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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独孤及:仗剑走天涯(4)

  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但东方不败的行宫并不在黑木崖上,行宫隐秘在黑木崖后的一处山谷之中,黑木崖实际上是保护东方不败的一道天然屏障。黑木崖形似一根巨大的圆形黑木,高三百余尺,直插云霄,周围漆黑如炭,想来是东方不败把所有的可供攀爬之物都消除掉了。要想闯入东方不败的行宫,越过黑木崖是惟一的途径,而要越过黑木崖,没有一流的轻功是万万不可的。我到黑木崖的时候正是清晨时分,喷薄而出的红日给黑木崖的正面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而黑木崖的另一半仍隐没在云雾缭绕之中,更添神秘。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东方不败选择此处作为他的栖所,别有一番深意。我用日月神剑在黑木崖的中间处打开了一道缺口,然后纵身一跃,踩着缺口上了黑木崖顶。正要落脚,却见崖顶插有无数根尖利的铁刺,我旋即运气,用剑把铁刺削得一根不剩。观察片刻见再没有什么机关,这才缓然落地。这才发现白骨头颅满地都是,这些都是硬闯黑木崖而不幸葬身于此的人。

  当我来到黑木崖后的时候,举目四望,满脸诧然。只见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鸟雀啁啾,曲径花圃,蜂蝶翩然,俨然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世外桃源。而江湖传言中的东方不败血债累累,却有如此闲云野鹤般的雅兴,看来附庸也有风雅时。

  当我从敞开的窗棂飞身跃入东方不败的寝宫时,东方不败正坐在宽大的床榻上绣他的鸳鸯枕套,那根细密的绣花针在他灵活的手指间不停的穿梭。东方不败用犀利的目光向我这边迅速地瞟了一眼,低沉的喝断,“谁?”那根细密的绣花针依然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

  而这时,一位推门而入的红衣女子看到了我,惊吓得打翻了她手中的白玉茶杯。等她弯腰捡起碎片起身时,却瞥见东方不败手中数根细密的绣花针从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红衣女子惊恐地叫了一声“不要,教主”,就朝我这边跑来,似乎要保护我,可是在半路之中东方不败的一只绣花针已插进了她的左胸。红衣女子凄然地叫了一声教主便倒在了地上,我却毫发无损。

  我知道东方不败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寝宫里的四盏明灯。寝宫里的三盏明灯已经熄灭,剩下惟一的一盏还在明明灭地飘摇。我不知道东方不败为什么要射灭明灯,也不知道红衣女子为什么要那样做。

  神色巨变的东方不败跃至红衣女子的跟前把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红衣女子的体内。但一切都是枉然,东方不败绣花针的厉害程度他自己最清楚。红衣女子经脉已断,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东方不败抱起红衣女子,慢慢走出寝宫,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花圃前。东方不败把红衣女子放在花丛里,用花枝和藤蔓亲手为其编织了一个花床,然后再把红衣女子抱进花床里,然后用芍药花铺满了红衣女子的全身。最后,东方不败抱起花床,出了院门,来到山谷中的一条河流。东方不败把花床放进了水里,花床慢慢向远处漂去,也慢慢向水中沉去,越漂越远,越沉越深,终于花床消失在了河里。

  我一直跟在东方不败的后面,目睹了东方不败所做的一切。我绝然没有想到视生命如草介的东方不败对一个谈不上天姿国色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深重的感情。东方不败凄然地在河边伫立了很久,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这样一个男子,竟然还会有眼泪。

  “这女子是谁”?我轻轻问道。

  “这世间最爱我的一个女子。诗诗。”

  诗诗。我终于知道红衣女子的名字叫诗诗。一个多么美丽的名字。

  我终究没有和东方不败交手。因为当我问东方不败为什么要残害武林人士、滥杀无辜时,他冷笑了一声,淡然地告诉我,自从他离开独孤求败隐居黑木崖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一直在黑木崖修练《葵花宝典》。而当他说到独孤求败这四个字时,神色更加凄然、痛苦、无奈。我不知道东方不败与独孤求败有着怎样的恩恩怨怨,但我知道东方不败并没有骗我,也就是说所谓残害武林人士、滥杀无辜的行径并非东方不败所为。因为一个人言真意切的神情是无法伪装的。我走的时候,东方不败对我说,“你是一个勇敢的人,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只是那个时候会是你死我活,而不是现在这样。能够从黑木崖活着出去的人除了江湖四大高手之外,你是第一人,而且竟然还是一个翩翩少年。”说完,长叹一声,无限感伤的吟咏着一首自己作的诗,“天下英雄出我辈……不似今朝一场醉”。

