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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石破天惊(2)

  文赞法师转向两个僧人。年轻的僧人叫悟净,老年僧人叫悟通。

  文赞法师说:“悟净,你就要离开本寺到南方去开创新的人生,我送你三字箴言。”

  悟净说:“弟子洗耳静听。”

  文赞法师说:“不要怕。”

  悟净说:“弟子牢记。”

  “悟通,你就要回家乡住持寺庙,我也送你三字箴言。”

  悟通说:“弟子当做为座右铭。”

  文赞法师说:“不要悔。”

  悟通说:“弟子终生受用。”

  郑十二娘悄悄牵着辛安的手溜出殿堂,来到寺中花木繁茂的池塘边。

  郑十二娘问:“师父这两个三字箴言是什么意思?”

  辛安说:“自己琢磨吧。”

  郑十二娘一推辛安:“嗬,你还端穷酸架子。快告诉我,不然我一掌把你打到池塘里去。”

  辛安笑道:“我可不会游水。”

  郑十二娘恨恨道:“淹死喂王八!”

  辛安笑着说:“真应了庙小神灵大,池浅王八多了!”

  郑十二娘说:“你告诉我,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

  辛安说:“年轻人开始踏上人生的征途,任凭风雨多,全然不要怕。初涉人生,开拓生活,需要勇气。人到老年,夕阳西下,日暮途穷,凡事已过,何必后悔,图个自得其乐。”

  郑十二娘说:“我们像早晨的太阳,自然是不要怕了。”

  辛安说:“十几岁人的心扉是透明的,虽然关着但是门里门外的人能够打照面。二十几岁人的心扉是木头的,虽然内外隔绝,但只要有爱情的火焰,就能将它烧穿。三十几岁人的心扉是防火的石门,冷硬而结实,虽然热情的火不易烧开,但柔情的水却能渗透。四十几岁人的心扉是金门,既耐火烧,又不怕水浸,只有金钥匙才能打开。”

  郑十二娘听了,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我的心扉或许有一天成为石门,烈火烧不开,洪水浸不进,与世隔绝,永垂不朽。”

  辛安说:“十二娘,快不要说这傻话,你的心扉就是玛瑙门、翡翠门,我也能用我心中的金钥匙打开……”

  郑十二娘听了,心里涌起一阵激动。郑十二娘含情脉脉望着辛安说:“那我的心扉是佛门呢?”

  辛安真挚地说道:我要在这佛门上刻满“爱”字。

  郑十二娘激动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倚偎到辛安怀里。

  池塘水面倒映出他们依偎的倩影。

  郑十二娘深情的说:“辛哥哥,你真好……”

  辛安说:“这真是千里有缘一线牵……”

  志矜恰巧从此处经过。

  志矜合掌:“阿弥陀佛: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志矜一吐舌头:“溜之乎也。”

  落叶潇潇,相国寺流光溢彩,笼罩在金秋霞帔之中。

  郑十二娘在寺院内教辛安舞剑。

  晚上,烁烁烛下,郑十二娘房中,郑十娘和辛安共背《唐诗》。

  辛安说:“明天我就要去北京石经山了,通理大师派人捎信说,《大智度经论》经版已经快刻完了,压经塔上的文字要我去写。”

  郑十二娘恋恋不舍地望着辛安:“我从心里舍不得你走,但男子汉大丈夫还应以天下为已任,事业为重。我送你唐代诗人李商隐的两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辛安深情地一把搂定郑十二娘,说道:“我也送你李才子的两句诗:蓬门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郑十二娘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手帕,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她咬破手指,用鲜血在上面写上“贞”字。辛安也咬破手指,用鲜血在上面写上“忠”字。

  郑十二娘庄重地把手帕送给辛安,说:这是咱们的订情物。

  烛火闪烁着,燃尽了,熄灭了。

  漆黑一片。

  屋内升起辛安的颤抖的声音:你的后背怎么会有花蝴蝶的纹身?

  郑十二娘的声音:我们郑家世世代代信奉道教,托庄生梦蝶之悟,郑家人后背都有花蝴蝶……

  辛安自言自语:花蝴蝶哟,你可是一个飘荡的精灵?……

  柳暗花明,花开花落。

  烛光点燃了,依然是郑十二娘的房间。晚上。

  郑十二娘若有所思地依在床头,手捧那部泛黄的《唐诗》,翻阅着。郑十二娘自语着:蓬门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为探看……

  郑十二娘失神地望着壁上的静琬像,沉思着,陷入恍惚之中。

  远方传来“劈劈啪啪”的凿石之声,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大,越来越烈,激荡在苍穹之中。

