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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番外一狼行记(4)

  斐腾稍稍冷静,哈哈大笑,道:“好厉害的破军眼,来来来,我再敬大哥一杯。”

  他提壶给斐腾的酒杯注满,两人端杯一碰,又各自收回。斐腾凝视妖太子,微微出神。

  那密道虽然还来不及填死,但“中山狼”谭山和他的那头恶狼,却是早就依照安排,被暗中送出宫去了。

  现在侍卫去挖,即便能找到密道,洗脱“妖太子化狼吃人”的嫌疑,但是却也无法追究到斐腾身上来。那么,与其去顾虑那些没办法改变的定局,何不趁现在再与妖太子决一雌雄?

  --在这张桌子上,只要费老阉或者妖太子敢在酒里下毒,他们就死定了!

  在他的注视下,妖太子将酒杯送到唇边,才待饮下,忽然间在妖太子身边,那太监费老阉忽然叫道:“且慢,这酒有毒!”

  费老阉今年六十九岁。他七岁进宫,性格随和,毫无专长,一向是个没用的杂役。后来妖太子被打入冷宫,他被抽去服侍。于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成了禁宫之中最神秘的一个人物。

  当日传话,扑灭禁宫大火的就是他;不绝从宫外为妖太子找来帮手夺权闹事的,据传也是他。

  宫内太监见他,都如老鼠遇猫;权臣皇室谈起,也会对他存上三分忌惮。

  他仿佛已成为妖太子的靠山,妖太子的化身。可是他是哪来的胆魄?哪来的门路?

  斐腾曾经不止一次的想,难道和妖太子在一起待得久了,普通人也会生出“妖气”来?

  费老阉双目瞪视斐腾,嘎声道:“斐腾太子,你……你在斐休太子的酒里下了毒。”

  斐腾难得的给他唬得一愣,道:“你说什么?”

  费老阉瞪眼道:“你给斐休太子的酒里下了毒。”

  他说得如此肯定,以致斐腾自己都有点信了。他们拷问毕守信,得知妖太子会用费老阉栽赃,本就已存了小心,席间谈笑,两双眼其实一刻不离的盯着这主仆的一举一动,指望着能抓他个现行,倒扳一城。可是这时费老阉突然发难,言之凿凿,便是他们早有准备,却也不由阵脚稍乱。

  --可是他确实没给妖太子下毒。

  瑞成帝皱起眉来,孝慈皇后脸色大变。

  “费公公,你不要胡说,斐休杯里的酒,和朕所喝,俱是一壶所出,哪会有毒?”瑞成帝说着,抓过那酒壶看了看,道,“这壶里也没机关。”

  费老阉毫不犹豫,道:“斐腾太子是在碰杯时下毒的!”

  “啪”的一声,却是妖太子忍无可忍,把酒杯一墩,喝道,“费公公,你闹够了没有。斐腾太子是我的亲兄弟,别说他不可能害我。便是他真想下毒,我们两杯相碰,不过一瞬。他怎么下毒?”

  孝慈皇后也道:“就是的!斐休虽不是我亲生,但我一向把他和斐腾一样看待。斐腾哪能对自己的哥哥下毒手。”

  斐腾翻眼看着费老阉,眼神渐渐狰狞。

  费老阉却道:“刚才两杯相碰,一高一低,在那一瞬间,有一粒毒砂,便从斐腾太子的杯沿外下侧,磕落到斐休太子的酒杯里。”伸手按住妖太子的手腕,将那杯酒放在桌上,道:“这杯酒,已是剧毒。”

  那酒清得毫无杂质,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妖太子道:“哪有毒砂?”

  费老阉冷笑道:“入酒即化,可见是上等毒物。”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老阉奴说得全没有证据,可是一句一扣,却吃死了斐腾。斐腾心头忽的一沉,想道:“他这么大胆栽赃,难道其实是他们已经先下了毒?”

  先移花接木,再贼喊捉贼。这栽赃的法子未必有多么高明,却妙在谁也不能用三言两语就说清楚。斐腾太子看一眼瑞成帝,心中焦虑--瑞成帝其实一向不怎么喜欢他,将太子立成是他,十成里头倒有六七成,是因为再无别人可立。

  如今斐休栽赃,瑞成帝虽然未必便因此将他斐腾怎样怎样,但至少心生隔阂,是少不了的;而妖太子又最会利用人心,难道只要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就能扳倒他了?

  一想到自己这般小心谨慎,却仍被人在眼皮底下耍了一道,斐腾的心里,沮丧却是大于了气恼。

  --豺狗果然斗不过妖狼吗?

  --人力果然斗不过妖眼吗?