  当我重新跃上黑木崖顶的时候,东方不败那沧桑而悠然的吟诗声仍在我耳边回响,我仰望蔚蓝的天空,一群飞鸟从我头顶飞过,一种莫名的忧伤如涛似浪般涌来,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世上又有几人能看清、识破?

  出了黑木崖,我继续西行,经过蒙古翰难河畔,在呼伦草原看见了很多美丽的黑雕。它们翱翔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空,优美的姿态吸引着每一个在草原上行走的人驻足仰望。只是我看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我依然没有看见那个曾经驭雕飞行的白衣男子,他叫独孤求败,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世外高人,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师父,什么时候我才能见他一面。

  在我去长安的路上,依然听到了许多关于东方不败的传闻,我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我再也没有看见那道杀人无数的白影,也再也没有看见谁死在柳叶飞刀之下了。那道白影到底是谁,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谜,也许江湖上有太多的谜,直到你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也未必能够找到谜底。

  我抵达长安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朱雀门”这三个大字在斜阳的映照之下显得更加瑰丽堂皇。透过拱形的城门可以窥见城内依然穿梭如织的人流,这显示出作为皇城的长安比金陵更加繁华。可是轻凤却流着泪告诉我,长安曾经是她一个可怕的噩梦。长安西北角的终南山下有她的父亲、母亲、妹妹的亡灵。城门口的两个守卫已经疲备不堪,这可以从他们倦怠的眼睛里看出来,他们已不做任何的检查工作,任由来往的人群自由进出。他们给人群自由,可是谁给他们自由?或许他们真的感到厌倦了,一辈子都要站在那里,看进进出出的人群,是一件多么枯燥无味的事情,可是他们无法改变什么,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除了坚忍我们还能做什么?

  抵达长安的第十天,我得以朝服朝冠进入皇宫。我是以文武双料状元的身份进入皇宫的,这个硫瓦红墙的世界曾经被轻凤描述成一个人间地狱。我并没有想走仕途之路,我只是完成我对轻凤的诺言。那个晚上,当轻凤问我将要去哪里的时候,我说我去长安,去应考。这是我当时的谎言,而当我看见轻凤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轻凤,我不能再骗她了。于是我把谎言变成了诺言,并决定要实现诺言。

  我参加了殿试。我是所有考生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参加乡试、府试而直接参加殿试的考生。原因很简单,我深夜潜入皇宫,在殿试的考生名册上添加了一个名字——独孤及。考试的那天我很快就交卷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花了一个时辰就答完的试卷,有的人为什么三天三夜都没有答完。说句心里话,我并没有想考取状元,我的人生目标就是,仗剑天涯,纵情山水,无拘无束。虽然一辈子都是一个人,或许很孤独,但这人世间又有几个人不孤独呢?其实我们都很孤独。几天后当朝廷公差到我所下榻的客栈道喜时,我一点也不感到惊喜,只是当公差说我还是皇上惟一钦点的状元时,我心里想,这个皇上应该是个与众不同的皇上。他竟然会看中我只花了一个时辰就一挥而就的文章。在我的文章根本没有什么治国之策,整篇都是我的个人理想以及最近一段日子行走江湖的经历和感受。皇上之所以喜欢这篇文章,是因为皇上就是一位江湖皇帝,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考取文状元之后我又考取了武状元。考取武状元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当我站在人群之中观看那些参加比试的人所使出的花拳绣腿时,我都感到好笑。我只是和最后的胜利者比试,他的武器是剑,几招之后我就踢掉了他手中的剑,他的剑法是简单的华山剑法,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威胁,即使刺中我也无妨,因为他没有内力。我纵身跃起直接抓住了那把长而软的剑,调转剑锋抵住他的咽喉,“你输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沮丧而又不服输的神色,“你为什么不拔出你的剑?”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因为你不配。”然后我飞身跃出了考场。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我听到这样的掌声,心里却感到很悲哀。

