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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翻外三驯悍记(1)

  一、剑与烤兔

  这是一次不知终点的追踪。

  这是一场决定他人生命运的试炼。

  他所面对的敌人空前强大。

  --也许这一次,他会死。

  从义贞村出发,先向西、再向南,四夜三日,就已到山东安徽交界之处。前一晚下过了雨,旷野上树低草茂,墨绿色的远山,与天上隐隐的铅云相接,恍惚间,给人天倾地斜的错觉。官道上的泥土湿润,一脚踩上去,无声无息,清爽舒适。

  黄昏时分,骆九风眯起眼睛,打量着地上错综复杂的车辙印。

  唐璜与那寡妇姑嫂,逃出义贞后,买了一辆马车赶路,一路上小心谨慎,多曾设下伪装误导。可是有什么用?骆九风年纪虽然不大,但有名师教授,早学过最好的追踪术。这一路追来,除了第一日伤重,昏倒在中途之外,步步紧逼,他与他们相距,已经不到十里。

  骆九风右手握剑--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有着笔直的腰腹,挺拔的肩背,永远高扬的头颅,和犀利的令人无法与之对视的双眸--剑光一闪,他在自己的左臂上划了一记。皮肉陡然裂开,稍稍一顿,滚烫的鲜血才猛地涌出,淋漓滴下。

  --痛。

  骆九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伤口,血爬过皮肤时,微微发痒,然后就是伤处一阵一阵火烧似的剧痛。他把这种疼痛一点不落的感觉出来,细细揣摩,记在心里。

  他曾经在一招之内,败于唐璜的一根竹筷之下。那根竹筷从他的后心刺入,紧贴着他的肩胛骨,入肉四分,刺伤他的肺叶,劲力透出,甚至几乎令他的心脏停跳。

  很痛。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让他整个灵魂为之震颤的恐怖和仇恨。骆九风看着手臂上的新伤,再一次让自己沉浸其中--

  因为唐璜的逃走,关魔儿已经死在了狄天惊的手里。对狄天惊来说,关魔儿是个疲沓无赖,鸡肋一般随时可以放弃的属下。但对他来说,关魔儿却是他相交两载,一起练武,一起吃饭,一起玩闹的朋友、哥们、誓同生死的好弟兄。他既还不能向狄天惊报仇,当然就只能把这手足之恨,转嫁于唐璜的身上。

  他自剑法大成以来,一向以为自己已臻高手之境,足可独当一面。可是义贞村一战,既不能自保,更不能护友,于他来说实在是双重大辱。

  这恨、这辱,他时时用自己的血,自己的痛,来提醒自己的记忆。而今天,他也要用唐璜的血,唐璜的哀号,来予以洗刷。

  篝火红彤彤的化开如铅夜色。马车挡住了晚上渐凉的微风,两只洗剥干净的野兔,被一根木棍穿了,架到火上不住翻动,眨眼间便做嗞嗞冒油。

  馒头蘸了粗盐,飞快的在兔肉表面擦抹。盐化进了肉里,而兔油则浸透了馒头,黄澄澄的溢出香气。男子飞快的撕下来一块,喂给身旁的小丫头。

  那女孩八九岁的样子,大眼睛大鼻子大嘴,丑得可爱,一口把馒头吞了,叫道:“好吃!”

  火堆的对面,抱膝蹲坐着一个女人,一双眼木然温顺,可是脸上交叉成十字的两道红疤却狰狞吓人。

  兔肉变成栗红色,男子便捡肥嫩之处割下几片,夹到馒头里,递了过来。

  那女子微微一笑,接过来,大大的咬了一口,含糊道:“好吃……唐大哥……”

  男子笑道:“慢点吃。”

  --他们正是从山东义贞村中逃出来的唐璜、英嫂,及英嫂的小姑子。

  那女孩岁数小,口又馋,望着烤兔一个劲的吞口水。唐璜也给她夹了个馒头,待要递过来,火光下,却微一皱眉--小女孩的两只手脏的都黑了--略作犹豫,便用手里的匕首将馒头穿了,然后把匕首柄递给了女孩。

  --所以他现在,已经失却了最有利的武器了。

  今夜无月,火堆照亮的一圈范围里,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得近乎突兀了。

  骆九风伏在草丛之中,附和微微夜风吹响的草浪之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九翼九风”剑法,诀窍全在一个快字上,整套剑法使完,不过是二十弹指的时间。为了快,这套剑法已经删去了所有不必要的虚招,为了快,使这套剑法的人,甚至必须闭住自己的呼吸。

  --就像猎豹擒羊,苍鹰博兔。

  吸气,憋气。

  (一弹指、二弹指、三弹指)

  骆九风全身的肌肉绷紧,他抬起头来,双眸因功力催发,而越来越亮。突然间,他如急弩射出,猛扑向火堆旁的目标。夜空中两点流光划过,正是他亮得如同烧起的双睛的残影。

  草丛受他的其实压迫,瞬间向两旁倒去,而他前方的火堆,火焰也同时倾斜,向小芹撩去。

  (四弹指、五弹指)

  骆九风整个人神剑出鞘,杀气瞬间吹过整个空间。就在火光稍一黯淡的一霎那,“嚓”的一声,骆九风的剑,就已经穿过了唐璜的脖颈!

