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换绦桥征粮收税 黄金龙高举义旗(2)

　　小雪过后的第九天，正好是十月十八。这十月十八的确算不上个什么日子，小雪过了九天，离大雪还差6天。然而，在有钱人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吉利的日子。富人和穷人就是不一样。穷人每到“二忙”的时候，能拖则拖，实在拖不了了才去交。有钱人常常是抢在前面交，一是显摆自己的富有，二是一表对朝廷的孝敬。为了表示他们有钱是由于八字好，他们不约而同地抢在十月十八这一天。他们既交银两，也交上等好谷，他们或带船只，或带队伍，一路上张张扬扬，大呼小叫，为的是要引起路人的注目。

　　那些跑货的商家，也看中了此时的商机。绫罗绸缎、珍宝玉器、世间罕物，汇集而来。就这样，在熙熙攘攘的换绦桥市镇，昂首阔步地走着一些穿着水貂狐狸毛裘的富人，与衣裳褴褛的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四海搜罗来的奇珍异宝，与换绦桥常年不变的卖店叫阵，热闹非凡。还有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时有身着犀牛官服的武信佐骑尉率领扛枪握刀的穿着号衣的兵、勇走过。那150个兵勇，30个一组，轮流着转来转去，帽子上那鲜红的缨子在人流中一耸一耸的，显得特别耀眼，似乎要给人以震慑的力量。一到中午时分，那些达官贵人，就会把武信佐骑尉、课税大使、收钱的、收粮的、管账的统统请到换绦桥最好的酒楼里花天酒地、山珍海味一番。当然，酒醉饭饱之后，这些被请的人，将会按职务的大小、部位的关键程度，分别给予有另外的惊喜——这已经是惯例了。那些当兵的也轮班换哨地到楼堂酒馆吃饭，当然最受人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乡勇了，跑得路最多，下的馆子最差，吃得也比当兵的简单多了。。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黄金龙的眼睛。此时的黄金龙对举大事早已是胸有成竹的了。就在举大事的前五天，长乐大师为他引荐了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来辅佐，那个个子稍高的就是专管行军作战、军事训练的方汉杰，另一个是掌管银钱粮草的徐世忠，这两个来自蕲黄的人本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明朝旧军官。三个人一见面不由得笑成了一堆，原来他们已经在走马寨见了面，只是未通姓名罢了，那个称赞黄金龙口占《山坡羊、走马寨怀古》的就是徐世杰。这让黄金龙欣喜异常，对举大事更有了信心。此刻，他正一左一右地带着张青岩和六猴子在寻找举事的机会。六猴子是和张青岩一起回到黄金龙的身边的。娘在地震中不幸去世以后，他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与他同根生的大哥说得很明白，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到哪家都不适合，自己找出路去吧。万般无奈中，他便随同张青岩一起回到了黄金龙的身边。多日来的朝夕相处，他从黄金龙的身上感受到了到了胜过亲情的温暖。丁振家、鲁大牛、杨耀祖带着他们的人到了，其他十多个兄弟的面孔也从黄金龙的眼睛里闪过。袁汉山再也不会来了，蒙了难的叶功成不会来了。黄金龙也曾花了银子买通关节，探望过打在死牢里的叶功成，叶功成人将死心未曾死，他已经联络了40多个兄弟参与举大事。黄金龙现在焦急地等待的就是刘会林、黄金虎、黄金豹这一伙兄弟。这一伙兄弟的路程太远了，尽管现在还看不到他们影子，但他相信他们一定会来的。黄金龙已经选择好了高举义旗、宣布造反之地。

　　冬天的太阳下沉得早，申初时分，脸就显得更加苍白，给大地带来深深的寒意。耀武扬威了一天的武信佐骑尉和兵、勇也收起了武器，准备锁了大木箱离开换绦桥了。守候在粮仓周围的清兵乡勇，也开始准备锁门修课了，课税大使也把算盘收进了包里。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阵马的嘶鸣从远方传来，不一会儿只见通往大冶的官道上，一路烟尘扑面而来。武信佐骑尉和课税大使不由得一阵振奋，不知道将是哪一方财神送钱来了，他们的手下也立即做起了收银收粮的准备。黄金龙的嘴角露出了轻轻的笑意，六猴子问道：“金龙哥，是会林哥他们来了吧？”黄金龙小声而坚定地回答说：“一定是他们！”

