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抱膝坐在冰凉的地上，眼泪外涌，快要喘不过气来。

　　刚刚！刚刚还和我坐在一起微笑的女孩！眨眼间就不见了！

　　她代我去死，然后会倒在血族的某个角落里，扬起尘埃，身体如同大理石般坚硬冰冷。

　　我身体颤抖不止，想起安丽的笑容，就忍不住悲愤愧疚。

　　不该的，她不该死的。是我！不该的，不该得罪美瑞那。

　　“你用不着难过，在这种地方向来生死由命。”

　　很稚嫩的声音，但淡漠的口吻与希森出奇地相似。

　　我不禁抬起头，颊边还挂着泪水。被风一吹，感觉又潮又沾。

　　说话的是个约摸十岁的漂亮男孩，黑发黑眼，漠然地坐在监狱的的角落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在我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不难过么？”我问他。抬手，一抹脸上将干未干的泪水。

　　“习惯了。”他撇过头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我害了安丽。”我缩了缩身子，小声说，很怕他会开口骂我。尽管，此时就算他骂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没害她。”男孩平静的说：“是命运害了她。”

　　我无语，这实在是不像是在和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孩子在谈话。

　　“我的父亲，还有母亲……他们都死了。死在血族对血液的贪婪中。”他忽然说。

　　“我亲眼看见的，那个血族……因为贪婪鲜血，没有控制住……生生吸干了我的父母！”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稚气的小脸因为眼中过度的愤怒而狰狞起来。

　　“你知道么？血族规定，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随便杀死‘食物’。但是……”他哽咽了起来，眼眶里有水珠滑动，却倔强的不肯坠下。

　　“但是，血族却没有判他的罪，只因为他——那个混蛋！只因为他是个亲王！”

　　我“啊”了一声，怔怔看着那个悲伤的孩子，开始质疑，我来血族的对错。

　　“别怕！”我站起来，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摸摸他的头道：“上帝不肯救赎我们，我们自己救自己。相信我，我会带你出去。”

　　我说的坚定，心里却忐忑不安。不知道希森什么时候才来救我，救不救得了我，或者说……我还能不能等到他。

　　现在剩下的只能是相信，只有是相信了。他说过的，他爱我。

　　他没出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苏泽斯。”

　　“你几岁了？”

　　“十二。”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泽泽吧。”我对着他，绽放出一个自以为阳光的笑容。

　　应该效果不错吧？科米德就是这样笑的，露出白白的牙齿……

　　我看见泽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于是我就当作默认了。

　　“你不难过了么？”他问，然后声音变小：“还有……谢谢你。”

　　“不客气！”我心痛了一下，故意半开玩笑的说：“不难过了，反正又没用。我可是个很卑劣的女人，有仇必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找美瑞那算账！”

　　一定会的！只有我心里自己知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美瑞那算账！

　　之后，我泽泽谁都没再说话。可能是因为先前太激动的缘故，我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我是被“哗啦”的金属撞击声吵醒的，睁开眼，是监狱的门被打开了。

　　这次，我没欣喜的跑过去看是不是希森来救我了。因为，我不知道，那门背后是否也隐藏着怪兽。

　　泽泽坐在我旁边，一动没动，却露出了紧张担忧的目光。

　　有人进来了，不过不是希森。这个人我也认识，他是查尔。

　　“查尔。”我低呼，心里亮起了期盼。

　　“是我。”看到我，他似乎松了口气，走过来说：“谢天谢地，你没事儿。”

　　一个吸血鬼跑去谢天？我哭笑不得，不知道上帝会以什么表情来对待啊。感情查尔是跟人类一起待多了，说话也带着“人味”。

　　“我没事。”我说，扶着着墙壁吃力的站起，脑袋里一片晕眩。

　　“撒西糜大人很着急，让我来找您。”他担忧的看着我，“您不舒服吗？”

　　我摆手，示意没事，然后问：“希森他没来么。”

　　“来了。”他说：“一得到莉莉安小姐的消息，撒西糜大人就赶来了。”

　　“不过……他现在正在和长老谈话，情况……很不妙。”查尔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是被吓的。

　　“希森他怎么了？”我紧张的问。

　　“撒西糜大人没事。”查尔的脸色更白了，“只是……撒西糜大人他……发怒了。”

　　“带我去。”我说。现在我只想快点见到希森，我想他。

　　“是的，铫媖小姐，请跟我来。”

　　我转头，对泽泽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和查尔一起出了监狱。

　　随着查尔左拐右拐，我终于看到了那扇将我打入监狱的大门。

　　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见美瑞那尖锐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别想了！希森，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我还没死，又回来了。”我冷哼一声，面带微笑的推开了门，查尔跟在我的身后。

　　场面很静，希森很冷。除了美瑞那和希森外，还有两个留着胡子的老人，应该就是那个什么鬼长老了。

　　我的心脏猝然剧跳，有些受不住空气里的低压。美瑞那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高声说话，不愧不是人！

　　希森似乎真的生气了，虽然表情仍是淡淡的，但他的眼睛很冷，像是冰刃一样，自然而然的发出一种迫人的威压。

　　美瑞那看到我，诧异的呆住。

　　我笑，看着美瑞那笑个不停，笑得花枝乱颤。直笑道弯下腰，泪水都留出来了，还止不住地发笑。

　　我看见美瑞那娇丽艳红的唇，看见了安丽灼热的鲜血和冰冷的尸体。

　　“铫媖。”希森低声叫我，止住了我的疯笑。

　　脑袋开始变得迷糊，灵敏度也随着降低，周围的压力和氛围再也不被我感知。

　　是发烧了么？我昏昏沉沉的想。

　　发烧了好啊，跟喝醉了就一样，昏到不知道顾虑、

　　我走过去，将头埋到希森的怀里，像迷路的孩子，哭个不停。

　　“没事了。”他伸手拍着我的背，放柔了声音。

　　我拼命摇头，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抽泣。

　　“死了！安丽死了……呜呜……美瑞那要吸我血……死了……安丽……呜呜……死了。”

　　“美瑞那。”希森抬起眼帘，冰冷的看着她，“你刚才对我说，铫媖因为反抗，已经被看护者失手杀死了，对吧？”

　　“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

　　美瑞那迅速收起慌乱，看着我，竟然无辜的问：“我吸你血？怎么回事？”

　　“做‘Maiden’sHeart’，你喝。”我恨得上牙咬下牙，一字一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