  忽然身后欧阳博雅道:“费公公,你在胡说。这杯酒里,绝没有毒。”

  斐腾的心忽然一震。欧阳博雅心思缜密,眼力过人,他若说这杯酒里没毒,刚才就绝没有人能在这杯酒里做手脚。费老阉一定只是在使诈而已,而更关键的是,自己绝不可以先自气馁。

  --你是天定的太子,无人能敌的睚眦,人人惧怕的斐腾!

  “费老阉,”斐腾森然道,“这杯酒里没毒,你别想冤我。”

  “就是。”孝慈皇后喝道,“这老奴才,欺君欺主,也没人管管他?”

  “这酒有毒。”费老阉躬身道,“请皇上一验。”

  他自始自终,镇定自若。瑞成帝看着那杯酒,眉头紧皱,良久方道:“好。”一回头,对孝慈皇后道,“请借皇后银簪一用。”

  孝慈皇后的头上,金钗银簪,别珠插翠。听到瑞成帝的话,稍一犹豫,看一眼斐腾,终于是拔下一支亮银蝴蝶簪,递给瑞成帝。

  “父皇。”斐腾森然道,“你不信我。”

  “朕是为你洗脱冤情。”

  瑞成帝探手一刺,把银簪插入妖太子那杯酒中,少顷收回,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银簪仍是明亮皎白,全无遇毒变黑的异状。

  瑞成帝把脸一沉,道:“费公公,你还有什么话说?”

  斐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酒里没毒,这是当然的;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这验证未免也太简单了,妖太子怎会如此不智,定下这样粗陋的计策?

  --除非这仍是圈套!

  “噗通”一声,费老阉重重跪倒,道,“酒中确实有毒,银簪绝不可能没有变化……”略一犹豫,道,“除非……除非那银簪已被石蜡封住!”

  他仍是不死心,负隅顽抗。瑞成帝不由哭笑不得,道:“无稽……”随手用指甲一刮,却觉指尖滞涩,全不似划过金属。低头一看,那蝴蝶簪上,已被他刮下一层弯弯卷卷的蜡皮。

  --簪子上有蜡!

  瑞成帝大惊,脸色遽变。斐腾脑中“嗡”的一声,这才意识到妖太子这一计策的奥妙之处:那银簪上有蜡,隔绝酒水,竟似是孝慈皇后与他们串通在一起,有所图谋一般。这条计,竟不光是算计斐腾,更连他最大的靠山,也捎上了。

  想那妖太子手下,龚仁惘武艺过人,想做这手脚并非难事,只是这会说出来,却哪有人信?

  --可是簪上的石蜡,刮掉就没了,那杯无毒的清酒,却仍在桌上,想要再验,随时可以。要让他斐腾百口莫辩,妖太子要怎样令这一杯无毒的“毒酒”消失?

  斐腾的头脑,飞速运转。

  一直以来,只有他们构陷人,却哪有人来算计他?如今碰上妖太子,处处比他快上一步。斐腾一味挨打,早已是心乱如麻。

  他的脊背发烫,背上的那只睚眦好像要跳出来了。斐腾听见它对自己说:“冷静!”

  --冷静。

  --要像豺狗一样耐得住饥寒,要像睚眦一样,一瞬间就击倒对手!

  孝慈皇后慌张道:“不是我……不是我……”

  只听费老阉道:“皇上,老奴指证太子,诋毁皇后,罪该万死,已无颜活于世上,这杯酒到底有没毒,就请让老奴来验!”

  他话说到一半,欧阳博雅已然反应过来,叫道:“不能让他喝!”

  --不能让他喝那杯酒,否则证物毁灭,这事情就越发说不清楚了!

  可是费老阉的死志既坚,动作自是更快,猛地向前跪爬一步,已探手抓下桌上的酒杯,一仰头,便将酒喝下。

  在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妖太子喃喃道:“不……不……”

  却终于晚了。只见费老阉脸色转青,猛地一张口,“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喷洒地上,整个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已是瞬间一命呜呼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他就是要用自己的一条贱命,来钉死斐腾,让他再也说不清、洗不白。

  水榭之中,一瞬间一片死寂。良久,方听斐腾太子笑道:“好一个人赃俱灭,死无对证。大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豁出费老阉这样的得力助手不要,就只想给我安一个不那么牢靠的罪名?这就是你破军眼的本事?”

  妖太子垂目无语,孝慈皇后却面无人色,叫道:“我的酒里有毒!我的酒里有毒!”

  原来就在方才那一霎那,斐腾忽然福至灵通,相出了对策。电光火石之际,他猛地将冕台一旋,酒桌上红色的外环登时向外转开!