　　是的，那是刘会林来了，那是黄金虎、黄金豹带着他们的“土寇”队伍来了。黄金龙并不知道这一伙人来得毫不张扬。原来，刘会林多了一个心眼。他考虑到，他和黄金虎的弟兄们，合在一起有一百五六十人。这一百五六十人的队伍扛着枪、拿着刀，有的还骑着高头大马，岂不会引起官府的官府的怀疑？于是，他把队伍拆散开，分期分批地到达指定的地点，然后一起扑向换绦桥。黄金龙预感到和弟兄们等待的重要时刻就要到来了。他感到了热血的沸腾，隐隐约约听到了胜利的呼唤，他感到了热血的沸腾……。

　　近了、近了，那一百多人的队伍近了，他们举着刀枪正风尘仆仆地从东方汹涌而来。武信佐骑尉似乎已经闻到了战火的味道，他威严地向清兵们扫了一眼，那些清兵顿时拿起了武器，带着乡勇分别向粮仓和银箱拢去。突然，一支火箭“呿——”地一声拖着长哨冲向云天，接着“轰”地声响，在空中爆炸了。随即，一面绣着斗大黑“反”字杏黄旗飘在云天。随着一声“反了！”顿时无数个“反了”、“反了”直灌耳鼓。一刹那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这么多的长矛、大刀、鸟铳，争先恐后地聚了过来。官道上的高头大马发出了兴奋的“哦哻哻——”的嘶鸣，一百多号人像怒潮一样汹涌而来。武信佐校尉立即“噌”地一声踏镫上马，他要带领那些惊慌失措了的兵勇突围。那马冲在人海之中，武信佐校尉举起宝剑向造反的人砍去。那马是战马，那武信佐校尉毕竟是清廷武官，自然有他的一番功夫。然而心慌意乱的他，早就失去了锐气，他砍的人不少，但却没有一个被他砍倒的。他正要奋起精神砍人，突然被一头雪白的战马拦住了去路，一柄闪耀着寒光的宝剑如泰山压顶般地砍了过来。当他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脑袋已经滚了下来。丁振家兴奋地叫道：“杀得好，杀得好，杀了正好祭大旗！”

　　那些达贵官人顿时吓破了胆，那些交银交粮的百姓隐隐感觉到这是造反了，可他们没有经历过。武信佐校尉一死，喧嚣的周围顿时安定了下来。坐在“雪里飞”上的黄金龙对那些兵勇们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当兵做乡勇的，即使你们中的队长，也不过是为了混点饭吃、混点钱用，有的还是被逼的。因此，队长和兵勇们任意去留。想留下的，拿起武器到我这边来；想走的，留下武器走路，从此不再扰害百姓！”他又对课税大使和收钱收粮的人说道：“你们今天和以往做了多少坏事？怎样坑害百姓？你们自己清楚，我们也清楚，只要你们不反抗，就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听到这里，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课税大使和收钱收粮的人连忙作揖到地说：“多谢好汉饶命！”

　　黄金龙没有理睬他们那一套，他放开喉咙大声说道：“众位父老乡亲，天降灾害，民不聊生，旱灾加上地震，多少人家家破人亡？然而，可恨的清府狗县官不仅不赈灾，反而借到东方山大雄宝殿祈上苍还愿之名，每家每户还要交出一两以上的银子，这不是发国难财、剥削百姓又是什么？这样不让人活命的官府，我们还要他干什么？不如反了，反了！”顿时“反了”、“反了”……，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一阵一阵的，好像大海上拍岸的惊涛骇浪。

　　黄金龙从“雪里飞”上跳了下来，站在高处喊道：“我现在把人数清点一下，绝大多数好汉我还不知道尊姓大名，凡是与我喊的名字一同来的就站在一起！”于是黄金龙喊道：“刘会林。”“在！”一百多个人齐声应答。还有那几匹战马，一听到主人的应答声，就仰天发出“哦哻哻”的嘶鸣，这更增加好汉群集的气氛。“丁振家。”“在！”立刻有七八个人站在了丁振家的身边。

　　“胡六勇。”丁振家正在猜疑是谁，只听到一声坚定的回答：“在！”原来昨夜当黄金龙问起六猴子的大名时，六猴子红着脸说：“一直都叫我六猴子，冇得名。”黄金龙说：“今后我们是同清军作战的队伍，冇得名字不行。”六猴子说：“那你就给我取一个吧！”黄金龙思忖了一会儿说：“就叫胡六勇吧。你是胡家的第六个孩子，这是你母亲的心意。你一个人斗死大蟒蛇，勇敢无比。”张青岩拍着手说：“好好好，这个名字好！”黄金龙接着先后点出了：鲁大牛、杨耀祖、陈志新、潘少杰、陆东明、郭海峰、皮少强……。就这样20个兄弟的名字逐一点到了，但还有两个人的名字没有报，还有几十个人在人群外面等待着，黄金龙突然觉得眼睛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