  (六弹指)

  他的“九翼九风”剑法,本就是狄天惊千挑万选,才让他练习的,最适合他体质、天赋、性情的武功。他练了十年,据狄天惊点评,以“快剑”论,他已是天下第一。

  那小女孩和英嫂尖声惊叫。

  篝火摇曳,骆九风大恨方平。

  忽然唐璜笑道:“骆九风?幸好你没有死!”

  (七弹指)

  骆九风的瞳孔猛然收缩。

  剑上的感觉,确凿无疑是刺穿了筋肉;眼前的景象,长剑也真的贯通了唐璜的脖子,可是光影稍稍变化,原来那寒光闪闪的剑身,根本是贴着唐璜的喉头掠过,而锋刃刺穿的,居然只是一只烤得油汪汪的野兔而已。

  --什么时候,唐璜用一只烤兔引开了自己的剑?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刺,竟被他玩笑一般的破解了!

  (八弹指、九弹指、十弹指)

  骆九风大怒!反手平削,长剑寒芒一漾,横斩唐璜咽喉,灰影闪动,唐璜往后一仰,背脊着地,一个翻滚也闪过了这一招。

  骆九风这一斩,其实是个甩手的动作,能削中唐璜固然是好,削不着的话,这一下自然便可将剑上穿着的烤兔甩掉。哪知这招才使一半,那烤兔刚滑到长剑剑腰处,“嚓”的一声,另一只烤兔也被唐璜甩手打来,不偏不倚,迎上剑尖,又穿了上去。不惟如此,其余势不消,更将第一只野兔,又撞回剑锷附近。

  好端端一口长剑,油呲麻花的穿了两只烤兔,不伦不类。

  骆九风一向视之如生命的兵刃,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直气得胸口发胀。

  唐璜笑道:“你大老远的赶来,就是要尝尝我的手艺么?”

  那小姑子拍手笑道:“唐叔做的饭真好吃!”

  英嫂也道:“吃吧吃吧……别客气。”

  骆九风憋着一口气,气得眼冒金星。

  (十一、十二)

  他急着把剑的烤肉甩掉,可是才一挥手,唐璜手里却先掷出一根鹅卵粗细,一尺多长的短粗木柴。短棍从骆九风身侧飞过,他自己一剑甩落,刚好把长剑凑到短棒前。

  “咔”的一声脆响,木柴为剑尖劈开一半,末端分成两片,将长剑夹住了。

  木棒不比烤兔,木质坚硬,一夹之下,分外的紧,形同给长剑上了把锁。普天下的快剑手,都对自己的佩剑有极高的要求,剑本身一分一毫的长度改变,一钱一两的分量差异,都会让剑手无所适从。那两只烤兔滑到木棒前,一下子卡住,分量全集中在剑尖上,一把又薄又轻的快剑,突然变成了十斤重的流星锤。长剑一折之下复又弹起,力量之大、之奇,竟让剑柄“托”的跳出骆九风的掌握。

  这是骆九风练武十几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故!

  唐璜双手一垂,又再扬起,喝道:“着!”唐门“万树梨花”的手法打出十几枚石子,登时笼罩骆九风周身大穴。

  (十三、十四)

  骆九风却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的反应极快,一惊之后,右手长剑才一脱手,左手便跟了过来,半空中重新握住剑柄,甩开长剑,左右拨打。唐璜本已手下留情,石子发射不快,这烤肉串速度虽不及薄剑,但显然却比剑身宽了许多,上下翻飞之际,登时将石子挡开了七七八八。

  但也只是七七八八而已,剩余的三、四枚,到底是穿过了肉串的封锁,一中他的膝侧,一中他的后腰,一中他的肩窝,一枚扫过他的耳朵。

  唐璜拊手道:“不错不错。”

  (十五弹指)

  左臂锯骨剜髓一般的痛。

  “扑通”一声,骆九风单膝一软,拄剑跪倒。

  --唐璜留了力,可是那些石子仍然令他全身的气都散了。

  那小姑子举着个夹肉馒头,在一旁跳脚嘲,笑道:“输了!输了!”