  这石桌虽然笨重,却是个极为灵活轻巧的转桌。这小小的机关他一直没有说破,原来的准备,乃是要趁妖太子、费老阉做小动作时,转动桌子加以破坏,抓他个人赃并获,想不到却在这时用上了。

  桌子这么一转,就把妖太子的酒杯转到了斐腾的面前,而把斐腾的酒杯转到了瑞成帝的面前,把瑞成帝的酒杯转到孝慈皇后面前。

  这变化,整个水榭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便只有跪在地上,视线低于桌面的费老阉一无所知。他扑上来要喝妖太子的“毒酒”,最后喝下去的,却是刚刚停在妖太子手边的孝慈皇后的酒。

  --而不是他一口咬定的妖太子的“毒酒”。

  --一杯无毒的酒,又怎会令他“中毒”而死呢?

  欧阳博雅解释道:“皇后娘娘放心。您的酒中,并没有毒。费公公含血喷人,早就有了必死之志,因此把毒藏在自己的嘴里,饮下无毒酒的同时,才咬破毒药,做出毒酒致命的样子,为的只是要陷害斐腾太子罢了!”

  斐腾心花怒放,笑道:“父皇,大哥那杯酒还在我这儿。我绝对不碰它一根手指头。你手上那根簪子,蜡皮也刮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再验验?”

  “哗”一声,妖太子推桌而起,冷笑道:“不必了。我们煞费苦心,将母后的银饰全都封了石蜡,所求的,不过是骗你们一道而已。”他挺直腰杆,这样看来,似乎比斐腾太子记忆中的那位斐休大哥,又高了几分,道,“既然费老阉喝错了酒,老天爷不帮我--我输了,我没话说。”

  瑞成帝将银簪扔上石桌,喝道,“斐休,你好大的胆子。”

  “我以前就是胆子不够大。”妖太子摇了摇头,道,“不然论长幼,论人品,论才智,论胸怀,我哪一项不比斐腾更好!”

  斐腾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好像一道看不见的闪电,打在他的身上,令他麻麻痒痒,偏又浑身紧绷。一直以来,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温顺的小猫龇出了尖爪,熟睡的狮子睁开了眼睛,那个没有野心,只知逃避的大哥,突然间回过头来,瞪着一只妖眼,与他正面相对了。

  --可是他多么高兴,因为这一切,居然是发生在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之后。

  “斐休,你错了。”斐腾傲然道,“斗智,你现在就输给了我;斗力,十个你绑在一起,也敌不过我‘必报’神剑的一招。比人品?栽赃这么下作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来呀,拿下斐休!”

  瑞成帝忍无可忍,一声令下,第一个动的,却是龚仁惘。九命无算杀人王往前一步,一伸手,已抓住了斐腾的后领,喝道:“走!”

  却觉金风扑面,寇毛飞双刀袭来,杀气侵体;欧阳博雅的一双手,印向他的后背。龚仁惘大喝一声,不及发力提起妖太子,侧身一蹴,反踹欧阳博雅小腹,双手一分,格开了寇毛飞的双刀。

  “砰--嘶”一声,三人乍合又分。欧阳博雅脸色发白,手上提着龚仁惘的一只靴子。原来方才他先中龚仁惘一脚,双掌顺势下落,砸在龚仁惘小腿上,并顺手扒下了他一只靴子;另一边寇毛飞右手刀刀尖挂血,可是左手刀,却已不见。原来是方才他双刀划过龚仁惘双臂,临了却给龚仁惘劈手夺下一刀。

  龚仁惘右足剧痛,几乎不敢用力。双臂上两条袖子全被划开,自肩至腕各有一条血线。可是他天生悍勇,一手提刀,耍个刀花将两袖割下,冷笑道:“欧阳博雅的金元开碑手,寇毛飞的无极两限刀,都不过如此嘛。”

  忽听斐腾太子道:“那你就再看看我的‘必报神剑’!”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只见一道金光,自斐腾的座位上跃起。这东宫太子双手持剑,滴溜溜一转,已到斐休身后,将剑高举过头,灿烂劈下!

  龚仁惘的注意力,全被那两大高手吸引。骤见斐腾向妖太子出手,登时大惊,叫道:“小心!”

  挥刀欲救,却见斐腾两腿一拧,身势向前一伏,那雷霆万钧的一剑,便自妖太子肩侧滑过,转而向他身后撩起。

  “叮”的一声,龚仁惘单刀脱手,往后纵起时,鲜血淋漓而下。人在半空,兀自叫道:“好剑法,好恶毒的剑法!”

  他的轻功着实了得,这一跃之后,便已落身于水榭之外,七八丈远的湖面之上。下腹上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染红冰面。

  有侍卫提枪拔刀过来抓他。龚仁惘眼望水榭,叫道:“主人!你暂且忍耐,龚仁惘七日之内,必来救你!”

