑势,横剑斜劈。林大小姐闪身直掠,有如大鹏展翅,力透剑锋,直取对方心口要害。那剑客急忙转腰避去,反手一剑刺往林小姐的咽喉,“铛”地一声,林小姐已及时格去他的剑,一被震退,立刻又跃上前来,刺往剑客后心。
剑客身随剑走,贴着剑一转,居然转到林小姐背后,林小姐吃惊,翻身一滚,随来随去,剑刃紧缠着那剑客的下盘不放,那剑客点地跃空,落在较远之处,变剑自守。
林大小姐居然不抢功,也退后两步,丁字步站立,静待对方再出手。
这下两人隔着数步之遥,都在观察对方的招式,都没有出手,但气氛反而比刚才更紧张,台下更是鸦雀无声。
现在的这一场,出手都十分文雅,可是看在众人眼里,比起刚才对上铁面煞星,还要激烈多了。
那剑客见林大小姐俏生生的样子,柔若无骨,目若秋水,冷冰冰地望着他。台下又是千万只眼睛看着,不禁大惭,想道:“我听说这位林大小姐仗着学过点拳脚兵器,就爱羞辱武林豪杰,我看不过去,想来教训教训她,谁知道她实力如此深厚!我一个须眉男子,竟连一个女流都打不过,想出头扬名,反倒栽了,这可怎么办?”
他越想越急,忍不住剑法骤变,又往林大小姐面前刺来。
他心浮气躁之时,林大小姐已在揣摩着他的剑法来势及破解之法,见他剑气强猛而无后劲,便知他黔驴计穷,不是对手,便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纤腰疾转,宝剑斜掠,化去他数招。
眼看剑客手中的剑一式快过一式,剑花万点,林小姐身随剑舞,姿态却越见轻灵美妙,纵跃回旋,拒前制后,一剑又一剑地杀来拆去,俏影翩然,步法一点不乱,众人都还目眩于她的美妙身法神态时,便听见一声娇喝:“中!”
“噗”的一声,那剑客肩头已被刺中了,剑尖没入约有一寸。
林大小姐面不改色地抽出剑,剑客的肩头登时鲜血淋漓,痛得渗出冷汗,整只手举也举不动,不知是否废了残了。
那剑客面如死灰,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大小姐道:“下一个!”
林忠上前来,恭敬地领他到林天南面前。
对于武功较为出色,或是看出了流派渊源的挑战者,林天南都会特别与他们交谈一番,一来是尽量以礼相待,试图化去可能会结下的仇;二来是从败者中挑出较有潜力的,看看是否有可能打败女儿。
林天南道:“陈少侠英雄出少年,剑法不凡,承让了。”
那位姓陈的剑客苦笑道:“林堡主太谦虚了,晚生技不如人,败在林家的家传剑法之下,心服口服,告辞!”
说完,对林天南一揖,便以轻功一跃不见,应该是急着去治伤,免得万一真的伤到筋脉,等于被废了武功。
台下有一人低声道:“这娘儿们好厉害,我看我还是弃权吧!”
另一人也道:“林家大小姐的拳脚本就不轻,今天不知怎么,出手比以往更狠了!”
一个年青刀客道:“是啊,我还以为一个年轻姑娘,再怎么强也强不到哪里去,铁面煞星是成名的老前辈,都被她整成这样,我还是死心吧!”
当下就有几人弃了权,林忠一连叫了五六个人,都没人敢上去。
李逍遥想:“本来我看这么多人报名,一个一个上,林大小姐不被杀死,也被累死,现在这样看来,比过几场之后,就有很多人会自动放弃了,真正敢上场的不会有几个。”
李逍遥的猜测是正确的,过去的几场比武招亲,报名的有上千人,敢上场的最后只剩下了二三十个而已。因为林大小姐不但武功高强,出手也极狠,断臂瞎眼的,不在少数。
虽然说比武招亲,死伤不论。可是武林道若真的这么讲理,哪还有那么多恩恩怨怨?要不是林天南会做人,林家堡早就得罪光武林同道了。
只听得台上林大小姐打了个呵欠,道:“喂!还有哪个欠揍的,上来呀?!”
林忠有点尴尬,道:“小姐,我还没叫完人呢。”
林大小姐哼了一声,转头对林天南道:“爹,爹!这些家伙没有一个像样的!一点也不好玩,我们回去算了!”
林天南抚了一下长须,道:“如儿,你出手未免太重了!挑擂台之前,已说好点到为止,你却动辄伤人,谁还敢上来?”
林大小姐道:“怪我?这些人难道就对我手下留情了吗?怕死的就别来!”
坐在一旁的刘晋元也忙道:“月如妹妹说得对,那些比武人对月如妹妹出手也很重,月如妹妹是为了自保,才不得不下重手的。再说,只有女子打男人的道理,哪有男子汉打女子的道理……”
不料叫做月如的林大小姐美目一瞪,对刘晋元道:“你说什么?”
刘晋元一怔,反问道:“什么?”
林月如道:“你刚刚最后两句说什么?”
刘晋元道:“啊,我说……只有女子打男人的道理,没有男子汉打女子的道理……”
林月如怒道:“你再说一遍,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刘晋元还不知道哪里讲错话了,有些错愕。林月如一扬头,道:“女子怎样?男子又怎样?敢打我的只管来,能打败我,我佩服他是英雄!”
说完,林月如转身,道:“你们谁有本事,就上来!”
台下众人一片死寂,林月如转头对林天南道:“爹,您自己瞧!台下那些男子全部都畏畏缩缩的,怎配做林家女婿?”
刘晋元帮腔道:“对,对,世伯,别比了吧,月如妹妹武功如此高强,已足以发扬林家声威,不如从别处另觅良缘……”
言下之意,这个良缘自然是他了。
林天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时,林忠已唱名到太湖巨鲸帮少帮主赵海,彭霸天立刻大声道:“赵少帮主,你连泰山大人都叫过了,可不能就摸摸鼻子走人哪!”
也有好事之徒起哄道:“赵少帮主,快上去对泰山大人叩个头啊!”
“对啊,赵少帮主,你们巨鲸帮今天一定要领个美貌媳妇回去,不然就是巨龟帮!”
赵海觉得这个脸丢不起,只好硬着头皮,一跃上台,道:“林小姐,请!”
林月如不屑地睨视了他一眼,口发娇喝,随手挺剑便刺。
赵海双掌疾推,逼退林月如,接着便如鹰隼展翅,往林月如左右腰际拍下。
林月如的剑左挑右劈,化去攻势,举脚一踢,便把赵海一个百余斤的身子,笔直地踹下擂台,正巧砸中了凑热闹的李逍遥。
众人一声叫好哗笑,林月如更加得意,一手持剑,一手叉着腰,风姿飒爽,令人见之既爱又敬。
李逍遥用力推开赵海,才发觉赵海被踢中心口,气息逆阻,已然晕了过去。赵灵儿忙扶着李逍遥坐起,问道:“逍遥哥哥,你怎么样了?”
李逍遥道:“我没怎样……”
李逍遥摸了摸头,手指着站在台上的林月如,道:“刁蛮丫头,你打到我了!”
台上的林月如一愣,终于认出了李逍遥,脸色一变,但见他生龙活虎,便放下心来,俏脸一扬,道:“小淫贼,你还活着?”
刘晋元见到李逍遥和林月如说话,也颇为意外,起身道:“李少侠,你们认识?”
李逍遥道:“不算认识,还好不认识,今后也永远不想认识!”
林月如大步走至擂台旁,道:“你被我打得落花流水,还敢回来讨打?”
