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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密函之争

  离开太尉府,尉迟鹰立即便去御林军统制府寻找令狐碑。谁知到那儿却扑了空,本来武帝出外围猎,卫尉韦捷率御林军前往护驾,按例副统制令狐碑应留守府中,以防变故。

  尉迟鹰心中疑惑,寻人打听,一名签押的军官道:“副统制最近从菊香院里包了一个红牌妓女在他的私宅里。你若有急事,可去那儿找他。”

  尉迟鹰问明了私宅地址,佯装漫不经心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副统领既然不在,那就算了。”说完,拱了拱手,尉迟鹰慢慢走了出去。

  片刻后,尉迟鹰已换了一身妆束来到豆芽胡同。令狐碑的私宅便位于豆芽胡同尽头,一幢二层小楼,宅院幽深,确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尉迟鹰方才听御林军军官言道,令狐碑好色如命,偏又娶了一位母老虎,既悍且泼,两人失和已久。令狐碑每日只是在花街柳巷玩耍,近日更买下了这幢独门独户的小院,包下了菊香院的一个红牌妓女──红玉。难怪他会一有时机,便溜回此地寻欢作乐。

  尉迟鹰混迹在人群中,快步走入豆芽胡同警察地四下扫了一眼,确信无人注意,这才上前轻叩门环。

  不一会,门栓响动,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仆妇拉开门,问道:“你是何人?”尉迟鹰拱手道:“借问一声,令狐碑令狐大人可在此处?”

  那仆妇点点头,道:“令狐老爷正和我家姑娘在楼上饮酒,你有什么事?”原来,这仆妇本就是红玉从菊香院中带出来的,故而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口,仍称红玉为“我家姑娘”。

  尉迟鹰道:“哦,在下有些事想和令狐大人谈谈!”那仆妇摇头道:“阁下请回吧。老爷这时是不会客的。”说着,那仆妇似乎便想关门。尉迟鹰微一皱眉,忽然骈指一点,那仆妇“嗯”了一声,软倒在地。

  尉迟鹰一闪身,进了院子,往外张了一眼,迅速把门关上。他回身打量了一下这间小院,院宇不甚宽广,倒也幽静,从小楼顶上隐隐传来笑语之声。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巾,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又将全身衣衫结扎了一下,提剑在手,快步登上小楼。尉迟鹰知道令狐碑也是一把好手,否则绝对坐不上御林军副统制这把交椅,故而行动倍加小心,上楼登梯,轻如狸猫,声息全无。

  走到房外,笑语之声更加清晰,尉迟鹰伏在窗根下,同手指沾了点唾沫,轻轻在窗纸上一捺,窗纸顿时出现一个小洞。尉迟鹰将右眼凑了上去,凝目细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油八仙桌,上面摆满酒菜,一个身着宽袍的中年人,端着酒杯,左一杯,右一杯,喝得好不畅快。

  他大约四十余岁,一张长长的马脸,扫帚眉,金鱼眼,左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瞧形貌特征,正是令狐碑。他怀里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妖艳女郎,穿一身粉红纱衣,雪白丰满的胴体在纱衣内若隐若现,眉目之间隐含春色。想来这女人便是菊香院的红牌妓女──红玉。

  旁边还有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女手持托盘,站在一边布菜添酒。

  令狐碑此时已有了几分酒意,醉眼乜斜,一手搂住红玉的细腰,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凑到红玉嘴边,淫笑道:“来,美人儿,这一杯你来喝!”

  红玉“哟”了一声,扭动腰肢,故作忸怩道:“老爷,妾身可没你那么好的酒量,再喝,妾身便要醉了……”

  令狐碑哈哈一笑,道:“美人儿,你若醉了,老爷我亲自抱你上床,岂不更好……”

  话未说完,忽听“喀喇”一声,两扇窗户脱离原本牢固的窗框,疾如流星般飞了过来。令狐碑猛一惊,急忙推开怀中的女人,一个“脱袍卸甲”,缩身避开。

  两扇窗户挟着劲风掠过他身侧,猛撞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整个房间顿时烟尘弥漫。

  令狐碑一脚踢翻八仙桌,碗盏乱飞之间,同时大喝道:“什么人?”刚想扑至窗口看个究竟,一道青白色的电光已倏忽而至。令狐碑吃了一惊,急忙错步旋身,呼的一掌劈出。

  掌风激荡之中,剑光一闪而没。令狐碑避开了这如惊雷骇电般的一剑,心中却是一凛。定睛看时,房中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丝巾蒙面的青衣人,掌中一柄长剑,莹若秋水,正泛着冷月般的寒光。

  令狐碑心中虽惊,但毕竟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面上绝无慌乱之色,沉声喝道:“阁下是谁?与令狐碑何仇,因何前来偷袭?”

