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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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里，勤劳的好孩子童西给自己找了一份兼职，坚持每周出去工作五天，每天六小时。

　　大妙、本名蓝妙的懒孩子不解地问她：“这么热的天干吗还要天天出去拼命？又不是钱不够用。我给你的房租都比你那点工资高多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勤劳的孩子说，“我要保持的是一种精神状态，只有每一天都努力地奋斗过来，生活才会显得充实而有活力。而且，俗话说家有金山不如日进分文，你能付我一辈子房租吗？当然是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更可靠。”

　　“说得真好听！我只觉得你是天生的劳碌命。”

　　“哼，那是你自己不懂事。要知道，人都有惰性，一旦懒下来就一直懒了。我可不想像某些人一样，天天在家里犯懒，吃了睡，睡了吃，整日赖着不动吹空调、养膘。”

　　“谁整日赖着不动了？我每天都在做很多的脑力运动。体力我也有运动，一点也没长膘，你不要乱诽谤人！”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心虚什么？”她吐吐舌头，戴上一顶棒球帽，“我赶着去打工了，你就好好养膘吧！”说完她飞快地跑下楼，踏着自行车骑进了热浪滚滚的空气里。

　　童西的工作是一家快餐店的店员，店里的各样活儿轮流干。工资是按时记薪，说实话很微薄，工作也辛苦。不过她并不以为意，权当是锻炼。

　　这一天她在柜台前当班收银。中午的时候店里的人很多，点餐柜台前排起了队，每个工作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有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排到了她的收银桌前，要了两份套餐，打开皮夹掏出一张一百元付账。童西在为他配餐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于是他打开手机简单应付了两句又关了机，然后接过找零看也没看就塞进口袋里，端起餐盘走了。

　　当童西正准备接待下一位客人时，她突然发现桌面多了一个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钱包。她立刻扬头向前望去，视野中一片人头攒动，早已不见先前那个男生的身影。

　　她只好先收起那个钱包，抓紧时间接待到了面前的点餐顾客。之后连说了数声抱歉，飞快地跑到广播边，说道：“刚刚在4号收银台前点餐的先生，您的钱包遗落在柜台上了，请速来4号收银台领回。”

　　招领启事一连播送了两遍，她又回到收银台忙碌起来。之后先后来了三个领钱包的人，但没一个是刚刚那个男生本人。顾客依然很多，她实在分身乏术去店里找人。其间她又请同事去广播了两遍，可丢了皮夹的人却一直没来认领失物。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后，人流量逐渐开始疏缓，童西这才有了个喘息的空闲。她打开那个钱包，发现里面有不少现金以及银行卡。终于在一张信用卡的后面她看到了持卡人的签名，秀劲有力的字迹是“罗有琛”三个字。

　　她再次跑到广播前，大声地说：“罗有琛先生、罗有琛先生！您的钱包遗失在4号收银台前了，请速来认领。”

　　过了没一会儿她看到有人朝自己的收银台前快步地走来，却是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来到柜台前开口就问：“罗有琛的钱包是不是丢在这儿了？”

　　童西一愣，这个打扮得相当漂亮的女孩子竟是童桐。

　　童桐也认出了穿着工作服的她，牵起嘴角笑了一下，“西西姐，你在这里工作？”

　　“嗯。”她也笑起来，“真巧啊，小桐，居然在这里遇上你了。你和婶婶还好吧？”

　　“挺好的。对了，罗有琛的钱包是丢在这儿了吗？我来替他拿回去。”

　　“哦，钱包在这里。”童西问，“你是他朋友吗？”

　　“嗯。”童桐的笑意深了一些，“我们是同学。钱包给我带去就行了。”

　　童西犹豫了一下，店里有规定，凡是遗失在店里的物品，必须物主亲自来认领。她只好对堂妹说：“呃，小桐，他人现在还在店里吗？能不能让他自己过来拿？”

　　童桐脸色顿时一冷，“你什么意思？怎么，担心我冒领？”

　　“怎么会！”童西急忙赔起笑脸，“好妹妹，我还能不相信你吗？只不过店里的规定……唉，真是麻烦的规定。这样吧，我和你一起过去，当面交给他好吗？”