李逍遥纵身跃上擂台,道:“哼!你暗施偷袭,胜之不武!不过,好男不与女斗,我也不想跟你讲道理,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李逍遥把剑和鞭子抛在擂台上,道:“还你!”
林月如并不去捡,转身道:“爹!你看见了,就是他抢走了我的越女剑和鞭子,昨天欺负我的人就是他!”
林天南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抚着须淡然说道:“别耍性子!一定是你不对在先。”
林月如怒道:“爹,你竟帮着外人?”
林天南道:“唉!你别欺负人就很好了,别人怎么会欺负你?”
林月如道:“那你说,我的兵器怎么会在他手里?害我换了把剑,今天老是使不顺手!”
林天南也有点狐疑,道:“难道……这位少侠的武功,比你高明?”
林月如叫道:“才没有,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林天南道:“既是你的手下败将,你的兵器怎会落在他手里?”
“这……”林月如一时张口结舌,无法自圆其说。
李逍遥抱拳道:“林老爷,晚辈已交还了东西,告辞了!”
说完,正转身要走,林月如喝道:“站住!”
“咻”的一声,鞭声竟至。
李逍遥急忙使出庐山谣剑法的步子,闪过这一鞭,道:“你……”
林月如两手将长鞭一扯,道:“昨天你们倚多为胜,两个打我一个,今天有种与我单打独斗,若是不敢,就跪下来叩上三个响头,然后挟着尾巴逃吧!”
李逍遥身在外地,不想多惹事端,可是林月如仗着气势,居然想当众羞辱他,李逍遥也不禁生出怒火,道:“虽然在下曾冒犯姑娘,但我捱你一剑,已经两不相欠。姑娘又何必逼人太甚呢?”
林月如扬着脸道:“别废话,要是你胜了,咱们之间的过节就一笔勾销。若是输了,就留下来,替银花、长贵两个,当我家三年的长工!”
李逍遥道:“那件事明明是你不对,我救人心切,这才……”
林月如叱道:“废话少说,不想死就接招!”
她话声方落,长剑已挺刺过来,林天南只来得及道:“如儿,点到为止!”
林月如这一剑刺到,李逍遥脚下踩步闪过,他手中无剑,又没学过轻功步法,只能以剑诀闪避着林月如的攻势。林月如目光灼灼,身随剑舞,寒光忽左忽右,极快、极狠,没有半点破绽。
李逍遥闪避之时身如游鱼,盘旋于她的左右前后,林月如招招落空,但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逍遥哥哥,接剑!”赵灵儿高声吆道,将包袱中的那把铁剑往擂台上一抛,李逍遥顺手接住,便挺剑一架!
这一剑“锵”地格开了林月如的一记横劈,林月如不等李逍遥拔剑出鞘,便以剑下撩,攻李逍遥下盘。李逍遥跃后疾闪,振腕出剑,林月如随手化去,又是直刺命门。李逍遥凝神注目,攻往敌心,力透剑尖,逼得林月如不得不避开,李逍遥趁这个时机抖落剑鞘,手腕一翻,便持剑而立。
古锈的剑刃,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几道断续的微光,但却像即将破空的飞龙一般,隐隐散发出一种气势,让林月如感到威胁。而擂台下更是悄然无声,大家都屏息以观。
林月如喝了一声,手中青剑便往李逍遥攻来,她称手的兵器一在,剑法更加流畅狠厉,但见李逍遥有如凌空飞鹄,翩然轻旋,“嗤”的一声,长剑竟脱手飞出,自空而下,刺往林月如。
林月如从没见过这种招式,根本也无从拆解,吓得花容失色,只能急忙踉跄抱头闪退,李逍遥足尖一点,跃上前握住落下的剑,便以“香炉瀑布遥相望”一式,直劈林月如!
林月如恍觉有千万剑气,弥天盖地地封住自己所有退路,根本无法还手,脸白如纸地不知如何是好时,李逍遥却剑势一偏,像是站不稳般往旁边滑了一下。
林月如以为他根基不够,所以没站稳,急忙回神挺剑攻去,谁知道这一剑正被李逍遥架开,李逍遥看似摇摇晃晃的剑刃一回,差点要在她腰腹间画出一道横切!
这招“谢公行处苍苔没”,令林天南讶异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刘晋元惊呼,道:“月如妹妹,小心!”
李逍遥一挥衣袖,宝剑急转了一圈,林月如整个身子顿时脱出剑气包围,也已经冷汗涔涔了,这正是“早服还丹无世情”一招。林天南原本也担心刚刚女儿会被腰斩,但是见到李逍遥及时自己化招,没伤到林月如分毫,才放下了心。
林月如却不知道李逍遥的剑法已经放过她好几回了,怒喝一声,反腕拧剑向李逍遥胸口刺去,李逍遥却迅疾无比地反身嗤嗤嗤连刺三剑,一剑比一剑威力更强。“琴心三叠道初成”的剑气,绵密无间,招招紧叠,林月如根本应接不暇,三招之中倒退了好几步,越退越往擂台边缘,再退就要摔下去了。
还没站稳,李逍遥已手腕一振,长剑斜掠她的双腿,林月如踉跄一闪,站身不稳,跌倒在地。
这时,台下反倒阒无人声,千百双眼睛都紧盯着台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发展。
李逍遥的剑尖逼着倒在台上的林月如,她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
也就是说:她败了。
在五度招亲,打败过千百个挑战者之后,她居然败了。
林月如还未反应过来,林天南已笑道:“如儿,你输了。”
听林天南当众宣布,李逍遥收剑道:“承让。”
这时,擂台下才响起一片喧喝及掌声,也听不清楚在叫些什么,大概有的是替李逍遥叫好,有的是抗议比赛不公,还有的在猜到底这样临时插队上去比赛的算不算?
只见林月如呆若木鸡,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拄剑站起。李逍遥本以为她一定会又冷不防地偷袭,因此暗自戒备,想不到林月如只看了他一眼,便默默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手掠起鬓边的一丝乱发。
林天南笑道:“呵呵呵……诸位,五度比武招亲,今日终于有了结果,我林家堡明日起将席开三日,各位乡亲父老、武林同道务必赏光!”
林月如脚一踩,嗔道:“爹,人家才不依呢……”
但口气中却无怒火,反倒是满腔娇柔。
林天南笑道:“哈哈哈!难得、难得,想不到你这个泼辣货也会害臊!”
林月如大发娇嗔,身子一扭,便奔下了擂台,一下子就不见人了。
李逍遥还弄不清怎么一回事,林天南已招手要他过来,拉住他的手,道:“少侠,您尊姓大名?”
“我……我叫李逍遥……”
“李逍遥,好名字。”林天南携着李逍遥的手,对台下道:“诸位,此后这位李少侠,便是我林家堡的继承人,我林天南的乘龙快婿!”
此话一出,李逍遥大惊,只见人群中的赵灵儿脸色苍白,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台上的李逍遥,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逍遥连忙对着她摇头,又指指自己的心口,意思是:“我不会答应的,你放心!”
赵灵儿见李逍遥的表情,便放下了心,勉强露出一笑,点了点头,右手按在胸前,意思是:“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们两个隔着千百人,无法传话,然而心意两通,举手之间,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时人群散了一些,可是还有很多人围在擂台下不想散去,议论纷纷。
虽然有不少人觉得不服气,但是,李逍遥的剑法出尘高妙,比林大小姐还要高明不知多少,台下之人也认为不可能胜过他,因此只敢不服气地讨论着,没有人敢站出来再做挑战。
林天南故意和李逍遥在擂台上多站这么一段时间,就是要确认没有人敢再上台挑战,更确立李逍遥的胜利者地位。过了一会儿,见到都没有人不服叫阵,林天南才道:“李少侠,请至寒舍细叙,老夫我有不少话要请教。”
李逍遥一直在注意着赵灵儿,见她已挤到前面来,便点了点头,与林天南一同下擂台,叫道:“灵儿妹妹!”