  青衣人嘿嘿冷笑,长剑一颤。一招“南斗七星”闪电般挑起七朵剑花,直取令狐碑前胸七处大穴。

  令狐碑也是识货之人,晓得其中厉害,此时他已不及去取壁上悬挂的宝剑,惟有双掌一错,以苦练数十载的大擒拿手猛劈而出。

  他这一招名为“怒马双鞭”,正是“三十六路大擒拿手”中十分厉害的一招。

  令狐碑艺出崆峒派,武功得自崆峒三大长老之一的青竹老人真传。青竹老人以手上功夫成名,令狐碑承师此人,手上功夫自然十分了得,尤以这苦练数十载的“三十六路大擒拿手”更是已至炉火纯青之境。

  蒙面人轻笑一声,长剑滴溜溜一转,剑柄点他章门穴,剑尖戮他面上双睛。令狐碑陡然一缩,左拳右掌,一招“横云断峰”,拳掌兼施。拳击前心,掌劈颈项。

  因为房间窄小,两人均是以快打快,眨眼间便过了数招,谁也讨不了便宜。

  令狐碑本来颇为自傲,但换了几招却也不由凛然,心中思忖:“这人是谁?剑法竟如此高明?”

  青衣蒙面人自然便是尉迟鹰,他有心取令狐碑之命,下手自然不会有半分容情。每一剑都是痛下杀手,但见剑影纵横,剑花乱舞,虚虚实实,叫人目眩神迷。令狐碑武功虽好,但一来空手接招,二来醉意未消,下盘虚浮,只被杀得呼呼喘气,冷汗直流,心忖:“如此打下去,哪有胜算?还是早些脱身,才是上策。”

  又斗数招,令狐碑更感不支,心中只想脱身而走,但尉迟鹰剑光如电,如影随形,哪里走得开?他急于脱身,反而露出破绽,一招“五丁开山”用得过老,胁下露出老大的空门,尉迟鹰一眼瞥见,不假思索,长剑一个盘旋,施展杀手神招,一剑直刺过来。

  令狐碑只见一道白光,疾如电闪,再想变招却已不及,惊骇之余,猛觉小腹一凉,随即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全身劲力似乎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尉迟鹰的青狮剑便在这瞬间,已从令狐碑的小腹猝进猝出,一股血箭随之激射而出。

  令狐碑双手捧腹,摇摇欲坠,痛得五官都已挪位。尉迟鹰上前一步,又是一剑横挥,血光飞溅中,令狐碑脖间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血痕,痛哼了一声,喉管被削断,他再想出声也已无此可能,身子一晃,扑倒在地。喉头、小腹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尉迟鹰舒了一口气,将令狐碑的尸身踢转,确信他已气绝,这才回头扫了一眼房中,但见桌翻椅倒,一片狼籍。红玉和那使女正紧缩在墙角,筛筛发抖,目光中惊骇无比。

  尉迟鹰心知此辈不足为虑,刚想穿窗而去,猛一转念: 不行,若留此二人,必惊动官府,传至宇文护耳中,难免不会引起他的疑心。看来,只有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想到这里,尉迟鹰一提手中长剑,缓步走了过去。红玉早已吓得呆了,除了哀声哭泣:“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那年轻使女,胆子更小,见到这般血淋淋的场面,早已吓得面青唇白,牙齿上下相击,“格格”有声。此刻又见“凶手”走了过来,惊呼一声,双目翻白,顿时晕了过去。

  尉迟鹰冷冷扫了这二人一眼,摇了摇头。从心底说,他真的不想杀这么二个人,但不杀却不行。尉迟鹰叹道:“只能说你们命不好。”

  红玉眼见尉迟鹰目露杀机,已知不妙,刚想尖叫救命,尉迟鹰举手一掌,拍在她头顶。红玉张大了口,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双目凸出,气绝而出。尉迟鹰摇摇头,又在那小使女头上拍了一掌。

  毙了这两人,尉迟鹰移目四顾,忽然想起那开门的仆妇曾看过自己容貌,便即下楼,将那仆妇也一掌毙了,又从她身上搜出钥匙,将大门牢牢锁好。

  如此一来,短时间内便不会有人发现宅内四人早已被杀,等到旁人发现时,大事已经完成,那就无关紧要了。

  此时天色渐暗,夜幕虽未完全降临,但家家户户都已燃起了烛火,街上行人也渐渐稀少。

  尉迟鹰步履匆匆,赶往宰相府。他不知武帝是否正在宫中设宴,拖住宇文护,否则宇文护若已回府,随从高手势少一齐回返,再想盗取密函,更是难上加难了!

