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名少年（5）

　　随着血液的流失，北胜天连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可他浑然没有在意，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连自己最爱的女子也要像那些正教掌门一般，对着自己狠下杀手。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尤其出手杀了自己的，竟然却是那个自己深深爱着、珍逾性命的人！

　　“我……我……因为……”

　　柳梦涵声音颤抖，却是同样地说不出话来，她何尝不是同样深爱着面前这个男子，并且还有了他的骨肉，可他却曾经杀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姓云，而不是姓柳，可他毕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因为飞云庄庄主云渐鸿是她爹，她真名唤作云梦涵，她姓柳，只是当初为了接近你而已。北胜天，你一生杀人无数，有今天这样的下场，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作孽太多。”

　　人影连晃，四大掌门同时出现在北胜天身后几丈处。

　　“原来……原来如此……可……可是……梦……梦……涵……你就……真的……那么……想……想杀我吗？”

　　难怪自己当初觉得怎么事事都如此凑巧，可是，可是她就真的那么想杀了自己吗？如果她真想为父报仇，完全可以不必用这种手段的！只要她愿意，真的完全可以不必用上这样的花招的！

　　北胜天心下恍然大悟，身体却已经越来越软……

　　“我……我不知道。”

　　柳梦涵娇躯一阵剧烈颤抖，握在短剑剑柄上的手一松，“噔噔噔”地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身子一阵剧烈摇晃，几乎要跌倒在地。

　　几乎同时，北胜天再也坚持不住，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砰”的一声，溅起无数混合着血水的冰屑碎块！

　　“死了？”

　　古西河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往前踏上了半步。

　　上官剑行摇头道：“古掌门不用这么小心，他的确是死了，先中了你们霞举峰秘药‘意绵绵’，然后又被一剑穿心而过，如果这样还能不死，那他就真成传说中的不死之身了。”

　　秋离痕叹道：“北胜天一生纵横无敌，武林中人人敬畏，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手上，这真是因果报应啊！”

　　“噗！”

　　“咔嚓！”

　　古西河忽然挥掌击去，罡风呼啸，顿时将北胜天的尸体击得高高飞了起来。

　　“古掌门，你干什么？”

　　秋离痕和李若岚几乎同时伸手阻止，他跟着拍出的第二掌这才没能轰得下去。

　　古西河悻悻道：“北胜天一向诡计多端，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诈死，若是如此，那可当真后患无穷。但照现在这样的情况看来，这个不可一世的魔头终于还是死了，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他还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和神识波动。不过为防万一，三位掌门，这魔头凶狠毒辣，各派曾经死在他手下之人数不胜数，我看我们应该将他乱刀分尸，以谓死者在天之灵。”

　　“这……”

　　三人面有难色，人死恨消，要他们去摧残死者尸体，身为正道表率，他们自然是十二万分不愿意的。可古西河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万一北胜天侥幸未死，以后恐怕谁都无法睡得安稳，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众人游弋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旁边一个身影突然窜了过来，提起北胜天尸体就往雪神宫外掠去。

　　“不好！是柳梦涵，她抢走了北胜天的尸体！”

　　众人一惊，古西河立刻便要起身追去，旁边两只手一左一右拦在了他的身前。

　　“算了，让她去吧！我看北胜天如今已经断绝生机，不可能再活得下去。此事如果不是她……唉！真是难为她了，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唉……”

　　半晌，秋离痕、古西河、上官剑行同时拱手告辞，魔宗宗主已除，魔宗短时间内群魔无首，自然不会再危害江湖，他们也可以回去继续安稳地当他们万民敬仰的正教圣地掌门了。

　　待众人尽皆离去之后，李若岚愣愣地望着北胜天刚才倒下的地方站立了良久，想起柳梦涵，想起北胜天，想起他们之间的恩怨缠绵，想起自己过去和那个人之间的林林总总……

　　最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身离开。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原来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无法两全其美的，比如感情，比如亲情，比如姐妹情……

　　天玄大陆东南，雪域之都西北，有座城池，名曰云风！

　　云风城不大，全城人口不过二三十万，不过由于扼住了通往龙腾天朝的边境入口青龙关要道，过往旅客商人却是不少，因此平时倒也并非十分冷清，甚至能够称得上热闹繁华。来往的人多了，难免就有些鱼龙混杂，黑白两道、僧俗道儒、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所以，如果偶尔有那么一件两件奇事怪事发生，却并不希奇。

　　时近正午，大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烤炉一般，阳光火辣辣洒在身上，让人混身躁热，情不自禁便想寻个阴凉之处躲躲，有钱的自然是找个地方喝上两杯，既避开了烈日暴晒，又解了口中之渴，可谓一举两得。

　　路边几间茶寮酒肆的老板无不笑眯了眼，虽然他们此时也和店中不少正在大声抱怨咒骂的茶客酒客一样，同样的感到有些热得受不了，不过相较之下，他们更是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他们喜欢钱！

　　城南入口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无精打采地坐着几个正在不断举手扇风的乡下人，他们家里穷困，酒楼昂贵的消费对他们来说太过奢侈！茶寮的茶水虽然要不了两个钱，但区区几个铜板也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上一顿较为丰盛的晚饭了，为了家中妻儿，他们只好忍。

　　忽然……

　　“当……当……当……”

　　一阵清脆的铜锣声音远远响起，随风传来几句断断续续、不甚清晰的呼喝声：“好消息……好消……卢员外明天上午开仓放……济……百姓，大家都来领啊！”

　　城中气氛骤然一顿，四下里好像瞬间安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