  “你,”骆九风不去听她嘲笑,吐气开声,只与唐璜道,“为什么就不能……正大光明的和我打一场?”他鼻子发酸,声音略微哽咽,若不是不愿在敌人面前示弱,几乎要气得落下泪来。

  和上次一样,唐璜仍然是投机取巧而获胜。

  骆九风的九翼九风剑九招二十七变,本是天下少有的绝学,却处处我窝窝囊囊的只使得出一招一变,根本不及发挥威力。少年人输得不甘,真恨不得大吼一声,重来一次方好。

  唐璜笑道:“动手虽只三个回合,但我想这方法却想了三天。你足够自傲了。”

  骆九风狠狠地瞪视着他。

  --他居然在笑?他居然在笑!

  非胜即死,骆九风憋足一口傲气,用力一撑,想要站起,可是膝软腰麻,到底是一个趔趄,便又坐回地上。

  他两眉立起,心中一旦释然,索性就放了剑,盘膝坐好,道:“你杀了我吧。”

  唐璜耸了耸肩,笑道:“若是可以杀人了事,我也不用花三天想对付追兵的办法了。”忽的一躬到地,道,“骆少侠,麻烦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唐某早就厌烦了江湖纷争,以后与金龙帮,再不会有什么纠葛,你们何必苦苦紧逼?”

  他占尽上风,居然还出言示弱。骆九风微觉意外。

  反骨仔反抗金龙帮,叫板狄天惊,胆大包天,敢想敢做,他虽然讨厌,但在心里也是存了三分敬意的。这时见唐璜服软,一愣之后,顿时涌起阵阵厌恶:“反骨仔,难道都是些虚张声势的小人么?”

  唐璜面色不变,垂目笑道:“所以,金龙帮又何必介怀?”

  他越是懦弱讨好,便越衬得关魔儿死得无辜,骆九风输得窝囊。

  少年剑客胸口一团怒火熊熊燃烧,再也不能冷静,猛地跳起,喝道:“你住嘴!我骆九风不杀你,誓不为……”一个“人”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忽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顿时不能说话,只张开双手,勉力保持身体平衡。

  却听小姑子还在不远处道:“羞羞羞,打输了还不认……”

  最后一口怒气猛冲上来,骆九风愤然瞪向女孩。他看不见,却还是瞪大了眼睛,可是头才稍稍一动,只听耳中嗡的一声,登时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直挺挺的扑倒在地。唐璜稍稍一愣,小芹却是吓了一跳,往后一躲,骆九风已是倒在她的脚下。

  英嫂站起身来,道:“吃了就睡么?”打了个哈欠,道,“吃了就睡吧。”

  女孩又羞又气,“腾”的踢他一脚,骆九风毫无知觉,死了一般,她又怕起来,叫道:“死了?”

  唐璜不料自己的石子竟有这样的效果,微觉意外。仔细看了看少年倒伏的样子,瞧来不似有诈,这才走过将他的身子翻过来。

  只见骆九风紧紧咬着牙齿,脸色白里透青。

  唐璜翻转身子,抓的是骆九风的左肩,才一触手,便觉得他衣下的肌肉有异。微一犹豫,下手将他外衣撕开,唐璜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骆九风的左肩高高隆起,皮肉红肿,血脓乱涂。唐璜扳着他的肩膀一看,只见骆九风后肩上一个伤口,早已烂出了一个大窟窿。那是自己留给他的,可是怎么几天过去,这伤口竟没有得到丝毫治疗呢?

  小丫头小芹惊道:“烂得流汤啊。”

  骆九风身子滚烫,已是被炎症烧得如同火炭一般。唐璜不敢耽搁,“嘶啦”一声,将骆九风的左袖整个扯下,一眼扫过他的手臂,又吃了一吓:骆九风的手臂上,整整齐齐有四条剑痕,每一条都是长过五寸,第一条已经结痂,第四条兀自皮肉外翻。

  “这又是哪来的伤?”唐璜打个冷战,重看向骆九风的脸。

  虽是昏迷之中,但这少年的身上,仍由外而内的释放出了一种锥处囊中似的锋锐。

  --可是难道那锋锐不仅会刺伤人,甚至,会让他他自己伤痕累累么?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骆九风只觉自己的身体异常舒适,暖洋洋的又轻飘飘的。

  他愣了一下,一惊醒来,只见眼前火光跳动,自己原来是盖了条薄毯,躺在方才激战的篝火旁。

  唐璜在斜对面歪靠在马车车轮上,微闭双眼,似已睡着了,却清清楚楚的道:“刚灌了药,躺下发发汗吧。”

  骆九风抬起自己的左臂。只见一条衣袖已被撕掉,前臂、肩头都扎扎实实的裹着绷带,伤处清凉微痒,全没有数日来的沉滞麻木,显见是上了上好的金创药,正在好转。不由勃然大怒,伸指去拆布条。

  唐璜突然开口道:“再烂下去,这条手就保不住了。”

  骆九风的手指已抠进前臂的绷带,用力一拉,“啪”的一声,已扯断了一股,冷笑道:“你少来卖好!”