赵灵儿上前,李逍遥便握住她的手,对林天南道:“前辈,我与赵姑娘是一路同行的。”
“嗯?”林天南有几分惊讶,隐约知道或许大事不会这么顺利,此地人多,他便只点了点头,道:“赵姑娘与李公子既然同路,也是寒舍的贵客,请一起进来吧!”
这回从大门堂堂而入,李逍遥才真正看清了什么叫做豪门。不但一重一重的门庭深幽,而且处处都是景致,气魄宏伟的园林山水,衬着高门巨栋,连天空及远山,都被烘托出一股磅礴的气派。
林天南与李逍遥等人进入偏厅,马上便有许多俏丽的丫环服侍着,洗手送茶,并陈列上山珍海味,苏州有名的蟹黄汤包、鱼翅、裙边、斑肝汤、莼羹,满桌罗列,光是看就会令人食欲大动,不知道该先吃什么好。
酒过三巡,林天南也已经观察了李逍遥和赵灵儿好一会儿了,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不过看在老于世故的林天南眼中,却也可以猜出两人的关系。
眼见李逍遥有意说话,林天南便先开了口,故意不提招亲之事,笑道:“李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手!剑法精妙绝伦,相貌亦是出类拔萃,竟能打败小女。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呵……”
李逍遥忙道:“晚辈只是侥幸,其实我无意……”
林天南又岔开他的话,道:“对了!适才见你使出蜀山仙剑派的庐山剑法,想来你必是独孤剑圣的弟子?呵呵,实在是太巧了,老夫和尊师是十几年的拜把兄弟,算起来你还是老夫的世侄呢!”
李逍遥也颇为佩服林天南能一眼看出他的武功来历,道:“这是庐山剑法没错,可是……我没听过独孤剑圣,不知他是……?”
林天南道:“咦,不是他教你的吗?那你剑法从何习得?”
李逍遥道:“实不相瞒!晚辈因缘际会,得到一名醉道人点拨传授。”
林天南一听,便哈哈大笑,道:“哦,那我了解了,想必是独孤老哥的师弟酒剑仙教你的,对不对?”
李逍遥更加佩服,道:“是,就是酒剑仙前辈,您怎么知道?”
林天南笑眯眯地说道:“否则也不会有别人了。他游戏人间,从不收徒,竟会蒙他垂青,可见你资质非凡。”
李逍遥道:“酒剑仙前辈仅传授我这一套剑法,晚辈本想拜他为师,但未能如愿……”
林天南道:“虽然只传了一套剑法,可是你触类旁通,也很够了。”
“过奖了……”
林天南道:“你学了蜀山派的剑法,也算是一家人啦!如果再学我林家的剑法及指法,那想必少侠您更会成为不世的高手。”
李逍遥道:“您愿意教我武功?”
“呵,你是我林家的乘龙快婿,当然要将我毕生绝学,尽传予你。”
李逍遥忙道:“不,那是无意之举,晚辈并不是为了这样才上擂台的……”
林天南打断了李逍遥的话,径自道:“比武招亲擂台之上你既胜了如儿,自然就是我林家的女婿了。呵呵呵……我林家世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只有月如一个女儿。月如自幼心高气傲,不让须眉,有时我也恍然以为她是个儿子呢!哈哈……唉,不管是儿是女,她都是要成家的,为了发扬我林家堡的威名,我也顺着她的意思,找个武功比她高强的少年,只要人品端正,我就绝不偏私,不但要把月如许配给他,还要将武功尽传予此人,免得我们林家在武林上的声望没落了……”
林天南说个不休,李逍遥碍于辈分,也不能打断他的话,只得不断点头称是。殊不知他每点一下头,赵灵儿的脸色就更苍白一些。
此时,刘晋元大步走入厅来,道:“世伯且慢!月如怎能嫁给他?”
李逍遥也忙点头,道:“是,刘兄说得对。”
刘晋元又道:“我与月如青梅竹马,为何世伯就是不肯允婚?”
林天南道:“比武招亲,擂台胜负已分……”
刘晋元道:“不,这不能算数!月如的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草率?您明知我不会武功,却以比武来决定月如的婚事……”
林天南道:“你不服气吗?你父亲重文轻武,凭你一介书生,如何能继承我南武林盟主之位?”
刘晋元是不服气,说道:“为了区区南武林盟主之位,世伯就要让月如嫁给一个江湖无赖?”
这话一说出口,就连李逍遥和赵灵儿都微微一怔,想不到昨晚还口口声声的“李少侠”,今天会一下子就翻了脸,变成“江湖无赖”了。
林天南冷笑,道:“‘区区南武林盟主之位’?呵,你若真的有心娶月如,为何不干脆放弃你家的‘区区尚书之位’,入赘我家?”
“这……”
林天南道:“晋元,你家重文,我家重武,本应互相尊重,不应该各自贬损才对,枉费你读了一肚子的书,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刘晋元吸了一口气,道:“可是……我和月如青梅竹马……”
林天南道:“若是月如愿意嫁你,我并无二话,可你问过月如了没有?月如又怎么说?”
“我……”刘晋元哑口无言,他也知道林月如根本就对他没有一点情意,老是笑他缺乏气概。在刘晋元心中,使刀弄枪,逞一时之勇,并不算有气概,真正的气概是运筹帷幄,安邦定国。他打从心底就看不起这些江湖人物。
平时对林月如的嘲弄,他可以一笑置之;现在林月如却被他所轻视的江湖人物夺走,他心中的不服气就难以平复了。
刘晋元看了看李逍遥,怒道:“哼!枉费我与你称兄道弟,没想到你居然横刀夺爱……”
“刘兄,这是误会……”
刘晋元不理他,对林天南道:“世伯,不管如何,我都非月如不娶!世侄马上回长安,请我爹前来提亲。世侄告退。”
刘晋元转身便大步离开,李逍遥本来还想叫住他,已被林天南的笑声打断了:“就这么决定了!呵呵呵……李少侠……,希望你能入赘到我们林家,好继承我林家的家业。”
李逍遥道:“晚辈万万承担不起!我与令嫒略有误会,才上擂台比试,并非为了招亲,这事还请前辈三思。”
林天南道:“难道少侠嫌弃小女?”
李逍遥忙摆手道:“不,不是,而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晚辈不敢轻言承诺,只怕辜负了小姐。”
林天南皱眉道:“还有什么事比娶妻重要?”
李逍遥转身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赵灵儿,更坚定了决心,才转头对林天南道:“我要带着赵姑娘前往苗疆寻母,绝不可轻诺食言!”
赵灵儿在桌下与李逍遥握紧了手,李逍遥发觉她手冷如冰,更加怜惜,对她轻声道:“灵儿,一切尚未成为定局,你不必多虑。待我将此事交代清楚,我们即刻启程。”
赵灵儿低下了眼,只见她长密的睫羽轻轻颤着,不知在想什么。
林天南道:“李少侠,你擂台夺魁,成为林家快婿,已是人尽皆知了,怎能一走了之?”
李逍遥道:“我比武是侥幸得胜,而首要目的,也只想化解误会,根本就未想到婚姻大事。林前辈,您通情达理,应能体谅晚生的立场。”
林天南脸上不动声色,问道:“入赘我林家,有哪一点不好?谁不知苏州林家乃江南名门,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亦是一方豪贾。我女儿虽不是倾国美女,亦是花容月貌的闺秀。多少名门公子想娶都娶不到,谅你也没理由嫌弃她!”