  来至相府门前,尉迟鹰隐身在一株三人合抱粗的大槐树后,细细观察。但见相府大门紧闭,红灯高悬。八名锦衣卫士佩刀挂剑,昂然立在门前。另有一队军兵,顶盔贯甲,正在府门前来往巡逻,戒备着实森严。

  尉迟鹰略一沉吟,悄悄转到后园。此处较为清静,也无重兵守卫,但院墙高大,足有四丈有余,等闲人不要说翻跃,便是爬,也未必能爬过去。

  尉迟鹰踅到墙下,侧耳细听,四下里并无异声。当下一伏身,手足并用,犹如壁虎般爬了上去。这院墙高约四丈,任何人轻功再好,想一跃而过也非易事。尉迟鹰虽自忖有此本领,但为不惊动相府守卫,施展“壁虎功”无疑就是最佳选择。

  无声无息地自墙头滑下,尉迟鹰现下便是站在宇文所的相府内了。他四下扫了一眼,略微辨了一下方向,轻若狸猫般向一座假山掠去。

  他脚尖刚刚沾地,一个黑乎乎有如牛犊般大小的恶兽已呜呜低啸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猛地向他扑来。

  刹那间,尉迟鹰脑海中闪过两个字: 獒犬!

  他曾经听人说过,宇文护在府中豢养了一种杂交而生,凶猛异常的恶兽,名为獒犬。此犬生就钢牙巨颚,性情凶猛,嗅觉更是敏锐,以它看护宅院,可说是万无一失。

  尉迟鹰也不及多想,迅疾无伦地从腰间亮出了“青狮剑”,剑光一闪,便是一逢血雨。那头粗壮的獒犬虽然行动敏捷,但终究无法避开尉迟鹰这快捷如电的一剑,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已被劈成了二段。

  松了口气,尉迟鹰立时又将一颗心提了起来。只见自己周围,已无声无息地围上了七、八只凶恶的獒犬,绿莹莹的眼睛,森冷的白色獠牙,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疹人。

  “不好。”尉迟鹰心一沉,“这许多獒犬,若不能同时除去,叫声必会惊动府中高手。”情急之下,左手已从袋中掏出一把青铜制线,运劲一扬,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

  领头的一只獒犬喉中低啸,作势便要扑出,蓦地二十余枚制钱如暴雨般飞至,七八头獒犬毫不躲闪。说实话它们也不知该如何躲闪,顿时或中脑门,或中咽喉,无一遗漏。

  尉迟鹰虽是在黑暗中施发暗器,但准头却极精,兼又是以十成力打出,众獒犬呜呜数声,勉强挣扎了二下,一齐摔倒。

  尉迟鹰手中也着实捏了把汗,万一有一头獒犬漏网,自己可就不妙了。此时见身边再无獒犬虎视耽耽,这才松了口气,四下里扫了一眼,并未看见有何异常,显然还未曾惊动相府卫士。

  他略一思索,向左侧灯火通明处掠去,绕过一丛花树,三二座假山,便是一座小凉亭。

  尉迟鹰刚想穿亭而过,眼角余光忽瞥见微光一闪,不由心中一惊。收足止步,凝目看去,只见距小亭四五步之外的一株大树下,隐隐站着一人,贴树而立,手中的钢刀在月色下泛着微光,显然这是一个暗桩。

  尉迟鹰略一思索,绕过一座假山,悄悄掩向那暗桩身后。树下的卫士十分警觉,目光四射,虽看不见有何异常,但却似察觉到什么,轻轻“咦”了一声,刚想迈步出来察看,猛觉微风飒然,一双大手已从背后扼住了他的咽喉。

  那卫士大惊之下,刚想呼叫,那双手已用力一扭,只听“喀”的一声轻响,那卫士颈骨断折,立时气绝,软倒的尸身被迅速拖入了阴影中。

  片刻后,尉迟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身上已换上了那卫士的衣衫。他捡起那卫士腰间系着的一面腰牌,也依样挂在自己腰间,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思索: 令狐碑这封密函多半已经送到,却不知放在何处?看来应该找个熟知内情之人问问才行。