  绷带松开,一圈圈滑落,露出已上好了金创药的的剑伤。其中头两道上腐烂的皮肉,也已经被处理掉了。

  骆九风狠狠一爪抓在伤处,用力一扭,刚刚凝结的伤处,登时迸出血来。虽疼得眼前金星乱冒,他却松了一口气,道:“我要杀你,不受你的恩情。”

  “伤口虽然还能撕开,”唐璜闭目冷冷道,“可是你的命呢?”他懒洋洋的坐着,话却尖锐如锥,“恢复原有的伤口,那就算我没帮你包扎。可是我昨夜没杀你,这笔帐又怎么算?”

  骆九风一怔。

  “你昨夜昏倒在地,我当时用一根小拇指也能要你的命了。你杀我,我不杀你,这不算是恩么?”唐璜冷笑道,“小恩退回,大恩你就悄没声的受了?”

  骆九风胸膛起伏,喉头发哽。

  原来唐璜没杀他,给他治伤,就只是为了再来羞辱他、要挟他。他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可怕地对手:唐璜微垂眼皮,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唐璜抱着双臂,双手拢腋下;唐璜的一双长腿搭着,斜斜伸直。

  --好一个傲慢无礼的小人!好一个厚颜无耻的无赖!

  骆九风哈哈大笑。唐璜这种人贪生怕死,自以为能抓住自己的把柄,却绝想不到自己是个多么无畏生死的人。英雄好汉,光明磊落,岂会为了苟延残喘,受那腌臜小人的要挟?

  长剑就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骆九风欠身拔剑,“唰”的一个剑花,剑指唐璜,冷笑道:“我骆九风都还给你!”

  把剑一转,回腕便往颈上抹去。

  唐璜慢悠悠的道:“好啊,原来你真的不是来杀我的。”

  剑锋停在骆九风颈上的肌肤上,森森剑意,逼得那附近肌肤一阵麻痒。骆九风森然道:“你说什么?”

  “原来你只是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给我表演抹脖子的。”唐璜道,“抹得好看一点,我听说如果剑够快的话,血喷出来时候,会发出好听的哨音--我要听《春江花月夜》。”

  骆九风深吸了一口气。唐璜与七杀经年斗嘴,口舌之毒,远超出他想象。想到自己报仇不成,反受此大辱,不由把唐璜都恨到下辈子去了。

  “你别得意。”骆九风咬牙切齿,“我死了,天涯海角,狄天惊也会把你挫骨扬灰。”

  “原来你长这么大,还全靠狄天惊给你擦屁股。”

  骆九风清楚地听到自己血,“呼”的一下涌上脑子的声音。

  唐璜好歹也曾是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一身本事也确是高明,可怎么说起话来却这般粗俗?

  他不由仰起脸来,喃喃道:“我杀了你吧……”猛地坚定了决心,吼道,“我杀了你吧!”

  他再也顾不得唐璜曾经饶他一命的恩情,“腾”的一下子跳起来,九风九翼剑法,第三招“隼刺式”使出,一招三变,猛点唐璜胸膛。

  可是唐璜却显然早有准备,双手虽然仍是揣着,却猛地一梗脖子,便以头颈之力,弹身而起,从骆九风的右手外侧猛撞进来。

  “咔!”

  唐璜的双手闪电般翻出,左手扣住他右臂手肘,右手扣住他的持剑的右手。他的手指像是铁钩一样,一旦扣上,手指竟要钻进骆九风的骨头缝里一般,骆九风半身酸麻,整个人吊在唐璜手里,长剑不由自主的翻转,重新架回到自己的脖子上。

  “你的伤,昨天晚上吓了我一大跳。”唐璜冷笑道,“左肩上一个烂得流脓的窟窿,是我打的;胳膊上那整整齐齐的四剑,是你自己划的?”

  骆九风咬牙夺剑,傲然道:“那是我誓杀你的决心!”

  唐璜瞪视着他,骆九风凛然不惧,恶狠狠地瞪回来,眼睛对眼睛。

  “你觉得你少了一条手臂,还杀得了我?”唐璜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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