　　童桐满脸不快地嘟着嘴巴，终于在堂姐的软磨硬泡下带着她来到一张桌子前。桌边翻着书的男生抬头朝她们望了望，正是当时点餐的人。

　　童西上前一步把那个黑色的皮夹不轻不重地拍在他面前的桌上，然后笑眯眯地说：“您好，罗有琛先生，这只皮夹是您在点餐时丢在柜台上的。我们店内广播播送了六遍招领启事、直到快一个小时后它才回到了您的手上，您的耐性可真不是一般的好！总之现在物归原主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她顿了顿，继续笑着说，“听说您是童桐的朋友？”

　　男生有些惊异的目光转到童桐身上，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童桐点了点头，童西接过来就说：“是这样的，我是童桐的堂姐，今天真是很巧，能在这里遇见你们，我太高兴了。说实话，我觉得您真是帅，身材像牛一样健壮得让人羡慕，腿也特别好看。您很少走路吧？怪不得如仙鹤腿一样纤长优美呢，这样看起来您真是我见到的最有特色的帅哥了，呵呵。好了，小桐，我去忙了，替我向婶婶问好！好好玩哦，再见了！”

　　童桐愣愣地看着她转身离去，还没办法消化她刚才的一通话。她望望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来的罗有琛，茫然地问：“她刚刚说了些什么？”

　　罗有琛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然后低低地问：“她真是你堂姐？”

　　童桐点了点头。他又问：“她现在还在上学吗？”

　　“嗯。”童桐应了一声，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有琛，我们等会去哪里玩？”

　　罗有琛没答她，继续探听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你堂姐多大了？在哪里上学？”

　　童桐嘟起了嘴，但还是乖乖地回答他：“她和我同年啦，也刚刚考上大学。而且……”她咬了咬粉红色精致的嘴唇，低声说，“她也在N师大，和我们同校。”

　　罗有琛眼中又是一亮，嘴角浮出个淡淡的弧度，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暑假过来，童西勤劳地工作下来，拿到了第一笔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工资。虽然钱不算多，却足以使她感动并受益匪浅。她晒黑了一些，瘦了两斤，但精神面貌看起来却前所未有的好。

　　一个暑假过来，大部分时间躲在家里的蓝妙，皮肤养得白白嫩嫩的。他赚了不少钱，大部分用来买了一些让人想吐血的古怪东西，还有一部分当作房租及生活费给了童西，剩下的部分，买了一台电冰箱放冰淇淋、买了一台洗衣机洗自己的两件衬衫一条长裤、买了一台挂壁式液晶电视躺在床上看动画片、买了新的空调挂在外面房间让自己吃饭时也可以吹冷风。当然这些都是用做共享了，连带着室友也受益不少。

　　有一天童西下班回来，一进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机器猫的音乐声。走过去一看，蓝妙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床上，一副痛苦到极点的样子，吓得她立刻就叫了救护车。后来才知道，他弄成那样的原因是一口气吃了两桶冰淇淋。

　　从医院回来后她忍不住骂他：“小妙都没这么不知节制地糜烂过！你连猫都不如了？”当下果断地把冰箱里所有剩下的冰淇淋分批扔进了微波炉里。

　　他忍着腹痛爬到冰箱边，哼哼着乞求：“不要啊，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一口气把它们全吃掉的，还有三种口味没尝过，你就让我吃完了吧……”

　　她狰狞地吼他：“再吃下去你真想死啊？”然后用力把他拖回了床上去。

　　蓝妙张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缩在被子里可怜兮兮地看她。童西无力地叹了口气，好言问他：“干吗要吃那么多冰淇淋？”

　　“我的小时候，”他抽噎了两声，低声说，“我哥哥从来不让我吃糖果、冰淇淋、巧克力、蛋糕，他说那些东西是垃圾只会弄坏牙齿……他说牙齿是身上最坚硬的骨头，都会被那些东西腐烂掉，可见它们是多么可怕。”

　　“你哥哥说得也对，但偶尔吃一点应该没事。”