  “喀嚓”一声,竟然踏碎冰面,消失在冰冷的湖水之中。

  那些侍卫不料他这般不要命,大冷的天,自己往湖里跳。有跟着他一起滑落水中的,冻得吱哇乱叫;有想继续追捕于他的,便没头苍蝇似的乱跑。湖面上一时一片混乱,突然间“喀喇”一声大响,西南角上冰面再破,有一人如鱼鹰出水,一蹿丈许。轻功展开,瞬间便自守备薄弱之处,逃走了。

  这龚仁惘如此强横,便是瑞成帝也不禁变色,道:“好汉子,好功夫。”

  斐腾太子已收剑回鞘,端起一杯酒来喝。手抖得厉害,几乎破洒出半杯酒水。他的心中狂喜,一声声怒吼在胸中激荡,只叫道--

  我赢了斐休!

  我赢了破军眼!

  五、密道与豺坑

  “嘎--哗楞楞!”

  儿臂粗的铁链绞起,那长七尺,宽四尺,高五尺的铁笼猛然吊起至旗杆中腰。铁笼中蜷身蹲着的妖太子稍稍一晃,一脚踏空,跌坐在铁笼底层的铁栅上。

  那铁栅粗如拇指,间隙不足一搾,乌钢打造,坚固无比。铁笼本是斐腾太子从外地买入豺狗时用的,这时用来装妖太子,令他站又站不得,躺又躺不直,局促逼仄,倒似是专为他准备的一般。

  禁宫内廷玉真殿外,瑞成帝召集太子公主,妃嫔内侍,当众宣判妖太子的大罪:

  “斐休嫁祸东宫,扰乱社稷,蛊惑天下人心,枉负朕之信任,论罪当诛。然狼子野心,老马舐犊,朕终不能加刀剑于一己血脉。故此,乃施以笼囚之刑,示众三日。三日内,无衣无食,任其冻饿馁病,是死是活,全看上天注定。”

  瑞成帝的视线扫过后宫诸人:“储君废立,关系一朝兴废。自古以来,前鉴不知凡几。本朝开国高祖已有明令:非帝君本人,擅言废立者,立诛无赦。”

  他的声音空洞而洪亮,在雪后大晴的宫廷之中,远远传开:“五年前的反王重耀,五年后的逆子斐休,一个是朕情同手足的兄弟;一个是朕骨肉亲生的嫡子,可是稍越雷池,朕必不留情。你们,”他的声音猛的抬高,“这几天里,多抬头看看这笼中的孽障,省得将来落到与他一般田地,方后悔莫及。”

  斐腾站在人群前列,抬头看看红墙碧瓦间的铁笼,脸色阴沉。他实在受够了瑞成帝动不动杀一儆百的做法。

  斐休不是重耀,他所依仗的,不是精兵强将,不是绝世武功。

  而是那只能看透天下的狼眼。

  狼眼尚在,则妖太子在笼中与在笼外,真的有很大区别吗?

  妖太子在铁笼里艰难转身。他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在笼中瑟瑟发抖,忽而放声大笑,声如狼嚎。

  斐腾的背上阵阵发冷,纹身刺痛,好像那睚眦在提醒他--

  有什么危险,正在逐步靠近!

  斐腾乘马出宫,往太子府慢慢行走。他的随侍们,眼见妖太子再无东山再起之日,不由都越发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眼前铺开一条荣华富贵的大路。于是纷纷跑来祝贺。

  就连欧阳博雅也来锦上添花,道:“妖太子既除,这一次的皇位,已是再也不会生出变故了。”

  斐腾看他一眼,见他满面喜色,问道:“欧阳,你这么高兴干嘛?你妈嫁人了?”

  他开口就是伤人,欧阳博雅正自沉浸于“功臣名将”之喜,忽然被他骂到脸上,不由尴尬,脸一红,道:“太子,何必扫兴。斐休被抓,费老阉身死,毕守信关在咱们的地牢里。剩下一个龚仁惘,虽然给他逃了,但他是有名的有勇无谋,重伤远遁,你怕他什么?”

  “可是,我老子却并没有杀了斐休。破军眼尚在,妖太子尚在。”斐腾不高兴。

  斐腾最让人感到害怕的,不是他的残酷、狡诈,而是他会随时随地的,不高兴。

  在你喜悦的时候,他会不高兴。他会扫你的兴,出你的丑,伤你的心。他会很不高兴的将你从云端拽下来,在烂泥中毒打、践踏、凌辱。让你明白,所谓的喜悦,不过是悲剧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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