  静琬像跳跃着,静琬渐渐变幻成辛安,跃然画上。

  郑十二娘又惊又喜,踉踉跄跄奔到画前,头撞壁上。

  郑十二娘恍恍惚惚出了屋门,进入辛安居住过的僧房。

  雪白的壁上,一个偌大的“佛”字,是当年辛安所书。郑十二娘深情依依地望着壁上“佛”字发疯般扑了上去,两手拄墙,深情地狂吻着“佛”字……

  “佛”字的特写。

  歌曲升起:

  秦观的《鹊桥仙》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就在郑十二娘凄凄切切之时,她的身后西壁突然出现了一个飞天。那飞天舞动胡笳,搔首弄姿,眉目传情。

  郑十二娘毫无发觉。

  飞天坦露丰腴雪腹,扭动腰肢,肚脐处缠有一个小竹筒。

  这时,志矜浑身是血闯了进来。

  志矜大叫:“十二娘,有贼人!”

  志矜扑向郑十二娘……

  飞天射出的毒针击中了志矜,志矜摆摆晃晃,软绵绵倒下……

  郑十二娘回头发现了飞天,见志矜遭了暗算,气愤填膺,与飞天搏打。

  飞天手弹胡笳,笳音惨烈,惊天动地。郑十二娘听了,一阵晕眩。

  郑十二娘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飞天冷笑一声,拼命弹奏胡笳。

  胡笳之音像决堤洪水,一泻千里。

  郑十二娘猛地发现了“佛”字。

  响起文赞法师雄浑的声音:佛法无边。

  郑十二娘顿时如梦初醒,她一掌击毙了飞天。

  飞天卧地,胡笳摔成两瓣。

  笳音停止了。

  房外,大雄宝殿前发出一阵阵惨呼。

  郑十二娘飞奔出屋,朝大雄宝殿奔去。

  大雄宝殿前,尸身狼藉,倒卧着一片僧人的尸身,其中也有5个飞天的尸身。有的僧人双目被飞针戳瞎,有的后背布满密密麻麻的毒针,有的面部乌黑,中毒非浅;有的被飞天咬掉半只耳朵,令人惨不忍睹。5个死去的飞天,双目圆睁,美丽娇艳的大眼睛直视夜空。

  郑十二娘在寻觅文赞法师。

  郑十二娘:师父,师父!

  大雄宝殿内传出痛苦的呻呤声。

  郑十二娘奔进大殿。

  只见有个塑像般的人端坐在佛座上,正是文赞法师。

  郑十二娘叫道:“师父,师父!”

  她奔到文赞法师面前。

  文赞法师的袈裟渗出无数血点。

  文赞法师叫道:“十二娘,……”

  郑十二娘说:“我在这里。”

  文赞法师说:“女贼是西夏国的水印公主,她和她的手下使一手”天女散花“的毒针。我已经不行了,这伙女贼是为相国寺的佛祖舍利而来……你到池塘中央水底取出装有佛祖舍利的石函,这佛祖舍利传说是隋文帝埋到此处。你要把佛祖舍利送到北京云居寺,交给我师弟通理大师,让他埋于压经塔下……”

  文赞法师冷汗泻如急雨,面色惨白。

  文赞法师紧紧攥住郑十二娘的手:人在舍利在。

  郑十二娘含泪点点头:师父,您放心吧。

  文赞法师挤出一丝笑容。

  郑十二娘:师父,你不能死!

  文赞法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文赞法师端坐圆寂。

  相国寺高大巍峨的殿顶、檐角、怪兽。

  古松参天,云月昏暗。传出郑十二娘撕裂心肺的声音:“师父!……”

  在这沉寂的夜里,她的声音分外凄切。

  睡莲浮萍纵横的池塘水面,“咕嘟嘟”泛出水花,水花飞溅。

  一个精致的雕花石函浮现了;

  紧接着露出郑十二娘的纤纤玉手。

  郑十二娘披挂水珠,高擎石函,冉冉升起,如嫦娥奔月。

  山东某乡村客栈。

  一钩明月,皎洁动人。

  客栈是二层楼,有木梯通楼上。楼下大厅内,北京云居寺通理大师的两个弟子善锐、善定正在对弈;几个住店的汉子在喝酒猜拳。店伙计川流不息,忙个不停。吆喝声、猜拳声、吵闹声,呼噜声不绝于耳,在这乡村夜晚汇成一支交响曲。

  二楼一个客房窗前,盈盈烛下,风姿绰约多情妩媚的一个妙龄女子正聚精会神地悠然绣花,她是西夏国水印公主所扮。

  楼上女掌柜金坠子的房间里,风流妩媚的金坠子正和花蝴蝶郑玄躺在床上亲热地叙话。金坠子浓妆淡抹,徐娘半老,穿个大红肚兜。郑玄是郑十二娘的哥哥,风流倜傥,形容憔悴,裸身躺在床上,二人合盖一条绣花单被。

  金坠子抽着大旱烟管,烟雾腾腾,呛得郑玄一阵咳嗽。当他转身咳嗽,现出后背花蝴蝶的纹身。

  郑玄说:“我这管大炮呛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金坠子媚眼开绽,“吧哒吧哒”又抽几口,放下烟管,说道:“好,老娘就依了你,天底下那里有谁像老娘这样疼你,你说往东就不往西,你说打狗就不抓鸡!”