李逍遥道:“富贵、美眷,是人人梦想之物。但是若取之不义,君子不为。如果晚辈为了这些,便放弃了自己的诺言,那么林前辈得到的是一个轻诺寡信的女婿,又有什么意思?”
林天南道:“你的诺言以后再说,我问你,你执意不入赘,莫非你在家乡已有妻子?”
李逍遥道:“没有,我尚未娶妻。”
“那你跟赵姑娘,是情侣了?”
李逍遥点了点头,林天南微皱眉道:“那这位赵姑娘家在苗疆,她的父母可应允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
林天南道:“婚姻大事,应该由父母决定,没有应允,赵姑娘与李少侠怎能算是夫妻情侣?这名分是绝对不通的!”
李逍遥难以抗辩,林天南喻之以理之后,又动之以情,道:“月如一向眼高于顶,如今对你情有独钟,少侠何必再三推托?”
李逍遥万万不相信林月如会对自己情有独钟,搞不好只是骗他入门,将来好恶整他而已,因此只能苦笑以对。
赵灵儿听了林天南的话,却更是心头沉重。她也感觉到:林月如是真的喜欢上了李逍遥。虽然林月如与李逍遥简直是冤家路窄,动不动就吵起来,但是感情之事,本来就是奥妙难测的。说不定正因为这样打打闹闹,林月如芳心已动。
李逍遥无法与林天南再辩,想了想,只好道:“这……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我尚未禀明家婶,不敢私自婚娶。”
林天南听事情有了转还余地,便笑道:“说的也对!我马上派人去请你婶婶过来,到时再谈你入赘之事,你们二人就先在这住下来吧!”
只要林天南不逼婚,总能解决问题的,李逍遥松了口气,道:“谨遵前辈之意。”
林天南笑着面向奴婢,道:“春兰!替赵姑娘在西厢房准备一间客房,替姑爷准备东厢房。”
“是。”春兰应道,“赵姑娘,请随婢子来。”
赵灵儿望着李逍遥,眼中甚不愿意。李逍遥对她使了使眼色,赵灵儿才忧闷地低下了头,默然起了身,跟着婢女春兰离开。
李逍遥又被林天南留下来,东问西问的,好不容易直到黄昏,才得以脱身,被婢女秋菊带到东厢房去歇息。
第十章有女仳离
春兰安顿好了李逍遥,恭敬地说道:“姑爷,您若是还有任何需要的,请尽量吩咐下人们,奴婢先下去了。”
“这位姐姐,请问西厢房怎么走哇?”李逍遥问道。
春兰微微一笑,道:“我可不知道。”
说完,转身便告退了。
李逍遥有点心烦,春兰是此地的婢女,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西厢房怎么走的,她这么说,意思就是不让李逍遥见到赵灵儿。
李逍遥心烦地躺入床帐中,想道:“我用这个‘拖’字诀,暂时封住了林堡主的口,他若是去请婶婶,婶婶也曾要我娶灵儿的,这倒不必担心,不过……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了时间?”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忽听门外传来轻巧的叩门声,李逍遥一骨碌地起了身,提高警觉,搞不好是那个刁蛮千金来找麻烦的。
李逍遥问道:“谁?”
“是我。”
门外是赵灵儿的声音,李逍遥大喜,急忙开了门,让赵灵儿进来。赵灵儿一进来便扑进他怀里,默默不语。
李逍遥抱住了她,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怎么了,怎么一回事?”
赵灵儿道:“我……我不要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大宅子里,逍遥哥哥,我们走吧!”
“我们这样便走,不是太过于无礼了吗?我们站得住脚,就要堂堂正正地走,既来之,则安之!”
赵灵儿叹道:“可是,我总觉得不大安心……”
李逍遥笑道:“你别怕,我不会允诺婚事的。”
赵灵儿道:“林大小姐美貌又富有,你为何不允?”
李逍遥笑道:“哈,就算让我当皇上,我都不会娶那个泼辣货!”
赵灵儿道:“万一她对你百般温柔听话呢?”
李逍遥道:“那太阳可要打西边出来了,再说,她再怎么温柔,又关我什么事?我只要灵儿温柔听话,便心满意足了。”
赵灵儿放心地依偎在李逍遥的怀中,道:“你可别骗我。”
李逍遥笑道:“我可骗过你了?”
赵灵儿道:“你说留下,我就留下。可是我不要一个人住在西厢房,我还是要跟你在一块儿。”
李逍遥还来不及回答,背后的门已被一脚踹开,门口正站着林月如,两手抱胸,鄙夷地望着他们,道:“哼,我说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原来是干这等勾当!真是不要脸!”
李逍遥道:“我们又没怎么,你管得着?”
林月如道:“你住在我家,我就管得着!”
李逍遥道:“你以为是我想住的吗?我是在等着离开,你最好现在就下逐客令,我求之不得!”
林月如怒道:“我……你这个无赖,我,我……”
“你怎样?随随便便踹门而入,有这种规矩吗?”
林月如跺足道:“你这个小贼!我……我算栽了,你这样羞辱我,根本是要让我一世做不了人!”
李逍遥道:“我哪有羞辱你?你别胡说八道。”
林月如道:“你在擂台上已经说了要娶我,又来跟这个丫头勾勾搭搭,不是要让我抬不起头来吗?”
李逍遥道:“我在擂台上,根本就没说要娶你!再说,我认识灵儿在先,你呀,再怎么排都排在后面!”
林月如一听,脸都白了,道:“你……你说什么?”
李逍遥道:“我和灵儿现在住在此地,是为了等你爹去请我婶婶过来,说明我和灵儿将成为夫妻,你别以为我是等着入赘!”
“可是,你在擂台上胜了我……”
“那时我们怎么说的?只说我胜了,恩怨就一笔勾销,没说我胜了就要娶你!”
林月如好不容易才听清楚李逍遥的话,她从小到现在,被父亲捧在掌心疼爱有加,事事顺心,从没有人敢违逆过她,因此,见惯了客气或卑屈的她,常觉得人人都很乏味。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敢与她斗嘴、让她觉得有趣的人,这个人却不想与她在一起,实在教她难以接受。
林月如深吸了好几口气,道:“你已经是公认的林家女婿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总之从现在起,你就得听我的!”
李逍遥冷笑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你是我家入赘的,以后你就姓林,不再姓李啦!”
李逍遥道:“我始终姓李,我也不听任何人的话。”
说完,他便一揽赵灵儿,道:“灵儿,我带你到街上逛逛……”
林月如怒道:“不许你跟她这样公然出双入对,丢我林家的脸!”
李逍遥道:“吵死了,灵儿,我们走!”
赵灵儿嫣然一笑,轻身一点,便与李逍遥两人跃上了房顶,朝外面奔去。
林月如在地面上仰头望着他们一下子就不见了,气得娇喘连连,一咬牙,也转身奔了出去。
赵灵儿与李逍遥一同落在市街上,才微笑道:“这下我可相信你了,小淫贼!”
“怎么连你也这样叫我?”
“你忘了你……”赵灵儿正要说她初上仙灵岛时,把自己的衣裳藏起来之事,话到口边,猛然想起:李逍遥确实忘了那些事情,便闭口不语。
李逍遥道:“我忘了什么?”
“没什么。”赵灵儿强颜为笑,道:“你看,人好多,苏州城真是热闹!”
李逍遥也忘了刚刚的话,道:“苏州已是两千年的古城,什么都有,又什么人都出过,当然热闹。”
赵灵儿道:“嗯,我在书上读到过,说是伍子胥、朱买臣、白居易,都在这里住过。”
李逍遥道:“我倒是知道苏州的宝剑与吴钩最有名,干将与莫邪夫妇就是苏州的冶剑名匠。”
赵灵儿笑道:“原来是刀剑之乡,难怪苏州的姑娘这般凶!”