  我以文武双料状元的身份去觐见皇上。这在王国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独孤及这个名字一夜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穿行在宫中之时,很多宫女都跑出来看我,她们有的躲在梁柱后面,有的三五成群地对我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时不时还夹杂着嬉笑或者惊呼,她们的目光大都是敬畏的。只有两个芳龄二八左右的绿衣女子,手拉着手,一直跟着我后面。高高耸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朵牡丹,既华贵又不失娇矜。她们两个人的目光一点也不避讳,直直地盯着我,异常火辣而又蕴含着万种风情和无限爱慕。后来我知道她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都是公主,一个叫长青公主,一个叫长红公主。长青公主叫李沧海,长红公主叫李秋水。

  当我见到皇上的时候,惊讶的却不是我,而是皇上。因为一年前的洛阳百花会上我已经见过了天子的仪容,那个手摇折扇的锦衣男子就是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身着黄蟒龙袍的皇帝。我的怀里现在还珍藏着这个江湖皇帝的折扇。这个与众不同的江湖皇帝,当我再一次在如此庄重的场合见到他的时候,他威严的装束和表情依然掩盖不了他骨子里那种亲切慈祥的感觉。皇上叫退了满朝文武百官,然后跑下金銮宝座,竟然像个孩子般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百花会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想不到一年之后又成了状元,你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你愿意为朝廷效劳吗?”皇上握住我的那一刻我感到非常的温暖,我的手从来没有被一个比我大二十岁的男子握过。义父也从来不曾握过我的手。可是当我对皇上说我不愿意为朝廷效劳时,皇上的脸立刻阴郁了下来,深不可测的忧伤再度弥漫了他的双眼。亦如我在洛阳百花会见到他时的样子,我不明白身为一国之君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忧伤。当我对皇上说我明天就要离开长安时,皇上竟然向我提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要求。皇上说,“我们进行比剑,如果你赢了你就可以离开。如果你输了,就留下来陪我,我很寂寞。”

  这时候长青公主李沧海和长红公主李秋水突然跑进金銮殿,出现在我和皇上的面前。两位公主不等皇上发话,争先恐后地告诉我她们叫什么名字。姐姐说,“我是长青公主,我叫李沧海,你不要叫我公主,你就叫我沧海吧。”妹妹说,“我是长红公主,我叫李秋水,你不要叫我公主,你就叫我秋水吧。”

  皇上喝退了长青公主和长红公主。两位公主撅着嘴,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金銮殿。离开的时候两位公主还两步三回头地看我,这两位如天使般活泼可爱的公主,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一般人无法理解的深情。我对两位公主笑了一笑,除了微笑,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表情来面对她们。如果两位公主是我的妹妹,我会很高兴的。

  我答应了和皇上比剑。我们比剑的地方是皇家狩猎的围场。那是一个美丽的旷野。那里有很高很蓝的天空,有很柔软的云朵,有大片大片的草地,草地上的百合花风情万种,一排排白桦树优美而静默地立在蓝天绿地之间,像是等待着某一个人的到来,清澈的湖水像天使的瞳仁。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这是我一个人的地方。通常我会骑上我的汗血宝马,穿梭在丛林之间,射杀一只獐子或者狍子,有的时候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在草地上行走,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忘乎所以地练剑。”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比剑”?“越是美丽的地方越是有极端的事情发生。”“好吧,我们开始”!