  郑玄嘿嘿一笑:“要我怎么会从燕京赶来会你,千里有缘一线牵啊!”

  金坠子飞快地在郑玄脸上印了一下:“我就喜欢你这小白脸,夜壶嘴,专会甜活人,怎么又到大辽的京城泡妞儿去啦?”

  郑玄得意洋洋地说:“这回可捞了条大鱼,我男扮女装,混入了大辽皇宫,钓上了大辽圣宗皇帝的二女儿秦越大长公主。”

  郑玄说:“她可是个慈悲人,舍去燕京私宅,建了大昊天寺,为这个庙施舍田地百顷和民户百家,又给云居寺铜钱十三万贯。”

  金坠子问:“你是怎么钓上她的?”

  “我当了她的侍女,后来在寺里下了蒙汗药……”

  金坠子不屑一顾地说:这是你的老把戏。

  郑玄说:“秦越大长公主醒来,我已逃出京城。怎么,你嫉恨我了吧?”

  金坠子说:“我不管你有多少女人,猫哪儿有不沾腥的?只要你对我好就行。”

  郑玄说:“金枝玉叶的公主跟草屋娘子是半斤八两。”

  金坠子推了他一下,说“都躺了半天了,快起来吧,叫伙计们笑话了。”

  楼下传来一声吼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今晚我要住最好的房间!”

  金坠子叫道:“阎王爷到了,快起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挑开窗帘,往下一瞧: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头裹皂罗巾,身穿左衽盘领宽袍,腰系吐骼带,脚踏尖头乌皮靴;袍子领袖处露出一寸长的皮毛。他左右各梳一长辫垂肩,发上系以色丝,饰以金珠,耳上垂以金环,科头露顶。斜挂一柄鱼鞘宝剑。他是女真族首领金主护卫主管完颜亮。身后跟着5个随从,全是金人装束。

  金坠子迅速拿好衣服,整了整头发,又在脸上敷了一点脂粉。

  金坠子摸摸心口说:“今晚上我觉得不对劲儿,右眼一直跳,心口堵得慌,那两个下棋的和尚就不对劲儿,纹丝不动,下了足有3个时辰。那西厢房窗前的俊妞儿也叫人可疑;塞外口音,一个劲儿绣花,倒真坐得住,大粉的牡丹,绣了朵又一朵,也不怕屁股长大疮,光丫环就带了有5个。我琢磨着,她们在等什么人……”

  完颜亮又一声大吼:“掌柜的还不快滚下来!”

  楼板直颤。

  金坠子一路嚷着“来喽,来喽”,抖着花手帕,旋风般走下楼梯,一见完颜亮,倚住楼梯,说道:“唉哟,这位大哥,莫非来自白山黑水,天寒地冻,辣椒吃多了,好大的火性?”

  完颜亮一见花枝招展的金坠子,喜上眉梢,呵呵笑道:“我还以为掌柜的长短是根棍,原来是个趴窝的老山鸡!好眼力!”

  金坠子一抖花手帕:“我跟你娘还是一个鸡窝出来的呢!吃饭?住店?说话!”

  完颜亮说:“今晚我要上你们店里最好的炕,我要睡你们店里最俊的妞儿!”

  金坠子听了仰天大笑:“可惜啊,你没这个福份!店里尽是带瓣儿的!”

  完颜亮用嘴撇向楼上窗前绣花的女子:“那儿不是有一位吗?”

  金坠子笑道:“那你去问问她愿意不愿意?”

  完颜亮朝随从们一撇嘴。随从们悄悄的上楼。

  客座中有5个女扮男装的店客,是水印公主的侍女,她们个个拨剑欲起。

  5个随从还没有挨近水印,水印手挑绣针,一抹一个;5个随从个个翻身坠楼。

  完颜亮赞道:“好功夫!”

  完颜亮来到一个随从面前,只见他眉心中心有一颗“黑痣”般的针孔。

  5个随从几吐鲜血而之。

  完颜亮仰天狂笑:“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掌柜的,来壶茶喝,冲冲晦气!”

  金坠子一扬手帕:“大哥来什么茶,西湖龙景、黄山毛尖、云南白雾、铁观音,还是燕京的大花芙莉茶?”

  完颜亮说:“我要的是河西走廊、敦煌佛域的水印茶!”