李逍遥哈哈大笑,道:“我说最凶的不是苏州姑娘,是我们杭州姑娘!”
赵灵儿疑道:“这怎么说?”
李逍遥道:“我们杭州出过一个名妓金玉奴,把负心汉打得杀猪似的叫呢!”
赵灵儿笑道:“负心汉就该打!”
李逍遥与赵灵儿两人说说笑笑,已来到玄妙观附近,这里正是苏州城中最热闹之地。此处之所以热闹,一来是因为庙宇多,举凡三清殿、东岳庙、星宿殿、弥陀阁、关帝庙等等,无不齐备。有庙之地,人必然多。其二,是附近的小吃多,到处是各种小吃的扑鼻香味,赤豆糖粥、豆腐花、酒酿饼等等摊子林立。第三是杂耍多,各庙宇前面就是一个小市集,江湖艺人谋生变戏法的、卖梨膏糖和膏药的、耍猴吞剑的,光怪陆离,一整天玩下来都不会厌烦。
两人走到了一处茶楼上小坐一会儿,便听见邻桌的人在聊着:“听说上个月,西边的村子闹蛇妖,不但抢走许多财物,还把张老头的孙女儿给拐走了。”
另一人道:“他那孙女才十六岁,可怜那张老头年高七十了,爷孙俩一直相依为命。这下子张老头可难过了……”
赵灵儿低声对李逍遥道:“逍遥哥哥,果然这附近是有妖怪的,难怪会有食妖虫。”
李逍遥咋舌道:“原来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赵灵儿脸色有些怪异,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这世上原本就无奇不有。”
那桌的几人还在讨论,竟说到了林天南:“街坊邻居一齐跑到林家哀求林堡主出面,林堡主便义不容辞,率十几位壮丁前去除妖救人,结果,妖怪没见着,却折损七八条人命。”
一人叹道:“人力如何敌妖?我看,那林堡主也是不成的了。”
又有一人道:“不过,还是别救回来的好!”
“哦?为什么?”
“我听说那蛇妖怪,生性淫恶,要是……姑娘落到了它手里,就算救出来了,将来也不能做人啦!”
那几人摇头叹息,也有的点头称是。
不知为何,赵灵儿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李逍遥注意到了,问道:“你怎么了?”
赵灵儿忙笑道:“啊,没什么,我们下去吧,楼下好像有人在说书呢,我没听过。”
李逍遥道:“苏州的说唱的确最有名了,我们下去听听。”
他付了茶费,高兴地拉着赵灵儿下去听。只见说唱的一男一女正在说《西厢记》,两人站着听了一会儿,没想到内容居然极尽露骨之能事,两人听得面红耳赤,连忙走开,几个听书的男子笑道:“小子,带媳妇听小热昏,害什么臊?”
小热昏便是带有色情意味的故事,两人虽听不大懂,但还是快步走开,相视一笑。
又听见有个摊位道:“公子,与媳妇好白相?”
白相便是“玩”的意思,那位摊子主人问他们好不好玩,李逍遥转头一看,只见大大的木头招牌上,写着四个端正的大楷字“管辂神算”。
李逍遥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管辂神算?”
算命仙见生意上门了,笑道:“只要二位随便说三个字,我便能算出首判词来,料定二位的未来,铁口直断,不灵免钱!”
李逍遥道:“不灵免钱?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好,你就帮我算算我最近的运气如何?”
李逍遥随便说了三个字,那算命仙便算了算笔画,加加减减,一面在一本破旧的书上翻着,一个字一个字抄下来,没多久居然抄出了一首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判语:“嗯,这个嘛……公子近期走桃花运了!女子为水,水载舟亦覆舟,公子千万要谨慎,切记!切记!”
“我有桃花运?”李逍遥望了望赵灵儿,心里在想:“那朵桃花八成是灵儿,这算命的察言观色,说了件早就有的事,就想吓人?”
算命仙又问道:“这位姑娘要不要也算一算?”
赵灵儿道:“好呀!”便也写了三个字。
算命仙又是东加西减,又算出一首狗屁不通的判语来,目露惊奇,接着便仔细地端详赵灵儿,过了好半天才道:“嗯……姑娘瑶光聚顶、灵气逼人,人世少见。在朝必为帝后,在野亦为人杰……”
李逍遥暗想:“好话谁不会说?再听听他鬼扯些什么。”
那算命仙眉毛一皱,道:“但……姑娘的眉宇之间,隐含煞气,恐怕近日必有劫难!”
李逍遥根本不信,道:“呸呸呸!鬼话连篇,什么劫难,你要帮我们解除劫难,然后大敲一笔是吧?灵儿,我们走!”
李逍遥一拉赵灵儿就走,算命仙侧在背后道:“公子,公子,您还没给钱呢?!”
李逍遥转身道:“你不是说不灵免钱吗?”
算命仙叹道:“唉!贫道说的都是真话……”
李逍遥与赵灵儿已经走远了,路边有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摆着花花绿绿,争奇斗艳的妆奁之物,老板高声道:“公子,媳妇儿这么美,给她买点翠花吧!”
李逍遥原本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现在身边带了个女子,心却跟着细起来了,便拉着赵灵儿停步在那摊位前,道:“你看,这珠花美不美?”
赵灵儿随手拿着摊上的东西把玩,面带笑意,更增娇艳。
赵灵儿笑道:“这粉好香,不过这么白,真不自然!”
李逍遥道:“却嫌脂粉污颜色,我觉得女子还是天然的好,你的肤色比这死白美得多呢!”
赵灵儿笑道:“等到我人老珠黄,你就不会这么说啦!”
李逍遥道:“你喜欢什么?”赵灵儿笑而不语,见她这娇羞之态,李逍遥目动神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在首饰中挑了老半天,才捡起一只简朴的银钗,插在她头上,笑道:“灵儿,这银钗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我买给你!”
赵灵儿忙解了下来,道:“可是好像很贵呢……”
“话不能这么说,女孩子就是要会打扮!”他转头对老板道:“我要这只银钗。”
那老板道:“公子,您真有眼光!这只钗子四百二十文钱,算你四百文钱就行啦!”
李逍遥道:“才减个二十文,太不够意思,算两百文得了!”
老板忙道:“公子,四百文是没本啦,您这价杀太凶了,抬抬?”
“你们苏州人最会做生意,我还想两百文可是说多了呢。”
李逍遥可是被李大娘一手训练出来的,要讨价还价,功力不在话下,再说,苏州人做生意原本就是出名的会抬价,李逍遥直接对半杀,还算是懂行情。赵灵儿不懂的这些庶民的生存之道,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不好意思地一拉李逍遥,道:“逍遥哥哥,这……我不要也没关系……”
此时,突然一阵娇脆的声音道:“五百文,我要了。”
李逍遥与赵灵儿转头一看,不是林月如是谁?
林月如丢了一小锭银子,便拿了发钗,胜利似的对他们一笑,那老板收起银子,赔笑道:“这位姑娘真有眼光,您这么美丽,配上这发钗,那可是锦上添花,美得不得了!”
林月如冷笑了一声,道:“是吗?我说这种白相家什,有什么好?破破烂烂,送我都不要呢!”
说着,竟手中柔劲一吐,将那银钗折弯了。
李逍遥冷笑道:“居然有人花五百文买破烂,这才是真正好笑!”说着便一拉赵灵儿的手,道:“别理她,我们走。”
林月如气得一跺脚,道:“你给我站住!”
“谁理你!”