  正思虑间,忽见前面回廊处一个三十余岁,身着锦袍的中年人匆匆走了过去。尉迟鹰灵机一动,忖道:“这人衣着华丽,想来身份不低,也许知道一些情况。”脚下加紧,暗暗缀了上去。

  那锦衣中年人步履沉重,显然并不会武功,丝毫不知有人暗中跟踪。刚走到一阴暗处,尉迟鹰忽抢上二步,骈指在他腰间一点,登时封住了他的穴道。那家人遭此奇袭,莫名其妙之至,张大了口却说不出话。

  尉迟鹰将钢刀横在他颈间,低低道:“你想死想活?”那中年人一看见明晃晃的钢刀,顿时明白过来,吓得身子软了半边。他无法开口说话,眼中却露出乞怜之色,尉迟鹰道:“你想活,是不是?”

  那中年人忽忙拼命眨眼,显得甚为急切。尉迟鹰又道:“那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问完我就放了你,但你若想开口大叫,又或是胡言乱语,那可就对不住了。”

  中年人又拼命眨眼,显然他已明白了尉迟鹰的用意。

  尉迟鹰低声道:“好,我先问你,宇文护是否回府?”说完,在他肩头拍了一掌。那中年人身子微微一震,虽然穴道未解,但说话却已无碍。

  他喘了口气,也低声道:“回禀英雄,相爷被皇上召入宫中饮宴,现下还未回府。”尉迟鹰心中暗舒了口长气,又道:“宇文护一般日常起居在何处?他若处理国事又在何处?”

  中年人脸现难色,道:“这……相爷的如夫人很多,很难说出他会在何处。至于处理国事,相爷一般是在镜湖居中。”

  尉迟鹰一皱眉,道:“那这个镜湖居又在何处?”那中年人咽了口唾沫,期期艾艾道:“就在小镜湖那边,哎,你从这里向南走,看到一个很大的湖,那便是了。”

  尉迟鹰又问了几句有关镜湖居的守卫情况,那中年人瞠目不知。原来,这中年人只不过是个负责打杂的二总管。而镜湖居未得宇文护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至于那里的守卫情况,他自然更加不知。

  尉迟鹰见确实再也问不出什么了,点点头道:“好,多谢你了。”话音刚落,钢刀一拉,那中年人闷哼一声,喉头鲜血飞溅。

  尉迟鹰迅速将他的尸身拖到草丛深处,心中倒有几分歉意,自己先前答应他只要以实相告,便能留下性命,但现在自己却又食言而肥,下手杀了他,可这又是没办法,谁让他看到了自己呢?

  尉迟鹰将钢刀插入刀鞘,目光一闪,快步向南走去。忽见前面灯火晃动,四名锦衣卫士迎面走了过来。尉迟鹰刚想躲避,也已不及,索性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为头的卫士执着一个灯笼,道:“喂,你是哪一队的?怎么在这乱跑?”尉迟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含含糊糊“唔”了一声。

  那卫士借着灯火,看了尉迟鹰一眼,忽道:“咦,你是谁?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尉迟鹰咧嘴一笑,道:“不敢瞒各位大哥,小弟是新近调入府里的。”

  那卫士一听,脸上神色顿和。另一名卫士却甚为精细,上下打量了尉迟鹰几眼,心中甚为怀疑。

  原来,尉迟鹰身上所穿,是从那个死了的尸体身上剥下来的。那个死的卫士身材适中,尉迟鹰却是身材高大,这衣服穿在身上,并不合身。那卫士疑心大起,目光四射,蓦地看见尉迟鹰腰间的腰牌,一楞之下,立即喝道:“这人是假的,拿下了。”

  原来,相府中卫士分几等,腰牌也各不相同。黄色腰牌乃职司暗中守卫的卫士所用,蓝色腰牌则是巡逻卫士所用,分工甚是明确。尉迟鹰腰间系着黄色腰牌,却在此地出现,显然有诈。他若真是府中的卫士,又怎会不明白府里的规矩?

  他这么一喊,其余三名卫士也反应过来,纷纷去拔腰间的佩刀。

  尉迟鹰目光敏锐,一看那卫士一双眼睛骨溜溜在自己身上乱转,心中已存戒心,听那卫士一喊,立即闪电般出手。一招“匹练飞虹”,将剑法融于单刀之中,向四人都劈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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