　　“我哥哥管我很紧，他不许我做的事我就不能做，不许我吃的东西我就不能吃。小时候每天除了老师布置的功课，他还逼我学其他好多功课，动不动就把我关起来。”

　　“……真是严格的哥哥。”

　　“有一次我偷偷跑出去，碰到一户好心的人家，他们请我吃了蛋糕，可是回去就被哥哥发现了。”

　　“他看见你吃了吗？”

　　“不是。”蓝妙扁了扁嘴，“他只看了我的牙齿就知道我先前吃什么东西了。当晚我就被他揍得半死，还被关了好几年。结果一直到了你家之前，我还不敢吃甜食。”

　　童西只觉得自己在他的描述下看到了一个外星怪兽般恐怖的形象。她甩了甩头，突然反应过来，“你记得小时候的事了？记忆恢复了吗？”

　　蓝妙皱着眉望向天花板，又慢慢摇头，“还没。爪技、牙技、血杀术、摄魄术、追命术……都还没记全。”

　　“这些就不用想起来了！真是的，都是些什么妖术？！你还是快点想起来家在哪里，其他的等回去后再慢慢想吧。”

　　“我家在一个很大的山谷里，那里有一座很美丽的城堡。城堡里有一个很恐怖的哥哥，还有许多很白的人，一起欺负我。”

　　“欺负你？等等，还有什么叫做‘很白’的人？”

　　“长得像白面，大脑像白痴。”

　　童西翻了个白眼，决定忽略他的话。妖术、城堡、城堡里的人，听起来实在是太混乱，又太荒谬了。这些已经不是她有精力去关心的事情了，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你能回去了吗？”

　　“还不能。我忘记路了。”

　　她就猜到是这种答案，看来他是要在她家赖定了。

　　这时，赖在床上的人侧过身体面对她，“西西，我真的好想吃冰淇淋，你再让我吃一点好不好？”

　　“一天最多只能吃一个。今天已经不行了，明天我回来买给你，你要什么味道的？”

　　“巧克力的！”他笑得眼睛闪闪动人，“西西你真好！”

　　“我只是希望你别把肚子吃坏了。”她说，“这身体也是小妙的，万一以后换它出来了却变成胃穿孔怎么办？你替我爱惜点啊。”

　　床上的病人悲愤地龇牙咧嘴，“大妙就是小妙！西西你不许偏心！”

　　第二天是N师大开学报到的日子。

　　N师大是一所有百年历史的高校，学院的建筑风格非常古典而雅致，整个校园如同一座古典园林，浑然一体。走在路上，回廊交错，红花绿柳随处可见，还有面积不小的人工湖，嵌着九曲云桥及湖心亭，非常美丽。

　　童西很快在历史系完成了新生报到。她不用住校，少了一大堆的手续和事情，早早的就可以回家了。正当她推着车子往校门口走去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住她：“童西！”

　　很磁性的声音，也很陌生。她转过头，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向她走来。

　　“你是……”

　　“一周前见过的，你这么快就忘了？”他淡淡笑了笑，提醒她，“在你工作的快餐店里。”

　　“哦……是你？”她指着他，也端出笑脸，“罗……罗……小童的朋友是吧？你也是N师大的新生？”

　　“我叫罗有琛，物理系直研班的新生。”

　　“你好你好，想不到我们居然成了同学。这下可方便了，可以常请你替我向小桐问好了。”

　　罗有琛一愣，“为什么要我替你问好？童桐就在这里啊，你们不是亲戚吗？你不能自己找她吗？”

　　这下轮到童西愣住了，“你说童桐在这里？”

　　“她是外语系的，你不知道吗？”

　　童西摇头，“她还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她会去B大呢。”

　　罗有琛耸耸肩，“她确实报B大了，但是分数不够。这里是她的第二志愿，我也是这样。”

　　“哦……”她点点头，“N师大的外语系也是很不错的，分数没比B大低多少，小桐能考进去真是很棒了。”