两人拉着手走了,林月如索性跟了上去,李逍遥和赵灵儿走了一会儿,回头一看,林月如还在身后不远,好像在随便看东西的样子。
李逍遥道:“喂,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林月如双手叉着腰,道:“这路是你家开的吗?我高兴走,你管我?”
李逍遥道:“你爱跟就跟!”
说完,便假做不理她,和赵灵儿两人说笑着,随便走走看看。不过身后跟着一个人,总是有点不大自在。
见赵灵儿有些累了,李逍遥张望了一会儿,道:“前面有间卖酸梅汤的,我们去坐一坐!”
赵灵儿微笑道:“好。”
两人走进店中,才一坐定,林月如也大步进来了,径自坐在靠窗的座位,一拍桌面,道:“小二!”
店小二见她衣着华贵,气派非凡,连忙迎了上来,反而没有先招呼先她一步而来的李逍遥和赵灵儿。
店小二道:“小姐用点什么?”
林月如道:“你们这间店里有什么?”
店小二道:“我们店里最有名的是酸梅汤、乌梅汁、桂圆红枣茶,还有豆沙包、花生饴……”
林月如冷笑道:“就这些?”说完,取了一锭银子,问道:“这可以买多少?”
店小二笑道:“这啊?这枚银成色好,大约有一两,我们店里全都卖给你,也还要找你一半啊!”
“不用找了,你们店里今天的东西,本姑娘全都包了!”
李逍遥看着实在气不过,起身拉着赵灵儿道:“咱们走!”
林月如气愤地站了起来,便要追出去,店小二道:“姑娘,您买的东西……”
“全给我倒进水道里!”林月如怒道,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
见到李逍遥与赵灵儿拉着手,气氛温馨地慢慢走着,她更是气得胸中有如火烧,但是不知怎样,这种气愤里,却带着一种教她无法呼吸的难过,好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忍不住便想投入母亲怀里大哭一场,那种带着几分酸楚的心情。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便没有人这么样地疼爱自己,父亲虽然极为宠她,但是父亲的宠,与母亲那像是熨着她的心肠的温柔、贴心,是全然不同的。因此,多年以来,林月如已经忘了温暖纤细的感情表现,只会直来直往,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
林月如咬着牙跟在他们身后,李逍遥这回带赵灵儿进了一间大饭铺,想:“你林大小姐再有钱,也不能出手就包下一间饭店整天的东西吧!”
他们两人一坐下,林月如后脚便跟了进来,径自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个大桌。
店小二忙上前道:“小姐,这一桌是给十个人用的,您换个雅座如何?”
林月如伸手一拍,将一锭大银子放在桌上,怒道:“我就要这桌!”
那店小二见她出手阔绰,不敢怠慢,道:“是,是。”
这间饭铺不小,跑堂的就有好几个,有人招呼了李逍遥和赵灵儿,他们点了些苏州有名的小点心,又叫沏上一壶好茶,这才放下了心,林月如应该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了。『TXT小说天堂在线书库HTTP://WWW.XIAOSHUOTxt.net/』『TXT小说天堂经典书库http://xiaoshuotxt.com/』『电子书下载http://txt.xiaoshuotxt.com/』『幻魂文学网http://www.huanhun.com/』
不料等他们回头一看,林月如桌上竟已送上了一大堆山珍海味。
赵灵儿低声问道:“她吃得了这么多吗?”
李逍遥道:“别理她,这个烧卖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尝尝看。”
赵灵儿吃了一点,虽觉没什么特别,但是难得的是李逍遥的温柔体贴,便笑着点点头,道:“真好吃。”
大桌的林月如来了一小块炒鲈鱼片,只吃了一口,便呸地吐了出来,道:“这是什么东西?难吃死了!”
赵灵儿望着她,李逍遥有点儿生气起来了,旁边有一桌这样的客人,谁还吃得下?
接着林月如又舀了一匙菰菜羹,只喝了一点点,便皱眉道:“呸呸呸!这种菰菜根本不能吃!”
她吃一样,挑剔一样,简直是把这间店说得一无是处,李逍遥冷笑着,暗想:“这不是财大气粗吗?看一会儿人家厨师怎么教训你!”
果然,没多久这间店的厨师便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见到林月如一个小姑娘,点了这么一大桌,每样都只动了一口,一脸不屑地在喝茶清口,气得脸都红了,道:“这位姑娘,您看不起我的厨艺,可以到别处吃去,不要在此地暴殄天物!”
林月如哼了一声,道:“你是这里的厨子?你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暴殄天物的是你不是我。”
厨师道:“你说什么?”
林月如道:“别的不说,你把这斑肝汤做成这样,不是暴殄天物吗?”
“好,我倒要听听你怎么个不满意!”
林月如道:“你把斑鱼的肉跟肝,味儿都混在一起,这怎么吃?只能拿去喂猪!”
那厨师道:“斑鱼本来就是去皮秽之后,以鸡汤一起煨的,有什么不对?”
林月如道:“你怎么不将鱼去了皮秽,先去了鱼骨,把肝肉分开,肉用鸡汤单独煨,肝下酒三分,然后以别的鲜鸡汤慢火煨起。再以二分水、一分秋油,煮熟了斑鱼汤,然后下肝,再佐以火腿、鲜笋、香菇,起锅时才下姜汁葱段,这是不是比较入味?而且这样的话,鱼肝金黄,浮于水面;鱼肉雪白,与红色的火腿、青翠的绿葱相映,不是好看好吃得多?”
那厨师一愣,道:“这……”
林月如又指着那盘名贵红艳的绒螯蟹,道:“还有,你将这蟹水蒸了就拿出来混?送给我都不吃!”
厨师的口气已有点松动,道:“古人说‘蟹宜独食,不宜搭配他物’,因此这上好的蟹王蒸熟了,只能醮点姜末香醋而食,有何不对?”
林月如冷笑道:“真是小家小户之见!蒸蟹大有学问,得先将蟹在清水中养一刻钟之后,洗净了全身,然后,教你个诀窍!在腹田中塞入姜片,才曲起蟹脚,绑紧了入锅蒸熟!这样的味道方能托出蟹肉鲜美来,而且能保留蟹黄的甜美,而去其异味。”
那厨师听了这个窍门,大喜过望,道:“是,是!小姐说得对。”
赵灵儿忍不住对李逍遥笑道:“林小姐懂得真多。”
李逍遥道:“别理她,让她说去,咱们吃咱们的。”
其实,李大娘家世代御厨,可说是真正天下一等一的大师,对于这些料理的处理方法、美味诀窍,李逍遥自小耳濡目染,知道的不会少于林月如。但是他生性豁达,从不挑剔别人的做法。见到林月如这样的招摇,更加看不顺眼。
林月如气愤地一瞪他们,道:“哼!富过三代才懂得吃,贵过五代才懂得穿,这种平民百姓吃的东西,粗劣不堪,怎能入得了口?”
厨师更是面红耳赤,李逍遥冷冷地说道:“你既富又贵,干什么来这里洒钱找气受?”
林月如见李逍遥理她了,姿态又高了起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们两个,兴高采烈地出来玩些什么,真的这么好玩?结果啊,想不到这么无聊乏味!”
李逍遥道:“是啊,你怎么不去找刘公子晋元兄?他也是个贵公子,跟你应该玩得起来,也不必在这平民百姓的地上张扬讨气!”
林月如怒道:“你没事干嘛把我跟那个脓包扯在一块儿?”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赵灵儿起了身,道:“林小姐,你别生气,不如过来跟我们一块儿用点心吧!”
李逍遥叫道:“谁要跟她一桌?”
林月如也叫道:“我才不稀罕呢!”