  我和皇上约定在马上比剑。为了公平起见,皇上没骑他那匹汗血宝马,而是牵来了两匹体格相当红鬃青马。我跃上属于我的那匹红鬃青马,策马飞奔起来。皇上也跃上了马,向我追来。到了和我并驾齐驱的时候,皇上拔出了他的剑,那是一把长而细软的剑,皇上的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斜斜地向我左肩飞来,这时我也拔出了日月神剑,我迅速一挡,皇上的长剑落在了我圆口钝边的玄铁重剑上,金光一闪,皇上的长剑在日月神剑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剑痕。皇上的优势在于剑招,我的优势在于剑气,我必须避免和皇上近距离过招。于是我突然腾空跃起,离开了红鬃青马,在空中使出了日月剑法第一招——“流星追月”。如闪电一般的剑气向皇上刺去,皇上飞身跃起,躲过了这一招,而他的红鬃青马,双腿跪地,发出一声惨叫的长嘶后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时候皇上在空中使出万千剑影,一把剑幻化出千万把剑向我刺来。一时间,我无法判定哪是实招哪是虚招,赶忙从剑影的空隙斜飞了过去,重新落在了马背上。策马飞奔到了湖泊边,眼看马就要掉进湖里,我飞身跃起,而马却掉进了湖里,溅起了一片水花,湖很深,那匹红鬃青马挣扎了几下就沉入了湖底。我早已飞到了湖的对岸,我的面前是两排整齐高大的白桦树,回头一望,皇上已追上来了。我迅速跃上白桦树树梢,然后俯冲下去,一边在两排白桦树的中间飞行,一边用日月神剑横削两边的白桦树。两边的白桦树很有规律的一棵一棵地向中间倒下,在我后面追赶的皇上不得不用剑挡开倒下来的白桦树。到了白桦林的尽头,我突然站定,运用剑气卷起无数白桦树叶,树叶化成一个个螺旋圈疾速向皇上攻去。皇上用剑击破了第一个螺旋圈,却无法击破第二个,终于倒在了我的螺旋剑气之下。我跃至他的跟前,用剑抵住他的胸,说,“皇上,你输了”。

  “是的,我输了。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要输。”皇上斜躺在一棵白桦树上,颓然说道。

  “为什么?”

  皇上没有回答我,“你用的是日月神剑?”“不错”。

  “你的剑法是日月剑法。”“对”。

  “日月神剑和《日月剑谱》在大漠地下行宫的一副千年冰棺里。”

  “你说的很对。你是江湖皇帝,天下都是你的,没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

  皇上叹了一声,“这是天意。我输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叹气,是为他输给了我而叹气,还是为了我的日月神剑而叹气,或者是为了他所谓的天意而叹气。天意是什么?皇上不就是天意吗?天意还有什么不可以主宰的呢?只是我不再忍心去看皇上的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有着太多的忧伤,就像云朵一样慢慢地聚拢、汇合,然后化成一汪深水,那汪深水犹如静静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中,一辈子都在仰望着蓝天的湖泊。

  “皇上,你不可以这么忧伤”。我对皇上说道。

  皇上没有回答我,吹了一声口哨,一匹娇健的烈马快速从树林里奔了过来。

  “这就是我的汗血宝马。今天我把它送给你。你的文章辞藻并不是一流,但你的理想和真情感动了我。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和你并无二致。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仗剑天涯,你仍然可以回到我的身边。我不想做你的皇上,我只想成为你的一个朋友。你走后,我会很寂寞。”

  当我跨上皇上送给我的汗血宝马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皇上一眼,这是一个亲切、慈祥的皇上,我对他的感觉始终没有改变。正当我欲策马离去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两声长长的呼唤。

  “独孤及……独孤及……”

  我再一次回过头,只见长青公主、长红公主向我疾疾跑来,她们绿色的衣裙和红色的衣裙迎风飘扬,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

  两位公主跑到我的跟前时已经香汗淋淋。

  长青公主说,“独孤及,你带我走吧,我想离开这里!”

  长红公主说,“独孤及,你带我走吧,我也想离开这里!”

  长青公主怨怒的看了一眼长红公主,说,“妹妹,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公主吧,为何要跟姐姐学!”

  长红公主回敬了长青公主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姐姐何必这样说!独孤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愿意跟他走,我也愿意跟他走,与姐姐有何相干!”

  昔日两个亲密无间的公主,此刻却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面红耳赤。我看着两位公主天真无邪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却拿她们毫无办法。皇上用眼神示意我先走,别管两位公主。于是,我吆喝了一声,扬鞭抽了汗血宝马一下,汗血宝马嘶叫两声,猛地抬起前腿,箭一般的冲了出去。两位公主见我骑着马跑了,也不争吵了,不约而同地跟着马的后面跑起来,边跑边呼喊着我的名字,直到我跑出了围场,她们再也看不到我的身影了,我仍然能听见两位公主呼唤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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