　　“要是她自己能这么想就好了。”罗有琛撇了撇嘴，“童桐得知自己B大落榜后打电话跟我哭闹了好久。直到知道我也落榜了，也进了这边后才罢休。你的堂妹，是个很能闹的女生。”

　　童西看了他一眼，问：“刚才你喊我，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非要有事才能喊你吗？”他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现在还成了同学，打声招呼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她笑着开始推自行车，登上车就准备走人，“招呼也打过了，那我不耽误你忙了，先走一步，再见！”

　　“等一下！”罗有琛大声叫住她。

　　她翻了个白眼跳下车，又笑着转过头去，“还有什么事呀，罗有琛同学？”

　　“其实，我是想问你这个星期六有没有空？”

　　“干吗？”

　　“我听童桐说，你很喜欢猫，所以想邀你一起去阳光猫舍看看。”

　　“阳光猫舍？”

　　罗有琛解释给她听：“阳光猫舍是本市一家流浪猫收容机构，是由志愿者们自发的组织起来的，专门救助在市区中发现的流浪猫。那里的猫可以申请领养，管理也很严谨。我捐过几次款，算是他们的一个赞助人了，所以可以随时去看猫。你有兴趣吗？”

　　听到猫她心中一疼，无限怀念起已经近两个月没见到的小妙可爱的小脸。看猫对她来说无疑是个诱惑，但她又不能就这么一口答应。她说：“我确实想去看小猫，但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特地来邀请我？我们好像还没那么熟吧？难道只是因为童桐说我喜欢猫吗？”

　　“上次在快餐店你特地把钱包送来还我，我就很想谢谢你了。而且你又是童桐的堂姐，所以我想我们也不算陌生人了。”他又笑着说，“这一次其实是猫舍那边有些事需要大家出力帮点忙，志愿者安排不过来了，我也只好参合一下顺便帮他们抓点劳动力过去。怎么样，听到事实真相后还愿意去当免费劳工吗？”

　　童西呵呵一笑，把车停下来，“劳工就劳工，我现在想猫都想疯了，正盼着去伺候它们呢。对了，你不会只找了我一个人吧？那我可不去。”

　　“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受压榨的，我还叫了好几个养过猫的朋友一起去帮忙。星期六早上九点就在学校门口集合，我家出车载你们去。”

　　“童桐也去吗？”她问。

　　“呃……去的。”

　　“那就没问题了！我去。”

　　“那我们就说定了。”

　　“嗯。”她笑，“对了，罗有琛，有件事我想先问在前面，请你别太在意。”

　　“什么事？”

　　“你邀我一起去，只是凑劳动力，或是为了感谢上次我还你钱包，没什么别的意思吧？”

　　他神色一动，问她：“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说突然对我感兴趣、看上我之类的，特意来投我所好？”

　　没等她讲完罗有琛就快速地笑起来，“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可能不可能讨论起来是很没意义的，决定权都在你手上，你直接告诉我是不是不就行了吗？”

　　罗有琛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轻笑一声，“我只是邀你去一趟猫舍你就想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想太多了？难道每一个邀你的人你都要问他们这种问题吗？”

　　“NO、NO，你是特别的。”她说，“首先，我不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感觉，我先说清楚。第二，童桐是很喜欢你的。至于第三，我不希望她有任何一点误会。你觉得我是想多了也好，自作多情也好，就算是那样吧，反正我也不怕丢脸。凡事我只想先问清楚了，免得以后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或麻烦。呐，你就算帮帮忙，给我个保证，千万别对我有兴趣，我真的会很感激你的。”

　　罗有琛无力地叹了口气，“好，我说，我对你没一点儿兴趣！”

　　“OK！这下我放心了。”她咧嘴一笑，“罗有琛你要好好照顾我堂妹哦，有什么事让她来跟我说就行了。那星期六早上见了，我从现在就好期待了，呵呵。再见！”

　　罗有琛望着她骑着车远远离开的背影，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他的肤色本来就偏白，此时在阳光下更有一种透明的感觉。直到远处的女生背影消失了，他才淡笑着道出一句：“童西……真要防着我就别在我面前露出那么多锋芒，你聪明到连装傻都不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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