赵灵儿走了过去,温柔地拉起林月如的手,道:“如果这么多东西你都不爱吃,那么我们坐一块儿,或许就觉得好吃了。我以前吃不下东西时,我姥姥就会和我说笑,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有人陪着,吃东西才香呢。”
林月如一怔,甩了她的手道:“我……我不要你同情我!”
但是,话才说完,却突然间哽咽了,眼泪也流了下来,林月如趴在桌上哭了起来,道:“我不要你同情我!我恨你这样!”
赵灵儿道:“我……我不是同情你,逍遥哥哥老是在激你生气,所以我很想赔个不是,我若是不够资格,就叫他来向你赔罪,是他不对。”
李逍遥本来十分不服,可是他也没想到林月如会哭了起来,不禁有点手忙脚乱,道:“好了,你别哭了,我……哎,是我不对,我乱说话,可以了吧?”
林月如擦了擦眼泪,怒视着李逍遥,道:“我才不稀罕你道歉!”
赵灵儿硬是把林月如拉到他们这个小桌来,道:“常说一笑抿恩仇,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吗吵架呢?逍遥哥哥,你的嘴这么尖酸,我也会怕!”
李逍遥闷哼了一声,道:“你倒帮起外人来了?”
赵灵儿叹了口气,道:“我们三个,一姓李,一姓林,一姓赵,都是天南地北,合得来便是一家人,合不来便是外人。我不喜欢这样吵吵闹闹的,有话就好好地说,不是很好吗?”
林月如反而不好意思了,低声道:“嗯……灵儿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赵灵儿道:“我十六了,你呢?”
林月如道:“你小我两岁,灵儿妹子。”
赵灵儿喜道:“那我便该叫你声姐姐。”
林月如近看赵灵儿,才惊于她如此的美貌,道:“灵儿妹妹,你……你长得真俊,人品又好,怎么跟这个小贼在一块儿,真是不配!”
李逍遥道:“喂,这一回我可没惹你,是你先挑战火的!”
林月如瞪他,道:“谁叫你要把我跟刘晋元说在一起的?”
赵灵儿忍不住笑了,道:“你们两个,怎么一交锋就是吵?听说这也是要修好几辈子的呢!”
李逍遥一翻白眼,道:“有这辈子就够了,我还跟她认识几辈子?倒了几辈子的霉啊?”
林月如道:“谢了!这也是我要说的呢!我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这辈子不幸!”
“你……”
赵灵儿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前几辈子,都是说相声的搭档!啊……”
李逍遥和林月如还要再吵,话到口边,果然觉得两人的吵法简直是在说相声,忍不住都同声一笑。
直到夜里,三人才有说有笑地回来,见到他们三人居然气氛如此和洽,林家的仆人婢女都十分意外,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回来时赵灵儿已显得十分疲惫,林月如被林天南叫去了,便只有李逍遥照顾着赵灵儿。
赵灵儿被婢女们服侍上床之后,李逍遥坐到了床边,道:“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赵灵儿道:“我……胸口很闷,头有点疼,不过不碍事的……”
李逍遥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有点儿烧,急道:“哎呀,病了可就不好了。”
赵灵儿仰着脸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才转头道:“逍遥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姥姥死的时候对你说的话?”
李逍遥柔声道:“我怎么会忘呢?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直到找到你娘为止,我答应过的事,绝不反悔!”
赵灵儿:“可是……”
“嗯?你想说什么?”李逍遥问道。
赵灵儿道:“可是,如果……我是……”
“是什么?”
赵灵儿欲言又止,道:“我也不知道,这两天,我心里总是怪怪的,好像……变成了不是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赵灵儿突然眼泛泪光,李逍遥惊道:“你真的这么不舒服吗?我马上请林前辈替你叫个大夫……”
赵灵儿拉住李逍遥,道:“不,不必了,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害怕,逍遥哥哥,你再说一次……”
“说什么?”
“说……说你不会离开我,不会让我又变成一个孤单的人。”
李逍遥俯下身来,轻吻了她一下,才道:“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
赵灵儿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丝不安的微笑,道:“这样我就好多了。”
李逍遥只当她是女孩子的多心与多愁,不以为意,道:“嗯?那就好,别胡思乱想了,真是个傻丫头!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再陪你去街上玩!”
赵灵儿握着李逍遥的手,慢慢地闭眼睡了下去。
直到赵灵儿睡着了,李逍遥才慢慢抽出手,伸了个懒腰。本来他想像平常那样,和赵灵儿共处一室,可是后来想想,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自己和灵儿难说是将来的夫妻,现在也还没成婚,名不正言不顺,还是守个礼法,较为妥当。
李逍遥悄然起身,走了出去。
丫环秋菊迎上前来,道:“姑爷,老爷请你去一趟。”
李逍遥道:“请带路。”
秋菊带李逍遥步至前厅,前厅的人不少,除了一些清客之外,管家也在,林天南和一名布衫老头正在谈话,像是十分投机。
见到李逍遥,林天南便笑道:“贤婿,快来!告诉我你的生辰年月。”
李逍遥道:“我是乙丑年腊月十九辰时出生的。”
那名布衫老者掐指算了算,便拱手笑道:“恭喜老爷!李公子和令千金乃是人间双璧、佳偶天成呀!依二人的八字看来,绝对是儿孙满堂,大富大贵!”
林天南笑得合不拢嘴,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林忠,带先生到帐房取款领赏!”
林忠道:“是,老爷。先生,请跟我来。”
那算命先生称谢不已,跟着林忠离开了,一群清客们纷纷向林天南道喜,林天南抚着须,笑道:“呵呵呵……我就知道,我一见李少侠,就感到有缘!”他转看李逍遥,一手按着李逍遥的肩,道:“贤婿,我林家人丁单薄,往后就要靠你和如儿,多多替我们林家添壮丁啦!哈哈哈……”
李逍遥又窘又为难,只想问他到底派人去见婶婶了没有?他感到再这样待下去,搞不好林天南已经自我催眠,认定他是女婿了!到时候就算婶婶说不许,或许林天南也听不下去。
一名美貌的丫环上前道:“禀老爷,小姐请姑爷去一趟。”
林天南指着李逍遥,转身对清客们说道:“你们看看,有缘了不是?这么对眼,难分难舍的,就不想理我这个老爸爸了。”
众清客们也笑道:“林老爷,你是貌似不豫然,实乃深喜之!”
“您又得了个半子,天幸之,天幸之!”
林天南见李逍遥不安的样子,摆手道:“去吧,我这老家伙不占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
李逍遥道了声告辞,由那丫环领了下去。
那丫环将李逍遥带到一泓池水边,天上月明如勾,倒映在水池里,特别清雅。
水池旁花香弥漫,李逍遥转头望去,便见到一座缠着花蔓的小亭子中,一道纤纤身影,正坐在里面。
那丫环夏竹笑道:“姑爷,小姐在玫瑰亭中等你呢,还不快去!”
李逍遥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整座凉亭外,种满了一畦一畦的各种玫瑰花,有些则是蔷薇,攀着凉亭生长,在月光下,美得近乎神秘。两名小婢提着灯笼照路,李逍遥步上石阶,抬头一望,不禁怔了。
林月如细心梳妆打扮过,身上穿着轻薄的罗衫珠裙,长长的秀发挽成危髻,她娇羞地微微别过了脸,发上的步瑶轻轻晃动着,烛光的金灿照在她的脸上,更增添了华艳。
李逍遥没想到她如此之美,一时之间,真的是目瞪口呆。白天那个穿着青衫武靠、头发随便束起的姑娘,细心打扮之下,竟然娴雅温文,高贵无比。
李逍遥一句话也不说,林月如先自不好意思,道:“李逍遥!你说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她这一开口,李逍遥才确信她还是白天那个林月如,只不过实在太震惊了,因此有些愣愣地说道:“喔!好看,好看……”
林月如嗔道:“就这样子而已吗?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穿一次呢!”