  楼上,水印公主一听,惊得让绣花针扎了一下手指,鲜血汩汩溢出……

  水印公主睁大了眼睛。

  金坠子说:“大哥,您说的这茶,本店没有。”

  完颜亮一跺脚,地面塌了一块,云居寺僧人善锐、善定正在对弈的棋盘顷斜。善锐手一扶地,棋盘又平整了。

  完颜亮看到这般情景,又是一惊。

  完颜完沮丧地说:“那就来碗白开水吧。”

  金坠子喊道:“白开水一碗,泰山玉皇顶上泉水烧的,甜悠悠,美滋滋!”

  郑玄打着哈欠,伸展双肢从屋里出来,他的身体呈一只花蝴蝶的形状。

  郑玄说:“我也来一碗白开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完颜亮大怒:“人云亦云,天底下还没有模仿我的人。”

  完颜亮轻吹一口气,一股气浪袭去,掀去了郑玄的长衫,郑玄只剩一件内衣,一转身,露出了裸背上的花蝴蝶。

  完颜亮哈哈大笑:“原来是江湖上有名的花蝴蝶!”

  郑玄不慌不忙穿上长衫,嘻嘻笑道:“不好意思,我可是没有武功的。”

  完颜亮说:“你这个花蝴蝶飞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惦记上了那个绣花的娘子,她的绣花针可是蛮厉害的。”

  郑玄说:“我来这里讲道,探讨人生。这貌不惊人的小店是南北往来的必经之处,也是大辽和北宋的必争之地,天下往来人,在这歇个脚,泡壶茶,品一品过往的美色,岂不悠哉乐哉?”

  完颜亮说:“你有什么资格说论人生?不过是个花囊子糟树根罢了!”

  郑玄击掌笑道:“大哥这话差点,我踏遍江湖,寻尽绝色,方知人生的辛苦和真谛。我认为,一般人对生活抱有两种态度,一种是纵欲的人生,追求人世间的享乐,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纵情任性,无法自拨,譬如本人。另外一种是禁欲的人生,视欲望如毒蛇,譬如那两位下棋的和尚……”

  善锐在一旁作揖道:“阿弥陀佛!古老一池塘,一蛙跳在水中央,‘扑通’一声响。”

  善定道:“阿弥陀佛!冷月明,一夜绕店行。”

  郑玄接着说:“纵欲的人生因然不好,但是禁欲的人生使人形同槁木死灰,毫无生气,好比种花莳草,北方过多,必定腐烂而死,而缺少水分也会干枯而死。”

  金坠子说:“高见,精辟。我赏你半个黄橙。”

  金坠子从正在走过的伙计盘中拾起半个黄橙抛给郑玄。

  郑玄接过黄橙,放在鼻边嗅了嗅。

  郑玄:好香,好橙。

  切橙的刀子,

  确曾在云居寺的石上,

  磨过……

  善锐、善定听了,一怔。

  棋子“啪”的落地的响声。

  完颜亮赞道:“好诗,好诗,原来你还有花花诗肠子!”

  水印听了,一阵冷笑,停下绣花针。

  水印不屑一顾的说:“雕虫小技。”

  水印公主冷笑一声,一拂玉袖,一股强风袭来。

  完颜亮的髡发抖动。

  金坠子手巾的花手帕飘起来,落在善定的秃头上。

  善锐看见,一发功,那花手帕飘了起来,飘到二楼,落在水印公主的绣盘上。

  众人惊愕了。

  棋盘飘走,棋子散落。

  善定在石地上用手指切画出一块棋盘。

  善锐、善定依旧聚精会神对弈。

  完颜亮暗暗吃惊,颓然坐于一个茶桌前。金坠子飞快走上楼梯,附在郑玄的耳边说:“我看今夜凶多吉少,都不是善主儿,还是小心为妙。”

  郑玄说:“有好戏看了。”

  金坠子说:“我估摸着,他们在等什么人?”

  郑玄问:“等谁呢?”

  门开了,一阵风卷进来,夹杂着一股香气。一个头饰朝云髻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上身穿葱白襦衫,花纹是析枝花卉;下裳是千褶裙,腰间系一条沉香色绸带,佩有玉环绶。发髻上是茱萸发饰,斜背一个背囊。她生得奇丽,珠圆玉润的颈项,丰腴的面颊上透出一抹嫣红,白嫩的小菩萨脸,蓬松的刘海上缀满了雾星儿,一颤一颤的,像一株水柳。

  她就是郑十二娘。

  郑十二娘问:“掌柜的,有空房吗?”

  金坠子看得呆了,听她呼唤,急忙应道:“有,有,二楼最东间一间,屋暖炕热……”

  郑十二娘说:“又不是冬天,要什么屋暖炕热,你要把我烙烧饼?”

  金坠子连忙说:“不,不,说错了,屋爽炕凉,要不要一壶好茶?”

  郑十二娘说:“我还没吃饭呢。”

  金坠子说:“哟,别饿断了小姐的肠子。小姐吃点什么?”

  郑十二娘问:“你这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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