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想到这，萧何当即大喝一声：“大胆狗妖，竟敢伪装成人类模样，到底有何居心！＂说罢便欲拔剑将之拿下，却被在一旁那嬉笑不已的女孩儿给劝阻，只听她笑道：＂大哥哥不要误会，他不是什么狗人，只不过张的像狗……扑哧！”话没说完，却兀自被自己的言语给逗乐了。

　　只见那道士脸色无比难看，重重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萧何还不罢休，正欲再次拔剑要将这“狗人＂拿下好替天行道，而且一剑已经斩了过去，谁知这野狗道人还真有一些本事，右手一引便不知在哪里摸出来一个抓状法宝，随手一扔就把萧何这势大力沉的一剑给荡开，而后重重哼了一声，言语道：＂小辈好不晓事，如若在以前你这么冒犯于我，本道早就一抓将你的脑袋给卸掉，不过今天本道念你是初犯，便暂且饶你一回，如有下次，本道一定决不手下留情，哼！”

　　“大胆狗人，果然有些道行，再接你萧爷爷一剑！＂萧何说着又要再次拧身而上，可这次却连那鹅黄衣裳的姑娘也被逗得掩嘴而笑，解释道：＂兄台莫要误会，这野狗的确不是什么狗人，我们都唤他叫做野狗道人，其实他跟我一样也是一名修道之人。”

　　听到两位女子都这么说了，萧何这才收起凡木剑，朝那野狗道人点头报之以歉意。

　　那野狗道人却是对萧何的道歉置若罔闻，别过头去看向那兀自嬉笑的妙龄女孩，眼见他笑得如此开心，不由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来。

　　只这一搅和，萧何的立场变得就有些尴尬了，不过好在那老头圆滑，上前说道：“别打岔别打岔，我看这位小哥面有死气，此刻人命关天容不得一分耽搁，哪里有时间扯这等琐事，俗话说得好，救人如救火，如果耽误了救这位小哥的时辰，你们担当的起吗？”

　　从不问世事的萧何被老头这么一番义正言辞的话给说的当时就面露忧色，向老头诚恳的鞠了一躬，迫切道：“那先生您看在下还有没有救？”

　　闻听此言，老头两眼发光，心说：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表面却十足的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抚须说道：“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啊，不过老朽见你眉清目秀、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实在不忍看你早早夭折……＂说到这里，老头眉头深皱好似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叹道：＂罢了罢了，你我既然能在茫茫人海相遇，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朽就破例一次，愿自损十年阳寿来为你破破这天机。”

　　话毕，只见老头当真就默不做声，眼望天际，而后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深邃，仿佛真的看到了未来。

　　而另外一边，只见那手拿冰糖葫芦的女孩兀自嘟囔了一句：“爷爷的本事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呀，咯咯。”

　　要说这洞察天机确实费时费力，这老头不看还好，一看还真就叫人无语了。

　　约莫看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萧何见老头还不元神归位，便忍不住想要唤他一声，可一想到他是在盗取天机，如果自己叫了他惊动了他，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良心上可怎么过的去啊。萧何扪心自问，又象是自我安慰的想道：这天机应该不是好探察的，时间长点自然是理所当然，而且他不惜为自己耗损十年阳寿，此等高人如果自己妄图打搅，说不准就会使他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甚至会引发走火入魔，当场阳爆而终。

　　想到这里，萧何暗暗擦了下冷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犯下过错。

　　萧何这么想可并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只见那手拿冰糖葫芦的女孩面露不耐之色，走到老头身边，在其耳畔嚷道：“爷爷，元神回窍拉！”

　　还别说，这一声大喊还真就把老头的元神给唤了回来，只见老头伸了个懒腰，心说：人老了，不中用了，最近注意力总是不够集中，连站着都能给睡着了，哎－－

　　这话要是被萧何听到，包准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把这个该死的老头给活剐了。

　　“请问先生可是找到了救在下的方法？”可怜的萧何满含期待的问道。

　　“找是找到了，只不过嘛……＂老头有眼角余光把萧何脸上的担忧之色尽收眼底，心里暗喜，表面上却假意虚弱的咳嗽几声，气喘虚虚的说道：＂老朽这一生替人算福算祸，算生算死，算前因，算后果，却不曾算过自己的福祸旦夕，可方才老朽为了小兄弟你算破那天机，折损了我十年阳寿，却不料得知自己的阳寿只能活到七十九，老朽如今已是古稀之年，而方才又为你耗损了十年的寿命，恐怕不久之后，老朽就要踏尘而去了……”