李逍遥抓了抓头,道:“嗯……那就是……非常的好看。”
林月如笑了,她笑时更加地妩媚,更让人心动。
李逍遥道:“林姑娘,我能否私下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老实回答我。”
林月如道:“说啊!什么问题?”
李逍遥道:“你当真想要嫁给我?”
林月如习惯性地扬了一下头,道:“不是我嫁给你,是你入赘到我们林家。”
李逍遥苦笑道:“不是指这个,我是指比武招亲太草率了,这门亲事不一定要算数。”
林月如笑道:“没关系,我爹说了就算!”
“这……其实我今天上擂台与你比武,只是想化解私怨,从未想过招亲什么的……”
林月如笑道:“谁叫你要打赢我!现在全苏州的人都知道你是林家的新姑爷了,难道你想赖帐不成?”
“可是,我们认识才不过两天……”
林月如脸色微变,道:“你百般推托,说了半天,原来你讨厌我!”
李逍遥忙道:“不,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总觉得这样太随便了……”
林月如脸一沉,道:“我才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呢!我在做什么,心里清楚得很!”
李逍遥叹道:“我总觉得不大对,你该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还怀恨在心,故意捉弄我吧?”
林月如忍不住笑了,道:“你怕我捉弄你?嘿,那也说不一定喽!”
其实,李逍遥还宁愿林月如是在捉弄他,而不是真的要与他成亲,否则,赵灵儿该怎么办?李逍遥也知道林月如不是坏人,实在不想让她伤心。
在李逍遥沉吟之时,林月如已道:“你瞧,我们家的花园很漂亮吧?在全苏州城就属我家的庭院是最大的呢!”
李逍遥正要说话,远方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接着,便有人叫道:“老爷,老爷,快来人呀!”
林月如惊道:“是冬梅的声音!”
她跃出凉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李逍遥也紧跟着,没多久,许多持着火把与灯笼的家丁们都聚来了,只见一个人不停尖叫着奔跑出来。
林天南不知何时已来了,大声道:“冬梅!在吵闹什么?”
那丫环冬梅扑通跪在林天南面前,不停发抖,道:“有……有妖怪,西厢房里有妖怪,好可怕……”
林天南沉着脸道:“妖怪?竟然敢在林家堡作乱!”
冬梅抖个不停,道:“真的,真的有妖怪,在……在赵姑娘的房里有妖怪!”
李逍遥大惊,林月如也道:“灵儿妹妹在房里吗?那可糟了!”
林天南转身对管家道:“林忠,快去召集家丁,切记多带些火把!”
林忠连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大厅。
李逍遥早已不管众人,往西厢房的方向奔去,却没注意到林月如也跟着过来了。越接近西厢房,骚动就越来越大,好几个惊慌的丫环,边走逃边嚷叫着。
李逍遥奔至西厢外,林月如一把揪住了一名婢女,喝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婢女颤声道:“是……是只半人半蛇的妖怪,就在……厢房里面……”
李逍遥问道:“灵儿,灵儿人呢?”
婢女道:“没见到赵姑娘……”
李逍遥就要往内冲入,却被林月如拉住了,道:“别去!”
李逍遥道:“灵儿一定在里面,我去救灵儿出来!”
林月如道:“等一等,现在进去很危险,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已经叫人去取灯火了。”
李逍遥道:“我等不了!”便要往内冲,幸好此时家丁已经将火把送来,林月如接了,道:“好,我跟你进去!”
林月如与李逍遥快步奔入西厢,幽幽暗暗之中,两人快步奔入赵灵儿休息的房间内,只见前方有个隐约的身影,在地上盘旋蠕动。
李逍遥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撒野,还不束手就擒!”
林月如拉住了李逍遥,道:“李大哥,等一下!”
那巨大的蛇影扭动着,头部转了过来,突然间笔直飞冲向李逍遥与林月如的方向,林月如惊呼了一声,那巨蛇已凌空飞出,一下子就不知窜向何方了。
李逍遥叫道:“灵儿!灵儿,你没惊吓到吧?”
但是房里已无人声,林月如走至桌前,以手中火把点起了灯,瞬间房内灯火通明,李逍遥掀被一看,大惊失色,床上还有微温,但赵灵儿已经不见了。
李逍遥叫道:“灵儿!”
林月如也绕过屏风,见到床上空无一人,不禁若有所思。
李逍遥急道:“灵儿不见了,会不会是被蛇妖抓走了……”
林月如柔声道:“不会的,我叫人再找找,也许是为了躲蛇妖,逃出房间了。”
林月如这么说,李逍遥才略为放下了一点心。
林月如转头对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婢女们道:“还不去找人?叫所有的人都去找,城里找不到就到城外去找,翻遍全苏州也要把灵儿妹妹找回来!”
这时,林天南却大步走了进来,道:“不必了!由她去吧!”
李逍遥一怔,林天南挥了一下手,要所有的丫环家丁们离开,脸色沉重地坐了下来。
林月如道:“爹,为什么……”
林天南铁青着脸道:“你们自己问问冬梅吧!是她最先发现妖怪的。”林月如望向怯怯地站在林天南背后的丫环冬梅,道:“冬梅,妖怪从哪跑进来的?赵姑娘又到哪里去了?”
冬梅小声发着抖道:“奴婢正在打扫房间时,突然……听到赵姑娘的惨叫,就急忙赶过来,就看到……看到……”
李逍遥急问道:“你看到什么!”
冬梅声音更低了:“看到床上有只蛇妖,那蛇妖……好像是……是赵姑娘……”
李逍遥怒道:“你胡说!”
林月如也道:“冬梅,你不可以乱说,赵姑娘怎么会是蛇妖?”
冬梅道:“我看到……看到蛇妖的脸,那个蛇妖的上半身是人身!”
林月如也沉默了,她所见到的蛇妖上半身确实是人,而且,林月如也真的看见了蛇妖的面孔,李逍遥叫着灵儿时,她看见蛇妖回过头来,眼中含泪,凄楚地看着李逍遥。
但是,林月如不愿肯定,宁愿相信自己看错了。
冬梅继续说道:“那蛇妖的面貌,很像……不,就是赵姑娘!然后,突然一阵狂风把烛火都吹灭了……”
李逍遥道:“我不相信!灵儿不会是蛇妖,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没有找到灵儿我是不会回来的!”
李逍遥说完,便推开众人,往外奔去。
林月如阻止不及,急忙回头对冬梅道:“你是不是吓昏头了?怎么可以胡言乱语,诬赖赵姑娘?”
冬梅跪下道:“冬梅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小姐!”
林天南沉声道:“哼!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李逍遥竟然跟蛇妖是一伙的!”
林月如道:“这不可能,爹,这一定有误会!”
林天南负手道:“如儿,别多说了,这件婚事就此取消,林家绝不与邪魔歪道来往!”
林月如道:“我不要!既然爹许过婚,怎可出尔反尔?”
“哼,婚事还没办,不算出尔反尔。如果李逍遥是蛇妖的同党,我不但取消婚事,还要追杀他!”
林月如道:“若是误会呢?我相信赵姑娘绝对不是蛇妖,她在林家出事,我就有责任将她寻回,更何况,如果让人知道新姑爷出门找其他姑娘,我的脸往哪里摆?”
说完,林月如转头便往李逍遥离开方向奔去,林天南叫道:“如儿!你回来!”
林月如只回头看了林天南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林天南呆了半晌,只能摇头浩叹,喃喃道:“唉,女儿大了,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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