　　说到这，老头为了能表现的更加真切，转过脸去背对着萧何硬是挤出两滴老泪来，这才重新转过头来悲诉道：“老朽这一声无妻无儿，只有一个少不更事的孙女相依为命，我这孙女年幼无力，为了能给老朽下葬，恐怕就惟有卖身一途了，想到我孙女以后的生活，老朽，老朽……”

　　老头哽咽着说道，而后话锋一转，竟是两眼放着狼光，说道：“我看小兄弟年纪轻轻，却不失侠义心肠，还请微施援手给我个百八十两黄金吧。老朽这一生已经别无他求，只求在老朽去了之后自己这孙女能吃饱穿好，这样，我这把老骨头也可算是在有生之年慰祭了她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听着老头那一句句可歌可泣、悲痛绝伦的话语要说萧何没有为之肃然起敬，那是假的，但萧何虽是有意相助，却是对老头的百八十两黄金实在是无能为力，不由面露难色道：“前辈一生救人无数，功德无量，在下甚是敬佩。＂说着，萧何一边在身上摸索了起来，继续说道：＂在下此次下山，身上藏银不多，本打算省吃俭用，可如今见前辈有难，在下深知钱财乃身外之物，当下愿意把所有纹银都尽数奉上，以略表在下微薄心意，还请前辈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萧何现在真的是对老头的话深信不疑，人家都愿意为了宿不相识的自己而耗损了十年的阳寿，而且即将一命呜呼，这份情怀，怎能让萧何不敬重？从他称呼老头先生到如今称呼为前辈就可以看出。

　　而老头听萧何一番言语，说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收下，想必是数目很大啊，不由的食指大动，脸上表情一扫刚才的颓势，双眼发光，眼睛直钩钩的盯着萧何伸手入怀的右手，恨不得当场狼嚎几声，如果不是碍于面子，他铁定会等不及而自己替萧何拿了。

　　可是，当萧何从怀里掏出他所有的钱财之后，老头的表情却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一样，错愕加崩溃。

　　“叮叮叮叮。”四声美妙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只见萧何把手中的钱币一一放在老头的手中，赫然是五个铜币！

　　萧何见老头嘴巴张了张竟是毫无反应，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行为所感动，不由正色道：“前辈，多说无意，这五文钱您先拿着，您的心情我非常了解，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推辞，不然我还跟你急！”

　　“噗－－＂听完萧何那人畜无害的话，老头很是直接的大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来，把拿着五文钱的手捏的＂咯咯＂作响，同时伸出食指颤抖的指着萧何，用微弱的语气说道：＂你，很好，噗！”

　　萧何见老头口吐鲜血不止，以为他死之将至，又见他宁死也不肯把拿着钱的手缩回去，心想：前辈真是高人，即使命不久已，也不愿受人钱财。当下不再犹豫，双手紧紧握住老人的右手，诚恳道：“前辈不要再做推辞，在下心意已决，告辞。”话毕，怕老头还要说什么，当下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去。甚至还忘记了这次算命的本来目的。

　　等萧何终于走远了，老头仿佛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看着手里孤零零的五文钱无言以对。

　　那豆蔻年华的少女嬉笑着走到老头身边嘲笑道：“为了五文钱，耗费不少口舌不说，还呕血数两，爷爷你这次可亏大喽，咯咯咯咯……”

　　穿鹅黄衣裳的少女走过老头身边，淡淡的留下一句：“周老头，这就叫作害人终害己。”

　　野狗道人急匆匆向老头走去，正欲开口说上几句，却是被老头抢先一步呵斥道：“看什么看，五文钱可以买十个包子呢，足可以堵住你这张臭嘴，你这野狗，哼！”

　　“扑哧”野狗道人终于忍耐不住，不禁扑哧一声，强忍着笑意匆匆而过。

　　身后，老头一个人兀自嘀咕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现实，还不尊老爱幼，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说完拿着那把挂有“仙人指路”的白帆竹竿，紧随而去。